被陳二拖住的少年很快又出現在視野範圍, 劉常卿把頭探到車窗外, 看了許久, 才回頭對車里僅剩的一名手下低聲問︰「就那小子一個人,你我聯手,有幾分把握干掉他?」
「毫無把握。」韓皎替他回答︰「劉大人, 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別把事情鬧得不可收場,現在停車,我替你解釋清楚, 你回去讓你主子放心,我不會查他的帳,以後也別來招惹我。」
劉常卿轉頭看向韓皎︰「你還肯幫我解釋?」
韓皎冷然道︰「你死了,你主子更加起疑, 必然會另派人手對付我,這事兒, 我希望和解,畢竟本就是誤會,何必魚死網破?我救你一命,也是自證決心,這樣, 你們總肯信我了吧?」
劉常卿低低回答︰「韓大人仁義。」
「那就立即停車。」韓皎催促。
劉常卿沒有回應, 而是探出窗外,又張望許久,直到那打馬而來的少年近在一里內, 才探頭吩咐車夫停車。
眼見不遠處的馬車終于停下來,謝奪減緩速度,做好迎戰準備。
一輛馬車里能裝的下的對手,九皇子壓根不虛。
然而,馬車里的中年男人,挾持著小神童,掀簾子走了出來。
被匕首橫在咽喉的韓皎神色絕望,低聲問身後的劉常卿︰「你這麼折騰,我還怎麼幫你掩飾?」
劉常卿冷冷一笑︰「少糊弄我了韓大人,剛才陳二已經跟那小子交手了,他怎麼可能放了我們?你不過是想借機月兌身,想騙我?」
韓皎還想回話,卻听劉常卿猛地大吼一聲︰「別過來!」
隔著兩箭之地,謝奪翻身下馬,沒有輕舉妄動,平時倨傲頑皮的神色此刻全然不見了,他臉上顯出一絲意料外的無措。
「你們抓韓先生作甚?」謝奪的詢問語氣,幾乎是禮貌的,方才沒想到這幫人會威脅小神童性命。
**oss如此稚女敕的表現,跟原著里掌控全局的boss版本差距有點大。
而且,自從當面接連翻車後,韓皎很久沒听見謝奪喊他韓先生了,看來boss是真的有點慌。
「這是我們跟韓大人的私人恩怨。」劉常卿喊話道︰「這位小爺,您跟咱們無怨無仇,何故緊追不舍?」
謝奪這年紀的男孩行事並不像韓皎那樣有明確的目的,被荷爾蒙拖著理智的後腿,追逐獵物是他的本能,面無表情地朗聲回答︰「因為你們一直在逃。」
坦白的說,馬車逃得越急,謝奪越想追,救人倒在其次。
「你究竟想怎麼樣?」劉常卿問對面的少年。
謝奪沉默了片刻,似乎終于恢復冷靜,臉上不再有無措地迷茫,漫不經心地反問︰「你們為什麼要抓韓先生?」
「他欠了我們一大筆銀子!」劉常卿喊道。
韓皎一愣,微微側頭,余光去看劉常卿神色,卻被他擰回腦袋,「不想死就別亂動。」
「欠你們多少?」謝奪問。
「二百兩!」劉常卿斬釘截鐵地回答。
謝奪一歪頭︰「就為這麼點銀子,你們打算跟他同歸于盡?」
劉常卿怒喝道︰「欠的不是你的銀子,你當然大方!他欠錢不還,就該拿命抵!」
謝奪點點頭,忽然神色輕松地開口︰「那你動手吧,我趕時間,菜都快涼了。」
劉常卿一愣︰「我們何時動手,與你何干?」
謝奪一抬手,將對面活著的三個陌生人一一指一遍︰「你們殺了他,我再把你們一個、一個、一個就地正法,也不枉我追了幾里路。」
劉常卿︰「……」
韓皎︰「……」
來了,天然黑的本性暴露了,還以為幼崽期尚未黑化的boss,會善良的替他還債贖命呢,沒想到這就開始催對方殺他了!
「怎麼還不動手?」謝奪漫不經心地邁開長腿,一步步逼近劉常卿,陡然間呵斥一聲︰「動手啊!」
對面三人毫無防備,被嚇得腿一軟,劉常卿的匕首險些月兌手。
謝奪以為,韓皎能趁這個機會奪刀反殺,然而無事發生。
韓皎也被嚇了一跳,回過神,發現boss一臉嫌棄的看著自己,不知在想什麼。
「你你你別過來!」劉常卿手上一用力,韓皎脖子已經被刮出血痕。
謝奪再次停下腳步。
劉常卿說欠錢的話,是想讓對面那少年就坡下驢。
只要少年表示替韓皎還錢,他們就有理由談判和解。
沒想到那小子不按常理走,居然催他們動手。
劉常卿只能主動開口︰「我們也不想要他的命,你若是他的朋友,替他還了債,我們可以放了他!」
謝奪︰「我不是他的朋友。」
韓皎︰「……」
「那你一路追來做什麼!」
「我說了,因為你們一直在逃。」
劉常卿簡直沒法跟這小子交流,只能自己給自己找台階,委屈地詢問︰「你看起來不缺這點銀子吧?真不想救他一命?」
「我身上沒帶現銀。」謝奪實話實說︰「只有張銀票。」
劉常卿打算隨便有多少都成交,急問道︰「是多少兩的銀票?」
「五百兩。」
劉常卿怒道︰「那你剛又說沒有銀子還!」
「他只欠你二百兩,你有現銀找我麼?」
劉常卿︰「……」還真沒有,早知道,剛剛就說五百兩了。
韓皎已經無話可說了,boss不愧是boss,這種生死關頭,還想得這麼周全,不讓壞人佔一分便宜。
「你追這麼遠的路,真的要見死不救嗎?」劉常卿已經絕望了,再主動讓步,肯定會被懷疑,只能寄希望于對面那個小惡魔的良心了。
謝奪沉默片刻,垂下腦袋,解下腰側玉佩,捏在手里晃了晃︰「這枚玉佩價值一百二十兩,你要是……」
「成交!」劉常卿終于找到台階下了,忙急道︰「一手交錢,一手交人,可咱們打不過你,得提防著點兒,你先把玉佩掛到那顆樹枝上!」
謝奪不耐煩道︰「你懷疑我說話不算?」
「少嗦!」劉常卿崩潰一般,一緊手里的匕首,韓皎瓷白的脖頸有殷紅劃過。
「好,我去。」謝奪沒想到他真敢動手,抬手讓他冷靜,隨即听話的走到他所指的那棵樹下。
伸手將玉佩掛上樹枝的一瞬間,忽听周圍一陣咯咯作響,以為對方使詐,立即轉身迎敵,卻听腳下一聲金鐵脆響,謝奪低頭一看,左腳腳腕竟被一條鎖鏈套住了。
劉常卿見那少年中了埋伏,終于松了口氣,轉頭吩咐手下︰「快上!」
剛回過神的韓皎大喝一聲︰「你瘋了嗎!他已經放過你們了!你還想做什麼?」
劉常卿冷笑一聲,沒回答。
他已經猜出,這武藝超群的小子可能是大楚皇子,得罪了皇子,他這輩子怎麼可能安生?
停車時,他已經起了殺心,一路把這小子引來刑部早前布置的陷阱位置,就是為了將這小皇子滅口,他在刑部干了這麼多年,想制造作案現場,把嫌疑全部扣到韓皎頭上,並不難。
此刻已無需多言,打手拔出腰刀,直刺皇子要害!
韓皎和劉常卿都沒看清雙方交手過程,就听見打手沉沉倒下的聲音,而謝奪仍舊毫發無損地立在樹下。
韓皎松了口氣。
只是被困住了,又不是不能打了,這姓劉的也太蠢了,怎麼會以為一條鎖鏈困住謝奪,就能反敗為勝了?
劉常卿徹底崩潰了,咬牙切齒地對著韓皎大吼一聲︰「老子宰了你!」
「等一下!」韓皎趕忙吼道︰「打你屬下的是他,你殺我作甚!」
謝奪一個眼刀,掃向忘恩負義的小神童。
這一吼讓劉常卿冷靜下來,轉身對身後僅剩的車夫喊到︰「快,解下一匹馬,去街上買把弓箭來!」
那車夫領命,飛快去了。
韓皎慌了,這廝近身打不過,想玩陰的?
謝奪身上並沒有佩戴武器,拿什麼擋箭?
韓皎憂慮地看向boss,謝奪正低著頭觀察腳腕上的鎖鏈,抖了抖腳看看有沒有可能掙月兌出來。
劉常卿冷笑道︰「別白費功夫了,這鏈子是刑部特制的,就你這身量,大小合適得很!」
謝奪抬頭瞪他一眼,卻察覺韓皎正在瘋狂朝自己眨眼,無聲做著口型。
謝奪不動聲色,淡定看向劉常卿︰「你知道我是誰麼?」
劉常卿冷哼一聲︰「無非是我大楚的龍子鳳孫。」
「可我不知道你是誰。」謝奪的話依舊出乎了他的意料︰「你現在滾蛋,我或許懶得追查你的身份,再敢跟我玩花樣,待會兒一定會讓你後悔,你敢拿箭射過來,我就能拿箭撬開這鎖鏈。」
劉常卿一愣,似乎被少年陰狠堅定的目光震懾了,竟開始懷疑弓箭是否真能傷得了他。
遲疑片刻,他壯著膽子呵斥道︰「死到臨頭,你小子……」
話音未落,握著匕首的左手,忽然被人猛然一擰!
韓皎抓準劉常卿分神的時機,拼命一博!
奮力擰住他手腕,將刀刃反插向劉常卿脖頸!
匕首堪堪頂破皮膚,求生的本能,讓劉常卿暴喝一聲,反手掙月兌了韓皎的桎梏,猛地將他踹開!
韓皎連退幾步,才穩住腳步。
二人隔著三步距離,無聲對峙,蓄勢待發。
躺在馬車里的韓墨早已經沒了哭的力氣,可此刻看見哥哥的手流血了,又拼命掙扎哼哼起來。
韓皎被弟弟的哼聲驚得捏緊拳頭。
握著匕首的劉常卿步步逼近。
韓皎深吸一口氣,溫聲喊道︰「阿墨,把眼楮閉上,哥一會兒就帶你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 三更終于達成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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