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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游宮內外動靜太大,南珠與君慕之都被驚動,走上橋頭眺望。

君慕之臉色差極︰「龍魚子醒了。」

南珠沉聲道︰「食眼鷗不是在亂流域麼,怎會跑到這里?」

「這……恐怕不是偶然。」君慕之望著鷗群。

南珠正要再說什麼,那邊顧平林齊婉兒眾人也都出來觀望,南珠立即過去安撫︰「島上出了點小事,驚擾諸位了。」

齊婉兒出身不凡,見識也不差︰「那……是食眼鷗?」

姚楓道︰「是了。」

步水寒聞言問道︰「姚兄見過?」

「山外之地也有,」姚楓想了想,補充,「沒這麼多。」

旁邊江若虛看得仔細︰「這內海里有東西,它們十分忌憚,所以不敢過來。」

「是碧游宮護宮神獸龍魚子,」顧平林開口道,「食眼鷗雖是凶獸,卻畢竟不敢冒犯龍魚子。」

南珠點頭︰「凶獸靠近,龍魚子被驚動了。」

步水寒道︰「難怪動靜這麼大。」

君慕之斜眸看段輕名,皺眉道︰「食眼鷗原本該在亂流域,如今卻出現在蓬萊,段兄怎麼看?」

「這……」段輕名停了停,道,「食眼鷗最記仇,想必是有人招惹了它們,好在我們這里沒人離開過,也許是島上的朋友?」

顧平林突然問︰「王修者呢?」

蓬萊島人多眼雜,為躲避魔域的人,辛忌依舊用了化名「王隱」,此時顧平林問起,眾人才發現他不在。

「噯呀!」段輕名想起什麼,「不好,難道他是去……」

他還沒來得及說完,遠處碧游宮結界打開,一個人影出現在渡頭處,渾身濕透,衣衫破了好幾處,形容十分狼狽,正是辛忌。

渡頭的守衛連忙將辛忌接引上岸,眾人不約而同圍過去。

「你招惹食眼鷗?」顧平林直接問。

「廢話,老夫費了多少工夫才將它們都引來!」辛忌猶自氣喘吁吁,正在發脾氣,指著遠處的食眼鷗罵,「天殺的鳥!老夫平生不知挖了多少眼楮,如今倒差點被一群畜生啄了眼!」

段輕名含笑安慰他︰「天道循環,因果報應,前輩想開點就好。」

辛忌看到他就滿肚子火︰「放屁!照你的主意,老夫只差點變成鳥糞!」

「g,我又沒保證此計安全,」段輕名道,「正常人都知道,將這麼多食眼鷗引來,當然會有風險。」

辛忌被堵得啞口無言,「哼」了聲︰「若是有瞳畫在……」說到這里他突然反應過來,連忙閉嘴。

君慕之問重點︰「你為何要引食眼鷗?」

「還不是姓段的這小子!」辛忌忍著氣,「他說既然碧游宮的龍魚子醒了,正好可以用來牽制食眼鷗,如此,過亂流域就容易了。」

眾人看段輕名。

「我是提過這個辦法,」段輕名嘆氣,「但我沒讓你真的去啊,有龍魚子在,食眼鷗是不敢造次,可它們停留不去,必然會擾了蓬萊島清靜,萬一傷了島民,如何是好?」

辛忌愣了半晌,跳腳︰「你……為何不早說!」

「我正要說,怎知你會這麼心急?」段輕名道,「何況當時我明明說了兩個辦法,此計只是下下策,照我的打算,王前輩你是我們中修為最高的一位,由你先上去牽制這群食眼鷗,我與姚楓、步師兄和婉兒表弟……」

「是齊十三!」齊婉兒咬牙。

「是,」段輕名笑道,「我們四個從旁協助,排出劍陣,應該就能應付過去。食眼鷗雖記仇,但我听說龍魚子千年換鱗,想來蓬萊島有不少舊鱗,只要我們隨身攜帶幾枚鱗片掩蓋氣息,再用劍陣震懾它們,料想它們不會追趕。」

南珠眼楮一亮︰「此計甚妙!」

作為未來的東海霸主,他反應更快,立刻發現了這個計策的好處,眾人也不傻,細想之下紛紛點頭,步水寒只責怪「不早說」。

君慕之忽然莞爾︰「除了牽制食眼鷗那人有些危險,此計確實無可挑剔。」

眾人愣了下,都看向辛忌。

很明顯,辛忌不想去冒險,這才擅自采用了第一個辦法。

齊婉兒出言不留情面︰「食眼鷗再尋常也是凶獸,無怪王前輩害怕。」

「你你……老夫會怕?」辛忌氣得老臉通紅,知道自己被算計了,想罵段輕名又找不到理由段輕名真沒讓他去引食眼鷗,只說這個辦法「便宜、省事」。

段輕名大概也內疚,朝南珠拱手賠禮,滿含歉意︰「都怪我不謹慎,讓王前輩誤會,給南少主帶來麻煩,十分過意不去。」

南珠看看君慕之,冷靜地擺手︰「無妨。」

段輕名也問君慕之︰「食眼鷗向來記仇,君兄有沒有什麼好辦法?」

君慕之握緊玉骨扇。

食眼鷗處理起來不難,重點是龍魚子真的被驚醒了,少主神意簫尚未大成,安撫不了被激怒的龍魚子,走海底通道已經行不通。表面看,壞事的是王隱,但他分明是受了段六言語引導才會這麼做,自己之前用龍魚子醒來的消息騙他們,如今也只好吃這個啞巴虧了。

君慕之盡量冷靜︰「諸位不必擔憂,內海防衛向來由六御公負責,六御公自會處理。」

「事已至此,我們就趁食眼鷗不在亂流域,盡快出行吧。」南珠心情不算差。麻煩歸六御公郭逢處理,等到他查明原因,眾人已經離開了,料他也沒奈何。

段輕名含笑補充︰「如今少了食眼鷗,只須應付夜哭怪,我們不如兩路並作一路,或許我們師兄弟也能幫上一點忙。」

先前他選擇食眼鷗,已經佔了便宜,如今他借蓬萊之力解決了食眼鷗,對付夜哭怪反倒變成了「幫忙」。

君慕之一口氣差點沒順過來。

南珠眾人沒听出問題,皆無異議。夜哭怪比食眼鷗更危險,沒有內丹大修,人自然是越多越好。眾人定了次日出發,各自散去準備。

君慕之面不改色地告退,快步順著游廊朝前走。

心月復少使劉敏跟在後面,不解他為何走那麼快,追上去問︰「既然龍魚子醒了,我們之前的準備……」

「都撤了。」君慕之揮手打斷他,腳步不停。

劉敏答應,想了想又問︰「龍魚子的鱗片……」

話未說完,前面君慕之猛地停住。

劉敏以為他還有吩咐,連忙豎起耳朵。

然後,他就听到向來風度翩翩、長袖善舞的靈沙使咬牙罵出了一句前所未聞的粗口

「他娘的段輕名!」

外面主島的人已經陸續行動,準備驅趕食眼鷗,六御公郭逢在碧游宮外求見,南珠也已經準備好應付的說詞,帶著護衛出宮去了。他既然沒有提過走海底通道的計劃,顧平林也就裝作不知,跟著段輕名走進房間。

段輕名悠然地坐回椅子上,搖搖旁邊桌上的茶壺︰「茶已經涼了,無茶招待師弟。」

「無妨,我不介意。」顧平林在他對面坐下。

「還要說什麼?」

「是你利用辛忌做此事。」

「你真是冤枉我了,」段輕名不慌不忙地取出一壺酒,「茶冷,以酒代茶如何?」

「不必,」顧平林斷然拒絕,「我之前說得很清楚,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就此罷手。」

段輕名「嗯」了聲,放下酒壺︰「因為前世的我,前世的我對你有那麼重要?」

顧平林聞言,情不自禁地扣緊椅子扶手。

當然重要,那是重要到成了自己心底執念的人。然而一切已成過往,自己縱有再多不甘,也找不到他質問了。

「讓你,你生氣,不讓你,你還是生氣,」段輕名道,「如果換做是南珠與步水寒,你會嗎?」

這話莫名地耳熟,顧平林沉著反問︰「換做你,你希望對手讓是不讓?」

段輕名道︰「我們也是師兄弟。」

顧平林看他一眼︰「你心中根本沒有靈心派的存在,更沒什麼師兄弟。」

段輕名不否認︰「這與我們有關?」

「當然。」

「因為前世的我?」

「嗯?」顧平林抬眉。

段輕名微微傾身,隔著桌子看他,似笑非笑地道︰「你認為我是這種人,為什麼?」

因為前世他就是這種人。顧平林沉默。

「你沒說錯,」段輕名慢聲道,「你比我更了解我自己,那麼,找上我的是你,說退出的也是你,你一直都對自己太有把握了。」

顧平林直言︰「你要怎樣?」

段輕名不答,而是重新將酒壺遞給他︰「不是對手,我們這又是什麼關系?」

顧平林看著酒壺片刻,心念一轉,伸手接過來︰「當然是師兄弟。」

剎那間,對面黑眸中笑意橫生,猶如蕩漾的春波,眼尾兩抹妖影紅得越發深刻。

「喔」段輕名停了停,「沒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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