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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信與前世一樣,顧今已經習慣用父親的身份壓制顧平林,除了叫顧平林用心修行,就是吩咐多兌換丹藥送回家中,並不管顧平林修煉是否夠用,他想要將三子顧平心和嫡子顧平真送入大門派,丹藥就是為兩人要的,可惜兩人資質尋常,連二流門派也沒能進去,這是後話。

顧平林已知道內情,想起前世被家人追殺的經歷,只是好笑,隨手將信夾在書里,心中自有計較。

比試場上,初陽升空。

入門比試持續了三日,始終沒人挑戰段輕名。顧平林卻是經歷了一戰又一戰,最終在幾十名弟子中月兌穎而出,讓所有人意外不已,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顧平林在靈心派功法上的天賦。

常錦心贊道︰「小顧的表現一直很不錯。」

步水寒立即道︰「他竟能將招式練到這種程度,熟練不說,難得的是精準,連我也沒想過。」

陳前也點頭。

步水寒趁熱打鐵︰「他有如此天賦,若能得師父栽培,將來必有大成。」

這話說得太明顯,岳松亭瞪他一眼,又看著顧平林微微皺眉,始終沒有表態。

旁邊段輕名仿佛沒听懂,含笑點頭︰「小九的確很適合靈心派功法。」

眼看顧平林獨自站在場中,無人再上來挑戰,陳前站起身宣布︰「比試到此為止,顧平林,第二名。」

顧平林突然問道︰「我是第二,誰是第一?」

陳前道︰「段師弟入門時,修為已在納元五重之上,你……」

「那就展示出納元五重的實力,」顧平林抬臉,質疑的話說出來,竟也不顯得驕躁,「未勝一場,如何服眾?我便不自量力一次,請賜教。」

所有人都朝段輕名看。

陳前道︰「未勝一場便稱第一,的確難以服眾。」

岳松亭這次收的不只是關門弟子,也是未來的靈心派掌門,倘若此時不講規矩,將來恐難樹立威信,于是岳松亭開口︰「輕名,你……」

段輕名微微抿嘴,自看台上躍下,翩翩若黑蝶。

兩人對面而立,衣袍被風吹得亂舞。

「顧小九,你對我真是執著。」

「我說過,天才也許會讓人失望,」顧平林道,「你看了這麼久,想必已大有收獲。」

段輕名輕嘆︰「你隱藏了實力,我能看出什麼,只是你的進步太快了,讓我不禁懷疑你的心法。」

他看出了心法的問題?顧平林吃驚,面上平靜地道︰「不用試探,開始吧。」

「且慢!」步水寒大聲道,「境界壓制,如何公平?」

陳前道︰「差距太大,出手反而有余地,段師弟自有分寸,何況還有你常師兄監場,不會有事。」

步水寒俊臉一揚︰「這次我來做監場!」

陳前道︰「休要胡鬧!」

步水寒根本听不進他的斥責,縱身躍到常錦心身邊,常錦心知道他擔心顧平林,不由莞爾,果真讓開了。

段輕名走了兩步,問顧平林︰「境界差距,你要如何比?」

顧平林想也不想︰「就比劍。」

「比劍?」段輕名果然來了興趣,「我長于劍術。」

顧平林難得笑了下,學著他的語氣道︰「在你最擅長的方面打敗你,更有快感啊。」

段輕名愣了下,含笑點頭︰「你真是有信心。」轉眼間,顧影劍已在手。他又將另一柄劍丟給顧平林︰「此劍名秋心,品質不輸顧影。」

顧平林不推辭,接在手中掂了掂︰「多謝,出招吧。」

段輕名道︰「先發制人是你的風格,請。」

「先發制人,是我的風格。」話音未落,顧平林已躍起,揮劍橫削。

段輕名沒有接招,急速後退,躲開地縛術暗算︰「你確實長于控制。」

不消幾個回合,兩人已經過了數十招,彼此都抱著試探之心,未盡全力。縱然如此,兩人大相徑庭的對戰風格也讓眾人開了眼界。

顧平林謀定而後動,劍陣結合,進退有度,出手暗合靈心派功法的特點,簡直將靈心派劍術善于控制的長處發揮得淋灕盡致。

反觀段輕名,他沒有動用境界壓制,真氣只提三成,一味地格擋閃避,在顧平林的進逼下顯得有點支絀,然而眾人並未因此就小看他,畢竟他還未出劍。

「不能逼我出劍,顧小九,你隱藏的實力呢?」

「你的劍招簡直毫無特點,讓我失望。」

……

顧平林早就習慣了他這些挑動情緒的話,並不受影響,仍是打得穩穩當當。

再過幾十招,段輕名像是終于失去了興趣︰「結束了。」

左臂輕輕往上一送,顧影劍出鞘!

暗紫色長劍在手,猶如一道流動的光華。段輕名儼然變了個人,溫文氣質蕩然無存,渾身都是冷銳氣勢,他整個人就像是變成了一柄出鞘的劍,鋒芒奪目。

幾招出手,無一不精彩。

溫和的靈心派劍法在他手上變得凌厲無比,嚴格地說,他的劍法已經不完全是靈心派劍法了,不僅有靈心派劍招,還夾雜著段家劍招,絕妙處甚至完全拋棄兩家劍路,變化繁復,所做改動多是以攻為主,拋棄了過于保守的劍路,恰好彌補了靈心派劍法的短板。

事情發展比想象中棘手,顧平林越打越心驚。自己是佔了重生的便宜,萬萬想不到段輕名也有如此變化,前世他能在玄冥派創出獨步天下的《補天訣》與顧影劍法,今世他在靈心派又會有怎樣的成就?

看台上的岳松亭激動不已,喜色掩飾不住。

如果說顧平林是將靈心劍法優勢發揚到了極致,那段輕名就完全是推陳出新,另闢蹊徑。兩個如此出色的弟子在門下,靈心派何愁未來!

顧平林對戰段輕名經驗豐富,一時倒也未落下風。長劍交踫,錯身之際,段輕名突然轉動手腕。顧平林立即熟練地側臉,避開刺目的劍光,及時接住隨之而來的一掌。

掌力恰好是納元二重境能夠承受的範圍,顧平林面不改色。

「還有余力,難道是納元三重?」段輕名果然意外了。

「猜。」顧平林還是這個字。

「你要怎樣讓我刮目相看?」段輕名輕捏劍訣,目中寒光閃過,「這一招,注意了。」

劍勢陡然一轉,眨眼間就劃出上百朵劍花,組成一張華麗的劍網,速度之快,難有匹敵者。

岳松亭連連點頭。

陳前動容︰「好招!」。

步水寒神情復雜,認定顧平林無勝算,他情不自禁地握住劍柄,準備上去攔截。不料就在此時,顧平林突然冷笑了聲,果斷地迎上那些劍花。

在旁觀者眼里,他用的乃是最正宗的靈心派劍招,一式「鳳起南山」,似乎又有些不同。造化訣暗運,牽動天地靈氣入體,分陰陽而行,如同一個怪異的太極磨盤,碾去所有近身的外勁。

數百朵危險的劍花中,顧平林無所畏懼地穿行,勢如破竹。集合天地正氣的凜然劍意,竟仿佛比段輕名那華麗的一劍更具氣勢,隱隱有壓制之意。

神級功法融入劍招,連岳松亭也看不出什麼問題,只是隱約感覺不對,疑惑地點頭,又搖頭,終于露出了贊賞之色。

「嗯?」段輕名看出問題。

造化訣不愧是神級功法,顧平林直取段輕名,身畔那些劍花一一消散,皆被轉化為可用之力,不斷積蓄起來。

長劍回撤映俊臉,段輕名目中寒芒大盛。

顧平林熟悉那樣的眼神,知道他對這一劍產生了興趣,正處于極度的興奮之中,這也不奇怪,一個劍術天才突然看到罕見的絕妙劍招,豈能無動于衷?

變化再起,所有未破的劍花瞬間收攏,化為一道堅實鋒利的劍氣線,欲阻顧平林。

顧平林揚起唇角。

修真界有名的劍法大都追求返璞歸真,以平淡簡單為上,最好是「極招無形」,偏偏段輕名就是個異類,他反其道而行,將劍法往極端復雜的方向發展,前世他的顧影劍法里,一招甚至有幾百種變化,顧平林也在疑惑他那顆心是不是比別人多了幾竅,顧影劍法完全是天才才能用的劍法,換成普通人,都記不住那許多變化,更別說學習模仿了。

可惜現在的段輕名還沒有補天訣,再精妙的招式,沒有同級功法配合,怎堪與造化訣匹敵?

劍氣線被磨去,劍牆又生……諸般變化,皆被顧平林所破。

看著迎面沖過來的、意氣昂揚的顧平林,段輕名目光灼灼,渾身戰意爆發,激得長發飛揚。他果斷地收招,旋身墜地,雙掌交疊,將顧影劍往下一按。

顧平林看到這個熟悉的動作,心頭突地一跳。

這招……

紫色劍氣如長虹般升起,忽然分成四道,向四方飛散,如同受驚逃竄的紫雁。

招式出來,顧平林終于確認,駭然變色︰「驚鴻過影?」

驚鴻過影,乃是前世大名鼎鼎的顧影劍法第一式,如今在靈心派的段輕名手里,缺乏玄冥派劍法的強悍,顯得有些底氣不足。

這一招絕對不是小周天境能使出來的!

然而顧平林已經沒有精神猜測他的修為了,他在此刻使出驚鴻過影,等于狹路相逢,兩人都毫無余地。明知道沒有必勝的把握,他還是不肯動用境界壓制,連回避也不肯,自負一如前世,極招對決,非死即傷,他竟然敢拿性命來試劍!

瘋子!這個瘋子!

「住手!」岳松亭的聲音已經變了,「攔住他們!」

「混蛋!」陳前氣急敗壞地叫,從看台上掠下來。

場外也一片混亂。

前一刻還是精彩絕倫的戰斗,誰知轉眼就成了生死關,再不阻止,兩人之中必有一人傷亡!

瞳孔驟然收縮,在步水寒趕來阻止之前,顧平林猛一咬牙,強行撤招!

積蓄的力量未能爆發,立刻反噬。

胸口如受重錘,顧平林當場墜地,臉色極其難看。

段輕名一劍收不住,被步水寒及時擋開,饒是劍招中只帶了三四成真氣,步水寒仍被震得退了一步才站穩,如此威力,足以讓人想象到繼續下去的後果。

步水寒顧不得朝段輕名發怒,大步過來問︰「小顧,你怎樣?」

顧平林仗劍而立,半晌,終于忍不住低頭吐出一口血。他擺手示意步水寒不必攙扶,抬眸看著對面的人,艱難地道︰「你……」

「納元四重,能使出如此劍招,你確實出乎我的意料,」段輕名收劍入鞘,眸中神色莫辨,「但你也猜錯了,我不是小周天境,而是大周天境。」

「大周天境怎樣,很得意麼!」岳松亭親自走下看台,氣得臉都白了,指著他,「自恃天賦,不顧師兄弟安危,勝負之心太重,如此偏激,大道難行!」

這種責罵可謂嚴重,段輕名不答言。

顧平林盯著他。

試劍的行為完全暴露了他極端的個性,這顯然不為岳松亭所喜,他也不會在意。段輕名做事,幾時在意過別人的看法?

岳松亭罵完一個,又轉向顧平林︰「你對本門劍法領悟獨到,但服食丹藥,倚仗外力破境,本非正道,還不自量力挑戰師兄,險些鑄成大錯!」停了停道,「知道收手,總算還有可取之處。」

「丹藥是我讓他用的,」步水寒立即道,「師父罵我便是,此事與顧師弟無關。」

「你闖的禍還少!」岳松亭更怒。

「他並未服用開脈丹,」段輕名突然開口,他收了顧影劍,徑直走過來,伸手從顧平林懷里取出玉瓶,不理會顧平林怒意燃燒的眼楮,含笑道,「小九納元四重的修為,是他自己修煉所得。」

岳松亭看著玉瓶愣了半晌,臉色緩和下來,半晌才點頭道︰「好孩子,好,很好。」

「我送小九去藥樓,先告退了。」段輕名拖起顧平林就走。

岳松亭點點頭。

眼看兩人去遠,步水寒忙道︰「小顧不僅聰明,品行也不錯。」

陳前卻道︰「少年人難免爭強好勝,段師弟于劍術上的天賦無人可及。」

岳松亭只是嘆氣。

靈心派竟會冒出兩個好苗子,可惜自己沒剩多少日子了,精力不足,培養一個已是極限,靈心派傳承最重要。

一個是名副其實的天才,卻行事偏激;

一個天賦略遜,性情溫和穩重,無疑更適合自己的要求。

但要放棄前者,岳松亭也舍不得,此事倒成了個難題。

這邊兩人離開比試場,剛走上游廊,顧平林便冷冷地推開段輕名︰「段輕名,這種謙讓又是什麼意思?」

「哦?」

「你是故意,」顧平林忍怒,「使出這一招,是讓掌門放棄你,選擇我。」

段輕名道︰「你難道不是很想當岳松亭的關門弟子?」

「但我的勝利不需要這種方式,這是對對手的侮辱,」顧平林冷笑,「還是,你認為我比不過你?」

段輕名看了他半晌,突然一笑︰「顧小九,你不想傷我。」

不等顧平林說話,他轉臉看廊外樹木︰「步水寒有阻止的能力,而且他必定會救你,選擇傷我,你這麼聰明,會想不到這一點?趕在他前面撤招……」

「你想多了,」顧平林淡淡地打斷他,「我沒有你想的那麼聰明,那種情況,我只是不想陪你瘋,不想拿性命冒險,何況同門師兄弟,傷了你卻讓掌門不滿,得不償失。」

「是嗎,」段輕名似是隨口答了聲,听不出情緒,「那,也許我只是不想做岳松亭的徒弟,並沒有讓你呢?」

「但願如此。」顧平林獨自沿游廊朝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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