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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黔先生都不知道自己逃過一劫,在眾人期許的目光下翩翩然走上台,喝了一口水後,就開始說書,他看起來年紀竟也不大,面白如玉,眉眼清雋,看著面女敕,他還刻意留了胡須,平白多了幾分成熟,嗓音倒是渾圓厚實,講話中氣十足。

澹台熠往樓下看去,看見了那個說書先生,淡淡地說︰「不過如此。」

宋普道︰「陛下見多識廣,是臣想當然,以為陛下會喜歡。」

澹台熠道︰「來都來了,孤倒要听听他有如何本事 。」

說罷,便不再說話了。

宋普感覺袖子被誰扯了一下,他低頭一看,是謝糯玉扯他,他看向謝糯玉,眼里蠻是詢問,謝糯玉對他搖搖頭,還給他在桌底下比了些手勢,宋普看了好一會兒,沒看懂!

謝糯玉無奈地瞥了他一眼,沒說話了。

雖然宋普對這黔先生都只有模糊的不真切的記憶,不曾真的來過酒樓听他說書,但他的確很有本事,即使是中途來听,也能听出其故事的妙趣,宋普很快就沉浸進去了。

然而沒一會兒,桌底下又有人踢他,嚇了他一跳。

澹台熠察覺到他的異動,扭頭看他,關切地問︰「怎麼了?」

宋普張了張嘴,正要說話,腳下又有人踢他,宋普忍住了低頭去看到底是誰踢他的玉望,面對澹台熠的詢問,他無辜道︰「臣剛剛看到一只蟲子飛過來,便往後躲了一下,讓它飛過去了。」

澹台熠听了,笑了起來,「宋卿怕蟲?」

宋普不好意思道︰「是有些怕,而且從小就怕,臣娘親為此還道我膽子跟姑娘家一般針尖小。」

澹台熠听著都覺得有意思,臉上的笑便真切了許多,「此言差矣,誰都有害怕的東西,即使是孤也不例外。」

宋普正想問,又忽然想起來沈雍和的話,馬上憋住了,他微微漲紅了臉,道︰「……陛下如此理解臣,臣甚是喜悅。」

澹台熠靜靜地望著他的臉,輕聲道︰「時候不早了,回宮罷。」

回到宮中,澹台熠才記得問宋普︰「孤許宋卿的一個要求,宋卿可想好要什麼了?」

宋普漲紅了臉,眸光閃爍,一派心虛又窘迫的樣子,「臣……臣不知當講不當講。」

澹台熠道︰「有何不能講的,宋卿想要什麼,孤作為一國之君,難道還給不起嗎?」

宋普听了,也就信了,鼓足了勇氣道︰「不知陛下……可否賞賜臣一件衣物?」

澹台熠︰「……」

身旁的曹喜很想跳出來喊放肆,但剛伸出去的腳又慢慢地縮了回去,如今這宋大人在陛下面前已是恩寵不斷,他去說道反而惹得兩人都惱他,還是縮著腦袋看著吧。

澹台熠微微挑眉,金眸泛著淡淡的光彩,帶著幾分探究,「宋卿要的是誰的衣物?」

既然要持久的吹狗皇帝彩虹屁,他也得假戲真做,至少拿狗皇帝當愛豆追吧……所以要個衣物好像也不算太過分吧……?

宋普紅著臉道︰「陛……陛下的,臣想要一件陛下的衣物,這般在見不到陛下的時候,臣也可以睹物思人,一解思愁。」

澹台熠看他睫毛微顫、滿臉羞紅的模樣,不知為何,臉頰也騰起了一股熱意,口舌干燥起來,只是面上不顯,依然淡淡的,不動聲色般,「宋卿這要求果然大膽。」

宋普深深地低下頭,「臣也不知為何,情不自禁地有了這個念頭,若冒犯到陛下,請陛下恕罪,臣只是……只是……」

他好像羞愧到說不下去一般,消聲了。

澹台熠喉結滑動了幾下,才道︰「宋卿既想要,孤便予了宋卿,只是……宋卿對孤的衣物,不可做大不敬的事情,孤若知道,孤、孤定會狠狠罰你。」

宋普听了猛地抬起眼來,那雙黑白分明的眼楮滿是驚喜,因而閃爍著閃耀奪目的光芒,「謝陛下恩賜!臣必定會好好愛護,絕不會叫陛下失望!」

澹台熠道︰「宋卿先回去罷,孤會差人連同孤的賠禮,一塊兒送到國公府。」

宋普又是感激地拜謝了,才和謝糯玉他們一塊兒出宮。

到了外頭,宋普才敢去問他們倆,「之前在酒樓,你們誰踢我?」

謝糯玉低頭道︰「是我。」

宋普問︰「你干嘛踢我?」

謝糯玉才抬頭看他,「你在陛下面前還做出一副沉迷黔先生說書的樣子,叫陛下看見了,又要砍了那黔先生,你前頭說那麼多,豈不是白費了?」

宋普听了,這才明白謝糯玉的深意,他窘迫了一會兒,才嘆氣道︰「我倒沒想到這塊兒。」

他臉皮厚,當著謝糯玉和常江明面前對狗皇帝吹屁也不覺得羞恥,但事後再面對他們,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他若無其事地道︰「陛下心胸寬闊,想必已經不計較了,也幸好,若是真叫他砍了黔先生,我身上就要背一條人命了。」

常江明想到當時那個場景,還心有余悸,他道︰「阿普,如今陛下對你格外恩典,對你數次破例,我是真的明白了,苟富貴無相忘!我爹從江南帶了不少的桃花釀,我也送你幾壇,你不要推辭,我嘴笨,還不會說話,以後多得你幫襯,就讓我盡盡心意罷。」

宋普問︰「為什麼送酒?不能送一些話本之類嗎?」

常江明一愣,隨即笑了,賊兮兮地說︰「我倒是有好多話本,還有那個……那個圖,你知道的,都是我的珍藏,我都送你吧。」

宋普回以賊兮兮的笑,「江明哥懂我!」

常江明剛想說什麼,謝糯玉忽然伸手,緊緊握住宋普的手道︰「阿普,求你,以後不要再陛下面前夸我們。」

宋普︰「……」

宋普走後,澹台熠回到書房,伺候的小太監為他添了一杯熱茶,沒想到很快就被他喝完,又戰戰兢兢為他添了幾次,俱被一口喝完。

澹台熠的表情此時看上去也說不上好看,曹喜戰戰兢兢地問︰「不知陛下有何煩惱,若不嫌棄奴,可與奴說說,奴竭力為陛下解憂。」

澹台熠道︰「你懂什麼!給孤滾,都給孤滾。」

這次倒是沒隨手拿什麼東西砸曹喜,曹喜隱約覺得澹台熠心情不悅應該和宋大人有關系,然而宋大人走前還好好的,為何這會兒又不好了?曹喜不解,卻也想不出理由,只能心驚膽戰地帶著伺候的小太監一塊兒離開了書房。

老太監的聲音響起,「陛下有何煩惱?」

「秦叔,孤覺得奇怪。」澹台熠悶聲開口。

老太監神出鬼沒,這會兒也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澹台熠身邊,「可是為宋大人?」

澹台熠沒言語。

老太監道︰「陛下若喜歡,便封為妃子,這般便可讓他常伴左右,陛下的煩惱也迎刃而解。」

澹台熠道︰「秦叔,孤不好男風!孤喜歡女人。」

老太監道︰「陛下何必自欺欺人,三年了,陛下也不曾納妃,後宮空虛,也不曾有子嗣,如何是喜歡女人的模樣?」

澹台熠冷哼一聲,道︰「那些女人居心不良,當孤不知道?孤在她們眼里不過是梯子,不過是跳板,她們看重的不過是孤座下的龍椅,孤的帝位,誰了解過孤,都當孤是傻子,孤不會如她們願,她們想要什麼,孤都不會給。」

他在老太監面前,毫不掩飾自己的無理取鬧。

老太監問︰「那陛下總要有立儲君,陛下不納妃,何來儲君?」

澹台熠道︰「孤不知。」

又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細長金眸微眯,涼涼道︰「反正這帝位不該是孤的,孤不稀罕,有無儲君,孤也不在乎。」

老太監道︰「陛下慎言!」

澹台熠語氣軟了些許,「這些話孤只與秦叔說,秦叔便當孤胡言亂語罷。」

老太監嘆了一口氣,才道︰「陛下的煩惱,是宋大人吧?」

澹台熠頓了一會兒,才道︰「孤……孤不知。」

他修長的手指籠住臉,只露出一雙濃睫微垂的金色眼眸,「孤喜愛宋卿,孤覺得他很了解孤,對孤的敬愛也不似作偽,孤的確有些不該有的反應,甚至想入非非,但不該,孤不好男風,究竟是為何?」

老太監听著他的話,也不知如何回答,過了一會兒,才道︰「陛下……從心吧。」

待宋普回到家不久,宮里的賞賜也下來了。

國公府頓時沸騰了,由曹喜親自送過來的禮物。

宋普一看賞賜,除了各種書法大家的孤本字帖,還有各種古書,對于一個讀書人來說,想必是重禮了,但對于愛財如命的小市民宋普來說,……沒什麼卵用。

再看,澹台熠還送了一副他親手所畫的猛虎下山圖,有題字,還有玉璽蓋章,若是賣出去,想必……想必賣不出去。

最後,是曹喜托盤里的衣物,曹喜心情格外復雜,然而臉上依然一副和藹可掬的笑容,「宋大人,這是陛下賞賜的舊衣,宋大人可得好好愛護,都是尚衣庫繡娘夜以繼日織出來的,陛下雖只穿了一次,但用料極為名貴,還望宋大人好好珍惜愛護。」

宋普道︰「這是自然!」

待曹喜走後,宋凌雲翻看了那些古書,驚訝了,「陛下竟還送你這麼多孤本,你到底給他灌什麼**藥了,能從他手里撈東西?」

這話一出口,宋普好奇了,「為什麼這麼說?」

宋凌雲說︰「也沒什麼說法,只是沒什麼人能叫他賞賜罷了,這幾年,你還是頭一個。」

不知想起了什麼,又有些不滿地對宋普道︰「你又何必出這些頭,現在倒好,他如此看重你,我怎好從中斡旋,撈你出來?」

宋普低下頭,小聲道︰「那就不必撈我出來了,我覺得我們皇帝陛下挺好的,我喜歡在他身邊伺候。」

宋凌雲伸手點他額頭,「你被灌了什麼**藥,竟覺得他好?之前被嚇病的人是誰?」

宋普心情復雜地看著宋凌雲,宋凌雲如此看重的弟弟早就不在了,也正因為如此,宋凌雲對他越好,他就越心虛,「……哥,你不要擔心我了,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現在的我,是鈕鈷祿宋普,一定不會再發生那種事了。」

宋凌雲氣得沒話說,兄弟倆僵持了一會兒,宋凌雲先開了口︰「陛下不是還送了你一樣東西,你打開看看。」

宋普听了,這才把注意力放在那蓋著紅綢的托盤上,他伸手,將紅綢掀開,露出了里面的東西。

宋凌雲一看,面露遲疑和驚愕,「……這是什麼?」

宋普也看的一愣,他伸出兩指,夾住衣領慢慢提起來,呆呆地道︰「……褻衣、褻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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