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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瞧著亥時將近, 正是夜闌人靜之時,只?是這漫漫寂寥長夜,該如何消遣打發了去啊?

我望著這一?屋的寂靜, 內心的孤寂感就越發濃重起來,實在抵不住這滿腔愁緒, 忙站起身來度步到棋盤前,憑借著印象中的棋譜, 擺起了還未破解的殘局, 想要借此來消磨時光。

棋局在自己手中是越發有了黑白相間對峙分明的模樣,可我手中執著棋子心思卻又逐漸飛遠, 心有旁騖, 魂不守舍,說?得就是此時此刻我的模樣了吧!

看著自己手中的棋子, 我忍不住苦笑一?聲。

布局人, 布局人,究竟誰是布局人, 誰又是誰手中的這枚棋子呢?

高辰啊,高辰, 汝所?願究竟為何?所?求又為那般呢?

我不覺自嘲, 緊緊的握住了手中的棋子,彷佛擔心它眨眼間便從手中遺失掉落, 再也難覓蹤跡。

我忽的有些害怕,只?覺得人是不是不該那般貪心, 什麼都想要,什麼都要緊緊的拽在手里,那到最後是不是反而什麼都抓不住,想要的終會宛若掌中細沙, 消逝無痕……

我怔怔的望著掌中的那枚黑子,竟是久久的難以回過神來。

卻也在此時,只?听踫的一?聲,房門被?人急速推開了,一?股寒風也乘機侵入,寒冷與驚嚇不禁令我渾身打了個冷顫。

「晨,快跟我來!」

推門而入的,竟然是琬兒!

「琬兒?!」

我還未回過神來,卻見琬兒此刻臉頰微紅,一?臉興致勃勃的模樣,嘴角還帶著幾?分甜美笑意,朝我風風火火的走來。

「來,跟我走。」

琬兒邊說?著邊拽著我的手拉我起身,就打算往屋外?帶。

「琬兒,我們?去哪兒?」

我瞧著琬兒興致頗濃,可見她衣裳單薄了點,忙不迭抓起旁邊的斗篷後,隨著她一?並出了書房。

琬兒牽著我,先是在門口停留了片刻,抬頭仰望探尋了一?番後,隨即笑著帶我走出了房間。

我瞧著琬兒的舉動像是在尋找什麼似的,可一?時也無法確定她在找些什麼,只?是她身上的酒氣越發濃烈了,她這是喝酒了麼?

我忽然有種?不妙的預告,牽住了琬兒的手,我忍不住詢問道︰

「琬兒,你這是在找什麼麼?我們?現在要去作甚?」

琬兒听到我的追問,眨著明亮且清澈的眼,輕快且認真?的回應道︰

「我們?要去逐月,你瞧,它都躲進烏雲中去了!」

聞言,我忍不住仰頭去看,確實看到圓月的身影在烏雲中隱隱覓覓,像是位害羞的美麗女郎遮掩著面?紗,一?直不肯在人前展露真?正的美麗模樣來。

圓月還真?躲進烏雲里去了呢……

欸,等等,琬兒為何要逐月?

我還來不及細問,琬兒便牽著我一?路走出,當真?較真?的追逐著圓月藏匿的身影,我便一?路隨著她穿過斗拱,走過回廊,游過花園,嬉笑著去追逐著那輪看著離我們?很近,實則很遠很遠的圓月。

此時此刻的琬兒,像極了一?個可愛赤誠的孩子,執念的想要追逐天上的那輪圓月,我從未見過她如此天真?可愛的模樣,不覺任由她帶領著,緊緊地牽著彼此的手,隨著那輪圓月在這府邸宅院之中來回穿梭著,在尋找著最能看清或者離它最近之處,如此的不知?疲憊。

我忽然覺得,若是能一?直牽著她的手就這樣追逐下去,似乎也是極好的,我只?在乎和她在一?處的過程,全然不在意是否能當真?追逐到那輪圓月。

可當我瞧見琬兒那一?臉認真?的模樣,又有些擔心天公不作美,若是圓月無法突破烏雲閉空,今晚若是看不到那輪圓月,怕是會失望的吧!

我不覺面?露難色,卻不曾想被?琬兒寬慰了。

「不用擔心,我找欽天監推演過了,今晚必然能見到一?輪圓月當空而懸。」

欽天監?!洛陽城中,也有欽天監麼?

我正覺詫異,卻見琬兒手指府衙最高的那處屋頂,笑著對我說?道︰

「那兒便是賞月的絕佳之地!」

欸,等等,琬兒的意思莫不是……

「走,我們?飛上去!」

琬兒話音剛落便當真?準備帶著我飛上屋頂上去了。

我嚇得急忙拉住了她,別看她現下腳步輕快,身子輕盈,可我總覺得她腳下虛浮,人都有些立身不穩了,忙好生寬慰道︰

「先別急,我去尋個竹梯來,這太高了,危險!」

我邊說?著邊將手中的斗篷給她披上,接著叮囑道︰

「乖乖在此處等我,我很快就回來,不許亂跑哦!」

我急匆匆的又去尋了梯子來,等尋過來時哪里還看得到她的身影,卻只?听到頭頂上一?陣嬉笑之聲傳來,伴隨著屋頂積壓的白雪簌簌而落,琬兒此刻正在屋頂上玩樂得好不快活呢!

我一?看到她居然正張開雙臂在屋檐的邊緣來回巡走著,頓時嚇得魂不附體,生怕她一?個腳步不穩當真?從上頭載下來,可又不敢出聲叫住她免得驚嚇到,這便慌忙的將竹梯架了上去,急忙踩著竹梯往上爬著。

琬兒瞧見了我爬竹梯的身影,笑著在一?旁催促道︰

「快些上來,這里的景色極好!」

「琬兒,你擔心腳下。」

看著她游走在屋檐邊緣,腳步都幾?次懸空,我急得不行,趕緊爬上屋檐想要與她匯合,奈何關?鍵那一?腳沒踏穩,整個身子失衡,眼瞧著就要從竹梯上滑落跌下了!

卻也是在這關?鍵時刻,不知?何時琬兒早已移步到我跟前,伸手直接拽住我的衣領,將我整個人都往她身上帶了過去……

「啊……」

等我驚魂初定之時,琬兒已經被?我壓在了身下。

「琬兒,你有沒有受傷?」

我擔心琬兒受傷,忙掙扎著想要先立起身來,結果踩住的雪堆根本無法承力,又是一?腳落空,這回可是直接撲到琬兒身上去了,臉直接埋入了琬兒的胸口……

欸,天啊,我,我真?的並不是故意的!

我頓時滿臉通紅,一?時間真?的是不知?如何是好,真?是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你……」

琬兒說?出這個詞時,竟帶著幾?分隱忍與嬌羞,不覺令我心神一?蕩。

「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忙擺著手跪坐起身,面?紅耳赤的,端著做錯事?情的無措表情低頭偷瞄著琬兒。

「你,你這呆子,方才是那只?手模我的?」

琬兒伸手揪著我的衣領也跟著坐起身來,面?露嗔怒的表情開始追究問責了。

我聞言頓時表情一?呆,攤開自己的雙手,木楞道︰

「我哪知?手模了……哪只?手呢?欸,好像都……有……」

這才憶起方才混亂之時,兩只?手都好像有點不規矩了!

琬兒紅著臉,氣的直接伸手捏住我的臉,嗔道︰

「大膽,你可知?膽敢如此輕薄本殿,是要被?斬去雙手的!」

我忍不住抿嘴一?笑,琬兒氣呼呼的模樣真?的是太可愛了!

「犯偷盜才要被?斬去雙手吧,而且你可還記得,你說?過讓我以後將這些肉刑都統統廢除掉的。」

琬兒嘟噥個嘴,立馬又改口,道︰

「哦,那就是流放,本殿要將你流放到蠻荒之地去!」

哎喲喂,這招怎麼這麼耳熟麼?!

「那是我嚇唬孩子說?的頑笑話兒,若把?我流放到蠻荒之地去,你可當真?舍得?」

我嘴角不覺露出得意的笑容來。

「我有何舍不得啊,舍不得你這個呆子麼?」

琬兒輕巧的笑著,望著眼前的人兒,眼中卻不自覺逐漸展露出雋永深情。

「原來那時候,我就已經是你眼中的呆子了麼?真?那麼呆?」

我與琬兒小時候在書院里的第一?次見面?,可能真?的讓她覺得我很呆吧。

呵呵。

琬兒從捏著我的臉改為輕柔撫著,語氣里帶了幾?分戲謔,問道︰

「來,呆子,告訴我,你將來莫不是想成為經國濟世之才?」

記憶之中,當年那位長得十分好看的小士子似乎再度站在了我的跟前,用著一?模一?樣的表情,問出了與當年一?樣的問題。

不,還是不一?樣的,那時候她可不會喚我作呆子,更不會用這般深情的目光望著我,而我也不再是當年那個呆傻的小子了……

「嗯,我想要成為經國濟世之才,而且也很努力的去做了,只?是後來我知?道了,不是所?有努力都能得到同等回報,即便你很努力了,也不代表著一?定就會成功……」

我想成為一?個有用的人,這顆深植于內心中的種?子,究其根源,其實就是當年的琬兒給我的啊!

「你當時很難過吧?」

琬兒竟為了我露出傷心和難過的表情了,我心疼得忍不住伸手去撫模她的臉,彷佛這般便能撫平她臉上傷心和難過的表情。

面?對著自己付出的所?有努力最終還是以失敗告終了,當時的心情自然是很難過的,也很頹喪,甚至懷疑自己的能力。

「嗯,當時確實很難過,只?是遭遇挫折對于一?個涉世未深的少年來說?,不是壞事?,至少這些失敗與挫折讓我懂得了收斂鋒芒,厚積薄發的道理,所?以我選擇了丟棄書生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開始變得內斂且工于權謀,無論手段、過程,只?問結果……」

听了我這番話,琬兒知?道我在剖白自己的過往。可琬兒還是太過溫柔了,她從不願迫我做任何事?情,一?味縱容,我當真?是何其有幸啊?

「那你得到你想要的了麼?」

琬兒輕柔的撫著我的臉,眸光中透著我的身影。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所?願為何?所?求又為哪般了?」

若在過往,我很篤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我想要得到權勢,去完成心中志向。可現在不一?樣了,心境也早已過往不同了,也許我能不擇手段的去得到權勢,可人心又豈是不擇手段就能得到的?你所?愛之人的心,你也能不擇手段的去得到麼?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這樣的答復是我對未知?未來的彷徨與不安,可未來可期,至少不能失了希望與期許。

「也許將來我也做不了經國濟世之才呢,能成為公主殿下的駙馬都尉,此刻我便已然心滿意足了。」

我與琬兒不覺相視而笑。

對于我的甜言蜜語,琬兒應對起來可是游刃有余的。

「只?做本宮的駙馬當真?不會屈才麼?這般容易滿足,那又是誰說?過想要做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冢宰的?」

被?琬兒當場戳中野心,就算是我這般厚臉皮的也得紅臉。

「欸,有,有麼?誰,誰說?過這話了?」

我不禁眼神都開始飄忽起來,心里不禁感慨,這哪里像是醉酒的人啊!

「嗯?」

琬兒捧過我的臉,不許我躲避她的目光。

一?對上琬兒的目光,我連說?大話的勇氣都沒了。

「好,好吧,是我說?的。可我若是做不上大冢宰的話,如何壓得住勢力盤根錯節的文?臣和手握兵權的武將?」

我這一?氣急,就把?心里話給吐露出來了。

琬兒聞言,一?臉恍然的表情,頗為玩味。

「嗯,手握兵權的武將……也包括燕王蕭珝,是麼?」

這話一?出,問題可大可小,手握朝中最為精銳的燕雲龍騎的少帥,自然就是手握兵權的武將了,可沒人比我更清楚壓制的結果會是怎樣。

「呵,我也得要壓得住你才行啊!」

琬兒聞言,終是忍不住笑出聲來。

琬兒這一?笑,我忽地意識到什麼,臉瞬間通紅通紅的。

「哦,原來你還沒放棄這個念頭啊?」

要問是什麼念頭?不就是高辰想要有朝一?日能壓過那誰一?頭麼?結果在酒宴上高辰便在眾人面?前承認過這輩子都得被?這人壓著一?頭了。

我就不是那個意思!

我急了,然後舌頭就打結了。

「就,就不是那個念頭的問題,也不是我壓不壓的住你的問題,啊,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

越解釋我就越覺得越描越黑,什麼壓不壓的,就不該提這個話題!

好吧,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琬兒瞧著眼前這個冤家平日里能說?會道的聰明勁都不知?飄哪里去了,看著她滿臉漲紅有解釋無力的表情,琬兒心中是既想笑又忍不住心中歡喜。

琬兒忍不住伸手圈主了我的脖頸,嘴角笑意漸濃,柔聲反問了一?句。

「那你,究竟是個什麼意思?」

我終是被?逼瘋了,誰管它什麼意思啊?!

直接霍住了琬兒的唇,霸道的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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