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珝領著人再?度回到密室之時?, 卻恰好看到高辰正立在裴敬跟前,一本正經的盯著他,而裴敬臉上的神情也顯得很不自然, 頗有壓力,倒是董侍直非常識相的站得遠遠的, 不該問的絕不多嘴,不該知?道的, 也絕不會讓自己太過好奇心旺盛。
「駙馬都尉靠裴司馬這?般近作甚?」
珝語氣是淡淡的, 可我不覺就心里一緊,跟做賊似的。
「誒, 殿下?容稟, 裴司馬這?襆頭扎得極好看,我正請教呢!」
我忙從裴敬跟前走開, 立馬離他遠遠的。
「哦?」
珝反問了一句, 旋即也走了過來瞧了幾眼,發現裴敬扎額襆頭確實比一般人的好看, 是新花樣,轉而看了看我, 繼續說道︰
「確實好看得緊, 駙馬都尉若是學會了,也可教于本王啊。」
珝如此好學, 真是讓我內心忐忑難安啊。
「殿下?喜歡的話,我親自給殿下?扎也無?妨的。」
我這?話可是真心實意的, 就是這?般討好賣乖有點忒不要臉。
「……」
珝毫無?意外的白了我一眼,不再?理?會這?些,直接將?自己的副將?喚了進來。
只見副將?領著手下?將?準備好的擔架給抬了進來,安置好後, 副將?忙向少帥和高辰行禮。
這?位副不就是那個也曾給我做過護衛的憨直大塊頭麼?
「末將?參見少帥,參見駙馬督衛!」
「大鐵牛,別來無?恙吧!」
我見到他倒是滿親切的,這?大鐵牛還是我給他取的外號呢。
大鐵牛一臉哭笑不得,又?不敢在珝跟前失了禮儀,忙向我請饒。
「駙馬督衛就別拿末將?頑笑了。」
難得看他如此別扭的模樣,我都忍不住笑出聲來了。
可見在他們?心中是十分?敬畏珝的,自然不願意在自己敬重之人跟前丟臉了。
「胡鬧!」
珝這?是說我隨意給她副將?取別號不妥當,未免她真生氣,我忙抿著嘴,很努力的不讓自己笑出聲來,就是忍住不笑真憋屈,臉上的古怪的表情都換了好幾次了……
珝見狀也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走向了無?霜,珝又?再?為無?霜診脈了一次後,便親自抱起了無?霜小心安置在了準備好的舒服擔架上,而我則拿過暖毯給無?霜蓋好。
珝不免嚴厲叮囑副將?和裴敬。
「務必安全小心將?人送到洛陽城中醫館,不得有任何差池。出去時?讓人準備一盆熱水,醫藥還有潔淨的袍子送過來。」
「末將?領命!」
「屬下?領命!」
言畢,副將?和裴敬一道將?擔架小心抬起,緩緩離開了密室。
珝轉而看向董莊,直接吩咐道︰
「董侍直,洛州牧身?上有傷需要醫者,你深得他信任,去吧,小心侍候著!」
珝點名讓他小心,是因為洛州牧現在心情欠佳,董莊在洛州牧身?邊時?間也算不短了,自己主上的脾性如何,想?來也是知?道的。
「諾!」
董莊很是識相,打躬作揖後也急忙退了出去,走時?還順手將?房門掩上。
好吧,現在房間里頭自然而然就只有我和珝兩個人了。
珝因為帶著面具,都無?法清楚探清她此時?此刻的表情,可我眼下?是既激動還有些緊張,忽然不知?道這?話題該從哪里挑起了。
有那麼一時?半刻的,兩個人都沒怎麼說話,最後也還是珝先打破了這?鬧心的沉默……
珝緩緩走到我跟前,這?一身?威嚴鎧甲在身?,鬼面攝人,氣勢凜然,往我跟前一站,我就顯得越發弱小秀氣了。更兼,燕雲少帥身?上自帶威壓,一般人本就很難承受得住,我還能?強撐著自己都覺得了不起了。
珝卻突然立在我跟前不動了,也只是透過那面具目不轉楮的望著我,話也不說。
我心里直打鼓,突然覺得心跳加速,不免心里思忖︰這?心跳得這?麼快,是歡喜的還是驚嚇的啊?
我正愣神之際,珝卻突然湊了過來,面具都快踫到我的臉了,把我嚇得腳步不自覺退後,眼楮都不敢直視她了……
這?一刻我心跳都似漏了一怕,慌了神,怎知?,更嚇人的還在後面,我這?退了一步,她就直接逼近一步,我自然而然得給她騰地方?,逼得又?往後退,她就繼續逼近……
的一聲,背撞柱子上了,這?算是真被?逼得走投無?路了吧!
誒,好吧,既然無?路可退就真的不用再?退了。
我,我認輸了。
「殿,殿下?,你,你這?是……」
我一緊張說話就忍不住結舌,可一旦對上了珝那雙深邃的眼,我就不自覺淪陷其間了……
珝伸手抵在了柱子上,發出一陣響動來讓我陡然急忙緩過神來,心里止不住嘀咕︰方?才竟然不小心失神了。
旋即,心里有了一點點小委屈,珝她作甚這?般欺負我啊,過分?了啊!
我本欲想?同她爭辯,奈何被?她這?般對待早已是臉紅心跳,手腳不僅僅有麻痹感還都有些乏力,都不知?道是不是蛇毒留下?的病癥,人都這?樣了,哪里還有力氣同她爭辯啊!
珝卻是微微輕嘆了一聲。
「你方?才就是這?般盯著裴敬看的?」
誒,這?話听著好像有點不對味,怎麼听著像是吃醋?這?醋有什麼好吃的啊?
我不禁哀嘆。
「看你和看他,終究別有不同!」
我紅著臉,說得還頗為較真。
「噢,有何不同?」
珝的語氣居然帶了些小孩子的執拗與倔強,真是可愛極了。
「你可是我看在眼中,念在心里的人兒啊!我看你自然與別不同的!」
我話語中滿是深情款款,還帶著些志得意滿。
呵。
珝輕笑了一聲,很是柔美,我听著心里都有點癢癢的了。
「貧嘴!」
這?聲久違的‘貧嘴’,讓我也忍不住咧嘴一笑。
珝伸手撫過我的臉,看著我臉上還有身?上的那些血漬,有些刺心,柔聲問道︰
「這?麼快就能?走動了,看起來迷霧效力過了。」
珝似乎有些驚嘆這?類藥物?似乎對我沒多大作用。
「這?迷霧對我影響不大,自從喝過阿姐遞過來的那幾杯酒後,我身?子好像對一些毒物?都有抗性了。」
珝聞言,語氣並沒有因此而放松,又?追問道︰
「那蛇毒呢?」
這?里的情況想?來珝在設計攻略計劃時?就已經設法得到了一些情報了,在珝跟前,我自是實話實說的,哪里敢有半點隱瞞。
「這?條毒蛇下?的毒確實刁鑽,其實在醫仙前輩那里,阿姐已經找我試驗過了,醫仙前輩也給我配過藥,所以蛇毒也要不了我的命,就是這?毒讓我四肢還有些麻痹感,這?幾天可能?會有五感失常的情況出現,不過我現在很好,不用擔心。」
珝皺眉,生氣的質問我道︰
「就是上回在山上放血那次麼?你為何不同我說?」
珝一生氣,我就犯慫,忙解釋道︰
「我沒有不同你說,山上那次不是想?著等回家再?同你說的麼,可等咱們?回家後忙碌起來了,好像就把這?茬給忘了……」
說到最後,聲氣幾乎弱不可聞,頭都低得不能?再?低了。
「是我的錯了,當時?就該對你究根問底的。」
珝的語氣頗為自責,倒是教我十分?難過了。
我伸手附上了她身?上的鎧甲,好生寬慰道︰
「珝,這?不是你的錯,我現在很好,是我又?亂來,害你擔心了,對不起,試蛇毒這?事兒其實也是醫仙前輩的委托,因為醫仙前輩制出了解蛇毒的奇藥,但是需要人以身?為試,而我和阿姐的體質都比較特殊,很適合做試驗之人,而阿姐是自己先試過了才讓我試的,所以……」
所以,無?論是出于制藥救人還是報恩的目的,醫仙前輩的委托,我都不能?拒絕的。
我都把語氣放軟,姿態放低,珝自是要對我心軟的。
果真,珝听了這?些沒有再?生氣了,反而伸手攬住了我的腰身?,溫柔的抱住了我,又?不敢太用力,怕身?上的鎧甲會弄疼我。
我知?道她也在想?我,就似我像她一樣。
我臉上不覺露出幸福笑容來,旋即大著膽子伸手模上了她的面具,鬼面具的表情有些猙獰可怖,可我其實並不畏懼,因為面具之後,是我深愛之人,只要看到她的眸子,我心中便歡喜愉悅,更何況這?猙獰面具之後的她,可是位天仙兒一般的可人兒呢!
我的手模著她的面具不放,便撒起嬌來,大有不依不饒之勢。
「你的鬼面具雖說可怖,可我卻並不畏懼,只是我一整日都未曾見到你了,很是想?念得緊,不如把這?面具摘了,讓我好好看看你吧,我想?見你!」
我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珝確實就心軟了,朝我微微頷首,便算是允了。
我欣喜若狂,滿心期待,居然又?開始緊張起來,輕輕移動面具的手,都似乎有點在不受控制的微微發抖了……
啊,我怎麼這?麼沒用啊,這?手在抖甚呢?
這?面具是與纓帽頭盔佩合一起的,里面會有小卡扣保證人在戰斗之時?面具不會輕易移動位置或月兌落,所以要摘下?面具也是需要一定技巧的。
而我微抖的手試著移動面具卻紋絲不動……
我忍不住月復誹自己,卻在此時?,珝的手附上了我的,帶著我的手緩緩地松開了面具,在這?一刻我陡然莫名心跳加速!
大抵,愛一個,心也會隨之而悅動吧。
緩緩拉開了這?張鬼面具,透過面具的那雙眼眶,我先是只能?看到她那雙深邃迷人的眼眸,然後是她彎月的眉,柔美的鼻,誘人的唇,也是她那清水芙蓉般的容顏,溫柔似水的恬靜微笑……
那張面具離她遠了,可卻離我越來越近,因為,我用她的面具擋住了自己此時?此刻的呆傻痴笑的表情。
啊,我媳婦兒怎麼可以這?麼迷人啊……
我現在都不敢再?盯著她看了!
珝見我目光躲閃,還把臉藏在面具後,一副扭捏的模樣,頓時?哭笑不得。
「方?才是誰說想?見我的?現在又?作甚自己的臉藏起來?」
我臉都紅得發燙了,真是羞死人了,當然要藏起來了!
「欸,珝你的這?副面具好生別致啊?這?鬼面具雕刻的是哪只鬼,如此威嚴令人生畏?」
珝見我又?開始顧左右而言他,只是嘴角上揚,按捺不動。
「羅剎天。」
這?個名從珝口里說出來,我都不覺微微愣神。
羅剎,在佛教中是食人肉的惡鬼。而羅剎天卻是護法神十二天之一。
「具神王形,身?披甲冑,手上持刀,跨騎白獅的那位羅剎天麼?」
「是。」
珝見我能?道出這?番來歷來,滿臉欣慰的神色。
原來是守護之神啊,是我有失敬畏之心了。
既能?化身?地獄嗜血修羅,卻誓願守護佛法及正法行人,是善是惡,關乎本心啊!
而我所愛之人,卻也是在那血腥地獄之中搏殺,卻又?努力恪守本心之人吶。
我捧著這?面具,眼眶一熱,心還有些隱隱作痛,我心疼她啊!
珝見眼前這?冤家方?才羞射扭捏,這?會兒知?道這?面具的來歷後,神情又?變得如此身?傷,只覺得這?冤家的心性當真是令人愛護憐惜的緊,她就只是這?麼微微露出些許傷心的模樣來,就讓自己跟著心疼呢……
好端端的,倒是又?惹這?冤家傷心了呢!
珝正欲出言寬慰,密室外,有屬下?稟告之聲傳來。
「稟少帥,熱水、醫藥與衣袍已準備妥當。」
既是親衛,珝很是放心。
「把東西?送進來。」
「喏!」
珝麾下?的親衛都十分?嚴于律己,進來將?東西?放好後,行過軍禮便直接退了出去。
看到一切都準備妥當了,珝溫柔的牽過我的手,拉著我到床榻便落了座。
「你乖一點,我先幫你擦臉,再?幫你檢查一下?傷勢,你先把袍子給月兌了吧。」
我微微頷首表示贊同,便乖覺的將?面具好好放在了一邊,旋即自己動手開始去解自己的腰帶和袍子。
珝說完,便去將?熱水盆端了過來,想?要幫我擦拭臉上的血跡。
我月兌下?袍子後將?它好好放置在了一邊,臉上疲憊之色更甚。
「這?袍子……」
珝見狀欲言又?止。
「這?是玉娘親自給她弟弟做的,今日我一身?公服上的龍舟,不適合這?樣的宴會,洛州牧給我準備的那身?又?不大合身?,剛好玉娘那有這?身?袍子,她弟弟與我身?形相差不了多少,所以暫時?借給我了。回去後我把這?袍子好好清洗干淨,再?還給她弟弟吧!」
邊說著我眼角的余光瞥見了桌案上放著那套準備好的袍子,那鮮艷養眼的綠色,還真是讓我看得格外眼熟。
「那袍子……」
現在輪到我指著那袍子欲言又?止了。
珝見我臉上表情頗為奇特,便知?道這?里頭不簡單了。
「不就是他們?給你找來替換的袍子麼,很奇特麼?」
我不覺嘴角抽搐著,苦笑著回復道︰
「確實很奇特啊,值三片金葉子呢!」
呵呵,能?相信衣裳也能?同人有如此深厚的緣分?麼?
反正,我是不想?相信這?件袍子跟我有緣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