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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6、天地君親師

「放肆, 你這是在質疑為師麼?」

師尊正聲而言, 卻不怒而威。

我躬身作揖, 恭敬道︰

「弟子不敢, 只是作為人子, 弟子必然得為義父義母之死探尋事實真相?」

作為人子?她究竟是誰之子?

師尊憤而拂袖,怒而不語。

格爾泰不願見我師徒二人因此而心生嫌隙,當年高家鎮的那場瘟疫,他自是知道這其中緣由的。

「高施主, 當年令尊令堂,確實是死于瘟疫不治。此事, 老朽可以為證。」

聞言, 我不禁微微松了口氣。

「是死于瘟疫又如何, 不是, 又怎樣?」

師尊此時, 卻冷不防月兌出此言。

我目光一沉, 作揖的姿勢一直保持不動,旋即言道︰

「若非天意,那這債, 終究是要還的……」

師尊發出一陣冷笑。

「若是債都能去追還清算, 這世間便不會有那麼多義憤難平, 也就不會有那麼多是非恩怨了。」

聞言, 眾人都是一陣沉默。

莫爾斯瞧著也是無趣,都打起了哈欠。

「你們師徒也是無趣得緊,好了, 我也頑夠了,各位就不用送了。」

莫爾斯就跟沒事兒人似的,玩鬧了一陣甩下個爛攤子就準備拍拍**灰塵走人了。

不過,好像也沒人想要留這個瘟神在這里。

珝執刀向前,她絕不可能放過莫爾斯。

莫爾斯察覺道了珝的動作,反而出手制止了布魯斯的小動作,笑著說道︰

「欸,蕭少帥,莫爾斯知道你定然不會放過我,不過,你應該也不會想在這里解決你我之間的恩怨吧?」

珝停下了腳步,這是一種無言談判。

「蕭少帥依然勇者無懼,若少帥應允,不如你我換一處,再來解決你我之間的恩怨吧,就看蕭少帥你還有無,孤軍深入敵陣的勇氣了!」

說完,莫爾斯笑著轉身往密道入口處去了,而布魯斯則是亦步亦趨,緊跟其後。

珝駐步片刻沒有立即去追,我知道她是在等我回應……

……

她曾說︰接下來,無論我要做什麼事兒,你也不要生我的氣,好麼?

真的是越發狡猾了呢!

好。

……

「去吧,我……在家等你平安歸來。」

我終究不忍她因我而違背自己心意,那是她必須要去做的事情,也是只有她一個人可以做到的事情。

珝聞言,嘴角微微上揚,得妻如此,夫復何言。

「好。」

旋即,一襲白影輕越,似浮光掠影,不過轉瞬那敏捷身影便即將消失在那密道入口之處了。

我向前幾步,亦是生生忍住自己追上前去的玉望,最後止步于原地,心中彷徨有之,憂慮有之,可更多的卻是空寂難盈。

「魅,你留下。」

她走了,只留下這句話在空中飄蕩。

到了此時,她還在擔心我麼?

「魅,我無礙,你,你幫我去護著她,無論如何,都要護著她。」

這話一出,就連我自己都察覺出那話語中所參雜的一絲絲顫抖。

只見一道黑影半空而落,在我跟前單膝跪地抱拳一揖後,隨即也快速往那密道入口處去了。

……

「高辰,到天地君親師牌位前,跪下待罪!」

師尊拂袖一句,不再看我,而是直往宮老夫人跟前去了。

古人對天地君親師五字,十分看重,故而祭祀之時將排位供奉于中堂。

師尊之命,不敢不從。

我聞言,沉默不語,旋即當真走到了天地君親師牌位跟前,撩袍身子直直跪了下去。

師尊行至宮老夫人跟前,什麼都沒說,只是半跪著將老夫人身子扶起,攙扶著老夫人在上位上落了座,旋即來到秦烜跟前在他身上點中幾處要穴,度了幾分內力與他,不過片刻,秦烜也尚能站立平穩走動了,便主動去攙扶自己的夫人。

如夫人此刻心中感觸頗深,雖心中對秦烜確實埋怨,卻也無法恨得徹底。

見他伸手來扶自己,如夫人最後還是沒有拒絕,卻也並未有幾分好顏色給予,過程中兩人都是沉默不語,無言以對。

格爾泰此時打橫抱起了宮襄,將襄丫頭帶回到了她父母的身邊,隨即退到了一邊,雙手合十,言道︰

「宮老夫人,今日之事,待老朽了結舊事後,定當親自前來宮家請罪。」

宮老夫人在此時終于再度開口,無奈地嘆息一聲,言道︰

「大師好之珍重吧。」

「阿彌陀佛!」

旋即,格爾泰分別想秦烜夫妻和陽明君微微點頭示意後,又看了看那跪在中堂前的高辰一眼,旋即,也轉身自來處離去了。

……

安置好了宮老夫人後,師尊走到那十幾位宮氏子弟跟前,不過是一揮衣袖,一陣清風撫過,似帶著一股異香,不過片刻,這些人便都昏睡過去了。

如夫人見師尊所作所為,頓覺詫異,追問道︰

「你這是做甚?」

「如夫人安心,這些子弟不過是昏睡過去了。」

師尊邊說著邊度步到供桌上,隨手拿下了一把戒尺,繼續說道︰

「子弟不肖,師門不幸啊!」

說完,師尊便直往高辰處走來,便是要在天地君親師牌位跟前,親手教導自己的子弟。

親師教訓子弟,那是天經地義之事。

我的雙手在袖中收緊,繃緊了身子,做好了被責罰的準備了。

師尊走到了我身後,先是沉默了片刻,旋即突然嚴厲出聲責問道︰

「何謂天地君親師?」

話音剛落,師尊毫不留情,一道戒尺便直直打在了我的後背。

一陣劇痛惹得我身子向前傾倒,而我倔強地雙手撐地,才沒撲倒,忍住了疼痛,我又直起了身子,正聲言道︰

「天地者,生之本也;先祖者,類之本也;君師者,治之本也。無天地惡生,無先祖惡出,無君師惡治,三者偏亡,則無安人。故禮,上事天,下事地,尊先祖而隆君師,是禮之三本也。」

「你可知罪?」

說完,又是一道戒尺打將下來。

我疼得冷汗都逼出來了,卻依然十分固執地在被打偏身子後又挺直了身子跪著。

「弟子知罪。」

「罪在何處?」

毫不意外,戒尺隨著每次發問,都會毫不留情地打將下來。

而我的身子越打越佝僂,身子也疼得止不住發顫,可最後,都會異樣堅韌地再度挺直了身子跪坐者。

他問,我答。他打著,我受著。

「罪在︰不敬天地,悖逆君師。」

「準你自陳己罪!」

師尊抬手上揚,卻在看到高辰顫抖的身子時還是沒能將這記戒尺打將下去。

「弟子不敬天地,只因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悖逆君師,是因為對君對師,都心懷怨懟!」

「好個天地不仁,好個心懷怨懟,這就是我教出來的好學生!」

師尊當即氣得再度將手中戒尺揮下,我當即被打得撲倒在地,險些暈死過去。

「你不是倔強麼,不是心懷怨懟麼,那就別讓為師瞧不起你,給為師跪好了。」

我死死咬住下唇,心中萬分不甘,死死握緊拳頭後,拼命掙扎著再度跪坐了起來,屏住那一口氣,忍住後背那陣陣劇痛,再度挺住了身子。

好啊,還真是倔強得似一頭倔牛,就是不肯服軟低頭!

「你可知錯?」

「……」

錯?我何處做錯了?我哪里做錯了?

「弟子,何錯之有?」

我話音剛落,師尊手中戒尺再度揮了下來,我覺得後背皮膚崩裂,應該是已經開始流血了。

當疼痛到了頂點,後背早已開始麻木了,再打下去,似乎感覺也沒那麼疼了,亦或是一種錯覺吧,這樣也好,打著打著,也就習慣了吧。

「你可知錯?」

師尊責問之聲再度響起,竟是一句比一句嚴厲,我好像知道了他究竟在問我什麼了,能讓他如此生氣問責之事,不僅僅是我對眼前這個世道從內心中的極度厭惡與否定,對森嚴禮教的鄙夷與嘲諷,在師尊看來,這不過就是年輕人的輕狂妄作,等多經歷風雨歷練,跌倒挫折,終會有折服的一日。

而他如此契而追錯的根本,怕是我與珝的那一段情吧!

「弟…子……,何錯……之有?」

「孽障!」

又是一道戒尺揮下。

我再也堅持不住挺直的身子,用雙手死死地撐住沉沉欲墜的身形,疼得快要體力難支了。

「你知錯麼?」

「弟……子……何……錯……」

戒尺再度揮下,我當即口吐鮮血撲將倒地,一時間竟是無力在再度起身了。

我雖然站不起身來,可我還有力氣,可以說話。

「我,沒錯。」

「你這個逆子!」

師尊打怒,舉起戒尺便當真準備再度用力揮下。

「妹夫,你打算在這里打死她麼?」

如夫人大吼一聲,言辭激烈,當真是害怕陽明君會當即將高辰打死。

「你若是打死了她,妡兒,妡兒她絕對不會原諒你的!」

這句話讓陽明君當即怔住,高舉戒尺的手竟也是微微有些發顫。

而宮老夫人在這一刻目光中也沖忙了驚詫的神色,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女兒,而如夫人在對上自己母親大人質問的目光後,緩緩地垂下了頭,不敢再看。

這一刻,宮老夫人似乎什麼都明白了,又似乎什麼都還沒看明白?

可有一件事,她十分的清楚的知道了,高辰,是妡兒的孩子,是妡兒那個丟失了十多年的孩子!

難怪了,難怪啊,那孩子的眉目,竟與妡兒,如此的相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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