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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欠她一個交代

馬車外,車軸在咕嚕嚕的轉個不停,車外的風景也從皇宮之中的紅牆碧瓦,變成了鬧市街區,還時不時的傳來幾聲店鋪小販的叫賣之聲。

與此形成明顯對比的是馬車內,這氣氛,未免也太過安靜些了吧……

身邊的紫玉一直瞅著公主和駙馬,這安靜的氣氛真讓人覺得有些詭異,就連一直喜歡嘮嗑的紫玉,都不知該說些什麼來打破這樣的氛圍了……

駙馬爺端正的坐在了門邊,身子都挺得筆直的,低著頭,臉色緊繃著,可感覺整個人都僵硬了,而公主則一臉有趣的瞧著窗外的風景,這風景少數也看過十幾回了,也無甚有趣的啊,怎麼公主邊看著嘴角還露出幾絲笑意呢?

有些奇怪,太奇怪了吧,那幾日駙馬爺老嚷著要見公主,這回見到了,怎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公主今日也有些奇怪,也說不清是哪里奇怪了,就是覺得有些不對勁,這到底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啊?

紫玉有些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了。只知道公主和駙馬難得一見的一起出了皇宮,從上了馬車開始到現在就一直處于這種狀態了……

還是車外一個小女孩童稚的聲音打破了這讓人有點窒息的寧靜,只听到小女孩在跟自己的爹爹撒嬌,說道︰

「爹爹,爹爹,那池塘的荷花開得極為好看,帶蓮兒去賞花吧!」

一听到「賞花」二字,我的頭忽然猛地撞在了車棚上,發出好大的一聲悶響,感覺整個人都要靈魂出竅了一般……

「啊呀,駙馬爺,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好端端坐著都能把頭給撞到?」

紫玉都給嚇傻了,而公主也放下了圍幔,忙靠了過來想幫我查看下傷勢,瞧我因著那「賞花」二字而由此突兀的反應,頓時心中了然,險些笑出聲來,伸出手來,扶著我的臉,問道︰

「駙馬,你從剛才開始就有些精神恍惚,可是哪里不適麼?」

眼前是那如玉一般的佳人,懷里是那股熟悉而又有些迷戀的香氣,耳中則是她溫柔如水的話語,我只覺得整個人意識都快被抽離了。

我失神的點了點頭,然後,又似乎拉回了一點意識般猛地搖了搖頭。

公主模著我的臉有些紅燙,又見我有些答非所問,覺得有些不對勁,忙模了模我的額頭,又模了模脖頸,滾燙熨手,趕緊給我號了脈,這才知道,我是生病了……

該死,為什麼沒有早些發現呢!

「紫玉,讓車夫快馬加鞭,趕緊回府!」

紫玉一瞧不對勁,急忙催促了車夫趕緊回府。

「駙馬,駙馬……別睡,听到了嗎?!」

公主有些急切的呼喚著,可我人已經開始迷迷糊糊的了,只覺得好困,也好累,可是公主她在叫我,公主,公主是小碗兒,公主是素竹,公主是蕭琬,她是我的公主,是我的麼……

「公主,公主,我是在,做夢麼?一定是在做夢……」

是啊,一定是在做夢的吧,不然,怎麼會有這麼美好的事情,這一定是個美夢,我有些想沉浸在這夢中不願醒過來了。

「遭了,公主,駙馬爺他……在夢囈麼?!怎麼會突然發高熱呢?車夫,你再快些啊!」

紫玉有些嚇壞了,忙探出頭去繼續催促那車夫快些。

我昏睡在了公主的懷里,什麼都听不到了,什麼也感覺不到了,只想就這樣睡過去,感覺真的好累,好累啊……

公主拍了拍我的臉,在我耳邊喊著,有些慌了神,道︰

「高辰,我不許你睡,你听到了嗎?不許睡啊,高……辰……」

……高……辰……晨……兒……

……

「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迷迷糊糊中,那末熟悉而又高大的身影浮現在眼前,那是一個高大的男子,他的手寬厚而又溫暖,他的臉嚴肅卻又帶著長者的慈愛,他溫柔的撫模著一個小女孩的頭,然後笑著問她的名字。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晨兒……」

小女孩有些虛弱,輕輕的說出這個名字來。

「晨兒?!是哪個晨?」

「農祥晨正的那個晨。」

農祥晨正,日月底于天廟,土乃脈發。此句出于《國語》,可以說出這句話,這孩子定然是書香門第之後了。

「晨兒,以後,來做我們家的女兒吧!」

……

當我閉上眼楮之時,所見的便只有黑蒙蒙的車棚頂,搖搖晃晃間,我好想被人帶到了什麼地方,之後便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好不易把駙馬帶回府中安置,公主府上下已經忙做一團了,阿正瞧著自己爺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回來就變成了這幅模樣,都嚇得哭了起來,在門外候著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紫玉剛往房里帶了盆冷水,一出來就看到阿正在哭哭啼啼的,氣不打一處來,怒道︰

「不許哭,男子漢大丈夫,怎麼哭哭啼啼的,趕緊跟著府衛去王御醫府邸把他請過來!」

見阿正遇事無措的模樣,讓他去請王御醫總比他站在門外干著急強。

「見到王御醫後,將這張單子交給他,然後趕緊把藥先帶回來,听清楚了麼?」

阿正嚇得趕忙收起了眼淚,接過了一張單子,猛地點了點頭,便急匆匆的去找府衛去了……

紫玉看著阿正跑開的背影,不禁搖了搖頭,等回到房內,看到駙馬爺十分痛苦的模樣,大口的喘著粗氣,似乎有些呼吸不順,而公主則不斷給他換冷水浸過的帕子。

「不行啊,紫玉,趕緊讓人去冰窖多取些冰塊來,必須讓他先把溫度降下來!」

「已經去取了,很快就可以送到!」

紫玉從未見過公主如此慌張的神態,讓人取冰來這句話她重復了好幾次了。瞧著駙馬爺有發熱的癥狀,想起自己以前也曾發熱過,被公主用銀針給治好了,也許銀針對駙馬也有用處,忙說道︰

「公主,不能為駙馬施針麼?」

公主搖了搖頭,說道︰

「不行,他身子有些虛弱,我怕他受不住,而且,我發現他之前可能落有病根,再加上驚恐憂思過度,以致風邪入體,現在只能先用藥和冷敷,希望可以盡快幫他把體溫給降下來!」

紫玉一听到駙馬是因為驚恐憂思過度,想起自己那晚的放肆無禮之舉,莫不是自己害得駙馬爺如此的吧,若真是如此,那自己當真是百死而難贖其罪了。

忙跪了下來,叩頭請罪,雙目含淚,道︰

「這都是奴婢的錯,請公主殿下責罰!都是因為奴婢,駙馬爺才會至此……」

公主有些吃驚,紫玉這丫頭她是清楚的,若不是自認為犯了大錯,她不會如此失措,定是成親那晚發生什麼了。

她曾囑咐過紫玉,不許欺負他的,莫不是她玩心一起,還是嚇到他了麼?

公主無奈的嘆了口氣,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啊,言道︰

「現在不是追究這些事情的時候,等駙馬醒後,再作計較!」

「是!」

紫玉分得清主次,趕緊起身,听候公主吩咐。

「派去王御醫府邸的人還沒回來麼?」

「我這便去瞧瞧!」

說完,紫玉趕緊出了房門,去看看阿正他們有沒及時把藥拿回來。

公主強行給駙馬灌的湯藥,還是被他給吐了出來,湯藥都撒在衣服上一大半了,不成,等趕緊給他換身干淨的衣物。

吩咐了留下的侍女們去取幾件的干淨的衣物,公主將駙馬扶起身來,想幫他先把上衣給換下來。

當解開了他的上衣,公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她的眼神中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嘴一張一合之間似乎已忘記了言語。

聯想起了過去在他那兒出現的種種異常的舉動,上藥之時羞澀遮掩,月兌下幅巾之後的落荒而逃,還有他那溫柔性子,受傷小獸一般的眼神,抿著嘴時那一股小孩兒般的倔 ,以及那膽小怕死的軟弱,和不經意間的傻笑……

原來,真相竟然會是這樣……

為什麼會是這樣啊?不可能啊,不可能的,如果是這樣的話,他不可能瞞過那麼多人的耳目,一直隱藏這個秘密直到現在。

皇祖母知道麼?難道皇祖母說的他可以完全受控于自己便是此意麼?可又不對啊,若是皇祖母知道了的話,不可能讓自己嫁給他的啊?

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高辰,你究竟還隱瞞了一些什麼啊?

公主那停在半空中的手,轉而緊緊地握成了一個拳頭,她眼中有了恨意,可看到他越發痛苦的模樣,心中卻又不忍。

對啊,他還不能死,一定要把一切都問清楚才行!

可能就連公主自己都沒有發現,她在不斷的給自己找救他的理由,這一切都發生的太突然了,令公主都有些來不及去思考將來會怎麼樣。

派去拿干淨衣物的侍女腳步聲近了,公主收斂了思緒,急忙幫他把上衣重新拉好。

「把衣物留下來,你們都出去伺候吧,沒有本宮的吩咐,都不許進來!」

公主冷冷地說出這句話來,侍女們紛紛福了一禮,將衣物放下之後,都退出了房門。

「公主……對……不起……」

懷里的他可能是做噩夢了吧,明明都熱得糊涂了,說話聲音也弱不可聞了,卻在跟她說對不起麼?!他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兒啊?在他的夢里,她也是這麼可怕的麼?

「高辰,你以為說句對不起就可以了麼?!」

公主抱著他,在他耳邊輕輕的說了這句話。

……

不久後,冰塊和藥都送到了,而駙馬的高熱直到子時才退了下去,滿身大汗換了幾身干爽了衣物了,最後病情才算穩定下來。

紫玉知道公主擔心駙馬的安危,可就連幫駙馬換衣這類瑣事都要親力親為,還一直守在他身邊直到他退熱好轉。

紫玉沒有想到,公主居然對他如此上心,莫不是真的喜歡上他了吧?

至少,她從未見過公主對哪個男子會如此盡心盡力,如此溫柔相待的。

從房里出來之時,紫玉見公主殿下滿臉的疲憊之色,忙迎了過去,扶著公主,道︰

「公主,您先去安置吧,駙馬有我們看著呢,您若是累壞了身子,那可怎麼好?」

公主嘆了口氣,她現在是心累,言道︰

「哪有那麼嬌氣了?!接下來每兩個時辰喂他喝一次藥,明日應該就醒了!」

「是!」

紫玉牢牢將吩咐記下來了。

公主輕輕地推開了紫玉的手,微微搖了搖頭,說道︰

「不用伺候本宮了,本宮想一個人靜靜……」

說完,公主一個人往後花園那去了。

紫玉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那身影逐漸消失在拐角處,突然覺得那背影有那麼些許落寂……

……

等我再度醒來之時,天似乎已經大亮了,望著有些陌生的屋梁,我一直想不起自己這是身在何處,直到想到了我成親了,然後住進了公主府,之後去上朝,然後似乎見到了——公主?!

「等等,現在什麼時辰了?天亮了?遭了,自己怎麼還躺在床榻上,這早朝是遲到了啊!」

「啊,對了,公主,公主呢?想起來了,這里是公主府,公主,公主在哪里?」

……

這些雜事一股腦的涌來,令我有些頭疼欲裂,我掙扎著想起身,可這才發現,居然有些使不上力氣。

我的自言自語將一直在門外候著的阿正給嚇醒了,急急忙忙推門進來,看到自家爺醒過來了,高興得差點又要落淚了,拍待會讓紫玉姐看到,急忙拉巴著袖子,把眼淚擦干淨了,跪坐在了床邊,笑呵呵的說道︰

「爺,你終于醒了,嚇壞阿正了,阿正還以為爺再也不會醒過來了呢?」

啊喲喂,這傻小子,听了你這話我才要氣得再也醒不過來了呢!

「傻小子,我這不是沒事了麼!現在是什麼時辰了,為何不叫醒我啊?」

我說話時還有些有氣無力的,感覺就像是大病過一場似的,可為何昨晚發生了什麼,我是一點兒也記不起來了呢?

「現在已經是辰時了,爺,您昨兒個突然病倒了,發了一夜的高熱,都昏過去了,昨晚一直都是公主殿下親自照顧爺的,等您熱退了之後,公主殿下才回的房。現在好了,爺終于醒過來了,阿正這就去告訴紫玉姐姐,讓她告訴公主殿下爺醒過來了!」

公主她昨晚照顧了我一夜?!

原來,那,不是夢啊……

我苦笑一聲,不再說話了,瞧著阿正那興高采烈跑出去的身影,有些認命一般的閉上了眼楮,再睜開的時候,突然感覺有些釋然了。

這樣也好,這樣也好啊……

好不容易掙扎著坐起了身子,看著自己身上換過的這身干爽的衣物,這很顯然不是自己原來穿的那件,不禁撫了撫額頭,想著,公主應該已經在等著我了吧,等著我給她一個交代!

是的,我欠公主殿下一個交代,原本,我以為這個秘密可以瞞過一段時間的,至少不會這麼快就被人識破,可沒想到,只要是秘密,就會有紙包不住火的那一日麼?

因為她是公主,我想瞞著她;可也因為公主是她,我卻又沒有辦法瞞著她,因為我,不想騙她啊……

……

「晨兒,你會恨我們麼?」

病踏上,一位行將就木的高貴婦人模著一個小男孩的臉,眼中滿是淚水,這將會是她留在人世間的最後一段時光了。

小男孩哭著搖了搖頭,緊緊地握住了母親大人的手,說道︰

「不會,晨兒的命是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給的,無論要晨兒做什麼,晨兒都會去做的!」

「你還那麼小啊,將來要走的路會很崎嶇坎坷,你害怕麼?」

「晨兒不怕!」

小男孩堅定地點了點頭。

「是我們,對不住你啊!」

……

貴婦人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咳嗽了兩聲,目光便開始渙散了,眼前開始變得黑朦起來,她緊緊地握住了小男孩的手,給了他最後一句忠告。

「晨兒,你要記住,一定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你女兒家的身份,你一定要學會好好保護自己!」

話音剛落,貴婦人的手最後無力的垂下了。

「晨兒記住了,母親……大人……」

小孩子邊哭著,邊撲到了母親大人的懷里,又一次,又再一次,眼睜睜的看著親人逝去,她,又變成孤零零一個人了啊!

……

拿開了撫著額頭的手,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滿臉都是淚了。

「母親大人,我喜歡上了一個人,我不想欺騙她,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才好啊?」

將整個身子蜷縮在了一團,第一次,我覺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無力。

如果,把一切都告訴她,她會相信自己麼?那之後,我們之間,我們的未來,又該何去何從?

這一切,都是未知之數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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