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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千金一擲為紅顏

還沒將京城翻個底朝天呢,楊安源便通過他的人脈關系,很快就找到了那個從他手里贏走黃田石刻印的人,而且基本上沒費什麼心思,就知道了他就是那個冒充逍遙生的人,啊,不對,應該說他現在就是逍遙生了。

為何這麼說?

從楊安源那得到的消息是,這一個月來,他不僅有好好的履行身為一個受人期待的畫師,從不間斷的創作出新的作品來,繼而還將逍遙生的名頭推向了另一個高峰!

我瞧過了楊安源帶回來的這家伙一個月所創作出來的風俗畫,畫工技藝比起我來毫不遜色,如果說我之前的畫作是以男女感情表達含蓄來概括的話,那他的就是將感情表達得更直接和熱情了,我也不得不悲催的承認,他的風俗畫比我的更吸引人。

這畫舫調戲、夜半**、月上梢頭、人約昏後等等畫作合集,記錄的,該不會都是這家伙這個月來的風流韻事、承平佳話吧?

旁邊的楊安源瞧著都憤憤不平,拍案而起了。他都從未試過這麼受歡迎,沒想到這小子捷足先登,無限悲憤地言道︰

「這小子本事竟如此了得,行于萬花叢中,游刃有余啊!」

我終于忍不住朝楊安源腦袋上來了一拳。

要是真如楊安源所言那般,此人不僅容貌出眾,氣度不凡,再加上有這樣的畫工技藝,出手又闊綽,確實在花街畫舫中,很難有女子會拒絕這樣的男人。

可為什麼,他誰都不冒充,偏偏就是要冒充逍遙生呢?

我瞅著他的這些作品,居然發現他的每部作品都與我之前的作品相互對應,我突然明白過來,這分明就是在向我挑釁來的啊!

將這些畫仍在了一邊,人家既然把挑戰書都送到門口了,我又怎麼能退縮讓他小瞧了去?

見畫如見人,從畫中男女衣著華麗,繡花精美這處一瞧,便知道此人不僅是個富家子弟,還是一位權貴,地位顯赫的。會做出此等推測也是在這畫中士子的衣飾當中,居然看到了雲紋。

雲紋形狀優美,形似飛鳥,曰瑞雀,乃吉祥圖案,象征著高升如意。這類雲紋普通百姓或商賈之家是不能用作衣飾的,而通常所用,皆為朝中一定品階官員或皇室宗親常服所飾。

此人毫不猶豫的便將雲紋繪出,可想而知平日里定是司空見慣,便不以普通士子衣飾繡此雲紋為異。

而畫中盡顯浮華奢靡之風,與追求樸實素雅的北派畫風相比,卻更像是南派畫工的手筆。

此人若不是北方人,莫非來自南方?

是了,江南一帶繁華富庶,得天獨厚,可以說北魏京城繁榮不及江南一半。若是此人來自南方,出手闊綽便也見怪不怪了,而這許多疑問似乎都可以找到合理的解釋了。

「看來,是時候去會會這位逍遙生了!」

被我打怕了的楊安源听到這句話後才敢從桌後邊露出臉來,有些吃驚的看著我,反問道︰

「你真的要去見他?」

楊安源這是什麼意思,我這真的逍遙生去見那假冒的,該著急惶恐的也是那人才對吧?!

「怎麼,我見不得他麼?」

我有些疑惑的盯著楊安源,難道這小子根本就沒有找到那人的行蹤?不然怎麼在這給我打馬虎眼。

「不,不是,你不是見不得他,是不一定可以見到他!」

哎呀,這小子皮癢癢了吧,這說話還跟我使拌子,我做勢要去收拾他,他這才把真相給吐露出來了。

「他明晚會出現在醉仙樓。據說,他是準備競投那醉仙樓頭牌素竹姑娘的梳櫳之禮!」

「什麼?!」

我不禁眉頭緊蹙,素竹姑娘的……梳櫳之禮?!

這梳櫳便是風塵女子首次接客,合巹良辰,猶如良家女子的婚典之禮。

不知為何,听到此處我心中不禁有些慌亂。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楊安源見我似乎對這位素竹姑娘很是上心,有些好奇,聯想到了上次自己酒醉時將她與那故去的柳絮姑娘做比,似乎明白了什麼,也沒多問,便老老實實將自己打听到的消息都說了出來。

「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冒牌的逍遙生惹出來的是非。近月來,這花街畫舫中的頭牌,皆以可以邀請到逍遙生做客為耀,可唯獨那素竹姑娘對他不屑一顧。這逍遙生前幾日親自求見素竹姑娘不成,便以千兩白銀和那黃田石刻印為禮金,要聘娶那素竹姑娘為妾。」

「那素竹姑娘自是不允,老鴇有意刁難,逼她行那梳櫳之禮,借此斂財取利!」

听到此處,我的雙手死死得握成了拳頭。

這逍遙生真是死皮賴臉,還愚蠢至極,他這可是把那素竹姑娘往火坑里推了啊!

不行,一定得想辦法幫幫那位素竹姑娘才行!

這酒仙樓的規矩我是知道的,既然是要競投,自然是需要一大筆銀錢了。

醉仙樓的老鴇貪得無厭,那冒牌貨竟然拿出一千兩銀錢要為素竹贖身娶她為妾,這老鴇自然會將首價開到這個價位或者以上,可是這麼一大筆錢,就算是把我那可憐的家當都賣干淨了,也不可能湊到那麼多錢啊?

「你明日當真要去醉仙樓?」

楊安源突然發此一問。

我點了點頭,堅定的說道︰

「一定要去!」

楊安源嘆了口氣,他了解我的脾氣,我說回去就一定會去的,正如同當年,我不顧一切為柳絮做的事情一般。

可一想到柳絮,楊安源這心里就十分難過。

其實楊安源心里也明白,柳絮那件事真的不能全都怪在高辰身上,當年他為了柳絮也險些喪命。這麼多年了,該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好,那我就舍命陪君子,需要銀錢的話,我就算舍了我那宅院,賠了我這張老臉,也得給你借到千兩銀錢!」

我苦笑幾聲,擺了擺手,道︰

「還是算了吧,你那宅院可是祖宅,你要真為了我把祖宅給賣了,你家老祖宗還不得找我拼命?!」

像他投去感激的眼神,他的心意,我心領了。

「銀錢的事情我會想辦法解決,明天你先到醉仙樓等我,若是我未能及時趕到,你得想方設法幫我拖延時間。」

我有些傷神的嘆了口氣,為今之計,也只能去求求人情,動動人脈了,可這人情若是欠下了,將來可是很難還的啊……

第二日,醉仙樓張燈結彩,喜氣洋溢,大家伙都知道,今晚醉仙樓的頭牌素竹姑娘要在此等良成吉日里擇一才俊,共渡良宵。

話雖如此,其實大家心里頭跟明鏡似的,這還不是價高者得麼!

老鴇兒果然有些手段,這起價就是一千兩銀錢,也是了,憑借這素竹姑娘的美貌和才藝,若是能睹其芳容,一親芳澤,暮朝相伴,共渡良宵,那也是人生一大樂事,黃白之物又算得了什麼呢?

話雖如此,可也得墊墊自己的輕重,是否做得起這賠錢的買賣。與美人共渡良宵自然是一大樂事,可這代價未免也太大了些。

據說,那風流才子逍遙生相中了素竹姑娘,這一出手就是一千銀錢啊,這花錢若流水,眉頭都不待眨一下的,也不知其是何來歷,居然如此富貴。

眼湊著競投將要開始,這逍遙生自然是佔著醉仙樓最好的廂房,準備一舉抱得美人歸呢!

有這樣的富貴爺在場,自然也就免不了一些好事之徒,從中惡意抬高身價,撈取好處了。

就這樣在眾人的歡呼聲和催促聲中,老鴇兒宣布了今晚花魁梳櫳禮競投開始了。

在一堆侍女的擁簇,和四周競投之人貪戀灼熱的目光之下,那素竹姑娘依然一身白衣如雪,面帶紗巾,抱著七弦琴,從容不迫的穿過了重重珠簾,端坐于幕後。

起手勢後,音律悠悠傳出,滿堂歡騰之賓客,頓時皆默然以對,素竹姑娘曲風高雅,品格甚高,果然不是一般凡夫俗子可以匹配的。

即便是在此梳櫳之禮上,自有一番傲人風骨,不肯輕易屈就。

素竹姑娘彈的,乃是佛家真言《清心普善咒》,此曲莊嚴肅穆,猶如暮鼓晨鐘,發人深省,滌蕩人內心一切貪嗔痴念,回歸本心。

此曲一出,滿堂之人神色皆異,有慚愧得滿臉通紅的,有覺得被打臉而失了顏面的,有矗足靜听的,還有抒發感慨的,莫衷一是,精彩萬分。

老鴇兒不禁幽怨的瞥了一眼珠簾後的女子,這梳櫳競投,要的就是客人們熱血沸騰,彈的什麼琴曲,靜得什麼心啊,這不是擋著她借此發財牟利麼?

大喊一聲,這一千兩的低價就月兌口而出。

眾人見狀,紛紛又入了狀態,忙不迭地將價格往上邊抬。

重重帷幕之後,琴音依然幽幽傳出,不急不緩,曲調平和,怡然自得。

不出一會兒,這價格便抬到二千銀錢了,而且看著形式,還會繼續往上漲的姿態。

眾人的目光,紛紛落在了那最好的廂房當中,因為里邊的那位貴客還沒出價呢!

那就抬價吧!

老鴇兒不動神色的朝台下某些人使了個眼色,很快,就不斷有人站出身來,將這價格越抬越高。

其他人也跟著瞎起哄,堂下早就一片亂糟糟的了,可那素竹姑娘的琴音,依然不曾斷續,平和宜人。

包廂里邊,端坐在臥椅上的貴公子凝神靜听著那靜心曲調,似有所感,仿佛進入化境,周圍一切嘈雜世俗,皆與他無關似的。

眼見著價格已經抬到了三千,可貴公子依然不慌不忙,似毫不放在心上。

一直在身邊伺候的侍從盡忠不得不提醒公子,言道︰

「公子,那群人已經將價格抬到三千多了!」

貴公子被人擾了雅興,一臉不悅,瞥了一眼堂下那群鄙俗之人,只覺得那些都是群庸碌無為,泛泛之輩,他們如何配得上素竹姑娘呢?

再者,素竹姑娘的身價,又如何是區區銀錢可以衡量的?

「讓他們抬,只要到時候出的價格一力壓倒他們就可以了!」

貴公子說完,便有閉目靜听那琴音去了。

……

眼瞅著這堂下將價格抬到了四千多了,許多人頭上都開始冒冷汗了,這樣的價格,可是在京城花街畫舫中,從未見到過的,這可把老鴇兒給樂壞了,但卻把那位叫價四千五百銀錢的主兒給嚇得不輕,這一時沖動爭一時之長短,卻把自己給害苦了啊!

忙不迭的放眼望向四周,希望有人趕緊出價高過自己,以免受這傾家蕩產之苦啊!

可周圍之人仿佛瞬間便都冷靜下來的似的,對上那人的目光後邊迅速移開,這可把那主兒給嚇得雙腳發軟,就差癱倒在地了。

盡忠瞧著堂下的情況,知道時機成熟了,是時候該提醒公子出價啦,只要他們此價一出,相信不會再有人敢惡意抬價了!

貴公子也知道是時候了,伸出手來示意僕人出價五千,讓那些俗人看看,他們有什麼本事敢跟自己爭人,不自量力!

「五千!」

還未等盡忠開口出價,醉仙樓的大門口突然出現了一位衣著華貴,氣質不凡的公子,這開口就是五千,引得眾人紛紛側目。

還好,還好,竟也讓我趕上了!

我有些氣喘吁吁的穿過了醉仙樓的大堂,不失優雅的渡步來到老鴇跟前,好讓眾人都知道,出價五千的那個人,就是我!

好在來得還算及時,我不留痕跡地給躲在一邊的楊安源遞了個眼神,多謝他幫我拖延時間了啊,我若沒及時趕到,這小子大概就得當場蹺辮子了吧!

有禮的向那老鴇施了一禮,那老鴇兒從未被人如此禮遇過,心中不禁有些歡喜,便多瞧了眼前這人幾眼,只見眼前這位公子長得是一表人才,英俊不凡啊,更為關鍵的是,衣飾華貴,定出自鐘鳴鼎食之家。

老鴇兒瞧著眼前這位公子眼生,饒有興趣的問道︰

「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我在心里不禁鄙視了這老鴇兒幾分,不過是往自己臉上多貼了幾撇胡子,穿得更華貴一些而已,她居然愣是沒把我給認出來,是這老鴇兒眼神不好使了,還是這裝扮得太成功了?

「在下便是逍遙生,今日依約前來,成為素竹姑娘的……入幕之賓!」

此言一出,周圍頓時炸開了鍋,一臉不可置信的盯著眼前這人,沒想到此人便是那風流才子——逍遙生啊,怪不得了,這模樣這氣度這富貴,又有哪位佳人見了不會動心的?

瞧著周圍之人那羨慕妒忌恨的目光,我算是明白了這千金一擲只為博紅顏一笑是什麼感覺了,好比那幽王烽火戲諸侯,紅顏一笑,傾國傾城啊……

可我是不知道這重重帷幕之後的紅顏,是否會為我這舉動而一笑,倒是听到我言及自己是逍遙生之時,那音律似有了絲絲偏誤,亦或是我幻听了吧。

我瞥了一眼那包廂里被竹簾所掩蓋的身影,想來,那個假冒的逍遙生應該就在那兒了。

我不禁嘴角上揚,臉上露出一副得意神色來。

哼,不是要向我下挑戰書麼?不是膽敢冒充我嗎?

我也讓你嘗嘗被人冒充頂替的滋味,你想要得到素竹姑娘,我就偏不讓你得到!

片刻後,那包廂之人忽地掀開了簾子,只見一身著華貴的公子惡狠狠地直直地對上了我的眼,仿佛眼中將要噴出火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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