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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七十七章(一更)

拿到第三座縣城的時候, 曹操命人以護城河為界限, 駐守于高城, 等待吞沒了章武的袁紹一同夾擊剩余三成土地。

自北往南三座大縣城︰重合、饒安、高城,四周圍繞不少村莊, 田地停產, 麥苗無人管理, 在這初春的季節里, 本應該一片綠茵的田地泛起了枯黃,曹操暫時留在這里, 那便下令組織村民恢復耕種。

百姓們惶恐不安, 唯恐因兵亂送了性命,幾年前公孫瓚拿下渤海郡時,屬下的兵匪就在這里殺死了不少人, 好不容易才在治理下恢復了元氣, 又被別人攻打下來了。亂世之中, 最為可悲的就是總是只能被動接受天災**的百姓,他們沒有選擇的權利, 只能為了生存, 做垂死線上的掙扎。

無論是誰攻打了他們, 是誰做了這里的土皇帝,與他們都無關,他們只想好好活著,有一口溫飽的飯食,有一身暖和的御冬衣裳, 可即便是這樣微末的願望,都難以實現。

他們見攻打下高城的軍隊沒有侵擾嗜殺,瑟瑟發抖地接受了曹操的命令,一家又一家出人來勞作,照顧被他們因恐懼而放棄的良田。

當地官府上層早就隨公孫瓚遷徙走了,只剩下最底層的官吏,被他們拋棄在這里,惶恐不安地迎來了新的統治者。

曹操不會在此久留,他下令道︰「將當地的官吏都召集回來,恢復城池運轉,我奉勸各位還是別趁著現在這個時候逃出城池,外面兵災還未結束,再往北就是公孫瓚將與我們決戰的地方。」

他這話,是對留在當地官府僅剩幾位官員說的,那些人能被公孫瓚放棄在這,定不是他屬下的能臣干將,也不受到重視,渤海這地盤以後是袁紹的,要怎麼治理也是他的事,曹操沒必要多此一舉去為難他們,他只希望在之後的幾日里,城池內部能夠安穩,讓他的軍隊有足夠的時間休養生息。

「我們有大約五到七天的休整時間,這些時間,足夠我的援軍糧草從樂陵運個來回了」曹操招來了郭嘉與陳宮,身邊唯二頭腦最為清醒的兩位謀士。

「奉孝一口咬定袁術將要攻打我們,想來是對此推測極有把握,」曹操看向了郭嘉︰「所以我們接下去,是盡快幫助本初將渤海拿下好趕回去救援,還是再拖延一陣子讓公孫瓚與本初再斗上一斗?」

陳宮不知曹操此前被郭嘉嚇唬了一回,只當是郭嘉料敵先機,當即躬身說道︰「渤海不是公孫瓚最後的底線,他注定會留有一些余地,不會與袁紹拼個你死我活,從大勢上來看,公孫瓚殺死了幽州牧劉虞以至于後方根基不穩,在我們與袁公的進攻下撤退是可以預料的事。從損失上來說,袁紹派遣來進攻公孫瓚所損失的兵力,不過是其中的一小部分,遠遠沒有此後幾年他與公孫瓚相持消耗的多。為了讓袁公一小部分損失而拖延我們的回防時間,那得不償失。而主公不用盡全力,將會引起袁紹的警惕,至少現在你們還是結盟,此後幾年或許也會互相幫助,又何必在這個時候節外生枝,做引起同盟不滿的事呢?」

陳宮說的有理有據,郭嘉也在旁點頭,他感受到大雨傾盆而下前的高壓氣息,心知再拖下去,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曹操私底下留下了郭嘉,邀請郭嘉同睡一榻。

陳宮離去前,仿佛身後有猛獸在追趕,他可是听呂布說了,主公的睡相比他還差,就這誰還敢與主公同榻,那不是光榮的事,而是遭罪!

郭嘉立即苦了臉︰「主公有心事想與臣說,不如去書房說去,同榻就不必了吧?」

曹操瞥了他一眼,起身去將窗戶給關上,又把門給反鎖住,屋子里頓時就陰暗了起來,一系列的舉動弄得郭嘉毛毛的。

郭嘉說道︰「若是因為之前我傳消息詐您的事惹怒了您,您也應當在軍中懲罰我立威。」

曹操對他說道︰「看來奉孝也知道自己此前的舉動,有失妥當?不像是你會做的事,兩軍交戰時候最忌假消息,誤傳消息該當死罪,你是智謀超群的天才,在這一點上不會認不清,我倒是很好奇是什麼原委,讓你采取這樣冒險的措施,來觸怒我的忌諱,並且還轉頭讓阿昂給知道了。」

曹操堅定地認為郭嘉就是故意的︰「你來傳消息的時候,只有我們二人,其他人甚至不知道你說了些什麼,現在唯一的後果,就是本初誤以為我被袁術攻打,知道我進攻完渤海以後會離開。若是為了這個目地,你為何不直接告訴我你的計策。除非……」

郭嘉驚奇地發現,曹操比十年前的他進步了那麼多!

郭嘉輕笑一聲︰「除非什麼?」

「你在試探我。」

詭異地沉默,在黑漆漆的屋子里蔓延,曹操淡定地陳述道︰「文若為了匡扶漢室與我同走一路,志才為了寒門興盛追隨于我,唯有你我是看不透的,你看似玩世不恭,對什麼都看得極淡,做事像個賭徒,我不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麼,你又在觀望,試探些什麼。但是我知道,哪怕我們有十年前的交情,你至今都不曾對我歸心。」

郭嘉漸漸收了表情,曹操的話語輕飄飄的,無形之間卻給予了他莫大的威壓,也許曹操自己都不知道,他用起語言藝術時候,像極了那深不可測的大宦官曹節,用最平淡輕柔的話語,給他人造成壓力。

陰暗的小屋子里,面對面的曹操與郭嘉,看不見的較量在二人之間進行著,曹操在企圖收服這真正身有反骨的利刃,用他為人主公多年磨礪下來的魄力與廣博的胸襟,他要這足以在談笑間翻雲覆雨的鬼才為他折腰!

令人窒息的無形壓力,不會令郭嘉懼怕,反而會激起他想要更多的情緒,他想要的是什麼呢?

郭嘉笑容漸漸加深,回答曹操道︰「歸心與否又有什麼意義,我現在是主公的謀士,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主公利益而做。主公總是會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執著,樣樣事情都弄明白講清楚了,就沒有探索秘密的刺激了,那會很沒勁。」

曹操笑了︰「你是料準了我不會殺你?」

郭嘉笑嘻嘻道︰「主公與我關起門來說,那麼我就順應主公的意思,知無不言。」

曹操翻了個白眼,噴了郭嘉一臉︰「那麼我要告訴你,我現在不治你的罪,是因為我屬下的謀士只有你們這幾個,全部都是我的寶貝疙瘩,每一個人我都珍惜,我必須要維持屬下謀士與武將之間關系,也會暫時忍耐下你的冒犯與犯忌,但只是一時,若是底線觸踫過多,我可是會殺人的!」

「你郭奉孝沒心沒肺,隨時都有跳槽的可能性,我這個主公卻是真心接納你們所有人,你現在可以不對我歸心,等我以後有了更多的謀士,多的是人要對我歸心,到時候你且看我會如何待你。」

這話說得肉麻極了,又渣極了,郭嘉牙酸了酸,腦海中飄過了香艷話本里的一句話︰你現在不從了本王,等美人一多,多的是人要爬本王的床,到時候你就成了下堂妻!

這個時候王妃會回答一句︰那臣妾將心給您還不成嗎?

然後王爺與王妃就會找各種地方,發生許多不可描述的事情。

郭嘉晃了晃腦袋,對曹操敬佩地五體投地︰「臣已經十多年沒有看話本了,主公之言,引起了我多年前的回憶。」

曹操表情飄過一絲迷茫,而郭嘉,哈哈大笑著問曹操︰「主公,有酒沒,我現在特別想喝酒。」

曹操一頭霧水,早先醞釀起來的壓力早就消弭無蹤,他疑惑道︰「這個時候喝酒做什麼?」

郭嘉︰「也許是為了壯膽?」

太陽西下,天色昏黃暗沉,屋內更是黑漆漆一片,曹操沒明白郭嘉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也吃不準自己究竟有沒有收服這人。他想了想,命人去取了一壇當地的酒來,打開窗戶與郭嘉共用了晚膳。

酒酣時,郭嘉興致勃勃,唱起了一首曲子,曹操側耳聆听,只听那詞在唱︰「江山興衰不過一場豪賭,以江山為琴,兵甲作譜,功名利率,全是塵土。」

慷慨之志,從詞曲中可見一二,滿月復經綸,想要尋找的一直都是一個能夠將他的才學運用到極致的明主!他不在乎輸贏,也不在乎財富官爵,在乎的唯有嬉鬧玩笑,將整個天下攪合地風雲翻覆的過程。

曹操喝下一杯酒,臉頰紅潤潤,兩撇小胡子在月光下朦朧反光,他幽幽說道︰「奉孝之志,我已明了,私以為能成為你所期望的明主,但你此前行為過火,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第二天一早,陳宮看到郭嘉一撅一拐地離開了曹操的臥室,投來了憐惜問候的目光。

郭嘉委屈極了︰「明明是志才說主公沒有為人主的自覺,還不會端架子,叫我來試探,怎麼倒霉的都是我?」

陳宮輕嘆一聲,他什麼都不知道,但仍出言勸告郭嘉道︰「主公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得哄著他,萬不能出言冒犯他,奉孝你啊,可不能太過輕浮了。」

明明是中肯地勸諫之言,在香艷的話本里又是另外一層意思,郭嘉氣得鼻子噴氣︰「我又不是登徒子,沒事調戲主公做什麼?!」

曹操聞言,很認真點頭道︰「奉孝昨夜說得太過火,確實有調戲我的意味。」

一盆髒水當頭潑下,陳宮的目光瞬間就不對了,危險地盯住了郭嘉,警惕地就像是在防賊一樣。

禍水東引,惹來曹操哈哈大笑,他很爽快地將郭嘉丟給了火冒三丈的陳宮,昨晚一夜得來的收獲,足以令他高興地吃下三大碗飯。

這郭奉孝,就連宣誓效忠的方式都與其他人不同,人家是低頭拜,認明主,就他對他唱歌明志,以示對明主的追尋與渴慕。

曹操一得意,就容易樂極生悲,他興致來了,早起修胡子,想給自己的胡子修個俊朗的造型。手中的刀一劃拉,一不小心削走了一大片,肉疼得捧著自己胡子心痛了一個時辰,最終不得不為了美觀,將它們全部刮光。

停留在此處的第三日,曹操心情不美妙,他叫住了早出晚歸的曹昂,關心問道︰「阿昂最近在忙些什麼,怎麼不見你在院中勤奮練武?」

曹昂一見自己父親年輕了十歲的俊朗面容,頓時覺得眼前一亮,要他說,他爹剃了胡子才俊呢!

他高興說道︰「孩兒去城里的打鐵鋪中磨鐵槍,遇上個會使槍法的高手,他指點了我幾句,令我茅塞頓開,這幾天我都與他約定好了時間去隨他學習,難得有機遇遇上好先生,停留在這里幾日,孩兒不想錯過這個磨礪槍技的機會。」

「原來如此,」曹操露出了笑容︰「阿昂怎麼不與我說,我軍中最缺的就是精通槍法的兵與將,若是你那位萍水相逢的先生願意隨我們一起走,我還能提拔他做官,讓你以後天天有機會與先生學習。」

曹昂猶豫了下,對曹操說道︰「可是趙先生似乎對官場不感興趣,我與他學習至今,只做君子之交,先生不問我身份,我也不方便去打听他的身份。但我听打鐵鋪的人說他曾是個將軍,辭官歸隱停留于此,是打算等兵亂過去回冀州隱居的。」

「既然如此,我便不以主公的身份去見他,而是以你父親的身份,去與他見面如何?他願意指點你槍技,是對後輩的提點,欣賞你的資質,他不願意做官,那便只談學藝的事,若是能讓你拜師于他,隨他學藝就好了,阿昂也免去了自己獨自模索走得彎路,」曹操哄曹昂道︰「我們再過幾天就得走了,才學幾天能學習到多少東西?學藝講究的是年復一年的苦練與實戰,那位趙先生想要隱居,冀州可以隱居,咱們兗州也是個適合隱居的地方啊!」

精通槍法之人,還曾經當過將軍!

曹操眼楮都快放光了,公孫瓚有個使槍法的智將,他可羨慕死了,這放在城中的人才若是不挖走,難道還等以後便宜了袁紹嗎?

曹昂想了想,覺得曹操說的很有道理,敬仰渴慕先生的心情使他應下了曹操的提議,父子二人一合計,曹操換了一身衣衫,隨長子去了他與那位趙先生約定的打鐵鋪子。

各地鐵礦稀缺,鐵是官府把控的東西,尋常的打鐵鋪子,不賣兵器只賣菜刀廚具,另外提供一些打磨、保養兵器的服務。

曹操與曹昂到時,見一穿著騎裝的男子正與鐵匠鋪中的匠人低頭說著話,那挺拔如松的身高,令曹操眼中的小星星都要冒出來了,只覺得眼前這身長八尺余的男人雄偉健壯得好似他的夢中情將,當初見識過白衣將領作戰能力的曹操,對槍將的向往全都基于白衣將領給他的印象。

看看這身高,看看那體魄,這要是戰場的時候,若是戴上頭盔,穿上盔甲,定是一員虎將無疑!

曹操見趙先生轉過了頭,他的五官比袁紹還英俊,只比自己差了一點點,就是好像在哪里見過?

曹操瞳孔一縮,回憶起了戰斗中與白衣將軍面對面時的面容,驚嚇萬分︰怎麼會是他?!

曹昂高興地叫住了他︰「趙先生,我來找你學武了。」

那趙先生點了點頭,低頭看向了與他胸膛齊平的曹操,遲疑道︰「這位是?」

他看向了曹操與曹昂熟悉的五官,猜測他們可能是兄弟。

曹昂笑道︰「這位是我的父親!」

戰場之上交戰時紛亂迷眼,戰斗時只在意與敵軍交手,沒能細看曹操面容的趙雲,對曹操的印象在于那一嘴的胡須,現在曹操的臉蛋比雞蛋還光滑,女敕得如同二十來歲的年輕小伙子,若非是有個十二歲的兒子喊他父親,誰都猜測不出他的真實年齡。

趙雲很喜歡正直善良性格的曹昂,他笑道︰「昂帶你的父親來,也是想要隨我學習槍法嗎?」

此話一出,曹操張大的嘴巴驀然閉上,他眨了眨眼︰咦,他沒認出我來?

趙雲家鄉在河北,位于冀州、常山郡、真定縣,他說官話並不順溜,自帶鄉音,當他說起曹昂的名字「阿昂」的時候會口誤叫成「昂昂」,最終化為一個「昂~」字,听他喊自己,曹昂高興地眉眼彎彎。

「我隨阿昂來見趙先生,是因孩子崇敬你的槍法,想要拜你為師學藝,」曹操笑容滿面,仰起頭審視趙雲。

因距離近,他看到趙雲的下巴,那下巴刮得干淨,稜角分明,雄性的氣息撲面而來,親切地讓同樣嘴巴沒毛的曹操心情愉悅。

他竟然沒認出我!

雖不知公孫瓚為何會在現在這檔口,讓這樣一位猛將辭官離去,曹操是萬沒有讓擺在眼前的好白菜溜走的道理。

面前的趙先生,是野生的,野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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