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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要選秀那是多麼正常的一件事, 就像先帝後宮美人無數, 他光寵愛的貴人前前後後就有幾十個, 雖然大多都香消玉損,但是曾經先帝擁有的女人不說有一千也有上百。

皇帝位列九五之尊, 理應天下美人盡歸他手, 可是一想到小伙伴與他同歲, 也不過是十四歲的年紀, 馬上就要有一後宮的女人了,曹瞞就發出了驚呼聲。

十四歲的小屁孩兒, 還沒有到情竇初開的年紀, 正處于好奇或是揪女孩子小辮的頑皮年紀,曹瞞從未接觸過同齡的女郎,最熟悉的也不過是夢里的先生們。

再加之自己還穿女裝, 以至于他對于女性, 不僅沒有向往憧憬, 反而會帶上一點奇妙的打量。

如果在他的面前有一個美女,他首先要先確認對方究竟是不是真的女人, 從穿著打扮到胸、腰、大腿, 曹瞞都有屬于自己的審美, 他不僅自己會化妝,還會搭配衣服,還會梳發型,對頭飾、首飾的鑒別也都會一點,早已有了自己的審美。

突然之間听到小伙伴即將選秀的消息, 曹瞞感慨萬千︰那得要有多少美人聚集過來呀?

他喜歡湊熱鬧,如果那個熱鬧還是他好朋友的熱鬧,那就更喜歡。

選秀代表著什麼?代表著劉宏,即將長大。秀女之中會誕生貴人,也會誕生未來的皇後。

听到父親提到這個消息後,曹瞞果然如曹嵩所料大受震撼,打算入宮去找劉宏聊天。

對此,曹嵩微微皺眉,勸阻曹瞞︰「陛下現在很忙,你剛從太學回來就閑不住,一定要去宮內煩擾陛下嗎?」

「爹,我交朋友,你管不著,」曹瞞回了曹嵩一嘴,堵得曹嵩一噎。

他壓抑著怒氣道︰「可你交的這個朋友,是帝王!」

「在他還不是帝王的時候,我們就是朋友了,我們拉過勾,說好了對彼此的友誼不會變。」

曹嵩又道︰「伴君如伴虎!現在不變,以後呢?!」

他並不看好曹瞞與劉宏之間純真無邪的友誼能一直持續下去,在成年人看來,帝王處于最高處,而曹瞞又是什麼?不過是大司農家的小子,他們之間的身份天差地別。

曹嵩很想勸曹瞞與劉宏保持距離,可顯然曹瞞並不會听他。

帝王劉宏對于曹瞞的關注,也讓曹嵩不敢將兒子關起來。

「等等!你要去哪里?」曹嵩叫住了曹瞞,氣急敗壞︰「現在這個特殊時期,你還大大咧咧去宮里?」

「現在這是什麼時期?」曹瞞不以為然︰「就是選秀嗎?陛下若是大婚,我還想問他討一杯喜酒呢!就算他封了妃子,我也能去找他,我們之間是男人的友誼,和後宮又沒關系。」

「還男人的友誼,你是要把自己推到風口浪尖上是不是?你這樣會害到我們家的,知不知道?!」曹嵩聲音更高了幾分。

曹瞞小大人似的嘆了一聲氣︰「爹您放心吧!不會讓人認出我來的,我有辦法直接去宮里找到陛下,也不會讓他們知道是我曹瞞的。」

曹嵩一點都不信,他顫抖的手指著曹瞞︰「你連我的話都不听了是不是?有了陛下撐腰,翅膀硬了是嗎?」

曹瞞覺得自己親爹,越來越不可理喻。

他抬了抬眼,見看曹嵩胸膛起伏,又有些擔心爹會氣背過氣去,于是嘴上說著︰「好好好,那我老老實實呆在家里,不去了。」

待天黑了,趁著夜色,他熟練地**而過,往皇宮里去了。

曹瞞到的時候,劉宏已經在自己的寢宮之中,他盤腿坐在龍床上,拿著一卷竹簡正在發呆。燭光晃晃悠悠燃燒著,宮內一個人都沒有,無論是隨侍的宦官還是宮女都老老實實地守護在外頭。

曹瞞眨了眨眼。他驚訝地發現殿宇上頭竟然留了一個暗口,只需掀開瓦片下方就有一個窗口。他咧嘴笑了,掀開瓦片,打開窗戶,從其中鑽了進去。

曹瞞站在了房梁之上,殿內的劉宏似有所感,刷地抬起了頭,露出了了然的微笑︰「我就知道阿滿今天會來!」

「你怎麼猜到我會在晚上過來?」曹瞞順著殿宇之上的結構,順利地降落到劉宏身邊,他咧嘴笑了起來︰「你怎麼想到讓人在那麼高的地方搭木頭。」

「為了留給你可以踩的地方,」劉宏笑道,眼中星河燦爛︰「方便你以後來找我。」

「你該自稱朕的,」曹瞞提醒道。

「這里沒有其他人,私底下的聊天,就不用那麼講究啦!」劉宏對曹瞞是真好。

曹瞞張了張嘴,雖然很高興劉宏沒有和他見外,心里卻有一絲不確定︰這樣真的好嗎?

「曹常侍說你們今天從太學搬回家住了,」劉宏一直都有關注曹嵩的動向︰「所以我猜你今晚回來找我,我們都快兩年沒有見面了,每月只能靠通信來維持聯系,這你要是還不想念我,我明天可就要叫人把你招入宮內了。」

劉宏說著,起身將附近的幾盞燈籠點亮,他站在昏黃的燈光下,身影修長,眉目清俊,待仔細看清穿著裙裝的曹瞞,不由啞然失笑︰「兩年了,阿瞞才長這麼點兒,我現在都比你高了。」

自得于長個子的曹瞞,驚訝地發現小伙伴竟然長得比他還要高大!

兩年錦衣玉食的生活,讓劉宏養好了身體,再也不像當初那樣瘦弱,就連原先有些謙卑的姿態,都在執掌大權以後多了幾分貴氣。

小伙伴猶如月兌胎換骨的模樣,令曹瞞看得一愣一愣的,而劉宏則捧著曹瞞的臉,又去扯他裙袖,頗為頭疼地說道︰「你怎麼越來越白淨了,哪里還像個男孩兒的樣子,阿瞞你這樣不行,喜歡穿女裝是一回事,性子可不能像女郎一樣扭捏。你以後要是長成白淨小書生,威懾不了兵卒們,還怎麼做大將軍?」

「我哪兒白淨了,我都曬成黑炭了!」曹瞞伸出胳膊給他看,自己被這一手細女敕的皮膚給驚呆了。

他開始模索自己的臉,胸、月復部、還有胳膊。

「沒了!沒了!沒了!」曹瞞一臉驚恐。

劉宏一頭霧水︰「什麼沒了?」

他幸幸苦苦練出來的肉,沒了!

好不容易變成了黑黝黝的強壯少年,一朝女裝,瞬間回到解放前。

曹瞞尤不信,問劉宏︰「陛下宮殿內有鏡子嗎?」

劉宏頷首︰「有,還是異族藩國從波斯運來,進獻給朕的琉璃鏡。」

劉宏將曹瞞帶到那面鏡子前,清晰的倒影,足夠讓曹瞞在燭光下看清自己的樣子。

美人如玉,蹙眉憂愁,青澀少女,美好韶華。

曹瞞模索自己的臉,露出了見鬼的表情︰「我怎麼長成這樣了?」

「我怎麼能長成這樣了?!」

劉宏見他一臉深受打擊的模樣,笑到彎腰捧月復︰「問你啊!你這兩年怎麼過得,竟將自己弄成了養在深閨的俏女郎?」

五官還是曹瞞的五官,他本就長得清秀,皮膚又女敕,再畫上俏麗的妝容,穿上鮮女敕的衣裙,若非是早就知道他是男孩,劉宏自認肯定會上當受騙。

「阿瞞,」劉宏語氣沉重地拍他肩膀︰「你可知,自從見了你的女裝打扮,害我每次見到宮女們,都會率先看她們的胸膛?」

這要是有天生胸小的,劉宏會懷疑那是個帶把的,甚至會想象她掀開了裙子下面有……

就連這次選秀,劉宏都擺明了自己的傾向,讓人給他挑選胸大的!

宦官們臣子們或許心里會月復誹劉宏的癖好,結果送上來的,全都是年齡比劉宏大的姑娘,最大的參選美人都已經二十了。

曹瞞巨委屈︰「還是我的錯了?那我下次還是穿男裝來找你。」

「別,這樣安全,別人不知道那是你,你就不會陷入危險之中,」劉宏嘴上抱怨著曹瞞對他的精神毒害,心里還挺享受這種只有他一個人知道秘密的感覺,他悄悄問曹瞞︰「你爹知道你會穿女裝嗎?」

曹瞞搖頭︰「他不知道,我怎麼可能告訴他?」

劉宏放心了,打量曹瞞的妝容,夸獎他︰「好看,我剛才不該那樣說你,如果只是為了來找我打扮成這樣,其實也沒事的,就是平時在家,你可要記得自己是個男子漢。」

劉宏欣賞曹瞞的女裝容貌,還開玩笑說道︰「阿瞞如果有妹妹,可能就長你這樣的,說句國色天香都不為過,我說不定會一見傾心,封她做皇後呢!」

「別提了,我爹為了給我生妹妹,都快入魔了,」提到妹妹,曹瞞就有滿肚子的牢騷,就連去了太學居住,他爹都天天服用「強身健體」的藥丸子。

劉宏目光欣賞,那是對美麗事物發自內心的贊美神色,曹瞞見此,眼楮一亮︰「其實我不算美麗,我這只能算是中等之姿,陛下才是真美啊!你要是喜歡看美人,我幫你畫,讓你天天照鏡子,想模幾下模幾下。」

劉宏打了個激靈,瞬間跳了起來,他回憶起了竇家子當初對他容貌的贊美,雞皮疙瘩抖了一地︰「免了!臉上涂抹脂粉的感覺可不舒服。」

對此,劉宏又有故事要和曹瞞講了︰「前幾日藩國那邊給我進獻了異族美人,高鼻梁,藍眼楮,容貌看上去還算不錯,與我所見過的大部分女郎不同,可那臉上的粉,就像白灰一樣,感覺蹭一下就會掉在地上,還有身上的香氣,太刺鼻了,沒你身上的蘭香淡雅好聞,我讓她把妝容卸了,嘿,你猜她怎麼樣,黑得像野豬!臉頰上的孔,都快能接雨水了。我那時候就感嘆,還是阿瞞皮膚好啊,細女敕!」

曹瞞︰「噗——」

他發出了哈哈大笑聲,將兜里踹著的蘭花干掏出來給了劉宏︰「要說香味,還是花香最沁人,一定要用特殊的藥水浸泡後保存,才能一直持香長久,不然一會兒就散了。」

他往劉宏兜里踹了幾朵,慫恿劉宏道︰「有花香,那是風雅的事兒,世族君子們還有以香爐燻衣裳的雅號呢!荀緄荀太傅就總是有一身燻香的衣裳,特別優雅,陛下沒事也帶幾朵,或是讓人給你燻香,走哪里都貴氣逼人!」

劉宏又听曹瞞科普了現如今女子們是如何在自己身上弄香氣的,一臉學到了的表情,他哈哈笑了起來︰「等我以後有了美人,一定要問問看她身上用的是什麼香。」

「對了,我這里有選秀秀女的畫像,是宮廷畫師所畫的,你來看看,」劉宏就像在炫耀新的玩具,為曹瞞將秀女們的畫卷展開。

也許是聊準了帝王的審美,畫師們畫像的時候,將秀女們畫得胸臀豐盈,腰細腿長。

劉宏指著其中幾名女子,對曹瞞哈哈笑道︰「等朕見著真人,就知道她們是真的還是假的,若是假的,就把她們關到冷宮,若是真的,朕就寵幸她們,誰最豐盈,就封誰為皇後!」

曹瞞剛開始還笑著,漸漸的,臉上笑容收了起來,他沉默片刻,有些猶豫著說道︰「就這樣輕率玩弄這些女孩的命運,不好吧?」

劉宏不以為然︰「怎麼不好了,朕是九五至尊,天下美人都該入朕的後宮,如果阿瞞有看上的,別客氣,直接與朕說,我們可是生死之交的友人,比親兄弟還親的關系,但凡是你看上的美人,無論什麼家室,朕都可以指給你。」

曹瞞呆了呆,他搖了搖頭,心里並不贊同劉宏的觀念,他嘴拙,難以將這種不贊同宣之于口,可有一點他是知道的!

曹瞞憂心忡忡道︰「可是,我們都才十四歲,先生說了,縱/欲傷身,會長不高的。況且,十四歲,連小**都還小啊!」

劉宏︰「……」

他原先有些高昂的興致一下子就蔫了下來,他垂頭喪氣地說道︰「你怎麼什麼糙話都說得出口?!」

曹瞞大笑︰「陛下可知,我出身宦官之家,自幼時起就受到同鄉欺負?那時同鄉有一位崔姓的小子拉我褲子,問我宦官的孫子怎麼會有小**?」

劉宏收了笑容,認真地听他說過去的事情,不甚在意地說道︰「誰要是再欺負你,殺了就行了,用不著與他廢話。」

曹瞞搖了搖頭,齜牙得意︰「我當然沒和他廢話,那時候個子小,抓起掃把就對著他腦門揍,我拉他一塊跌入尿池里洗澡。」

劉宏噗嗤一聲笑了開來︰「這才是阿瞞會做的事情,有仇報仇有怨抱怨,從來都不忍耐。」

劉宏也說起了自己的童年︰「我那個時候也被年紀大的孩子欺負過,那時候家里窮,他們辱罵我的母親,嫉妒我擁有爵位,同鄉的鄉人粗鄙,說的詞語都不堪入目。」

「然後呢?」曹瞞听得入神,好奇問道。

「然後,因為弱小,我與母親只能忍耐,忍耐到我到了洛陽,母親送別我的時候,鄉人們還對母親說我這一去凶多吉少,讓她趁早為我收尸,」劉宏勾唇。

而現在,那些曾經為難過他們母子的鄉人,成了被人收尸的那一個。

曹瞞並不知道劉宏做了什麼,他發出了義憤填膺的聲音︰「欺負孤兒寡母,那是最下作的粗鄙人才會做的事,現在你成了皇帝,可要好好給他們兩巴掌。」

劉宏含笑點頭,邀請曹瞞徹夜詳談。

兩年未見,他們之間有說不完的話,就像曾經關系最好的時候那樣,睡一個被窩,嘰嘰喳喳地聊起過去,聊起曾經,又說起了未來的打算。

次日清晨,曹節前來喚劉宏起床,視線落在龍床上的那一抹粉色上,臉色頓時鐵青起來。

他側頭,囑咐身邊的宮女與宦官們︰「你們出去,守著門,莫要驚擾別人。」

曹節怒火中燒︰究竟是誰,在帝王要選秀的緊要關頭避開了他的耳目,將女人送到了龍床上!

曹節執掌權勢至今,第一次遇上這樣出乎意料的事,若是帝王寵幸了美人,還看上了她,要在選秀之前封妃,那可正成了敵人明晃晃打曹節臉的證明!

曹節在腦海中描繪了各種搞死這女人的畫面,怒火已經燒到了咽喉,表面上,他笑容可掬地湊到龍床邊,小聲喚道︰「陛下,該起了,早朝時間到了。」

劉宏嗚了一句,從床底下伸出了胳膊,腰酸背痛地叫曹節︰「曹常侍,快把朕拉出去。」

龍床上的被子掀開,睡眼惺忪的曹瞞揉著眼坐了起來︰「嗯?是大叔叔啊!」

熟悉的頑皮聲音,化成灰都能認出的五官,曹節看到曹瞞,表情瞬間扭曲,他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來︰「好,好的很,曹大長秋三代單傳,親孫兒連龍床都睡過了!」

劉宏不覺得有什麼︰「是朕拉阿瞞晚上聊天的,曹常侍。」

他警告似的瞪了一眼曹節,一副維護曹瞞到底的樣子。

「可為何曹瞞會睡床上,而陛下卻在床底?!」曹節氣到吐血三升。

曹瞞不好意思道︰「我晚上睡相不太好。」

劉宏呆了呆,他瞪圓了眼︰「難怪!朕昨天是被你踹到床底下去的!」

「可曹瞞為什麼要穿女裝!」曹節又問。

「當然是為了掩人耳目來找朕,」劉宏幫曹瞞解釋起來,完了冷冰冰警告曹節︰「曹常侍是朕身邊的紅人,知道朕的心思,也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該保密。」

曹節︰「……」

他算是看明白了,曹瞞這臭小子,這哪里是會影響帝王的壞玩伴啊!他把禍國妖妃要做的事情都給做了,不僅睡了龍床,還把帝王「迷」得神魂顛倒啊!

劉宏還有些意猶未盡,似乎是嫌曹節受的打擊還不夠大,他對曹瞞還說︰「下次再聊。」

曹瞞對曹節比了個鬼臉,修身養性的大宦官曹節被這佷兒氣得直翻白眼。

告別劉宏後,曹瞞回到了家中,躡手躡腳地**而過,又火速溜回自己屋子。

打開窗戶之前,他見到曹嵩陰沉著臉坐在自己床上,嚇得三魂飛了兩魂,忙把一鍵換裝給點了,恢復了一身男裝。

曹嵩听到了聲響,抬眸時瞥到一抹紅色一閃而逝,當即冷哼︰「阿瞞!回來了還不進來!」

穿著藏青色男裝的曹瞞小心翼翼往屋子里蹭來,討好地說道︰「爹,大清早的,您不去上早朝,怎麼到我屋子里呢?」

曹嵩冷哼一聲,沒好氣道︰「我稱病在家不用去早朝了,被你氣的!」

「我哪里氣您了,我討好您還來不及呢!」曹瞞嘿嘿笑了起來。

「去哪兒了?」曹嵩掀了掀眼皮,冷冷問道。

「什麼去哪兒了,我還能去哪?」曹瞞裝傻。

「還能去哪?老子從三更起坐在你屋里等,等到天大亮才見你回來,大半夜的不睡覺,你去哪里了,是不是去皇宮了?!」曹嵩氣極喝罵︰「之前你是怎麼答應我的?膽子越發大了,竟敢徹夜不歸了,不像話!」

曹瞞縮了縮脖子,委屈巴巴︰「是,我是去找陛下了。」

「用得著大晚上去找陛下?!」曹嵩將床板拍地  響︰「還一晚上不回家!」

「我,我下次白天去找他?」曹瞞挪動著小腿,一爪子抱住了曹嵩,將他之前在劉宏身上學習並練習到的撒嬌大法全都給招呼在了親爹身上。

「爹我錯了,爹您最好了,您就原諒我吧,我和陛下約好了從太學回來要去找他的,交朋友不能言而無信呀,我們也沒有聊別的,就是一起玩鬧,一起說了說小時候的故事罷了,」男裝的曹瞞,就像個黑瘦的猴兒,攀在圓滾滾的曹嵩身上,那黏糊勁兒,將頭一次感受到兒子熱情的曹嵩弄得呼吸一頓。

曹嵩的怒意瞬間就熄了火,眼看嬉皮笑臉的兒子,擔憂與不安終究是佔了上風︰「阿瞞,你是不是在宮里有女人了?」

曹瞞︰???

「啊?」

「爹您怎麼會這麼想?!」曹瞞不可思議道︰「我怎麼可能有女人?!」

曹瞞真想撬開他爹的腦門看看里面究竟裝了些什麼。

曹嵩擰眉,嗅了嗅曹瞞身上的幽幽蘭香,他戳穿道︰「你自己聞聞你身上的味道。」

曹瞞一聞那蘭香味兒就知道要糟,平時的一鍵換裝他的蘭花藏在了初級套裝里面,會隨著裙子消失一起隱藏起來,可昨天不一樣,他把蘭花掏出來給了劉宏,兩個人聊到大半夜才睡去,香味縈繞在身上,一回家倒是讓親爹的狗鼻子給聞出來了。

曹瞞後腦勺的汗嘩嘩地滴落,他正想著該怎麼解釋,曹嵩自己就腦補了他在宮內做了些什麼。

「誠然宮廷內的貌美宮女多,可那些都是陛下的女人,不是你能染指的,你也年紀不小了,在進大學部之前,為父得為你訂一門婚事。」時人們講究先成家後立業,兒子年紀差不多了,到了該訂婚的時候,等他去了大學讀書,可就沒空接觸外面了。

「不是,爹,我毛都還沒長齊呢,怎麼就要成親了?!」

曹嵩語重心長道︰「是議親,訂親!成親還早著呢!訂下以後,過幾年完婚,為父十三歲的時候就與你母親訂親了,還是你祖父說的親。」

曹瞞一個頭兩個大︰「爹您真的不是在開玩笑?」

「我拿這事和你開玩笑做什麼,」曹嵩冷哼一聲,揪住曹瞞的耳朵︰「訂了親就代表你正式長大了,不能再像現在這樣幼稚,知道了嗎?」

曹瞞捂住耳朵,掙月兌了親爹的魔掌,大叫︰「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要議親,也不要訂親。」

曹嵩冷笑︰「這可由不得你,再過一年你就要上大學了,我听荀總長說了,你的基礎,小學部的內容都已經學得差不多了,他可以推薦你直接入大學。你收拾一下,三天後我們就回家鄉去祭祖,順便給你訂親。」

曹嵩覺得,不看住曹瞞,他能天天出門闖禍!有陛下給他撐腰,他天不怕地不怕,現在連老子的話都不听了,既然如此,唯有想辦法讓他沒時間去宮里就可以了。

剛回到家里就要回鄉祭祖,曹瞞是一萬個不樂意,他捂住耳朵連連搖頭︰「不要不要,我不要回鄉!」

要治他,曹嵩有的是辦法,他淡淡地提了一嘴︰「你祖父去了九年,明年就是第十個年頭了,你不去為他清理一下墓碑,磕幾個頭嗎?」

打蛇打七寸,挖樹先挖根,曹嵩捏住了曹瞞的軟肋,令他瞬間閉上了嘴。

曹瞞就這樣垂頭喪氣的,被曹嵩一路拎回了老家,這一年他不僅沒了小伙伴劉宏,連新交的朋友小彧都聯系不到了。

大司農回鄉祭祖,需要掌管全國稅收的活兒就落在了代理人曹節頭上,他不僅執掌了大權,還有機會染指國庫,借此收攏了一批地方官員獻上來的財寶。

曹嵩父子二人又一次回到了闊別多年的譙郡,這次回鄉,與曹瞞六歲的時候可不同了,那個時候他們是灰溜溜回到鄉里避災,這一次,卻是衣錦還鄉!

洛陽而來的高官,直接驚動了譙郡太守前來相迎,除此以外,各種前來巴結的人蜂擁而上。

曹瞞回到家中沒兩天,想要出門都不得不繞道後院才能離去,只因前院、花園全都堆滿了各種各樣的禮,族地的廳堂天天舉辦宴席,曹嵩出席數次,每每眾星捧月,有時候帶上曹瞞,人們發了狠得將他從頭夸到位,仿佛曹瞞是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少年英才。

習慣了洛陽的空氣,再次回到家鄉,只覺得哪兒都不習慣,這里的孩子們讀書不多,性子野,還愚鈍,根本難以溝通,總是開一些下三濫的玩笑。

曹瞞與同齡人就玩了兩天,就感到了自己的格格不入,自發地遠離了曾經那些農家娃,上樹掏鳥蛋,下水模魚他都玩膩了,更不會像那些泥女圭女圭一樣去麥田里撒野打滾,也做不到頑皮地去破壞農民們辛辛苦苦堆起來的稻谷。看到那群孩子們玩鬧沒有輕重弄壞了別人的東西,一窩蜂就逃散了,留下氣急敗壞的老農低聲咒罵,曹瞞上前去掏了自己的零花錢買下了壞東西,心里萬分思念起了遠在洛陽的劉宏與荀彧。

曹嵩忙碌不斷,短短一個月,曹家私宅就建了起來,數百匠人圍著私宅敲敲打打,這一座方圓百里內最大的豪門大戶,在曹瞞的見證下一點一點修建了起來。

曹瞞一反常態地窩在家中,再沒有以前活潑好動,曹嵩反而憂心了,他數次詢問曹瞞︰「你怎麼了?」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阿瞞?怎不出去玩?」

曹瞞都會回答︰「不想出去。」

「沒意思。」

「不想玩。」

調皮搗蛋鬼竟然不想玩?!那還得了!曹嵩大驚失色,為前幾日忽視了曹瞞的心理狀態而感到追悔莫及。

他忙進行補救,去找了夏侯恩,請夏侯恩借用一下兩兒子,來陪伴曹瞞玩耍。

夏侯恩欣然答應,將在學堂之中進學的夏侯淵及夏侯惇兩兄弟喊回家中,讓他們休息一陣子,在族地陪表弟曹吉利玩。

夏侯兩兄弟比曹瞞虛長兩歲,身長八尺!

而曹瞞,不過六尺的身高,在他們二人的肩下,就像是小猴子坐在了大狗熊的面前。

曹瞞仰頭看兩位九年未見的表兄,很難將記憶之中的兩人對上號,他呆呆地張大了嘴巴,頭一次質疑起了自己的身高︰我怎麼那麼矮?!

夏侯兩兄弟至今還記得這位給他們吃女乃糖的表弟,那甜蜜的滋味,在童年留下了最美好的回憶。因此,夏侯恩讓他們請假回家陪表弟玩,兩位熱愛學習的少年郎欣然答應,至于學業,之後挑燈夜讀幾回,再補回來就是了。

有了夏侯兩兄弟的陪玩,曹瞞果真打起了精神來,曹嵩見狀,帶他去參加了表姐丁柔的及笄禮,他對曹瞞道︰「這是你外祖母家的表姐,你覺得她怎麼樣?」

「及笄禮蠻有意思的。」

曹瞞目不轉楮地圍觀了全程,他只對女孩兒及笄禮的過程感興趣,對于那表情嚴肅,長相還沒劉宏女裝好看的表姐可一點興趣都沒有。

曹嵩嚴肅了表情︰「我問的是你對你表姐丁柔有什麼看法?」

「什麼看法?」曹瞞奇怪道︰「我又不認識她,能有什麼看法。」

「若我說,我要與丁家人商議為你兩訂親呢?」

曹瞞張大了嘴巴,他扭頭去看丁柔猶如老尼姑一樣的嚴肅方臉,頭大如牛︰「那麼悶的,我才不要!」

「正妻要什麼悶不悶的,能掌家就行了,丁家是你外祖母家,與你是親上加親的關系。」曹嵩說道︰「當年你母親的死,一直都是我與丁家之間的憾事,若是你與丁氏女能成婚,就能彌補一些……」

「然後再讓我娶幾房貌美如花的姨娘給您開枝散葉?」曹瞞譏笑︰「爹您別打算盤了,我才不娶這樣的呢!」

曹嵩一個暴栗敲在曹瞞頭頂,他嚴厲道︰「幾十個庶子,都比不上一個嫡子!你記住了,我只承認正妻生的孫子。」

曹瞞淡淡瞥了他一眼,扭頭給了親爹一個後腦勺︰「我才不要,不要姨娘,也不要正妻!」

「臭小子,你總不可能一輩子不娶媳婦!」曹嵩冷冷道︰「就算不娶丁柔,我也會為你說別家的親。」

「那我就離家出走,讓你找不到新郎官!」曹瞞頭皮硬,嘴倔,硬是沖得曹嵩氣得多吃了半碗飯。

丁家有兩位女兒,長女丁柔,性子沉靜,次女丁蓮,性子活潑。

听說親爹要給他物色丁家女兒,曹瞞干了件大事,他叫上了兩位表兄,帶他們去丁家女兒平日里出游的地方蹲著,出面去為他們互相介紹。

他就像是個瞎搞湊對的媒人,陰差陽錯,反倒成就了一樁美事。

還真別說,丁家女兒長相在同村可是村花的存在,不少人都對丁家兩朵金花有心思,之前有曹嵩這位高官擋著,沒人敢對丁家女兒起心思,現在曹瞞鬧得這一出,讓夏侯家與丁家結成了姻親,曹嵩氣得夠嗆,指著曹瞞直罵︰「逆子!越大越不听話!」

「我若是像您當初那樣沒有主見,全部都听祖父的話,那才叫糟,您是不知道當時祖父有多憂心您的未來,恨不得將您保護在羽翼下,不讓您去經歷風雨,」曹瞞說得很明白,他就是不要現在訂親!

曹嵩眼眶濕潤了些許,每當提起亡父,他都會控制不住想要落淚的沖動,現在兒子不听話,他更加想哭,想要找個人傾訴一下這些年來的心酸。

「你果真是在宮里有了喜歡的女人了?」曹嵩道︰「若真喜歡哪個宮女,就把人接回來養著,陛下這點面子還是樂意給你的吧?」

「這都哪跟哪兒啊?我年紀還小,不想輕率于終身大事不行嗎?」曹瞞皺眉,不高興道︰「您也別總是瞎想。」

「看到美貌的女郎,你就沒有動心嗎?」

「不動心,」曹瞞搖頭。

曹嵩剛成親的時候也鬧過玩笑,那時候的他還是個書呆子,以為男女同床純蓋棉被睡覺就能生女圭女圭了,讓曹騰白白盼了六年,才終于有了曹瞞,他以為曹瞞和自己一樣在情/事上會犯蠢。

曹嵩更加糾結了,該怎麼為孩子進行那方面的啟蒙教育,現在會不會為時過早呢?

曹嵩豐富的表情將曹瞞給逗笑了,曹瞞安慰親爹道︰「爹啊,還是順其自然比較好,您明知道我性子野,還想拿根繩子來拴住我不讓我跑,那是遏制了我的自由生長,會毀去我的天性的。」

曹瞞說起歪理來,每每能將曹嵩給堵得啞口無言。

「況且,成家大事,得要我自己樂意,雖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吧,可我若是過得不開心,咱們家就家宅不寧,我長大後日日泡在青樓里不回家,爹您的面子也不好看不是?」

曹嵩不說話了,他突然暴起,抄起掃把就往曹瞞處抽︰「逆子!我看你敢,還留戀青樓,咱家丟不起這個人!」

曹瞞躲得快,嗖一下就往後躲開了數步。

曹嵩再生氣,夏侯家與丁家親事都訂好了,他總不能去破壞。

家鄉的宅院還在建造之中,曹嵩一旦忙起來,就將曹瞞丟給夏侯兄弟,請他們看住曹瞞,不讓他瞎跑,更不準他們去青樓這種鬼地方!

放養的曹瞞不樂意去與農家娃玩,又在族地找不到事情做,于是他召集了曹家與夏侯家的數位同齡孩子,風生水起地當起了先生。

秋高氣爽,大雁南飛,燦爛的午後,曹瞞的課堂開課了!

他站在曹家庭院的高凳子上,手拿竹簡,聲音洪亮,率領一群曹家孩子學習,听到他們喊他「阿瞞先生」,曹瞞得意地尾巴翹到了天上去。

譙郡的孩子都想和曹瞞玩,這讓之前歧視曹瞞是宦官孫子的崔家幼子不干了,他糾結了一群崔家的孩子來向曹瞞下了戰書!

曹嵩忙完以後,就看到一群本家的孩子全呼後擁地追逐著曹瞞喊「先生」,短短幾日,曹瞞就成了族地的孩子王,帶他們學習,帶他們玩耍,還組建成了一隊「童子軍」,與隔壁大豪族崔家的幼子徹底干上了。

一群孩子聚集在一起打群架,兩方開戰各有擦傷,曹瞞更是將崔家幼子套上麻袋痛扁了一頓。

大人們前去救場,將各自的孩子接回家中,一群孩子都各個負傷,夏侯家兩兄弟個子高大佔了上風,反而打得酣暢淋灕。

所有孩子都狼狽不堪,唯獨曹瞞,一副沒事人的樣子,還有心情將戰書丟給崔家的家長,以小兒的清脆聲音譏諷︰「好好看好你的兒子,不是什麼人都能隨便招惹的,你家幼子,簡直就是紈褲子弟,下次再讓我遇上,我就要‘替天行道,為民除害’了!」

崔家家長被他說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可曹嵩官職太高,他們惹不起洛陽來的高官。

曹嵩到時,先向崔家賠禮道歉,逮住曹瞞拖回家中一頓訓斥︰「崔家是同鄉鄉里,強龍不壓地頭蛇的道理你不懂嗎?學了這麼多年的書,都學到狗肚子里了!帶著一群孩子玩大將軍的把戲?你這樣的要是能做大將軍,那老子還能做皇帝呢!簡直是天方夜譚,不知所謂!」

曹嵩氣狠了,關起門來訓兒子的時候幾乎口不擇言,曹瞞低著頭挨訓,等親爹嘮叨話少了一些,他嘀咕了起來︰「這也不讓我做,那也不讓我玩,還不如不回來呢,您當我不想在大學學習嗎?我跟著小彧玩都比現在找樂子有意思。」

曹嵩深感兒子越大越不听話,翅膀硬了還不好教育,做父親的教育不了,唯有依靠先生們才能教育好了。

他抓緊了對于私宅的建設,待一切處理妥當,曹家已經是在譙郡擁有良田萬畝的土豪大戶了 。

離去前,曹嵩安排了人手管理諾大的家業,一路緊趕慢趕,終于在開春時節回到了洛陽。

洛陽的春天氣候溫暖,草長鶯飛,十五歲的曹瞞被親爹打包丟到了太學,正式成為了一名大學生。

作者有話要說︰  ps︰歷史上,延康元年,魏文帝曹丕繼任魏王後,追尊曹嵩為太王。同年,曹丕登基為皇帝,追尊曹嵩為太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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