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換個人, 估計會打個哈哈然後告訴公主眼珠子不能挖, 挖了就裝不回去。法希爾又不真是來伺候人的奴才, 他本質比那些太監宮女剛太多了。這不人站起來,拍拍裙子上可能沾到的灰, 然後走到一旁去就著清水洗干淨手,還用帕子將手指一根根擦干。
看他做這些, 六六是疑惑的,沒明白藍眼珠在干啥。
很快她就明白了。
藍眼珠洗干淨手走回來, 揪著後背上的衣裳把崽崽提進房里。
馮念正在同陳嬤嬤說話, 就發覺光線晃了一下, 她轉頭就看見烏多美人提著她崽崽,她崽崽好像不當心翻了面的小烏龜一樣在無助的撲騰。
她也發覺掙扎無用, 委屈巴巴看向前方的親娘, 還伸出手。
這個場面有點滑稽,馮念差點就笑了,好在她還知道這時候笑出來會重重打擊到自家崽崽,于是停下閑談,站起來迎上前去。
如果不是娘娘就在跟前, 陳嬤嬤必定沖上去拯救公主了,因為娘娘在……輪不到她們來搶風頭。
即便如此, 她看向這個烏多美人的眼中還是有很多的不滿意。
馮念沒著急給誰定罪, 她過去把女兒抱起來,由著女兒將包子臉埋進自己肩窩,拍著她後背輕輕哄了兩聲, 听崽崽不嗚了才問︰「為什麼提她進來?」
「她說我眼珠特別,想挖下來看看。」
馮念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麼,她和法希爾對視,想看人是說笑還是認真的。
法希爾沒笑,告訴馮念︰「你該告訴她眼珠子摳掉就裝不回去,因為好奇像這樣,太殘忍了。」
六六本來還有趴在親娘懷里撒嬌的待遇,法希爾搞完狀,她被放下來了︰「為什麼想摳人眼珠子?誰教你的?」
小姑娘也意識到自己做錯事,惹得娘不高興了。她低著頭,對著手指說︰「就看看,看完再還給她呀,會還的。」
「那要是人家想看你的眼珠子,你也摳?听我說,你身上除了頭發和指甲剪掉還能長起來,其他沒了就沒了,還回來也裝不上。你摳了人家的眼楮,她就再也看不見,黑漆漆看不見了,明白嗎?」
馮念比較少這麼嚴肅說話,她知道這麼說會嚇到女兒,但這本身就不是能開玩笑的。
女兒果然很不安,她伸手想讓人抱。
馮念也沒抱她。
蹲下來平視她說︰「這次是你做得不對,你得給人家道歉,還要接受娘的懲罰。」
「娘……」
「喊娘也沒用,不知悔改的都是壞孩子,你想當壞孩子嗎?」
六六鼓著嘴站了一會兒,轉頭看向告她狀的壞家伙,可憐兮兮說了聲對不起。
馮念隨之看向法希爾︰「以前沒有過這種事,我沒有特別教過她,以後應該不會了。」
法希爾點點頭,出去繼續擦石頭。馮念繼續和女兒說這個事,說明白以後讓她出去外面面壁兩刻鐘,記住這次以後不許說那麼可怕的話了。
面壁?
一開始六六還不知道什麼是面壁,馮念親自帶她去,看她站好。
「就這樣站著,站兩刻鐘,要好好反省不許亂動。娘出去一趟,回來听你說自己錯在哪兒了,說不好娘會非常非常非常不高興的,知道嗎?」
「喔,那要是說得好呢?」
「那就是娘的乖崽崽。」
馮念也沒讓人守著她,說完就讓人把鳳輦請出來,說去皇上那邊。
東哥︰「找裴乾做什麼?」
陳圓圓︰「算賬?是不是算賬?」
呂雉︰「小公主說了那麼嚇人的話,是應該和裴乾說說,問問是不是他教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妲己︰「這還用問?裴家人就很奇怪啊,自戀,還霸道。」
潘玉兒︰「你個剖人肚子砍人腳的怎麼有臉說裴家人?」
王政君︰「不用太擔心吧,她只是不懂,現在說了不可以以後應該不會了。倒是那個貢品,膽子很大,這宮里還有膽敢提著公主去找她娘告狀的?」
韋香兒︰「我有點欣賞她了。」
確實,這個才進宮沒兩天的貢品有點意思,放在女人堆里簡直是一股清流,听話,做事還認真,且不埋怨,這麼實在的女人不多了!
被她們點名表揚的烏多美人又解出塊不太大的黃翡,他把翡翠放下,轉頭看向站在屋檐下面壁的小公主。
還真是、有點意外。
听說這小女孩兒才滿兩歲不久,竟然這麼听話的?她娘說讓她面壁兩刻鐘,真就乖乖面壁了,也沒找人監督她竟沒跑。
剛這麼想,就听見小公主小聲喊人。
「乳娘?我問你哦,兩刻鐘到了嗎?」
「回公主話,還有一會兒會兒。」
「哦。」
乳娘反問她︰「公主累了嗎?要不要休息一下再接著站?」
「娘沒說可以休息呀。」
……
剛才听她說要挖眼珠子,法希爾只當她是那種被寵得無法無天的,在烏多國,他有個堂兄就這樣,因為是國王的兒子,哪怕不是第一順位繼承人身份也很貴重,從小所有人都順著他,造成他冷血自私,不食人間疾苦,只知道自己享樂。
法希爾親眼見過他取樂的樣子,讓人惡心。
他不喜歡這種人,看這個公主還小覺得應該有救才會把人帶去找她娘,這個皇後果然還是講道理的,而這個公主和他想的也不太一樣。
出人意料的乖巧。
看起來好像真的是不懂事,不知道眼珠子挖了就不能再生。
法希爾在修正對小公主的評價,與此同時,馮念讓奴才們抬到御書房外,裴乾就是個工作狂,一天里多數時間都在這邊,不在的時候也就是看奏折文書感覺疲倦了出去走走。
這時候裴乾當然是在的,听說馮念找來,他還以為烏多美人生出ど蛾子皇後退貨來了,一看臉色,真的很像啊,就是踫見不爽的事找他發泄來的。
裴乾隱約听見了警報聲,他暫停下手邊的事,準備認真應付皇後。
「皇後這時候來找朕,有事情嗎?」
馮念直接往長榻上一坐︰「沒事不能來找您?」
「可以是可以……但你看著不像沒事情啊。」
馮念瞪他一眼︰「你知不知道你女兒今天干了什麼?」
「我女兒?六六?她那麼個小不點還能闖出大禍來?」
「她差點要摳人家眼珠子你說呢?這個法圖娜說是貢品,到底也是烏多貴族出身,到咱們這兒第二天就被你女兒摳了眼珠子你要怎麼跟人交代?」馮念說完才感覺自己氣糊涂了,重點不是誰被扣了眼珠子,是不管誰都不能被扣眼珠子,摳完不就瞎了嗎?以己度人哪個想當瞎子?
裴乾乍一听也很驚訝,但他沒覺得這很嚴重。
「人還小,她哪知道眼珠子摳不得?你教她不就得了?」
「我還少教了?您才是慣得厲害,把人送您跟前一陣子接回來五毒俱全,什麼玩意兒都學會了。」
裴乾︰……
「不就是看個斗雞和摔跤,也沒什麼,你有點太緊張了。」
馮念心說能不緊張嗎?
親閨女都不緊張你還想緊張誰啊?
「算了,臣妾過來就是和您說說,也別無止境的寵她,她做錯了該說要說,該罰就罰,慣壞了以後改不了怎麼辦呢?別的不說,您看看寶華長公主,听說先皇在世時她也是得寵的,先皇一去,您看看現在,這人還有什麼分量?」
這個話听著怎麼怪怪的。
裴乾想了想。!!!
拿寶華類比說她死了爹之後地位一落千丈,這是在咒誰啊?
裴乾看馮念的眼神都不對了︰「朕還這麼年輕,連光光都還沒生,你就在想身後事了?」
馮念也不心虛︰「你當爹的不想這些,不做長遠打算你還好意思說呢。」
「朕都想好了要讓光光繼承大統,到那天他登基了敢不照拂親姐姐?皇後你就是愛操心,女兒還小說點混賬話很正常的。」
「是嗎?那你女兒說要多找幾個爹來疼她的時候,你怎麼沒體諒她呢?」
「……」
說不過,裴乾真是說不過啊。
他只得強行轉移話題,問烏多美女怎麼樣了?在長禧宮規矩不?
「比您後宮里任何一個都省心,臣妾已經發掘出她的使用方法。」
「做什麼?」
「給我開翡翠,一天沒有都開了半筐子了。」
……???
裴乾認真回想了那個女人,確實高了一點,一眼看去前後還有點平,硬邦邦的跟個木樁子一樣。雖然是這樣,她也是個女人啊。說是貢品,也不至于真把人當東西使啊,看著礙眼撂遠點讓她自己待著不就行了?宮里這麼多奴才還缺了開翡翠的?
裴乾光是听著都窒息了。
看他這樣,馮念一挑眉︰「怎麼?您心疼了是不是?」
「朕是覺得開翡翠找誰不好非得找她?她在烏多國好像挺金貴的,哪干得了這個?」
「您太小看人了,她一個比我兩個太監動作快,簡直就像是為解石而生的。」
裴乾還是想象不到,這事要他說就很離譜,進貢的美人啊……讓她唱個歌跳個舞干什麼不好咋的把人派去解石了?就算要派也等烏多國那幾個走了之後啊,人還在國賓驛館住著,要是不小心听說自家送來的美女在宮里干這個,不得氣死過去?
裴乾稍微傳達了這個意思,馮念听罷︰噫。
還以為他見色起意生出了憐憫之心,結果丫只是擔心影響了睦鄰友好。
「您把心踹肚子里放穩當了,臣妾什麼時候做過拖後腿的事?倒是您,美人也收了,他們求救的事又怎麼說?」
怎麼說?
糧食還能白送不成?
誰不是辛苦種出來的?
他缺米缺面就拿錢來買,要不以物易物也可以。
烏多國別的不咋樣,煉鋼技術好像不錯,他們的鋼刀質量很好。
作者有話要說︰ 裴乾︰這不是送了個美人,分明是送了個解石機器。這可能就是眼瘸的報應吧,自己選的皇後就跟到底,有點骨氣別來找朕告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