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宮來勸阻的時候誰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有人心里後悔了, 想請皇上收回成命, 裴乾心說朕都看得你看不得?你還能比朕金貴?不讓你解了裹腳布瞧瞧你不知道什麼叫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這些個女人換上紅睡鞋躺床上是挺香艷,不親眼看過他都不敢相信睡鞋之下是那樣一雙足。
沒有絲毫的美感, 除了惡心就是觸目驚心。
他大概想了一下纏法,就感到頭皮發麻。也不知道這些當爹娘的怎麼下得去手把自己女兒搞成那樣, 十根腳趾都撇到腳底去了,不覺得疼?
有些事, 沒注意到不覺得, 一旦注意到了, 就沒辦法忽視。
不說是為別人那麼高尚的話,就算為他自己也得把這不良之風摁下去, 不然宮里女人一抬腳他就想到那個……起不來任何興趣不說, 連飯都沒胃口吃。
裴乾一定要辦這個事,大臣們生怕這決定下來往後幾屆本家姑娘都選不進宮,趕著來勸,結果皇上派了太監跟他們去,讓人回去好好看看自家妻妾裹腳布下是雙什麼足。
話都放出去了, 你不照辦就摘了官帽,誰敢不听?
以左右相為首, 六七位重臣步伐沉重的出了宮, 他們已經走得很慢,還是感覺一眨眼就到了家門口。
來監工的太監請各位大人搞快點︰「雜家不好在宮外久待,完事以後還得回去向皇上復命。」
各位大人只得硬著頭皮吩咐管家前去後院請人。
朝廷重臣家中, 少則都有一兩房妾,多的妻妾通房加起來能開桌席。人出來的時候還挺懵,各位大人揮退了奴才,只留下宮里太監在一旁,讓妻妾排排坐好準備月兌鞋月兌襪。
「這是要做什麼?」
「做什麼呀?」
「老爺是瘋了嗎?為什麼這樣?」
有的夫人來頭大氣性也大,徑直要走,卻被宮里太監攔下︰「您還是坐回去吧,今兒個您幾位全得要月兌,不月兌的話,大人就準備月兌官帽了。」
後來的場面,要用兩個字來形容就是窒息,四個字非常窒息。
內心強大的還好,強忍著。
也有的差點厥過去,抹上清涼膏才緩過來。
大人們看得難受,後院這些女人也覺得尷尬羞恥,哪怕除老爺之外只有個太監在旁邊,那樣一雙扭曲的腳還要月兌掉鞋襪以luo足示人,誰好意思?
好不容易將流程走完,邊上太監又說︰「雜家也不想評價這個事,只告訴您,自從見過娘娘luo足,皇上就再沒翻過小腳妃嬪的牌子,那榜文不是一時興起隨便寫寫,而是鐵了心的。皇上厭惡這個,那它就進不了後宮,就算想法子送進去了,也得不了絲毫的寵。」
這一排的小腳喲,他是太監都要看萎了,難怪把皇上嚇成那樣。
派出來監工這些先行告退了,他們一走,大人們後院的妻妾才敢問話——
「那公公說皇上不喜歡小腳妃嬪是怎麼回事?難不成宮里還有天足?誰家不都是這樣?」
「老爺你別傻站著,你說呀,這到底是在鬧哪出?」
夫人以及得寵的妾室在追問,至于不得寵的要麼紅這個眼眶要麼一臉木然站在旁邊。
要是平時,看到美人們泫然欲泣老爺已經上前去安慰她了。
剛才看了一排的小腳,老爺這會兒還有點暈,感覺鼻端都是那味兒。
他根本沒心思解釋什麼,只想一個人靜靜。
皇上真是太狠太狠了。
讓看腳不算,還要寫觀後感,這怎麼寫啊?
天下之大,發自內心覺得小腳好看穿鞋好看月兌了同樣好看的有。但多數人還是正常的,頂多覺得裹出來穿上鞋還不錯,不會覺得月兌出來的粽子腳真就很美。不願意皇上張那個皇榜還是出于利益考慮。
自家女兒多數已經纏了,都纏了幾年放開有什麼用?還能變回正常的不成?
皇上說這個丑,不許她們選秀進宮,難不成這幾屆都不往宮里送人?
這榜一張會不會影響自家姑娘婚配?
……
畢竟已經形成了風氣,要喊停就會有這種問題,裴乾想過,他覺得問題不大。後宮里已經有不少妃嬪,哪怕三屆選不出人也沒什麼。至于說已經裹了腳放開也沒法恢復的這些,頂多心里難受一下,影響婚配還不至于。
道理很簡單,現在大家都纏足,底下要跟風娶個不纏的上哪兒去找呢?
找不到你就不娶了嗎?
不還得娶!
眼下纏了腳的還是能嫁出去,可是在皇榜張貼出去之後你還要給纏,那她長大了怕是夠嗆。
大臣們哪怕熬過了看腳這波,也寫不出觀後感來。
要昧著良心夸小腳美?
他沒那個臉。
可要是將心里的感受如實寫出來,不就遂了皇上的意?他們糾結不知所措的時候,馮念听說了裴乾搞那個事,提出來想看一看那個榜文,也看到了。
她以前笑話或者說吐槽裴乾很多次,這次沒笑出來,還認真給了建議。
「或許皇上願意听妾一言?」
「愛妃說吧。」
「妾覺得這個榜文可以改改。」
「你覺得朕寫得不對?」
馮念把東西放在旁邊,自己往皇上身邊靠了靠,抱著他胳膊說︰「不是對不對的問題,這有點傷人。」
「朕知道,可要是不這麼寫他們不知道朕有多惡心這個,還會陽奉陰違。」
「那也可以把重點模糊一下,您就寫最近偶然看到纏過之後的luo足,沒看出有任何美感,反而十分敗興。思及女子纏足之痛,深以為由前朝興起的這股風潮乃是害人之舉,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纏足是陋習。再寫上您的一些看法和決斷,這樣被逼纏足的女子心里好受些。至少您知道錯不在她們,在于帶起以及推動纏足成為風潮的人,那些人才真該死。」
裴乾還在琢磨,馮念用上了聲甲天下軟乎乎道︰「您要是不改,就這麼放出去底下興許會悄悄罵您,覺得您想一出是一出,一時興起侮辱人呢。還是改改說法,潤色一下吧。」
當皇帝的大多吃軟不吃硬,馮念這麼說听起來處處是在為他考慮,他心里能不熨帖?
雖然已經動搖了,裴乾還嘴硬還了一句︰「借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敢罵朕他不想活了?」
「皇上!」
「好好,愛妃都這麼說了朕還能不考慮嗎?朕回頭就改,改得讓她們好接受些。」
看馮念露出笑意,裴乾抱著香她一口︰「這就高興了?」
「臣妾還有個事想提醒您。」
「說吧,朕听著呢。」
「您要改這個規矩,我怕底下人勸不住會去宗廟請太後回宮,太後應該也是纏了足的,您看怎麼說能讓她老人家接受。」
裴乾都讓她逗笑了,直說︰「朕的熹妃怎麼這樣賢惠?還怕因為這傷了朕與太後的母子感情。」
別說裴乾,群里都很驚訝。
楊玉環︰「你們還說群主心最髒,我看都沒有比這更賢惠的女人了,不止擔心皇帝挨罵,還擔心太後不高興。」
潘玉兒︰「還有太後啊?怎麼沒听說呢?」
西施︰「因為人平時不在宮里,太後挺好的,她跟裴乾的想法如出一轍,一看就是親母子不可能有錯。」
陳圓圓︰「可這回不一樣吧,太後應該也是纏足的,兒子下這種決定她看了不難受嗎?」
妲己︰「直覺告訴我,賠錢貨還有騷操作。」
呂雉︰「我覺得狐狸精的直覺挺對的。」
馮念︰「我也有種感覺,這個麻煩會以奇葩的方式解決掉,結果可能讓人哭笑不得。以及我哪是擔心他呀?我怕人家接受不了一打听就知道宮里只我沒纏足,又想到狗皇帝寵我,他們不敢罵皇帝,還不敢拿我開刀?肯定要罵我是禍水紅顏!」
夏姬︰「看看群名……也沒什麼毛病。」
趙飛燕︰「都做了咱們的群主,心里還沒點數啊?」
東哥︰「趙飛燕你小心點吧……」
馮念︰「趙飛燕,禁言警告一次。」
趙飛燕︰「……」
趙飛燕︰「這話是你自己說的呀!上次你說‘各位只是群員,而我確實這群的群主,為什麼你們沒點逼數?’」
馮念︰「我說自己不好看是謙虛,你說我不好看那不是罵人?」
妲己︰「也可能是實話實說噠。」
【妲己已被禁言】
馮念擔心的一點兒沒錯,大臣們既憋不出觀後感,也不知道該怎麼勸阻皇上。這時候有人靈光一現想到人在宗廟的太後娘娘,又給那邊捎了話去,太後听說皇上嫌小腳丑想改規矩禁止小腳女人進宮,她非常驚訝,帶著人又回宮了。
回去之後立刻就有妃嬪來哭訴,說熹妃如何如何攛掇皇上如何如何,請太後娘娘為大家做主。
太後對馮念的好感度高,自然不會憑這幾句就判她死刑,她想了想,打發掉這些哭哭啼啼的,正要安排人去請馮念來。
馮念已經來了。
「給太後娘娘請安,太後吉祥。」
「坐吧,哀家正要找你。」
馮念也沒慌張,她露出些許無奈的表情,問道︰「您是不是听說那事了?」
「是啊,都說是你鬧出來的,說說看吧,到底怎麼回事?」
「那個鞋穿久了實在悶,臣妾打發走伺候的人月兌了鞋襪想松快一下,誰知道皇上會在那時候來,正好撞見……臣妾幼時因為怕疼,鬧著不肯纏足,繼母憐惜就沒有逼迫,故而是一雙天足。平時都小心藏著,那天不巧給皇上撞見,皇上看了覺得天生的也還不錯,又想到大家為美競相纏足,他好奇纏過之後到底有多美,就讓麗妃月兌給他看了,結果變成這樣……」
太後尋思了一下,讓馮念月兌了鞋襪來看看。
馮念有點不好意思,好在房里只得嬤嬤在,她紅著臉將繡鞋月兌了,連襪子也一並扒去,然後將那雙白玉雕成的秀足往前伸去。
太後太清楚纏過的腳長什麼樣了,看到她這只腳,立刻明白皇上為什麼那樣決定。
「你這雙腳確實好看,哀家瞧了也心生憐惜,有這樣一雙玉足,誰舍得將它折斷纏起來呢?」
正說著,就听見外頭有人喊皇上駕到。
馮念趕緊將鞋襪穿上站起身來。
她屈身低頭給皇上請安,裴乾走過來搭了把手將人扶起,才沖太後問了好,問太後怎麼在這時候回宮里?又是誰去宗廟搬弄了是非?
「哀家為什麼回來你不清楚?」
「要是那事,朕心意已決您勸也不成。母後您別光听別人說的,您也心疼一下兒子,兒子讓麗妃那雙腳嚇得險些不成了,現在只要看到尖尖腳就起不來反應,就算選進來十個八個,只要她是那樣的,朕就當不成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 劉邦︰朕是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這也太不拘小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