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怎麼回事呢?」一期一振望向付喪神們那邊, 憂慮不安的低聲喃喃。
同為刀劍付喪神,一期一振最了解同伴們的心情感受。一想到那些刀劍對他們自己的主人十分信任親昵,而那個審神者卻滿心惡意的正盤算著什麼,一期一振就覺得坐立難安。
小鳴人也苦惱的撓亂了後腦勺上的金發,這是一個心煩意亂的下意識動作。
本來這件事和他沒多少關系, 憑他們的本領, 也不擔心「提線木偶」用什麼辦法傷害他。可是……小鳴人不可能看著對方對堀川國廣和和泉守兼定有惡意不管, 就這麼坦然的離開。
既然撞見了,他一定要弄明白情況才行!萬一「提線木偶」想傷害他自己的刀劍付喪神,鳴人不想讓大家還傻傻被欺騙著。但是, 該從哪里下手呢?空口無憑直接對大家說‘你們的主人不懷好意’嗎?
想想都知道刀劍們不會信的, 他們反而會氣惱憤怒, 以為鳴人在亂說誣陷人。
「……要有理由啊。」小鳴人發愁的把拳頭抵在嘴前思考著, 下意識咬住了指關節。
「等等,這樣不衛生。」一期一振視線往下一落, 連忙阻止年幼主公,「壞習慣可不能隨便養成。」
「壞習慣!對了!」鳴人被提醒到了, 圓圓的藍眼楮睜大, 他猛地抓住一期一振的軍裝袖子問,「我是壞習慣, 那大哥哥是不是壞習慣?」
「主公你的意思是……?」一期一振壓低了聲音疑惑的問。
「想辦法調查他以前的經歷, 你給爸爸——呃,爸爸的朋友發消息試試!」鳴人心里有了朦朧的猜測。
雖然他弄不清楚到底怎麼回事,但是「提線木偶」原本就對他自己的兩振刀劍有惡意。如果剛才沒有鳴人打岔, 那按照正常情況進行下去,那兩振刀要麼有一個人斷開契約去萬屋叫人來幫忙,要麼兩個都斷開契約,假意屈服在這種玩弄下。
——和泉守兼定和堀川國廣看起來都是十分有傲氣又聰明的刀劍,就算他們想拼著碎刀也要帶著契約留下保護主人,「提線木偶」也不會同意,所以‘兩人全都留下’的第三種可能是不可能的。
那麼話說回來,不管是那兩種中的哪一種選擇,這樣的遭遇都不是第一次發生了。「提線木偶」以前的刀劍付喪神們也被迫斷開了和主人的契約。
小鳴人沒有咬指關節的壞習慣,他只不過是想起以前加州清光還滿是神經質的時候總喜歡咬手指,情不自禁就跟著學了一次,既然被一期一振阻止,當然算不上習慣。所以他剛才突然有了靈感——「提線木偶」大哥哥這是不是壞習慣呢?因為「壞習慣」的產生可以沒有意義,但是肯定是重復而不好的行為,這已經完全吻合了。
每一次被逼迫著和自己的付喪神斷開契約,大哥哥都會產生惡意?他還會去做別的事嗎?還是說每一次大哥哥都對自己的付喪神產生惡意,然後和他們斷開契約?那麼他為什麼產生惡意?不管是哪種猜測,鳴人覺得,有多次例子的情況比現在的單一情況更加好查了,查大哥哥的那幾次經歷說不定能發現什麼原因呢。
「我明白了。」一期一振心中有些忐忑,不確定這個時候還能不能聯系上波風大人的朋友。但之前幫忙查出入/侵本丸那件事的就是那位審神者「浣熊洗干了」,他的聯系方式存在id為「小太陽」的審神者賬號里,只要一期一振隨便找個網咖登陸就行。青年想了想補充一句,「我還記得剛才那幾位審神者的臉,把他們也查一下好了。」
「快去吧,一期尼。這里是醫護大廳,到處都是人,你不用擔心我的安全!」鳴人坐在椅子上晃著腳尖催促一句,他看到大哥哥的治療快進入尾聲了,所以松了口氣的壓切長谷部領著其他刀劍往這邊走來,應該是來道謝的。
一期一振沒有反駁,而是深深看了金發小孩一眼,快步離開了。他當然不會放心把年幼主公一個人留下,事實上,一期一振準備在登陸波風大人的審神者賬號時,先給本丸發個消息,讓數珠丸恆次趕過來保護主公。
「您就是……另一位審神者的家屬,小橙大人嗎?」這振壓切長谷部走了過來,他沒有因為名稱听起來可笑、或者鳴人的年紀小而態度不恭敬。問的時候眼中滿是感激,和他身後的其他刀劍很認真的一起對鳴人道謝,由衷的說︰「多謝您救了我們主公。」
「長、長谷部叔叔你們快起來……」鳴人差點磕巴了一下,從椅子上跳下來,覺得這個畫面怎麼看怎麼詭異。一個陌生又熟悉的長谷部,太奇怪了。他轉移話題,故作不知的問,「你們沒有了契約,但是還叫大哥哥‘主公’嗎?」
「是。」那振山姥切國廣不是極化後的,所以他裹著白被單低著頭,說出的話卻平穩清晰,「主公……他是一個很好的人。就算沒有契約,我們也以他為主。這就是我存活的意義。」
小鳴人吃驚的看了看他,這種話按照常理……是極化後心結去除的山姥切國廣才能說出來的吧?不過眼前這幾振刀身上氣質都很沉穩特殊,像是經歷了很多磨難似的。
「主公他……靈力低微,所以才總會發生今天這種事。可這不是他的錯。」長谷部也沉著聲音說。
他垂著眼簾,很是替主人憤恨不甘︰「審神者強大或者弱小都以靈力劃分,可是靈力多少卻是天生的,所以審神者中的等級是固定的。而且同樣的刀劍付喪神們,弱小的審神者駕馭起來只會更艱難。因為對我們刀劍來說……總會不自覺的把現任審神者和歷史上各樣有名的前主做比較。」
「但這種印象和判斷方式都是錯誤的……並不是所有靈力強大的主人才是好選擇,靈力弱小的主人就什麼都不是!我們的主人很有人格魅力,他雖然弱小,卻能竭盡全力的保護我們,他對我們很好,這比什麼都重要,我們也願意不離不棄。」長谷部情緒激烈的解釋著,看其他刀劍的反應,他們都很認可同伴的說辭。
「是這樣嗎?」小鳴人眨了眨眼楮,意識到這番解釋是長谷部他們不願讓鳴人因為今天的事看輕了自家主人。
但越是這樣,鳴人心里就越苦惱急切,不知道該怎麼讓他們意識到大哥哥身上的問題。金發小孩嘗試著問︰「這麼說……你們之前被欺負過很多次嗎?」
他眼楮一亮,想到一個主意,拍著胸膛狐假虎威的說︰「我爸爸在高層工作!你們把事情都告訴我,我可以讓我爸爸去管那些肆意欺負人的壞人!」
「真的嗎?」燭台切光忠突然有了反應,連一副抑郁模樣的宗三左文字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山姥切國廣應該就是初始刀了,他看了看大家都沒有異議,緩慢低聲的把發生過的事都說了出來……
最了解這些事的人確實是山姥切國廣。
他初到本丸的時候還沒有察覺出自己的主人和其他人有什麼不同,哪怕靈力弱小,山姥切也只欣喜于主人的看重,只覺得主人不太愛出門了一點。可是等本丸的刀劍被鍛出五六振後,突然有一天,那幾人就上門了。
他們和主人在現世就有恩怨,但是現在大家都成了審神者後,那幾人的靈力遠遠超過了他,于是噩夢開始了。他們輕易奪走了這個本丸中的所有刀劍,包括用和主人感情深厚的山姥切國廣作為要挾,肆意欺辱起了主人。
最後在主人的懇求下,山姥切國廣活了下來——因為他和主人的表演取悅到了幾人。其他刀劍卻都被摧毀了。
而這樣的事,每隔一段時間都要發生一次,每一次都要換一個對象,變著花樣的用來碾碎審神者的自尊。他們的本丸被當做幾人玩樂的場所,本丸永遠湊不齊一隊有戰斗力的付喪神。
就算後來的壓切長谷部、宗三左文字幾人想盡辦法,例如匿名向高層舉報,例如試圖托關系更改本丸坐標的手段,也全都失敗了。並且遭來了激烈的報復……只差一點,他們幾乎殺掉了那振左文字,被年輕審神者拼命救了下來,而他自己卻被折磨了兩天。
之後還有其他人的事……大俱利伽羅,燭台切光忠和鶴丸國永的事、那段時間的記憶不堪回首,反反復復。就連山姥切國廣都無法忍受,年輕審神者還是沒有崩潰,也頑強的沒有屈服。他學會了假意和大家斷開契約,遠遠送走。因為只有把這種事當做屈辱,那些人才會欺負不了他的刀劍。
「這……听起來,大哥哥非常好啊。」鳴人傻眼了。
在刀劍們的講述中,那個大哥哥就是個舍己為人、性格堅韌正直、金光閃耀的聖人品格啊。他是付喪神們在噩夢中的精神支柱,哪怕他被貶低到了泥里。他時時刻刻面對著要挾,在痛苦的抉擇中仍然沒有屈服,寧願用自己一點不痛不癢的侮辱折磨換取對刀劍們的庇佑。
沒有他舍命相救的話,宗三左文字已經活不到現在了。沒有他的話,山姥切國廣和壓切長谷部早被碎刀了。沒有他的話,鶴丸國永、大俱利伽羅和燭台切光忠中只能活一個……
可是狐狸先生檢測惡意的手段也是真的。
小鳴人靜了靜,不安的暗自揣測。
……難道,是因為過量的折磨,終于讓大哥哥心里壓抑的負面情緒控制不住了??從一開始無怨無悔的保護,發生了潛移默化的變化,變得開始覺得一切疲累痛苦都是因為刀劍付喪神帶來的?恨不得他們這些累贅都消失?
現世俗稱的……黑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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