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緣換好衣服走出門, 就直接上了來接自己的馬車。而這個時候距離阿諾德來接自己的時候已經過去四十分鐘了。
這還是阿緣竭盡全力加快速度的結果。
——她有點懷念無論什麼場合都能hold住的輝夜姬的羽衣了。
雖然穿著很麻煩, 有時候還會覺得自己像個燈泡。但不得不說穿著它的時候只有別人擔心衣服沒穿好,不沒有擔心自己的衣服不夠得體的時候。
阿緣坐上了馬車, 阿諾德坐在了她的對面。就算是坐著, 他也仍然全身繃直,像是一柄銳利的利劍。無論馬車搖晃還是轉彎,身體都不曾動過半分。
只有視線偶爾飄向窗外, 似乎本能的在戒備著什麼。
這種狀態阿緣到還挺熟悉的, 忍者們在警備狀態時大多也是這個樣子。
就算是斑先生或者柱間先生這樣戰斗力頂到天花板的存在,任務中會是這樣的警備模式。讓人看著就很安心。
于是雖然沒有更深入的交流(幾乎就沒說話), 也沒有其他的什麼接觸。(除了上馬車的時候出于禮節扶了她一下),阿緣反而有了一絲絲的……安心?親切感?
于是她的態度也親切了幾分——雖然沒有什麼實際上的用處也不會帶來什麼好處。敏銳的注意到對面少女時不時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阿諾德轉過臉直視她的眼楮。
他以前也不是沒有遇到過因為他的外表或者別的什麼原因而偷看或者對自己有意的女性,但只要自己像這樣用略帶殺意的視線看過去,她們就都會停止原本的行為。
比起用語言或者其他的行動都更有效率。
無論是偷窺還是想要湊上來的, 都會在求生欲的影響下離開自己。
這一次他也不認為會有例外。
然而幾分鐘過去了, 對面的少女卻像是絲毫沒有察覺到一樣,神態自若的偶爾看看自己,偶爾看看窗外, 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異樣。
阿緣︰微笑。
阿諾德︰?
片刻的沉默後, 阿諾德也移開了視線。
作為最早開始工業化的國家, 不列顛的首都無疑是一座‘先進’且‘強盛’的城市。
這點從路人臉上的表情就能看出來。
就算同樣是流浪漢,倫敦本地的流浪漢也比外地來的‘同行’地位更高,更有面子。更不要說那些本地居民或者紳士小姐們了。
就算是落魄的貴族, 那不列顛的貴族地位也比你們其他鄉下小國,落後地區的有錢貴族要高。你們有的只是錢,而我們有的卻是血統和傳承!
——當然這並非是從某個人嘴里說出來的話,而是阿緣自己的總結。
她並沒有錯過給自己帶路的侍女在听說自己的來歷之後露出的蔑視之情——雖然一瞬之後,她就恢復了原本得體且恭順的表情。
也沒有錯過那些穿著舊款的禮服,面上有幾分愁苦的貴族對自己的議論。接著就在這種情況下,終于第一次見到了這位在遙遠的倫敦給予了自己庇護的表哥。
阿爾伯特親王。
阿緣走進會客廳的時候,這位表哥還在跟身邊的人吩咐著什麼。身上也穿著外出用的衣服和靴子,看得出是剛從哪里趕回來。
這也不奇怪。
畢竟是管理宗室事務和女王辦公室實權工作者,時間還是很寶貴的,能像這樣專門騰出時間來見自己已經是重視的體現了。
「那麼,我就先退下了。」
任務完成的阿諾德沒有絲毫留戀的微微躬身就要退去。
「辛苦你了。」阿爾伯特親王點了點頭,「你上個任務剛結束吧,怎麼樣還順利麼?」
「本來應該讓你再多休息一陣子的,但是除了你我想不到什麼別的更可靠的人選,只能辛苦你去接我可愛的表妹了。」
「沒什麼可辛苦的。」阿諾德的態度並沒有因為問話的人是王夫阿爾伯特親王就軟化,仍然是那副公事公辦,嘴角微微下沉不近人情的模樣。
但如果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的目光比起先前要柔和了幾分。但也僅此而已,絲毫沒有就此話題繼續談論下去的意思。
「我就在隔壁。」他走到了門口,「還有什麼事情,盡管吩咐。」
臨走之前,視線還在阿緣身上落了一下。盡管看上去只是輕飄飄的一瞥,但有過一個世界中當公主的經歷,阿緣知道這是一種警惕的表現。
‘不會拿你怎麼樣,但你也別動什麼不該動的心思’的意思。
阿緣收回了視線。
「看起來不太好接觸是麼?」
注意到阿緣的舉動,阿爾伯特親王像是打趣一樣說道。雖然他沒有點名道姓,但誰也不會擔心對話變成雞同鴨講。
他是一個溫和的男性,身形清瘦不算健壯,但卻並不會讓人覺得軟弱,反而少了幾分體格會帶來的壓迫感之後多了幾分平易近人的親切。棕色的眼眸中閃著智慧的光芒,說話時還有些微的促狹。
至少阿緣是這麼認為的。
阿緣順從的點了點頭︰「……是有點。」
「但其實是個不錯的小伙子,性格也好,工作能力也好……就是稍微有點害羞。」
……可能全世界只有您覺得他這是害羞了吧。
阿緣忍住了想吐槽的沖動。
那明明就是‘莫挨老子’的冷漠……可能還有幾分傲慢?
並不特別針對誰,而是覺得絕大多數人都是垃……都不值得自己上心的那種。
但是想歸這麼想,話卻不能這麼說,于是阿緣違心的附和了一句︰
「我也這麼覺得。」
接著兩人對視一眼,像是有了某種默契似的相視一笑。
某種層面來說也確實是有了默契。
出于各種考慮,阿緣並不方便住在皇宮里。那麼在最終的賠償結果沒有出來之前,她和皇宮之間就需要一位‘信使’,這位信使既需要有一定的可信度,又得從以前開始就擁有可以進出皇宮的資格。
如果是一位可以在需要的時候‘解決’一些問題的紳士那就太好了。
此時的默契,就是要把這件事定下來。
如果沒有意外,今後這位冷漠先生就要擔任起自己和親王表哥之間的信使了。說不定還會在自己身邊領個閑置。
當然也只是閑置,她是不太敢想象這樣一個人會好好給人做管家或者侍從的。
——只是不知道這位阿諾德先生是否願意從原本的崗位上轉到這個新的工作上。
或許自己也應該給他開一份工資?
「雖然我很想直接幫你要回你應得的資產,但我現在已經不是薩克森-科堡-薩爾費爾德的王子,而是不列顛的王夫。」阿爾伯特親王很忙,因此他干脆的進入了正題。
他並沒有回避自己‘入贅’的身份,而是直白的同阿緣說明了現狀︰「因此能給你爭取到的,只有我能爭取到的。」
「這就已經足夠了。」阿緣點頭。「感謝您的幫助。」
反正系統也沒有給她規定一定要待在原地——若是有這樣的規定的話她肯定也沒辦法像現在這樣扛起財產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一路跑來倫敦。
雖說也不是一路暢通,但在她機智的雇佣了宮本武藏之後什麼樣的危險最後都能化險為夷。
這筆生意……不是,這個雇佣的決定真是太賺了。
「你是個明白的孩子,維多利亞大概會喜歡你。」阿爾伯特親王的眼神又溫和了幾分。「只不過她現在很忙,今後你們會有機會見面的。」
阿爾伯特親王願意看在故國的份上幫助這個血緣關系最近的表妹,卻不代表他會毫無限制的提供幫助。
若是對方是個懂事的孩子,那麼多幫幾分也無所謂。可如果是一個不明事理,或者無理取鬧的,那爭取到一定金額的賠償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要知道,就算是倫敦這樣的城市,銀行家或者富商們的年收入也就只有一萬英鎊左右。數萬英鎊的‘賠償’再加上她先前擁有的財產,已經足夠她度過富裕的後半生了。
無論是嫁人還是招贅,又或者是獨自一人生活,都綽綽有余。
「我也期待著能夠得到女王陛下召見的那一天。」
阿緣乖巧的回應。
盡管阿爾伯特親王主動使用了‘表姐’這一稱呼,但不代表自己就可以不管不顧的順桿子往上爬。有求于人就要擺出有求于人的態度。
果然,見阿緣這麼識趣,阿爾伯特親王眼中多了幾分滿意,也就不吝于再多說幾句。
「近期若是有時間的話,可以多關注一下兩西西里王國,以及撒丁王國的情況。」
他像是閑聊一樣的建議到。
「那邊的柑橘和橄欖油都還不錯。」
懂了,如果沒有意外,自己的新財產就在那邊了。
阿緣了然。
薩丁王國她不太清楚,但兩西西里王國……那不就是西西里島嘛,這她還是知道的。
只不過知道歸知道,談不上熟悉。
這段時間確實應該多努力一下,查查資料……之類的。
就是不知道該去圖書館,還是問那位阿諾德先生更好。
或者請一位學者當老師?
她盤算了一下自己的財產,覺得後者也是自己可以奢侈的起的。
有目標就比沒目標好,比起無所事事或者抓不住重點的努力,她更喜歡這樣或許有麻煩,但有大方向的開局。
「另外……」
阿爾伯特親王的視線在對面的少女身上輕輕掃過。
容貌……並不算出眾,但頭腦清晰,氣質穩重,舉手投足之間也很端莊。
「等休整好了,也應該見見其他的親戚。」他玩笑似的夸贊道,「應該讓大家知道,這樣一位優秀的淑女是自己的親人。」
「感謝您的建議。」阿緣眯了眯眼,「那麼,請問我應該從哪一位開始拜訪呢?」
您讓我開局,總得給個目標吧?
「這個嘛……正好有一位跟你同病相憐,同樣是失去了父母的少年。」他露出了憐惜的表情,「是個可憐的孩子,如果方便,不妨去看看他。」
「那麼,這位是……」
阿緣了然。
「是你的表弟,出身于哈利斯家。」
「全名為該隱•c•哈利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