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星闌笑道︰「好, 等我。」
換層前, 謝池將所有會暴露信息的東西留給了謝星闌, 自己只保留了不少也不多的能量。
能量多到一定程度, 別人會甘冒風險對他下手, 能量少,別人會以為他實力弱, 沒了忌憚,直接剝削他。
經過一個輪回的爭奪後,犯人會下意識忌憚能量多的演員,輕視能量少的演員,因為能量多少代表實力。
沒人知道他和謝星闌分開了, 在其他演員眼里, 他還是那個武力值強的謝池, 謝星闌的威懾作用還在, 只要他不動手就不會暴露, 一層地獄只能呆最多三人的好處之一就是信息的滯後, 觀眾或許察覺出一點異樣,演員絕對不會。將能量控制在一定範圍內,就能讓獄友心生忌憚之余不至于眼紅冒險搶劫。
……
紀星辰一睜眼, 映入他眼簾的是血霧般的天空。他第一時間爬起,發現自己在高高的峭壁之上。山體很高, 通體呈水墨畫般的黃黑色,他身前,一棵巨大的黑色松樹遮擋了絕大部分視線, 紀星辰試探地往前走了走,透過松樹枝葉縫隙和濃濃的血霧,看到了底下的情狀,不由地深吸了一口氣。
刀山地獄。
底下像個巨大的隕石天坑,天坑里都是插在地上的刀,密密麻麻足足有上萬把,那刀又細又長又尖,其實更像銀色錐子或簽,人如果掉下去,只有被戳穿的命運。天坑里鋪了人膝蓋那麼高的血,山里早上寒冷,血混合山里的水汽隨著溫度的升高一點點上飄,形成了能見度低的血霧,血霧繼續往上飄,形成了天空上妖異莫測的血雲。
周圍腥臭無比,是一個血紅色的世界。
紀星辰視力極佳,眼楮適應環境後,甚至能看見天坑里的斷肢斷頭,那些白花花的人體部位在血中緩慢浮沉,無聲中訴說著這里的恐怖。血順著長刀鋒利的刃一點點滑下,有的長刀上還插著一些血肉,紀星辰很容易就想到了吸血鬼伯爵的由來。據說吸血鬼伯爵有原型,原先是個殺人如麻的將軍,他對待戰俘的方式極其殘忍,他會讓士兵在硝煙退散的戰場上插上無數刀簽,然後讓士卒將戰俘一個個串上刀簽子,從□□穿進去,一直穿到嘴,完完全全洞穿一個人。
底下的情形和那個逸聞里的恐怖場景不遑多讓。
紀星辰回頭,發現身邊多了個人,他掩去腳步聲走近蹲下,看清是誰後,眼里閃過意外。
謝池。
他進來的比自己晚,剛醒,正爬起來。
紀星辰第一反應是殺死謝池奪取能量,手伸到一半,突然頓住了。
謝池身上的能量比自己少一大截,不算少,但的確泯然眾人,和同批次的演員差不多。
紀星辰眼中暗帶嘲諷。失去了那些道具,謝池不過如此,借來的實力,終歸不是他的,新銳殺三線,只是個美麗的意外,不可再復制。
紀星辰想到了謝星闌。
宿清道具和能力強,但不擅長解謎,對探索劇情也沒什麼太大興趣,並不積極,他現在最大的對手是謝星闌。
謝池對他構不成威脅,但如果自己貿然動手,也會惹一身騷,畢竟之前的影片都顯示,謝池近戰極佳,這卻不是自己的強項,而且周圍太狹窄了,他一旦和謝池對上,難保不會跌落刀山,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自己也暫時不缺那點能量。謝池是個聰明人,說不定還能合作,一起對付謝星闌。
紀星辰心念疾閃,攥緊的拳頭立時松開,伸手去拉謝池,道︰「沒想到和你一塊,運氣不錯。」
有血霧遮掩,紀星辰篤定謝池看不見自己之前的動作。
謝池卻因為沾了謝星闌吞噬惡靈的光,視力絕佳,他不動聲色地將一切盡收眼底,溫和一笑,握上紀星辰的手站起︰「謝了。」
紀星辰指著下面,道︰「這里是刀山地獄,危險,但是能耗小,只要我們不大打出手,輪回到這里我們運氣其實挺不錯,對了,你之前在哪層?」
他看向謝池。
謝池看出他眼里的試探,隨口道︰「運氣不好,熱地獄五層,沒人拉,上不去,就往下殺了兩層,在熱地獄六層呆了呆,畢竟再往下得不償失。」
謝星闌做生意時還記錄人流流動,清楚每個人去過的樓層,謝星闌最後一次看到紀星辰是在寒地獄三層,所以報個熱地獄五層,紀星辰肯定沒來得及下到這,他身上的能量也對得上。
紀星辰不疑,他們坐下,紀星辰道︰「你和謝星闌認識麼?」
「第一次見。」
謝池很配合,有問必答,表情坦蕩,目光清澈平和,語速適中平穩,顯然是並無半點遮掩,紀星辰對他頓時生出幾分好感,這人脾氣還行,聰明,有眼力勁,也許可以合作。
「那我現在也和你有一面之緣了?」
這明顯套近乎的話謝池和紀星辰都心照不宣,謝池道︰「你想說什麼直說吧。」
紀星辰笑道︰「爽快。」
「謝星闌在地獄里上下販賣消息,你肯定也遇上他了?」
「嗯,」謝池淡定道,「但我沒買,我懷疑信息的可信度,覺得可能不值。」
「你還挺謹慎,其實他賣的那些消息就算不完全是真的,也有九成是真的。」
「你買了?」謝池問。
紀星辰點頭。他分得清輕重,謝星闌實力不明,貿然動手對他來說不明智,信息又的確很重要,他不能因為一時之氣錯過重要消息。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能量很多。」紀星辰意有所指道。
謝池怔了下,嘴角浮現若有若無的笑意︰「我可能明白你的意思。」
紀星辰為這一點就通的洽談感到滿心愉快,直言道︰「他現在信用很好,可以自由上下,我受他啟發,也嘗試販賣消息,但顯然,我落後了一步,他已經幾乎完成了壟斷,販賣消息這件事,我們很難分到一杯羹,所以這樣下去,呆得越久……」
紀星辰嘆了口氣。
謝池接道︰「貧富差距擴大,階級固化,我們逐漸被邊緣化。」
「聰明,」紀星辰贊嘆了句,「原來你也看透了,能量就是錢,有能量就有一切,溫飽、人心、消息……他現在一家獨大,對我們都不是好事,畢竟資源積聚慢慢會發展成實力積聚,他會越強,我們會越弱,他是對你示好過,但歸根結底,你和他還是對手,他是我們共同的敵人。」
謝池戲謔道︰「你也是我的對手,但……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紀星辰一愣,隨即笑了。
「你之前的電影我都看過,你應該有特別迫切想實現的願望,積分對你來說很重要,所以我們何不合作?搞下他之後我們再談他的能量怎麼瓜分,我已經和三個演員聯系上,他們都願意加入我,我們得等個合適的時機……」
謝池當然知道一家獨大的後果,眼下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他道︰「你所想就是我所想。」
這是直接給了準信。
「謝池,你真的是個值得交的朋友。」紀星辰由衷欣賞這樣的人。聰明識趣有禮貌沒架子,和他說話都省了太多力氣。
「謬贊。」
「合作愉快。」紀星辰和他簡單握了下手,「為表誠意,我將從謝星闌那里買到的所有消息都分享給你……」
「很貴?」
「三分之一能量,很快就賺回來了。」
「那我就卻之不恭了。」謝池接受得很干脆。
紀星辰徹底放下心,謝池要是不肯收,就是不肯領他的人情,他還要多留個心。
謝池淡定地攤開謝星闌抄的那張紙條,認認真真一字不漏地看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我靠,你在邀請謝星闌的男朋友搞死謝星闌]
[信息不對等哈哈哈哈]
[奧斯卡演技]
[這不是個恐怖片麼為什麼成了商戰]
[哈哈哈哈雙謝暗戳戳聯姻是麼]
[好貴的消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等謝星闌來了,紀星辰可能就笑不出來了]
[紀星辰︰這是個值得交的好朋友]
……
同一時間,寒地獄四層,宿清和夏遙完成了互看記號。
夏遙因為個人能力差,想要混下去就得靠獄友,所以一點對獄友動手的心思都沒有,剛好獄友又十分慷慨,見她能量少,還分了些給她。
他分給她的能量比她原先擁有的還多,夏遙更不擔心這人會殺了自己。
他們很輕松就完成了互看記號。
……
謝池和紀星辰正相談甚歡,手機突然響了。
[蛛絲天梯開啟了。]
紀星辰一怔,臉色微變。在不知不覺中,蛛絲天梯竟開啟了,他連蛛絲天梯開啟的條件都不知道。
謝池抬頭看向天邊,空而遠的天空一角,一條銀色的蛛絲緩緩垂下,它到過的地方,血霧頓散,周遭都是腥臭的世界,唯獨那里,一條蛛絲一塵不染地垂著,穿破血霧雲霄。它的底端通往深淵,頂端通往蒼穹,似乎無限長,上面纏繞著無限夢想。
說是蛛絲天梯,蛛絲是真的,天梯是假的。
蛛絲天梯是根細細長長的蛛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