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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第一百九十一章

寸光陰和彩虹糖將賈爾斯的血取回來後, 就直接交給了托亞。

彩虹糖還有些忐忑︰「他沒有頭發了,血行麼?」

托亞笑著回答︰「當然可以,這個效果比頭發更好呢。」

彩虹糖松了口氣︰「這就好, 我剛剛以為我還得跑一趟呢。」

正在揉搓著史萊姆的鎳鈷听了這話, 不由得笑著問道︰「如果不行,你原本打算是什麼?」

彩虹糖︰「再去一趟,把他的眉毛拔光。」

鎳鈷︰……

托亞︰……

寸光陰︰嗯, 不愧是你。

而後,托亞就拿上了裝著血的小瓶子, 去往了三樓的一處空屋中專心研究沙傀儡。

瓦倫時不時的去看兩眼,不過更多的時間還是花費在了和都城的聯系上。

如今,都城王族已經相信了松克城和西方領主之間的聯系。

不單單因為松克城內有關于賈爾斯「收發密信」的消息甚囂塵上, 還因為遠在曼加斯城臥底的都城守衛也曾提起過, 西方領主和松克城過從甚密。

這還得了?

都城王族帶著一種被欺騙後的憤怒,決定一定要讓賈爾斯好看。

不過同樣迫在眉睫的是, 他們需要尋找一個可以頂替賈爾斯的人, 去坐上松克城領主職位。

目光自然而然的就聚焦在了「尤留德弗」繼承人身上。

而瓦倫的優勢是很明顯的。

他有才華, 有能力,最重要的是足夠忠誠。

瞧瞧吧, 尤留德弗是一個何等優秀的家族。

他們不僅願意讓自己重要的繼承人接下松克城這樣的爛攤子, 還貢獻出了另一位青年才俊,前往荒蕪可怕的曼加斯城擔任臥底。

都城有兩個保障在手,自然不會懷疑瓦倫的忠誠。

而同樣的, 教廷對于瓦倫上位也是樂見其成。

因為根據教廷記載,曾有一位願意許下靈魂契約的「湯姆-尤留德弗」為了維護教廷的信譽,而貢獻出了自己寶貴的生命,獻身于對抗叛徒斯克的斗爭當中。

教廷當然不會讓優秀的信徒流血又流淚。

雖然湯姆的弟弟杰瑞現在是都城守衛, 但那又如何?

只要鋤頭揮得好,沒有牆頭挖不倒!

與其讓那個煎炸貪婪的賈爾斯留在松克城搞事,倒不如讓擁有教廷烙印的瓦倫得到權柄。

于是,在兩方大佬都默認的情況下,瓦倫在松克城越發如魚得水,也就顯得忙碌了起來。

而寸光陰和彩虹糖很好地扮演了「都城來客」的身份,時不時的去忽悠賈爾斯一下,給托亞爭取時間。

于是,最終時刻留在三層小樓里面的,反倒是鎳鈷和史萊姆。

這天,等鎳鈷又一次結束了「遛史萊姆」這項例行運動後,他就悠閑的坐到了沙發上,將淡藍色的戈登先生抓起來,放在手心上揉來揉去。

如果是別人,戈登多少會反抗。

可是現在捏他的是鎳鈷,他連吭都不吭。

戈登可沒忘記,當初這些人類釣魚執法的時候,看起來是寸光陰凶巴巴,可給自己挖坑的其實是鎳鈷。

史萊姆先生很識趣,在鎳鈷面前總是格外老實。

而鎳鈷也沒有想過為難他。

尤其是女大公已經點頭會賦予史萊姆先生正經的曼加斯城子民身份,以後這位就是人類勇士的「同鄉」了,那麼還是善待一些比較好。

于是,鎳鈷拿出了一塊肉干遞過去︰「吃不吃?」

戈登︰「吃吃吃!」

鎳鈷︰「這個是辣的,想吃的話,就要答應給我留下眼淚,一瓶眼淚六塊肉干。」

戈登︰「等我變形,瓶子直接掛我眼楮底下,先給我來兩瓶子的!」

鎳鈷笑了笑︰「看上去,你比之前的態度積極了很多。」

史萊姆則是扭動著軟趴趴的身子,在地板上做著變形前的準備。

听了鎳鈷的話,他哼唧著扭了扭身子。

其實會向人類勇士們靠攏是很正常的選擇。

實在是他以前在賈爾斯手下做事的時候,從來沒有被優待過。

賈爾斯對待戈登,就像是對待一個異族奴隸,以至于讓戈登一度覺得,人類都是又狠毒又愚蠢。

現在,一邊是好吃好喝給自由,另一邊是壓榨奴役沒飯吃。

傻子才選後面的呢。

于是,當戈登默念完咒語,身體開始一點點發光的時候,他便慢悠悠道︰「其實我並不喜歡幫著賈爾斯做壞事,我很善良的。」

鎳鈷卻不吃這套,單手托腮,聲音淡淡︰「說實話。」

戈登︰「……你們給的比他給的多,還有好東西吃,我才不選他。」

鎳鈷點了點頭,心想著,這才是實話。

有時候,吃貨也是個優秀品質。

而等戈登身上冒出來的光越來越亮的時候,鎳鈷隱約的看到了戈登正在變幻成的人形。

原本以為他還會選擇賈爾斯,可是,從眼前的發光體來看,並不是圓滾滾,而是高挑頎長。

等光芒散去,鎳鈷有些驚訝的睜大了眼楮。

眼前的男人,一身拖地白袍,面容精致,金發披散,眼眸碧綠如寶石。

睜開眼楮微微一笑的時候,讓鎳鈷第一反應就是——

這游戲真有錢。

史萊姆變個身都帶出了經費燃燒的既視感。

不過鎳鈷上下打量了一下戈登,就微微挑眉︰「這是誰?」

分明記得,在松克城里,並沒有這樣的人。

戈登頂著那張精致的容顏,露出了個笑容,然後就絲毫不矜持的幾步走到了鎳鈷的椅子旁邊,直接盤腿坐下,拿起肉干就往嘴巴里塞,腮幫子鼓鼓的,聲音都有些嗚噥︰「這是之前把我養大的人……或者說亡靈,我的名字都是他起的。」

鎳鈷︰「為什麼變成他?」

戈登︰「嘿嘿,以前他不讓我變成他,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我就試試。」

鎳鈷本想問問為什麼不讓變。

可是現在看著戈登吃的滿手紅油的模樣,他大概明白了原因……

輕咳一聲,鎳鈷拿出了個瓶子,一邊給小史萊姆接眼淚一邊問道︰「他是你的父親嗎?」

戈登︰「當然不是,人類怎麼能生出史萊姆呢。」

……好吧。

鎳鈷沉默片刻︰「不過听上去,你和他的關系還不錯,為什麼要偷跑出來?」

戈登︰「也不是偷跑,其實他養我,就是為了讓我幫他找東西,我第一次出門,結果東西沒找到,就被抓起來了……嗚嗚嗚。」

鎳鈷︰「找什麼東西?」

戈登吭哧兩聲,又塞了一塊肉干,這才道︰「一種白白的辣辣的果子。」

鎳鈷點點頭,並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對于鎳鈷來說,他雖然現在是實驗室和鐵匠鋪里必不可少的核心成員,但是他並不是個熱衷游戲的人,甚至不上游戲論壇,也不看什麼游戲相關資料。

能讓他專注的,除了實驗結果,就是商品變化。

但是對于正在看鎳鈷視角的羅莎來說,戈登變成的這個人,她卻印象深刻。

女大公原本是在rua尼克的大腦袋的,在看到白袍男人後,手就猛地頓住了。

端詳了一陣,才在心里輕聲道︰「這是,歐尼斯特?」

就在神秘森林中,這個人曾經伏擊玩家,後來卻選擇送玩家離開,並且還和玩家許諾,一旦離開神秘森林,就會前往曼加斯城。

一個擁有身體的純白色亡靈。

水晶球閃了閃︰【根據對比,相似程度為百分之九十五。】

至于那百分之五不相似的地方,女大公也知道。

瞳色發色完全不一樣。

神秘森林里的歐尼斯特是紅眼銀發,可這個卻是藍色眼楮,金色長發。

除此之外,完全一致。

羅莎思索片刻︰「看起來,歐尼斯特確實是一直在尋找亞伊果。」

不單單委托了玩家,他甚至養出了小史萊姆,就是為了找到亞伊果的下落。

系統則是有些猶豫︰【我記得,在這個世界里,綠眼楮很少?】

羅莎緩緩點頭。

是的,很少。

少到無論是斯克還是達勒,在看到綠眼楮的西奧多之後,都篤定他就是教廷聖子。

女大公︰「如果將戈登先生撫養長大的真是歐尼斯特,那麼,從剛剛這段話里起碼能知道,歐尼斯特生前是個人類,而且足夠強大。」

系統︰【為什麼?】

女大公︰「能夠在死後還能變換自己的瞳色發色,這絕對不是一般亡靈可以做到的。」聲音頓了頓,羅莎輕笑,「看起來,歐尼斯特先生有很多不為人知的小秘密啊。」

就在這時,從控制台里傳來了一聲屬于托亞的尖叫︰「我成功了!」

羅莎立刻把視線匯聚到了控制台上,而鎳鈷也一把拉住戈登,一路小跑到了三樓盡頭的房間。

推開門,就看到了尾巴快開心的搖成螺旋槳的托亞,以及在屋子里笑眯眯的「賈爾斯」。

听到聲音,他們同時回頭,同步的伸出手,一起張口︰「快來看呀!」

而女大公也是第一次見到沙傀儡。

和賈爾斯完全一模一樣,全身上下沒有絲毫傀儡的痕跡,全都無比完美。

鎳鈷還伸手模了模︰「手感不錯。」

戈登也想模,無奈滿手都是辣椒油,他便只是看了兩眼,然後偷偷的伸出jiojio踹了一下。

哼,壞東西。

而當瓦倫知道沙傀儡成功的消息後,他的第一反應不是去領主城堡,而是先孤身一人離開了。

他甚至沒有把自己的這趟行程告訴玩家。

等到傍晚時分,瓦倫回來的時候,他的身上有著明顯的傷口,可是臉上的笑容卻十分燦爛。

將兩個嶄新的卷軸塞到了口袋中,換了身衣服,瓦倫就帶上了寸光陰和彩虹糖去了領主城堡。

還保持著歐尼斯特模樣的戈登趴在窗口,歪著腦袋看著身邊的鎳鈷問道︰「你不去嗎?」

鎳鈷︰「有他們,足夠了。」

戈登︰「那我能不能再吃一塊小肉干?」

鎳鈷︰「一瓶眼淚四個。」

戈登︰「……上午還是六個呢!」

鎳鈷︰「三個。」

戈登︰「五個!」

鎳鈷︰「兩個。」

戈登︰「……qaq還是四個吧。」

拿著四個小肉干,史萊姆先生委屈巴巴的坐在牆角,哼哼唧唧的往嘴里塞,小聲嘟囔——

吝嗇鬼!

小氣摳門!

……真香!

而瓦倫最近幾次拜訪賈爾斯都不順利。

顯然領主大人在知道了自己和都城之間有「默契」之後,對尤留德弗提供的幫助就不太買賬了。

所以這次,瓦倫扮成了隨從,跟在彩虹糖和寸光陰身後。

而「都城來客」的面子讓他們可以順利進入。

臉上的鞋印還沒消,可賈爾斯對待他們的態度可以算得上殷勤了︰「兩位客人,是不是都城有什麼指示?」

寸光陰沒開口,彩虹糖則是用變化後的聲音慢悠悠道︰「有。」

賈爾斯︰「是什麼?」

彩虹糖︰「秘密,需要一處隱秘的地方才能說。」

賈爾斯一臉「我懂」的表情,神秘兮兮的說道︰「塔樓周圍有魔法陣的安排,絕對不會有人隨便闖入的,絕對安全。」

彩虹糖裝模作樣的和寸光陰耳語了一陣,其實嘀咕的無非就是「今晚吃啥」、「想吃啥吃啥」之類亂七八糟的事兒。

然後他才矜持的點點頭︰「好的,就那里吧。」

賈爾斯笑得臉都開花兒了,搓著手,準備帶著他們一起走上塔樓。

可是,不同于賈爾斯的信任,城堡內的守衛一直帶有著極高的警惕心。

尤其是其中一位相對年長的,在玩家們和瓦倫一起進來的時候,他一直帶著審視的態度。

而在賈爾斯準備帶著這些人去往通過魔法陣來隔絕外人的塔樓的時候,年長守衛眉頭皺得更緊了。

可是他並不能去質疑賈爾斯的決定。

作為守衛,只能服從命令,這是他們的行為準則。

所以,他選擇快走兩步,跟上了走在最後的彩虹糖,想要一起上去貼身護衛。

彩虹糖自然不會讓他如願。

于是,腳步頓了頓,他微微抬起了頭,兜帽的陰影讓他的面容分辨不清,可是他的聲音卻清晰地傳出︰「你跟著我做什麼?」

守衛猶豫片刻,低聲說了句︰「這位先生,我帶你上去。」

彩虹糖眨眨眼楮,嘴角微翹。

其實他對于人的臉並沒有太強的記憶力,可是因為工作原因,他的音感極好,對其他人的聲音也總是十分敏感。

這會兒彩虹糖僅憑這一句話就听出,身邊這位守衛,就是前幾天在賈爾斯門外敲門的那個。

于是,彩虹糖輕咳一聲,低聲道︰「這位先生,我想,你們領主大人不會希望你跟過去的。」

年長守衛眉頭緊皺︰「為什麼?」

彩虹糖︰「你知道我們是為什麼來嗎?」

守衛搖頭。

彩虹糖神秘兮兮的壓低了聲音︰「因為,我們來給你們的領主大人治病。」

說完,他的手從斗篷里伸出來,速度極快又極其隱蔽的戳了戳守衛的側腰。

守衛先是一愣,似乎不太明白這個動作是在暗示什麼。

但是很快,他就想到了,只有他知道的有關于領主大人的「隱疾」。

賈爾斯大人他……好像……腎虛來著……

自己要是跟上去,被賈爾斯大人知道自己已經知道了他的小秘密……

恐怕,下場會很難看。

渾身一個哆嗦,守衛立刻停住了腳步,站得筆直,一點跟過去的意思都沒有。

彩虹糖則是慢悠悠的點了點頭,緩緩的邁步上了塔樓。

深藏功與名。

而在彩虹糖進入塔樓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把門關上,從里面落鎖。

賈爾斯听到動靜,不由得回頭,笑著道︰「您放心吧,外面進不來的。」

彩虹糖笑而不語。

外面進不進得來他不管,主要是防著里面的跑出去啊。

等走到了塔樓的頂層,幾個人終于停下了腳步。

賈爾斯立刻就想要詢問一下都城的指示,也想要表表忠心。

但是讓他意外的是,兩個客人退到了一旁。

反倒是那個看上去十分低調的僕從走上前來,在自己面前站定。

隨後,兜帽一掀,露出了「尤留德弗」的臉,帶著笑容道︰「幾天不見,領主大人看上去氣色很好,事實上,今天是我有事情要找你說一說的。」

賈爾斯有些不解。

在他看來,那兩個都城來的客人才是談話的對象。

結果,怎麼瓦倫也來了?

難道說……瓦倫和都城一直有聯系?

他來到松克城,就是都城王族來監視自己的嗎??!

賈爾斯渾身一震,越想越覺得合理。

在瓦倫還沒開口的時候,領主大人就已經自己跟自己在腦袋里上演了一場大戲,有頭有尾,十分完整。

以至于當瓦倫微笑著和他打招呼時,賈爾斯恨不得把臉笑出十八個褶兒︰「原來如此啊,尤留德弗先生你實在是太客氣的,不如我們坐下來細說?」

瓦倫卻不管他想了什麼。

或者說,瓦倫從一開始就沒有在意過。

他看向賈爾斯的視線,和看一個死物沒有區別。

此刻瓦倫只是笑著,輕聲道︰「坐下就不必了,但我確實有很多事情想要和賈爾斯先生細說。」

賈爾斯以為他要說的是都城王族的態度,笑容更加燦爛,連連點頭。

只有彩虹糖默默地動了動手指。

寸光陰不由地看他︰「怎麼了?」

彩虹糖︰「我開個直播間。」

寸光陰︰「?開直播間做什麼?」

彩虹糖︰「接下去,肯定是一場好戲,好東西當然要和大家一起分享呀。」

而平常彩虹糖並不會在這個時候直播。

他的直播時間一般是在天黑以後,跟著精靈演奏會開始,跟著精靈演奏會結束,頂多再多一些幕後小花絮,就沒有別的了。

經常盯著彩虹糖直播間的,除了音樂愛好者,就是舌忝屏愛好者。

畢竟,一群精靈吹拉彈唱的場面,看多少次都不嫌多!

這次彩虹糖的直播開的很突然,所以一開始的觀眾並不多。

只有那些把彩虹糖定為「特別關注」的觀眾們才能迅速趕到-

「哇哦,今天演奏會調整時間了嗎?」-

「這里看上去並不像是演奏廳啊……」-

「咦咦咦,對面那個球兒一樣的家伙,不是……那個什麼什麼領主?」-

「友情提示,賈爾斯,瓦倫的血海深仇,松克城領主。」-

「!!!所以我們雖然看不到精靈大美人們,卻能現場圍觀復仇大戲嗎!」-

「糖糖快給直播間改個名字!」

彩虹糖一向是個很能听取群眾意見的人,他迅速的將直播間的名字改了。

很快,「點擊就看高|清|無|碼復仇現場」就成了新名字,然後彈幕一片「哈哈哈哈」和「馬賽克馬賽克」飄過。

彩虹糖則是對這個新名字十分滿意的點點頭,隨後,眼楮就看向了正相對而立的瓦倫和賈爾斯。

外面的天已經黑透了。

今天是個陰天,看不到星星,甚至瞧不見月亮,讓這個夜晚相較平時更加黑暗。

加上塔樓的窗口並沒有窗戶,吹進來的只有陰風陣陣,越發顯得氣氛詭異。

賈爾斯下意識地抖了一下,然後就想要往更靠近蠟燭的地方走一走。

可是,一陣風吹來。

「咻。」

蠟燭說滅就滅。

賈爾斯渾身一僵,然後抬頭看向了瓦倫,聲音都不自覺地小了些︰「那個,尤留德弗先生,不如我們換個地方談?」

瓦倫卻只是笑︰「這里就很好了,沒有人來,你也走不掉,是個適合談話的好地方啊。」

賈爾斯感覺這句話有些不對勁,可又說不出來有哪里不對。

于是他猶豫著開口道︰「那個,不知道你要和我談什麼呢?」

瓦倫︰「自然是都城王族的意思。」

賈爾斯眼楮一亮,都忘了怕,急忙忙道︰「是不是陛下要幫助我……幫助松克城了?」

瓦倫︰「陛下是有了決定,只不過,他選擇的不是你。」

賈爾斯猛地一愣︰「你說什麼?」

瓦倫笑了笑,一邊伸出手,輕輕地點了點自己的額頭,一邊慢悠悠道︰「他們選擇了我,賈爾斯先生,你可以放心了,以後我會代替你好好管理松克城的,也免去了你很多麻煩不是嗎?」

賈爾斯瞪圓了眼楮。

現在的松克城確實是個麻煩,被都城和西方領主這兩方勢力盯上,而且一個都開罪不起。

如果不是這樣,也不至于所有貴族都把領主之位當成燙手山芋,誰都恨不得遠遠地扔出去。

但賈爾斯卻知道,他不能丟掉這個位置。

一旦被趕下去,他的那些仇敵絕對會把他撕成碎片!

賈爾斯瞬間驚慌起來︰「為什麼會這樣?都城的意思不是要接受我的忠誠,然後讓我繼續……」

可是他的聲音隨著瓦倫的動作戛然而止。

而瓦倫只是簡單地用手指點了點額頭,然後就把手放下罷了。

看上去很是平常,但是,他的手上正握著一顆魔石。

這顆魔石是他離開曼加斯城前,莫里斯親手交給他的。

只需要輕輕點觸,他身上的魔法就會盡數消除。

其中,就包括了對面部的偽裝魔法。

于是,瓦倫就在賈爾斯面前現場表演了一個「變臉」。

他的面容像是被什麼溶解了一般,變得模糊不清,並且有淡淡的光亮斑駁的落下。

細細碎碎的,在黑夜中尤其顯眼。

終于,等一切恢復清晰,瓦倫重新睜開眼楮時,他已經除去了「尤留德弗」的面具,露出了真正的面容。

屬于瓦倫的面容。

而這張臉,賈爾斯印象深刻。

因為當初在他想要進攻曼加斯城,借此來向都城表忠心的時候,是眼前這個人大力反對。

和他有同樣觀點的還有其他幾個家族。

而這些家族無一例外,都被賈爾斯聯合城內教廷大廳的法師,一起消滅了個干淨。

至于瓦倫,據說被光明魔法直接貫胸,法師們說根本沒有生還的可能。

那自己眼前站著的是誰?

看上去活蹦亂跳,一點都不像是亡靈啊!這就是個活生生的人!

瓦倫居然還沒有死!

賈爾斯瞳孔地震,臉上的所有肌肉都在用顫抖來傳達他的震驚︰「你,你是……」

瓦倫笑容依舊,絲毫沒有激動。

即使心中依然充滿仇恨,可是他卻能用最溫和的態度來面對自己的仇人。

因為,瓦倫一直記得羅莎公爵的一句話︰

「有時候,活著比死亡更可怕。」

現在,沙傀儡做成了,松克城捏在手里了,就連都城王族也被糊弄住了,完全沒有後顧之憂。

這會兒,瓦倫可以直接拔出匕首,像是當初那些法師對待自己時候的樣子,也讓賈爾斯這個最擴禍首享受一下被洞穿身體的感覺。

可是,他沒有那麼做。

瓦倫輕輕地模了模自己的臉,最後嘴角微翹。

相比較于莫里斯給他捏的那張臉,這會兒的瓦倫先生顯得更加年輕,眼角眉梢甚至還能看出些許稚女敕。

可是,氣質卻和曾經那個說話都結巴的青年有著天壤之別。

瓦倫微笑著,聲音輕緩,語氣淡淡︰「好久不見,賈爾斯大人,您這段時間過得還好嗎?」

賈爾斯張張嘴吧,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渾身都在打顫。

瓦倫卻無視了他的驚慌,只是微笑著開口,輕聲述說︰「曾經那些法師在想要殺我的時候,對我說過,我這樣的螻蟻,就應該卑微的生活,完全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也不配擁有自己的意志,所有抵抗換來的都會是悲慘的結局,這是我注定的。」

賈爾斯知道,這些話都是他的原話。

但他怎麼敢承認?

瓦倫微微偏頭,似乎在回憶著什麼︰「算起來,我已經不想計算我和您之間有什麼仇怨了,畢竟,人的命,就一條,想多要也是沒有的。」

再重的罪,也只能死一次。

真不公平。

這實在是有點便宜他。

瓦倫重新看向賈爾斯,笑容依舊︰「您在怕什麼呢?」

賈爾斯倒退了兩步,喉嚨里發出了氣音。

瓦倫見他一直不開口,便貼心的沒有要求他必須回答,而是自己接著道︰「您害怕我會傷害您嗎?放心吧,我返回松克城,並不想讓自己雙手沾滿鮮血,您這條命,我並不稀罕。」

賈爾斯顯然不相信這句話。

他很清楚,自己虐殺了瓦倫的整個家族,這個人會放過自己?

怎麼可能!

可是瓦倫的這句話卻讓賈爾斯不自覺地松了口氣。

人總是如此,哪怕是到了絕境,都希望能有轉圜余地。

可瓦倫的下一句話卻把他重新打入黑暗︰「死亡,實在是個太簡單的事情,你不配,總要讓領主大人享受一下比死亡更可怕的恐懼和痛苦,不然,我們這些卑微的螻蟻又能怎麼安心呢?」

賈爾斯的身體都僵住了,不敢說話,也不敢動。

他的耳邊是陰風陣陣,吹的整個人都是透心涼。

而且,他的耳邊莫名的響起了一陣陣的奇特樂曲。

悲悲切切,哀哀婉婉,如泣如訴。

再這樣一片漆黑的塔樓里,悠悠回蕩著,讓賈爾斯覺得自己恍如被怨靈纏繞,時刻都要被吞噬一般!

寸光陰也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他其實膽子不小,可就是害怕神神鬼鬼的東西,根本不敢看恐怖片。

這會兒小風一吹,寸光陰覺得自己雞皮疙瘩都快冒出來了。

好端端的游戲,怎麼走向這麼奇特了呢!

而瓦倫緩步上前,伸出手,直接抓住了賈爾斯的脖頸,指尖用力,笑容卻依然溫柔︰「現在,領主大人,我們該算賬了。」

賈爾斯瞪大了眼楮,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可是,正在看直播的彈幕卻是格外積極-

「這個壞東西!搞他!」-

「我剛去看了一下游戲資料庫,這個賈爾斯真的不當人!壞透了!」-

「資料里明確說了,瓦倫是女大公專門培養送回來的,是自己人,那這個賈爾斯肯定是壞家伙!」-

「和公爵做對的,都是我們的敵人!」-

「瓦倫︰百因必有果,你的報應就是我。」-

「不過,總覺得這個背景音樂十分耳熟呢……」-

「是誰?是誰在直播間里偷偷放bgm!」

而此時,因為心理壓力過大,加上呼吸不暢,導致賈爾斯臉色漲紅,白眼一翻就暈了過去。

這讓他渾身月兌力,身子猛地變得沉重。

瓦倫有些嫌棄的松了手,把他丟到了地上。

「咚!」

又是直接腦門兒磕地。

賈爾斯算是徹底暈了過去。

瓦倫拿出手帕擦了擦指尖,然後才發現自己的手指其實也在顫抖。

這讓他低垂了眼簾,而後雙手捂住了臉面,緩緩蹲到了地上。

即使剛剛的他看上去一切如常,可是,怎麼可能完全無動于衷?

這個骯髒殘忍的家伙就在自己面前,哪怕和他呼吸同一片空氣,都讓瓦倫覺得惡心。

不過好在一切的準備都是值得的。

他贏了。

現在需要煩惱的只有要如何處置這個垃圾。

成功的興奮,混雜著曾經的痛苦,讓瓦倫久久的沒有起身。

彩虹糖小聲說了句︰「我們要不要過去安慰他一下?」

寸光陰輕輕搖頭︰「讓他自己冷靜一下吧。」

雖說他們覺得自己是玩家,這些都是npc,但是,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相處,玩家都清楚,這些npc也是有著獨立自主的時間線和故事線的。

玩家做多的是吃瓜圍觀,而不是參與其中。

有時候,按著原本的故事線走,才能更好的做任務。

而且瓦倫也不是個需要人抱抱才能走出困境的脾氣。

彩虹糖點了點頭,沒有再提,而是緩緩的停了手。

寸光陰就發覺,剛剛那陣如泣如訴的聲音停止了……

咦?

他下意識的扭頭看向了彩虹糖。

或許是因為看得太過投入,所以寸光陰完全沒注意到,自己身邊的彩虹糖手上正拿著一把二胡。

也就是說,剛才的那段bgm,根本就是這個人現場配的!

寸光陰︰「……你為什麼要拉二胡?」

彩虹糖︰「配合氣氛呀。」

寸光陰︰「就不怕被他們發現?」

提到專業,彩虹糖驕傲的挺起了自己的小胸脯︰「優秀的音樂就應該完美的融入場景中,達到烘托渲染氣氛的目的,如果那麼容易就被發現了,那只能說明我的技術不過關。」

而剛剛的一切證明了,彩虹糖和他的二胡足夠優秀。

就連寸光陰都沒有注意到……

而彈幕也注意到了這點,立刻起飛-

「66666666!」-

「99999999!我們糖糖6翻了!」-

「說起配樂,也不是吹,在座的……哼!」-

「說起來,我剛剛完全沒注意到有背景音,感覺一切都十分恰當啊。」-

「我怎麼就這麼不信呢?一般事情發生的時候都沒有bgm吧,就算換一個,效果應該也沒什麼差別。」

彩虹糖平常是不太回復彈幕的,可是看到這條,他還是挑了挑眉。

也不多說什麼,而是直接把二胡放了回去,轉而從隨身背包里拿出了另一樣樂器。

寸光陰一看。

這是……嗩吶?

原本想要攔一攔,可是想著這周圍有魔法結界,加上眼前已經暈倒在地的一坨,寸光陰也就沒說什麼。

換就換吧。

反正賈爾斯也听不見。

而後,就看到彩虹糖深吸一口氣,然後便是一串活潑跳躍的音符跳躍而出!

剛剛還陰惻惻的氣氛迅速被清掃一空,哪怕屋子里依然黑著,可是半點都不覺得嚇人了。

反倒讓人有種抖腿的沖動……

彈幕也是一片懵逼,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一條彩色彈幕默默飄過︰-

「論bgm的重要性。」

就連剛剛還沉浸在大仇得報的激動以及回憶過往的哀傷中的瓦倫先生,也停止了顫抖,抬起頭,臉上只有茫然,然後就看向了寸光陰,似乎在詢問著發生了什麼。

寸光陰則是沒有和他對視,而是選擇昂頭看天。

同時在心里想著,自己以後看恐怖片,也放段嗩吶來听听。

在被嚇到之前,沒準兒能搶先一步把鬼給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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