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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曦到朝堂上當面怒懟群臣也只是出口惡氣, 其它的便看羽九玄和羽青鸞的。

這事乍然看起來像是朝臣對于他給羽九玄找雲馳這麼個對象不滿,如果真是這樣,就得問一個問題︰關他們什麼事?

朝堂遠比職場復雜得多。

在職場上, 可能因為單純看某個人不順眼、見不得人好心腸壞, 造點謠找個茬, 滿足點陰暗心理,鬧出事, 也就是工資獎金換個工作。即使那樣,也沒見哪個員工在開公司會議的時候, 當著公司中高層、老板、小老板的面特意扭曲事實抹黑怒對懟老娘板的。不想干了,是吧?

誰在朝堂上惹出點事,丟工作事小, 抄家滅門套餐領起來簡直不要太爽。天子真不介意多發幾份全族桶套餐。

頂著得罪現任和下任天子、隨時全族領的危險,一群人抱團懟得天子拂袖而去、天子近臣們都不作聲了, 就因為看不順眼、單純地維護禮法, 裴曦真就只有一句︰信了他的邪!

裴曦很清楚這里面到底有些什麼事。

他拉著羽青鸞搞的大鳳朝新政, 在中國古代歷史上跟有個人挺像——商鞅。

商鞅還只是削弱貴族們的特權, 而他干了兩件事, 第一件, 把奴隸逐漸平民化,變相地實施消除奴隸制度。第二件事更招恨, 他把大鳳朝以前的貴族階層都變相地打成平民階層, 重新洗牌, 從頭開始。投奔南疆早的, 立有軍功、有才能的,如今封爵拜官,成為得益階層, 而絕大部分昔日的老牌貴族,從貴族身份、家里的土地、奴隸全都沒了,一夜之間,從大貴族變成了平民。

這些人里,不止有姓羽的,像武侯聯盟的那些武侯們還是得了大好處的,都不樂意被收封地。

南疆兵勢強盛,他們正面剛不過,于是走起了內部瓦解路線。

裴曦很清楚他們的目的,只是為了挑起他的不滿和不平。

他給大鳳朝的功績擺在那的,大家還這麼懟他,處處針對防範他。正常人天天被人這麼懟,十幾二十年如一日地遭受閑言碎語攻擊,甚至發展到朝堂上參奏,誰都受不了。

那些搞事的人,藏在後面挑事,出頭的,如剛才請他離朝的那個,憨是憨,但人家悍不畏死,真是出自公心。畢竟沒誰保證帝君會不會篡權奪位,又是身居後位那麼一個要緊位置,為了大鳳朝的國祚和後世考慮,請帝君離朝,無可厚非,但特別傷帝君的面子,且擺明打壓。

天子要是把這樣的人除了,自己、天下和江山,就只剩下真搞事的小人了。

天子、朝廷、天下都需要這樣的人!天子必須得容得下他們、且得用他們,但這樣很容易讓帝君的心里長刺,從而發展成一系列的內訌變故。

他一旦不平不滿,自己跳出來找這些人的麻煩,那就牽涉到一個問題——跟天子爭權。

他想收拾那些人,得有人去把那些人找出來收拾了,給他辦事的人從哪里來?怎麼把那些藏在朝野之間的人找出來?他如果用朝廷的人,涉及到跟天子爭權。他如果自己培養人才,更危險,天子得想是不是枕邊人因為心頭不滿要搞她的事,指不定就得為了身家性命和國祚,把帝君病逝了!

這一出,一石三鳥!既直接干一波帝君,也讓太女聲名受損,再把他們看好的太女夫婿人選攪和了,很可能就讓自己人佔了太女夫婿的位置。

裴曦琢磨過後,選擇當朝正面噴回去,讓該閉嘴的那些人閉嘴,坐等老婆女兒把藏在背後的人揪出來捶死。

商鞅被秦國兩代國君用完就扔,大鳳朝兩代天子跟他親著呢!

一個是他的親老婆,一個是他的親生女兒,扔誰都輪不到扔他。

裴曦懟完人,很是淡定地忙著繼續發展自己的是經濟民生,那些人越著急、越不爽,他干活越有勁。

百姓富足、國家強盛,少些動亂,從天子到百姓過點安生日子,多好。裴曦不忍心看到凍死、戰死那麼多人,更不願看到羽青鸞都快奔四的人了,再提刀上戰場。

她再是保養得好,畢竟生過三個孩子,又是多年征戰,體格身板跟二十歲的時候真沒得比。她二十歲的時候,能把他撂翻,現在嘛,雖然依然提得動刀,但……體力是大不如前。

……

裴曦下午回宮,鳳駕停在天凰宮門口,他下車,扭頭就看見一堆披甲執銳的羽翎軍整整齊齊地立在天玄宮門口,把大門堵得嚴嚴實實的。

他頓時愣了,心說︰「誰敢在皇宮堵元兒的大門!」這皇宮里能夠調得動羽翎軍的,只有他的老婆孩子。

他走過去,就發現一群羽翎軍中間夾著一個七八歲大的小豆丁——羽金翅。

羽金翅穿著身耀眼的金光燦燦的小盔甲,腰上挎著他送的瓖有寶石的百鍛劍,身後背著弓,另一邊掛著支袖珍版的單弩,一副等人的模樣來回踱著步。

裴曦心說︰「這是出息了,敢正面跟姐姐剛了?」他問︰「你這是做什麼?」

羽金翅答道︰「我等姐姐下朝。」他拍著胸脯向他爹保證︰「爹,你放心,等姐姐回來,我跟姐姐一起去幫你打回來,絕不叫你受委屈。二哥現在能調五百羽翎軍,比我整整多出四百,我們一起去,把他們的府門包圍起來,打他們。」

裴曦納悶地看著他,問︰「你們要去打誰?」

羽金翅說︰「我都听說啦,你讓那些人氣得到朝堂上吵架啦,等姐姐回來,問她就知道要打誰了。姐姐可厲害了,她什麼都知道。」他還說教他爹︰「吵架沒什麼用,不痛不癢的,要打回去,他們才知道疼,才不敢再罵你。」

裴曦滿臉呆滯地看著小兒子,心說︰「我的家教有什麼問題嗎?」

羽金翅看他爹傻傻的樣子,又滿臉嚴肅地說道︰「你是我們的爹,你叫人罵了,我們好沒面子的。」

裴曦不知道自己該感動還是該無言以對,不過,姐弟仨同仇敵愾挺好。他拍拍小金翅的背,說︰「有出息!」走了!他有點沒面子,自我反省︰我是這麼讓孩子們不放心的嗎?

一個個都趕著替他出頭,他還讓老三沒面子了!

裴曦到天鳳宮,發現羽青鸞還沒下朝。

通常來說,朝會只上半天,極少有從朝會從早上開到大下午的。

他招來殿里侍奉的宮侍一問,得,連午飯都沒吃。既沒有回來吃飯,也沒有把膳食叫到朝堂上吃個工作餐什麼的,全餓著。

他等到傍晚時分,宮門都快落鎖了,羽九玄才帶著羽九玄、羽焦明回來,後面還跟著身穿盔甲的羽金翅。

羽金翅又拉著他哥,不停地嘀嘀咕咕。

裴曦同樣好奇。他挨參奏這種事,那都是大家私底下的小動作,不會拿在朝堂上過多的耽擱時間,應該是另有其事。

羽九玄扭頭對羽青鸞和羽焦明說︰「去歇歇,等會兒過來吃飯。」她又低頭看向神氣十足的小兒子,先夸贊兩句好看,給他擦了臉上的汗水,讓他回去把盔甲換下來,洗漱過後,來吃晚飯。

她自己也去到內室洗漱,換下天子朝服,先把坐在朝堂上捂了一身的汗洗洗。

她泡在浴桶里,女官給她洗澡,裴曦則隔著屏風坐在旁邊同她聊天。

裴曦估計,八成是有什麼大事。

羽青鸞說︰「快到玄甲軍征招新兵的日子了,今年預計再擴招十萬玄甲軍新兵之事遭遇阻礙。有朝臣拿以前大鳳朝只養十萬親隨軍作對比,說如今羽翎軍有十萬,玄甲軍將近二十萬,再加上鎮守各地的武部人員,擁兵數十萬,軍費開銷過于龐大。」

「朝廷擴兵意在收復居狼,提出反對者亦不在少數,理由是大鳳朝經過這場大亂,人丁凋敝,許多封地都沒有人了,不宜再興刀兵,當以休養為主,再講軍械司不應該由外姓把控。」

「兵部、軍伍的人想出征立功,各部衙門則有不少人反對,沒錢,缺人,再就是有人暢談居狼三道天險關難破,便是征伐也只是白白葬送。」

槽點太多,又有女官、宮女在,裴曦咽下吐槽,等羽青鸞洗漱完,換身輕松舒適的居家常服,出去和三個孩子吃晚餐。

晚飯後,裴曦準備飯後散步運動,被他女兒逮住了。

堂堂太女,有點神神秘秘,還有點鬼鬼祟祟,請他密談。

裴曦領著羽九玄回了他的天凰宮,將宮侍退從全部遣退。他說道︰「說吧,什麼事?」

羽九玄從袖子里取出一塊絹布,展開,鋪成一塊足有一米多長的大地圖。上面的城池畫得極其工整,山川河流都標得清清楚楚,一看就不是以前那些什麼約模大概的風格,而是近年新出的,隱約有點裴曦上輩子地圖的樣子了。

她展開地圖,又從袖子里再取出三張絹布,每張絹布上一幅手繪圖,純寫實風,沒拍照片那麼逼真,但讓人一目了然。

三張圖,不一樣的風景。

第一張圖,是一座規模頗大的城池。這座城的一面緊靠陡峭的山崖。那山崖,只有孤仞萬丈能形容,筆直陡峭,猴子都爬不上去。山崖上面,則是茫茫無盡頭的山,標注有三個字︰天屏山。

天屏山,裴曦熟。

從金沙城以西一直連到望公家的封地,再過去,直抵居狼三關之一的天屏關。

這圖畫的就是天屏關。它像是地殼運動形成的大裂谷,將天屏山切斷,而天屏關就坐落在這大裂谷里。

居狼像修大壩似的在大裂谷前面的狹窄險要路段修了一堵高高的城牆。他們為了防止朝廷的箭雨,不惜耗費大量人力物力,用石頭加固過!它修關卡的位置挑了一個斜坡,不考慮斜坡路段,城牆高三丈,要是加上斜坡,都快趕上箭扣長城了。人家下山的路,都是不規則的z字形走的。

第二張圖,參考蜀道、臥牛山經常掉馬車的那條棧道,在靠近大江的山崖上修了條通往的路,設下關卡。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這條棧道的盡頭,就是駐兵的城池。想要攻城,連隊形都擺不開,路的寬度都不夠架床弩的,且河段狹窄水流湍急,不管是人還是船或者別的什麼,下水就被沖走了。

第三張圖,一條大江,它的源頭就在天屏山,稱為天屏江。因為有天屏山的水灌注進來,春節的雪水、夏季的暴雨,那是江水滔滔。它的天氣冷,冬天結冰,但是,冬天結冰後,居狼國還在城牆上築冰牆。搭梯子都爬不上去。冬天打仗,凍都能把人凍死,沒打法。這座城從初春到冬天河面結冰前都處在交通中斷狀態,要等到河面凍結實了,城牆才打開,通商往來。

三關里面,最好攻的是天屏關。

可城牆太高,攻城梯算是廢了!騎兵打攻城戰,沒有用武之地。大峽谷地形,最不缺的就是石頭,箭雨效果大打折扣!硬攻,參考老嚴世侯攻煙水城。

煙水城是巴掌大的小城,而天屏關在十年前就有十萬大軍據守,現在已經擴至十五萬大軍。通過螞蟻搬家似的偷渡方式,部分兵種還裝備上了鐵器。

裴曦問羽九玄︰「給我看這個做什麼?」他是搞後勤的,又不會帶兵打仗。

羽九玄說︰「爹,朝堂上有居狼的奸細。我正在揪。」

裴曦點頭。毫不意外。他都把貴族變成平民了,人家辛苦考官,也只得個官身,再看一堆披甲人封公、封侯變成貴族,那心里得老不平衡了。居狼派人悄悄拉攏下,人家估計挺想恢復舊制的。他說︰「那這跟揪奸細有什麼關系?」

羽九玄說︰「居狼不滅,奸細是抓不完的。」她指向天屏關,說︰「我打算從這里作為突破口滅居狼,就是缺一樣東西。」

裴曦不解地看著她,問︰「缺什麼?」

羽九玄扒開地圖,說︰「天屏關旁邊就是望公的封地,有一條小路上山,從山上能看到天屏關,很高,摔下去粉身碎骨。」

裴曦問︰「然後呢?」

羽九玄說︰「能飛就不會摔死了。我派奇兵繞到山高,再……」她意味悠長的看向她爹,臉上寫著︰你懂的。

裴曦真想扔個白眼給她,說︰「你想多了。造翼裝、降落傘的材料不是地里種出來的,而是經過復雜的化工技術制造出來的。大鳳朝再過幾百年能造出來就不錯了。」

羽九玄笑得眉眼彎彎的,心說︰「爹果然有辦法。」她用筆在天屏山和天屏關之間劃了條直線,從那道孤仞萬丈的懸崖下去,說︰「我想過放登山繩下去,可沒那麼長的繩子,且這麼下去……底下發現,會跟射鳥似的。只有在夜里飛下去,悄悄打開城門,他們防不勝防。」

裴曦抬起頭,目不轉楮地看著羽九玄,心說︰你怎麼這麼能想呢。

羽九玄寸步不讓地看著他爹,說︰「居狼不平,帝位不穩。」她指指自己,又指指天鳳宮。她說︰「我造這個太顯眼,你那里隱秘,造這些就是多投一個研究項目的事。」

裴曦對羽九玄說︰「我跟你沒有同共語言。」起身,往殿外去,走了幾步,才想起這是他的宮殿,說︰「送客。」

羽九玄把地圖和城關圖塞給她爹,走了。

裴曦頭疼。這可真是祖宗!他捧著圖,去找羽青鸞,讓她看看他倆的女兒有多能想。

羽青鸞仔仔細細地看完圖,抬起頭,看向裴曦,眼神發亮。

裴曦頓時徹底不想說話了。他怎麼忘了這個比羽九玄更能想,剛成親的時候羽青還鸞問他會不會飛呢。

羽青鸞說︰「三關只需破掉一關,居狼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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