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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正是一年里最熱的時候, 就連太內司都讓魯二郎每日送冰進宮, 留京任職的公侯府上以及那些豪商士族也都每日差遣僕人去排隊去買冰食, 還不一定買得到。

宮外的吃食不敢隨意進宮,且冰容易化,沒冰窖放不了。太內司原本沒打算買魯二郎的冰, 考慮到建冰窖冬天在皇宮囤冰。

可天子陛下有位天生勇武好動、精力旺盛的長公主。這位長公主每天跟宮里的披甲人來幾場蹴鞠比賽都不嫌累,還跑到皇宮的城牆上玩, 看到了宮門外排起長隊的售賣冰食的攤子,又在宮門口停放馬車的地方, 堵住正在馬車上美滋滋地吃冰食的望公。

望公只得找到魯二郎定下往宮里送冰的買賣,買走了一半的冰, 供應宮外的冰自然就少了。

于是,魯二郎參照錢莊兌金子的作法,限售。每天,每個攤位就那麼些,賣完只能等明天。

花錢都買不到的冰食,自然是相當緊俏。

鎮武侯夫人卻是不愁的,她的天神兒子有蓋冰窖, 只供應他們兩母子用。

大熱的天, 她坐在馬車里, 身邊放著一個大陶桶, 里面放著一大塊冰,消暑。冰桶里還鎮著一大竹筒冰鎮酸梅汁和一份冰鎮果盤。

她在三百戰奴的保護下,腳踩裝有二百三十五兩黃金的大銅箱, 正滿臉愜意地吃著冰鎮,忽然,喊殺聲四起,大量的暗甲人、野人從小巷里、街邊的宅院鋪子里涌出來。

如雨的弓箭落下,拉車的馬和她的坐騎都發出悲鳴聲,轟然倒地,身旁的戰奴也紛紛中箭。

戰奴們趕緊盾牌抵擋,迅速擺出防衛隊形。

他們走的這條路,雖然不是京里最寬的路,但也不窄,夠五輛馬車並行,然而,四面八方全是涌出來的人,擠得水泄不通,鎮武侯夫人目測估計數量一千絕對打不住。

鎮武侯夫人提起自己的銅戟,躍下馬車,大喊︰「抬上銅箱,走!」

她揮動長戟迎向攻到近前的那些暗甲人和野人,發現他們用的矛、戟竟然是銅制的頭配的木桿。

她身邊的戰奴,借來的那些都是那幾家公府上身手比較拔尖出眾的,裴三郎的那些戰奴是被武課師傅南戈當死士訓練的,她從朝城帶出來的那些戰奴更是常年在臥牛山中狩獵猛獸的擅戰之奴。

三百人面對數量超過一千人的暗甲人和野人的圍攻,一時間竟然頂住了攻勢。

裴三郎給的那口用來裝金子的銅箱子極沉,五百斤,上面還捆有手臂粗的大銅鏈,加了銅鎖。不說里面的金子,就這口箱子都是又沉又值錢,僅銅就值五十多貫錢,五萬多文。

那麼重的箱子,馬車拉都會壓出深深的車轍印,兩個壯奴根本抬不動,四個人抬著走起來都很費事,一群戰奴圍著箱子扛著它。

銅鑄的箱子折射著陽光,金燦燦的,晃得人眼楮都變成了赤紅色,那些暗甲人和野人瘋狂地往這邊撲。

鎮武侯夫人當機立斷,扔下箱子,帶著人突圍。

戰奴跟暗甲人、野人短兵相接,打得血肉橫飛鮮血四濺。

那些暗甲人也是從小習武,很多人干的就是賣命營生,鎮武侯夫人的仇恨又拉得足,他們手里那些用銅鑄成的武器、石頭磨成的戰斧、石錘招招式式直取要害。

在朝城,太衛府四百甲兵,太戍府四百甲兵,鎮武侯府五百甲兵,這還是滿額的情況下才一千三百甲兵。

鎮武侯夫人知道那些敢公然劫掠公侯家的女郎的都是亡命徒,為財不要命的,但沒想到,在京城、有十萬親隨軍鎮守的天子腳下,他們能猖狂到了這個地步,能聚集起這樣的規模,更有這樣的戰斗力。

他們穿著甲衣、拿著打磨得非常鋒利的銅制武器,戰斗力提升不是一點。這樣的戰斗力,加上人數,放在朝城或其它城池,都夠攻城奪地了。

鎮武侯夫人身邊的戰奴們不斷倒下。

她為了躲避迎面刺來的一桿長矛,左肩的牛皮甲都被扎透了。

她原本只是出來灑個餌,打算遛遛他們,讓大家伙兒看看這些人在天子腳下公然劫掠到多猖獗的地步,卻沒想到他們竟猖狂到差點把她賠進去。

她在戰奴的保護下殺出重圍時已經成為血人,身上的血除了別人的,還有自己的。汗水渾著血往下淌,手里提著長戟,帶著幸存的十幾個戰奴,頭也不回地拔足狂奔逃命。

他們的身後還有一群訓練有素戰斗力不比她身邊任何一個人差的死士緊咬住不放。

鎮武侯夫人猜測身後的那群死士很可能跟之前被抄家的公侯們有關。畢竟那些公侯之家被抄了家,公侯們被砍了頭,妻子兒女忠僕死士們可都是還在的,皇親貴族出身,抄家前總能送出點東西藏到別處,留下點家底。

他們身後的大街上,大量的暗甲人和野人已經顧不上鎮武侯夫人,眼里看到的全是那口沉重的大箱子。不說里面有沒有金子,這口箱子可是實打實的銅鑄的!

她跑過一條大街,累得氣喘如牛,身邊的人越來越少,太庶府和太衛府的人還不見蹤影。

她被一群死士追著從一條巷子前跑過去後,等在巷子里的太衛府的人才出了巷子,朝著鎮武侯夫人的坐駕方向趕去,對于被追殺得累成狗一樣的鎮武侯夫人和那群死士視而不見。

終究是上了年歲,她已經跑不動了,只能停下來,拼死抵抗作垂死掙扎。

追她的死士也累得氣喘如牛,一個個握緊武器圍上來。

死士們突然看了眼鎮武侯夫人的身後,然後發狠地朝著她瘋狂地發起攻擊。

鎮武侯夫人累得手腳都快月兌力,可她久經沙場,太懂這些人了,他們的反應告訴她救援到了。她一咬牙,邊戰邊退,拼命護住要害,身後響起了飛奔而來的腳步聲。

魯二郎和雲公府的四公子帶著戰奴們趕到了!那些戰奴有錢莊的,也有與裴三郎交好的幾家公侯府上的。

兩位公府的公子一左一右地扶住鎮武侯夫人,其余的戰奴圍上那些死士。

死士們拼死頑抗,還在攻向鎮武侯夫人,直至全部倒下。

魯二郎他們把鎮武侯夫人救下,讓錢莊的戰奴回去守好錢莊,魯二郎帶著自己府上的戰奴送鎮武侯夫人回去,雲公府的四公子則留邊的管事來處理那些尸體,先把他們抬回錢莊。

魯二郎的馬車夫把馬車趕來,將血人似的鎮武侯夫人扶上車。

馬車疾行,沿途不斷有太衛府和太庶府的披甲人飛奔而過,街上一片混亂,到處都是逃躥的暗甲人和野人,以及追在他們身後的披甲人。

錢莊離武侯街並不算太遠,等到鎮武侯府外的時候,只見外面守滿了太庶府和太衛府的人,滿地狼藉和尸體,地上有火燒的痕跡,還有燒死的尸體,和傷成重傷的人。

雲公府的四公子正要喊醫匠,就被眼前的情況嚇住了,眼楮都直了。這可是侯府,侯府街上的侯府,發生了什麼事了!

魯二郎見到太庶府和太衛府的人在,便知架打完了,即使有賊人都已經跑了或抓了。他二話不說,讓僕人趕緊背鎮武侯夫人進府。他跳下馬車,腳下一滑,差點摔倒。他再模地上,有滑膩膩的東西,不知道是什麼。

他直奔正堂,就見裴三郎坐在主位上,手腳都在抖,太庶府和太衛府的官員站在下首。

他們見到魯二郎,恭敬地行了一禮,喊︰「魯二公子。」

魯二郎問裴三郎︰「無事吧?」

裴三郎一眼看到外面被背進來的鎮武侯夫人,趕緊起身,手腳發軟,又摔坐回去。

管家見狀,迎過去,把夫人送回房,又派人去叫醫匠來救治。

魯二郎扶住裴三郎,說︰「夫人穿有甲衣,還有護心鏡,護住了要害,都是皮外傷。你府上這是……」

裴三郎說︰「說是來劫金子的,但里面有死士。」

他怕有人劫到府上,他娘出門後,他便把大門關得嚴嚴實實派人守著。

果然,不僅有人攻大門,還有**進來的。

好在武課師傅和護衛長給力,把翻進來的死士擊殺了。

府外的人太多,一直在撞門,大門的門栓都撞裂了,差點就被撞斷。

府里的戰奴們隔著牆往外射箭迎敵,外面也有箭射進來。

他讓人把他熬的那些油搬來,用小陶罐裝上油塞上綿絮,點燃,往人身上砸。

陶罐砸碎在人的頭上,油淋下,又被點燃的綿絮引燃,便把人燒成了火人。那慘叫聲淒慘到都沒有人撞門了。

這些人攻了半天,太庶府和太衛府也沒來,還是周圍的街坊們由管家領著看守宅子的披甲人、戰奴趕來把那些人打走。

他們都打完了,太庶府和太衛府的披甲人才來,然後把尸體都抬走了。

面前的這位太衛府的小官還很委婉地暗示他,做得過太過分,惹眾怒了。

裴三郎哆嗦著保持沉默,直到魯二郎到來。

魯二郎听說有死士,就知道跟那些被抄了家的公侯府月兌不了干系。

他拍拍裴三郎的背,說︰「你我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裴三郎苦笑一聲,問那兩個官員︰「我可以去看我娘嗎?」

太衛府的小官賠著笑臉說︰「那麼多來歷不明的人攻擊侯府,這里面到底涉及何事,還得請三公子多多指教。」想留住裴三郎,好套點不該說的話出來。

魯二郎上前,把兩個官員從頭到打量到腳,說︰「我來告訴你。」他指著左邊那位,說︰「涉及的事呢,這里寫著一個‘無’。」又指向說話那人,〞這里寫著一個‘能’。」

他質問他們︰「治理京師治安的是鎮武侯府的裴三公子嗎?你問他,那要你們干什麼的?天子腳下,你們讓人攻到侯府來了,侯爵夫人被人當街追殺了五條大街,沒有一個太庶府和太衛府的人出現。超二品侯爵夫人傷成血人,你們不準她的嫡親兒子去探望,扣在這里審。眾目睽睽,大家都看著的。」他說完,拉起裴三郎就走。

裴三郎腿軟,走不動。

他扛起裴三郎扔下這兩人走出客堂,大喊聲︰「送客!」

魯二郎把裴三郎主院的正堂才把他放下。

正屋是待客的地方,左右廂房是主人的起居室。醫匠正在里面救治鎮武侯夫人。

裴三郎仍舊在抖,腦子有點亂。

結仇了,豎敵多,所以才有這麼多的危險。可他想到鎮武侯被人奪了富饒的封地,被一個侯世子在家門外堵住路回不了府,他爹過魯城連城門都不進、舍不得錢住客棧露宿野外,他覺得自己干得沒錯,不後悔。他家有嫡出女郎,他家有金子,是他家錯嗎?就活該等著被搶嗎?亂法典不守禮法的可不是他家!

姜二郎在錢莊等著戰奴們來報,得知已經救下鎮武侯夫人送往鎮武侯府,他叮囑總管事看好錢莊,自己打馬飛奔趕往皇宮,請守宮門的門郎將派人幫他傳個信,他有急事要見父親。

姜二郎的父親義公是天子的刻詔,那是早上宮門剛開就進宮、一直到落鎖前才出宮的天子近侍。姜二郎大熱天滿頭熱汗地騎馬過來,顯然是出了大事,門郎將當即派人去通傳。

過了好一會兒,義公匆匆出來,問︰「何事?」

姜二郎說︰「有死士勾結野人、暗甲人糾集千余眾當街襲殺鎮武侯夫人。鎮武侯夫人帶的三百戰奴全部戰死,她奔逃五條大街,太庶府和太衛府的披甲人冷眼旁觀,無一人上前。」

「鎮武侯夫人逃到我們錢莊外,被我們救下。我們與十七名死士展開死戰,那些死士像是接了死任務,一直搏命至死,我們傷了二十多個戰奴,死了八個。」

義公一把揪住姜二郎的手腕,問︰「千真萬確?」

姜二郎說︰「我、魯公府的魯二郎、雲公府的杜四郎當時就在錢莊,我們身邊的戰奴都派去救人了。裴三郎擔心出事,早就向我們借了戰奴到府上。我們借給鎮武侯夫人的一百六十個戰奴跟隨在她的身邊,出事後全都沒見到,想必已經是戰亡了。」

義公把姜二郎打發回去,便匆匆去稟報天子。

天子因為造反的事,一個月沒睡好覺,這幾天不容易心情好點,終于把拼圖拼完了。

他見到義公見完兒子滿頭大汗地回來,笑吟吟地說︰「來,義公,看看我這拼圖是不是全拼對了。瞧你,累成這樣,你那二郎是個出息的……」話沒說完就見義公跪下了,問︰「他闖禍了?」

義公跪地,顫抖著把姜二郎剛才的話重復了遍。

天子敏銳地抓到兩個字「死士」,端著拼圖盒子的手抖了好幾抖。他把拼圖扔回到桌子上,立即派人出去查實。

不多時,太庶和太衛來了,向天子稟報京里新出的事︰鎮武侯夫人想抓京中那些無職無地無產的披甲人賣成奴隸,故意制造事端,先以嫡出女郎誘捕,又再用重金誘捕,引發眾怒,遭到披甲人襲擊。她的那些金子還把城外的野人引了來,引發了血案。武侯夫人逃回府上,太庶府和太衛府當場抓獲近百人,目前正在全力追捕其余逃竄人員。

天子不動聲色地打量他二人。

太衛叩頭︰「鎮武侯夫人擾亂京師,引發械斗,不知該如何處置,還請陛下示下。」

天子朝門外喊了聲,一名身穿銅鑄甲衣,胸前、肩膀上、腰帶都鑄有虎頭的男子曲膝抱拳低頭行禮︰「陛下。」

天子說︰「你去把鎮武侯夫人和她的嫡三子一並帶來。」

那披甲人抱拳領命,轉身出去。

過了大概有兩個時辰,鎮武侯夫人渾身纏著滲血的布帶、被放在板子上抬到了天子的宮里,旁邊還有個裴三郎被披甲人扛進來,後面還跟著個魯二郎。

披甲人把裴三郎放在地上,裴三郎就癱在那,不停地抖。

天子起身看著躺在板子上頭發斑白、滿臉憔悴還要掙扎著起身行禮的鎮武侯夫人,說︰「免禮,好好躺著,別動。」他又問裴三郎︰「你怎麼嚇成這樣?」

裴三郎說︰「有……有死……有死士殺……殺我,太衛……太衛府的官員還……還……」

天子問︰「還什麼?」

裴三郎說︰「他……他們把來刺殺我的人的尸體都……都拉走了,說……說我犯……犯了眾怒……」他嚇得要哭卻連哭都不敢哭的樣子,說話都在哽咽,「娘……娘重傷,太衛府和太庶府的人要……要審我,不……不讓我見娘,魯……魯二哥……扛……扛走了我,我……我才見到娘……」

天子問︰「犯什麼眾怒?」

裴三郎說︰「他……他們說娘抓奴隸賣引起的眾怒,可……可娘說……襲擊他的那些野人用的銅制武器,穿著甲衣……還……還有好幾十個死士……」

天子問跪在身邊的另外兩人,「你們怎麼說?」

太庶和太衛俯跪在地,不語。

皇後挺著個大肚子牽著自家嫡長女進來了。

天子趕緊過去扶住她,問︰「你怎麼來了,當心身子。」 扶著她在軟榻上坐下,又在她的身後塞上軟墊幫她撐住腰,又問俯身跪地的魯二郎,「你有何話說?」

魯二郎把聞訊從錢莊趕出來時見到的那些稟報給天子,更是重點提到︰「鎮武侯夫人被死士追殺時,他們前腳從巷子前跑過,後面就有太衛府的人從巷子里出來,卻是看了他們一眼後,就朝相反的方向去了。」他又把鎮武侯夫人馬車遭襲的位置和救下鎮武侯夫人的位置報給天子。

天子立即讓人去取來京城的輿圖,找到魯二郎所說的兩個位置,又再看向鎮武侯夫人,一身侯門貴族夫人的標配,雖然是戎裝,可品級地位一目了然。

魯二郎又向天子稟報,死士凶悍,是他和義公府的姜二郎、雲公府的杜四郎以及匯通錢莊的戰奴們一起出力,才救下鎮武侯夫人。「當時太禮府正在走金子,主簿在場,也可為證。」

天子又讓人去宣太禮府的主簿過來。

主簿被天子叫來問話,自然是看到什麼答什麼,包括是姜二郎派出的錢莊戰奴,以及姜二郎走後,戰奴們抬回錢莊的死士尸體又被太衛府的人強行搶走。太衛府的人為此還跟錢莊起了沖突,打傷了總管事,刺傷了兩個戰奴。

天子問︰「確定是死士?」

主簿說︰「他們身手敏捷矯健,悍不畏死,至死方休。」他又把當時那些死士怎麼悍不畏死詳細稟明天子。

太庶和太衛的冷汗往下淌。他們的雙腿因跪太久又痛又麻,都快失去知覺。

天子問鎮武侯夫人,「你抓奴隸的事,又如何說?」

鎮武侯夫人忍住傷口疼痛,吃力地說︰「我听聞京里的女郎害怕遭到擄劫都不敢出府門,我不信,便找來身邊侍女冒充嫡女試了下,果然遭劫。之後,太庶府和太衛府清剿城中匪徒,便又傳出我抓披甲人販賣奴隸的事。我確實擒下襲擊我的野人,一共賣了五十個奴隸,得銅錢二萬五千文,還分了一萬文出去。」

皇後抬眼看向鎮武侯夫人,這是她這輩子見到陸敏賣奴隸最少、虧得最慘的一次。

天子總結道,「根據你們的說詞,是城里的游散披甲人沒能劫成鎮武侯府的嫡女,齊齊發怒責怪鎮武侯夫人沒有嫡女給他們搶,于是糾集人手,又去搶她車駕上的金子以及攻擊鎮武侯府,還把鎮武侯夫人刺成重傷,並且不惜派出死士參與其中。」他指向太庶和太衛,「據你二人所說,抓捕百人,余者逃竄?」

太庶趕緊說︰「必當全力清剿余孽,肅清京中治安。」

天子怒極而笑,「肅清京中治安?」他怒聲喝問︰「你先回答朕,那些死士,那些兵甲,那突然聚集起來的披甲人都是從哪來的?」太庶和太衛向他稟報的竟然是鎮武侯夫人販賣奴隸引起眾怒!

太庶叩首︰「陛下,鎮武侯夫人親口所說要設局抓披甲人販為奴,是她引誘披甲人聚集生事,方才聚眾如此、引發此事次端,還請陛下明查。」

鎮武侯夫人撐著傷坐起來,「我堂堂侯府,家里有女郎有金子不能拉出來見人麼?」她一激動,扯到傷口,疼得直抽氣。「千余之眾殺盡我三百戰奴,野人能夠在京中聚集如此之勢,反成我這遠道而來的鎮武侯夫人不是。今日圍攻我的那些人若是放到其他城池,足夠攻城奪地。」

裴三郎跪在那,繼續抖著,用帶著鼻腔的聲音慢吞吞地說,「一位嫡出女郎,或者是二百兩金子就能聚來一千多野人和死士,光天化日公然圍攻侯爵夫人、攻擊侯府,如果有兩萬兩金子呢?能聚來多少野人和死士。」

太庶和太衛的冷汗都在往下淌。

太庶和太衛趴在地上不動。

皇帝的視線落在裴三郎身上,盯著他,說︰「裴曦,抬起頭來。」七八歲大點的孩子能說出這樣的話,讓人有點刮目相看。

裴曦抬起頭。

然後,皇帝就看到了一張哭嘰嘰的、全是淚水和鼻涕的臉,還扁嘴拼命憋著不哭。丑得沒眼看。

長公主︰「……」原來這就是痛哭流涕呀。

皇後吩咐身旁的內侍,「快給他擦擦。」這鼻涕都流到下巴上了。

她又撐著腰起身,說︰「鎮武侯夫人留在宮里治好傷再回,裴三郎也留下。」在眾多內侍的摻扶下走了。

天子顫顫兢兢地看著他那頂著大肚子的老婆出門,招來親隨軍披甲人清查死士來源、城中的披甲人、野人、暗甲人、私藏的武器,以及武器來源。

他又讓義公擬詔,封鎮武侯夫人為鎮國夫人,從一品待遇,賞黃金千兩,賜封姜二郎、魯二郎和杜四郎為勇義郎,賜勇義牌匾,賞黃金百兩。

太庶和太衛、包話太庶府和太衛府上下,全讓天子派親隨軍拿了,再由三公會同太禮府、太內司嚴審徹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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