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沒有任何企圖的那種?沒有。」
「那我起個頭。」溫毫不在意, 「你為什麼要去看你二哥——好吧他不是你二哥,你為什麼要去看這個世界的二哥的武.器庫?」
「你知道我的世界和這個世界的時間流速不同……」
「什麼?」溫又震驚了, 「這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速不同嗎?」
溫蒂︰「……」
她罵溫︰「你怎麼沒把自己蠢死!」
「我對時間沒什麼概念,你今天才發現嗎?」溫撇嘴, 又熱情地朝溫蒂揮手,「別站在那邊了,過來坐啊, 就坐我旁邊就好了。」
溫蒂仿佛有點驚奇似的端詳了一下溫, 又看了看她叉著腿的姿態——她想說什麼, 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她學著溫在溫的對面坐下來。
溫目不轉楮地盯著溫蒂的面孔,溫蒂不明所以地和她對視。
「我還沒仔細照過鏡子呢。」溫忽然說,「現在你坐在我對面,感覺就像是我在照鏡子一樣。」
「不一樣。」溫蒂卻說, 「我們的動作細節不同, 我們的習慣不同, 我們的心情和表現出來的表情也不同。你笑的時候五官是向外舒展的, 可能你自己意識不到這點,但我笑的時候——」
「從來都不露出牙齒。」溫說,「而且你很少真的在笑, 你的表情總是很, 端著, 很假,但是假得很漂亮。就像隨時隨地都對著攝像頭,你得保持你的儀態。」
「上流社會的人不推崇暴露情緒。」溫蒂回答, 「也可能是因為我待在不列顛的時間比較多,我上的學校是芭蕾舞校,表情管理也是表演的重要因素,我們要隨時都表現得非常高雅,就像天鵝那樣。」
「天鵝才不高雅!天鵝啄人超凶的!」溫嗤之以鼻,「都是假的,天鵝只是動物,人家天生就長得那副模樣,和高雅沒半點關系。」
「我們不像天鵝那樣天生高雅,所以得表現得高雅才行。」溫蒂說,「不然會被暗地里嘲笑的。」
溫不能理解︰「你為什麼這麼關心那些你一點也不在乎的人怎麼看你?」
「我又不知道我在乎的人怎麼看我。」
「你又不去問。」
「問了之後怎麼辦呢?如果我得到的回答不是我想要的呢?如果事情和我想要的完全相反呢?」
「你問不問事實都在那兒啊。」溫說,「問了至少不會像個什麼……不會像個你不知道里面裝著什麼的盒子。你想知道盒子里有什麼,只要打開它就好了。盒子是空的就找另一個盒子。」
「我只想要那一個盒子。」
「那你就更要打開它看看里面裝的是什麼了。」溫說,「如果是空的,就想辦法裝東西進去,如果不是空的,但是里面的東西不是你想要的,就倒空它裝你想要的。」
「事情沒有這麼簡單。」溫蒂搖頭,她猶豫一下後又改口,「對你來說可能就有這麼簡單,可對我來說不是。」
「你們家只有你和你的兄弟嗎?」溫換了個問題,「你們家有管家的,對吧?」
「有。」溫蒂說。
「我從來沒听你提到過管家,像你們這種有錢人的家庭,管家應該不是隨便就能辭退的吧?」
「對。」溫蒂說,「他從我爺爺女乃女乃那一輩就開始照顧這個家庭了,父親和家里的其他成員都很尊重他。」
「你也沒提到過你的爺爺女乃女乃。」
「他們在我父親很小的時候就因為搶劫案離世了。這是哥譚,危險的城市。」溫蒂說,「父親基本上算是被管家照顧著長大的。」
「你總見過你爺爺女乃女乃的照片吧。」
「沒有。」
溫再次感到震驚︰「沒有?怎麼可能?你一定是在開玩笑。」
「他們在我的家庭里是不可以被提起的。」溫蒂說,「因為據說——只是據說,當時槍殺案發生的時候,我的父親就在現場,他親眼目睹了父母的死,受了很大的刺激。」
「看來所有事都是有原因的。」溫評價道,「不健全的家庭是讓人性格扭曲的最大原因之一,而你的父親長大後又把這種扭曲帶給了你們。」
「……」
「你在你家里最喜歡誰?」
「當然是我的父親。」
溫說︰「我不是問你最愛誰,我問你最喜歡誰。」
這下溫蒂確實開始感到不適了,她皺著眉往後仰了一下︰「我不想問答這個問題。」
「你是沒想過吧。」
「可以這麼說。」溫蒂說,「我從來沒想過。」
溫沉思了一會兒,溫蒂看著她,好奇溫接下來會說什麼。
她听到溫說︰「你最喜歡小弟對嗎?」
「……」
「我感覺應該是他,因為我想對你來說他的情緒和反應最好把握。」溫輕快地搖著身體,「他不像你父親一樣矛盾,也不像你大哥一樣讓你覺得不知道對方具體在想什麼。在遇到這個世界的二哥前你可能最喜歡二哥,但看起來他也有很多事情瞞著你。至于三弟……你提起他的次數太少了,感覺他根本沒什麼存在感。」
「如果你一定要這麼說的話,可能我確實最喜歡他。但我也最討厭他。」
「胡說,你討厭一個人的時候,根本不是這個感覺。你討厭你家里的所有人,但是你自己又不肯承認,你只承認你討厭小弟。」溫說,「你不討厭他。」
「……這件事有這麼重要嗎?」
「你有沒有想過去問小弟怎麼回事才是最方便簡潔的?」溫說,「你小弟不一定會告訴你,但是要我看,他是最好的突破口。」
「……」
「你有真正意義上的愛過什麼人嗎?除了你家里的人以外?」
「我的導師。」
「托尼。他是很討人喜歡,雖然我覺得他也挺煩的。你告訴過他嗎?」
「我們沒有談過這種事。」溫蒂說,「我們不討論這種話題。」
溫說︰「你一直都很生氣你家人對你的不坦誠,但你就像你的家人一樣不坦誠。」
「你什麼時候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選那本《基督山伯爵》?」
溫知道自己不能再得寸進尺了,她說︰「我有時候能從夢里看到你的過去,所以我大概地知道一點你和家人相處的時候發生過什麼。那本書是你們第一次在書房一起看書的時候他在讀的。」
溫蒂默默地點了點頭。
「我的人生在你的眼里一定很可笑。」溫蒂說,「永遠得不到最想要的東西,永遠把事情搞得一團糟,永遠傷害真正關心我的人……永遠沒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真相。」
溫很欣慰溫蒂對自己的人生有清醒的認識,不過她還是安慰對方︰「起碼你最後還鼓起勇氣離家出走了。」
「那不是我。」
溫一愣。
但她還沒來得及再問下去,溫蒂就主動靠過來,給了她一個沒有觸感的擁抱,而後消失在她的眼前。
清冷的月光照在床單上,令溫感到一陣……突如其來的寂寞。
她跳下床,把那本書留在床邊,然後蹦跳著去敲杰森的門。
杰森不開門。
她用力猛敲了幾分鐘。
門開了,杰森無奈地低著頭看她,滿臉想發作又發作不出來的憋悶︰「你又想干什麼?我的設備不能給你用來打游戲!我也沒辦法去給你弄游戲機!」
「我現在不想打游戲。」溫說,「我只是想問你一個問題。」
「你問。」
「究竟是什麼變態家庭,才會自以為是地對其中一個家庭成員隱瞞著一個——除了這個家庭成員以外,其他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還覺得這樣做根本無關緊要?」
杰森說不出話來︰「……」
他不明白為什麼大半夜的,他卻要面對這樣的靈魂拷問。
「我在你們眼里是低能兒嗎?」
「……」
「你們是不是覺得我就像個弱智,」溫在頭上比劃道,「我大腦發育不健全,沒有自己思考的能力,我屁都不懂,給我解釋也解釋不清楚,除了瞞著我以外根本沒有別的辦法?」
「……」
杰森在心中瘋狂叫屈︰干!我根本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啊!我都沒找回來我那些丟失的記憶!
我不知道平時在家里你是怎麼和所有人相處的!
溫也知道這事兒和這個世界的二哥沒關系,但反正都是同一個人,思想應該是差不多的,而且二哥不了解情況,更方便他從客觀的角度做出回答。
這個世界的二哥在一頭霧水之下都沒對她這個「妹妹」對家里的事情一問三不知,對哥譚的事情一問三不知感到奇怪。
溫知道,這個世界的溫蒂家,和溫蒂自己的家人有著一模一樣的腦回路。
也許這個世界的二哥能給她答案。
反正她自己是怎麼想也想不通。
「我是認真的,我只想要個確切的回復,可能我確實有點蠢,所以想不通怎麼回事,但是溫蒂很聰明也同樣想不通。」溫說,「你知道為什麼嗎?」
「……」
我們是想保護你遠離危險的超英生活。
我們希望你能健康快樂地長大。
我們就是為了讓無數個和你一樣的孩子能安穩長大,才堅持著反擊邪惡,才堅持著拖著疲憊的身體保護哥譚。
我們只是想……
有這麼多合適的理由,可面對溫清澈的眼楮,杰森卻一個都說不出來。
他彎下腰,輕輕抱住了她。
「我不想要你抱我,我想要你回答我的問題……」溫不滿地說,「你這種溫情一刻的套路在我這不管用你知道嗎!」
但她看了一眼靠在一邊的溫蒂,從溫蒂的眼神里知道了她的動容。
媽的,溫想。
她不情不願地抱住了這個世界的二哥。
作者有話要說︰ 為了防止水我刪掉了很多對話只留下了重點……
但是溫蒂的態度變化,確實不能太少聊天_(:3∠)_她得,向溫說一些自己的生活細節,才能逐漸放松和軟化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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