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宣︰……
繆宣︰「蛤?」
等等!你姓什麼?再說一遍?
宣恆?認真的嗎?
你真的姓宣嗎?!
說真的走過好幾個世界得了宣子龍、百里宣以及宣虎這三個名字後, 繆宣就對瓖著「宣」的名字格外敏感。
再加上他現在還弄不清楚自己的名字, 這麼一遇到一個姓宣的人, 立刻就開始慌張。
他們之間不會有什麼關系叭……不會又是兄弟親戚什麼的?
畢竟這個套路很有可能啊!他現在是宣荊或者宣軻, 然後這大兄弟是宣恆……
沒有記憶包的繆宣,看著楚恆的眼神都開始不對勁起來。
楚恆當然也察覺到了護士長對他態度的變化。
難道說這個世界一個人的名字確實代表著什麼不一樣的東西嗎?
繆宣猶豫了片刻,決定折中處理,他道︰「我就是這里的護士長, 你可以叫我護士長。」
這個回答中規中矩,不出楚恆的預料。
護士們都有銘牌,但是銘牌上都是動物的種類, 唯有護士長最特別,銘牌上貼著一朵粉紅色的手繪小花。
也許這朵小花就是鬼王的杰作……那幅畫上手拿畫筆的小人很容易讓楚恆聯想到這個。
寧靜的走廊中,護士長突然道︰「你有兄弟嗎?」
楚恆一愣,頓時警惕起來。
和普通的鬼怪相比, 這里的護士長太正常了, 他根本就不像是鬼蜮里渴望血肉的怪物, 倒像是另外不幸墜入鬼蜮的人類。
他不僅有著和人類相似的體溫與觸感,還有著相對正常的、偏向人類社會的邏輯。
那麼現在他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他的名字讓護士長想起了什麼嗎?
楚恆正要回答,走廊爆發的異動打斷了他們。
年輕的大學生揮舞著自己的手臂, 滿臉驚恐,他的手掌和面部都出現了程度不同的腐爛, 讓人不由得想到一些影視作品題材中被用濫了的元素。
行尸走肉。
「救我!救我啊啊啊啊啊!」孫建平看到楚恆,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他撲過來, 「你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楚恆立刻後退,靈巧地躲開他揮舞的手臂,看到躲避自己的楚恆,孫建平更加絕望,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住了,他重重地摔在地上。
孫建平往腳邊望去,看到了一顆掛著腐肉的頭顱。
黑洞洞的眼眶,正對著他。
「呀啊啊啊啊啊啊!!!」青年恐懼地手腳並用爬開,然而這並沒有用,那顆頭的眼眶部分像是對準了他似的,緊隨著他轉動。
黑暗里的東西看到這樣的人類,紛紛愉快地交流起來。
「看啊,這個醫生生病了!」
「那麼他也是病人了!」
「解雇他!解雇他!」
「讓他來陪我們!陪我們!」
繆宣看著地面上苟延殘喘的人類,他能夠看到的東西更多一些,這個青年的血條和buff欄在他面前一清二楚。
青年的狀態欄上多了一個【生病】,而他的血條詭異地空下去,另一條嶄新的血條頂替了空欄出現。
空了血條的人怎麼可能還活著?再加上這個狀態欄,這分明就是在宣告青年的結局——他現在已經不是人類,他被硬生生變成了鬼怪。
更何況青年還沒有披上偽裝,也許在人類視野中他還能保持一部分原樣,但在繆宣眼里他就是一個腐爛的骨頭架子。
電梯上的提示燈亮起,護士去而復返,給自己換了一身嶄新的偽裝。
當她的視線對準地面上的「醫生」時,護士美麗的面龐浮起興奮的潮紅,明知故問道︰「噢!護士長,這是什麼?」
楚恆緊緊握住手中的刀柄,走廊盡頭另外三個男人瑟瑟發抖地望過來。
一切都已經沒有退路了,繆宣此時也只有一個選擇。
對著青年恐懼的目光,繆宣輕聲道︰「很抱歉,這位先生。你被解雇了。」
「離開這里。你應該去住院部,那里會有你的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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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類抵達協和慈愛醫院的第二天,兩人遇難。
孫建平從人類變為「病人」,被強制轉移到住院部,另一個中年女人則在急救大樓的手術台上操作失誤,被暴走的怪物擰下了腦袋。
短短兩天,三人死亡,只剩下十七人,然而他們還要堅持二十八天。
這沉重的數據叫每個人都難以接受。
大樓的輪流還在繼續,第三天楚恆的四人隊伍與吳青的滿員隊伍交換,在走過綜合大樓後,第四天楚恆的隊伍則領略了住院部的風采。
四天已滿,所有幸存者都走齊了四棟大樓,而在第四天的晚飯時間段,大圓桌上只剩下十六個人了。
四天,四個人死亡。
不,也許應該計算成三個人,畢竟「孫建平」現在仍然在出院部,每天都對著「醫生」們發出絕望的嚎叫。
相似的險境每天都在發生,活下來的人越發謹慎,下午的自由探索時間出現了各種各樣的意外,而上午則一日比一日危險。
失去室友的人有的獨自居住,有的重新組合,越來越多的房間被空置出來,直到第十天後,初來時的二十人只剩下十三人了。
這遇險的七人中,還有一個中年男子同樣是不慎被濺上了急救病人的肉漿,他最後與可憐的孫建平在住院部匯合,成為了第二個從「醫生」轉化為「病人」的人。
慘痛的教訓與血的經驗讓人們終于總結出了規律︰在急救大樓手術台上被血液濺到會讓人變成鬼,但是在其他場合卻沒有這個隱藏條件。
急救大樓是當之無愧最危險的大樓,而兒科大樓則是危險性最低的地方。
然而在這越來越危險的鬼蜮里,在搜尋鬼王的信息上,醫生們仍然毫無進展。
楚恆得到的那一幅畫成為了唯一一個缺口,這幅畫在吳青和錢宇剛手上打過無數轉,但並沒能得到任何更有用的解讀。
時間已經過去三分之一了,人們對于鬼王的信息了解僅止步于此,經驗豐富的三人都一頭霧水,更不要說三人外的其他人。
這實在太危險了——鬼王就是人們在鬼蜮苟活的最後一道坎兒,不去了解鬼王信息的人幾乎都折在最後這個難關上。
鬼王是在武力上呈現出碾壓級別的鬼怪,整個鬼蜮都是它們的領域,逃避根本不能救命。
想要活著離開鬼蜮,只有找到鬼王的弱點這一條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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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更多與鬼王有關的信息,這就是我們想要和銀杏的兩位合作的目的。」吳青將手中的東西遞給趙蘭,鄭重道,「這是我們的誠意。」
這是一間屬于醫生的宿舍,同時也是人類的避難所。
暫時的避難所——等到最後關頭,哪怕是禁止鬼怪的避難所在鬼王面前也就是一張紙。
房間里是兩張白色的單人床,趙蘭坐在一張床上,楊楠站在她身後,吳青坐在趙蘭對面,錢宇剛站在吳青身後。
而楚恆,則揉著眉心靠在牆壁上。
吳青遞給趙蘭的,正是楚恆從兒科大樓找到的那張涂鴉。
「大家都愛咳sou藥」
趙蘭和楊楠面色凝重地將涂鴉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然後才還給吳青。
吳青指著那個上了色的條紋服小人︰「根據我們的初步猜測,我們認為這個拿著畫筆和畫架的小人就是鬼王,它現在躲在門診大廳中,而門診大廳只允許護士長進出。」
楊楠︰「這個拼音……應該是‘咳嗽藥’吧?」
「不錯」吳青點了點頭,「而且你們應該都知道咳嗽藥的制作原料吧?」
趙蘭緊緊皺著眉頭︰「人血人骨。」
錢宇剛︰「所以才是鬼怪的‘大家都愛’。」
實際上對于這一次的合作,趙蘭夫妻心中早有預料,楚恆的小隊其實名聲不錯,不是那些過河拆橋的家伙,他們對合作沒有抵觸。
同樣是經驗豐富的小隊,楊楠趙蘭也知道鬼王信息的重要性,即使楚恆三人不來找他們,他們也會主動發起合作的。
趙蘭看了看丈夫,兩人心意相通,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堅定。
趙蘭回頭,抿了抿唇︰「我們答應。」
既然答應了合作,那麼事情就好辦了。
吳青拿出筆記本︰「不如先交換一輪信息?」
「我們已知鬼王在門診大廳中,門診大廳只允許鬼王和護士長進出,鬼王與畫筆畫架有關,鬼王也是病人。」
吳青展示出筆記本上已經繪制好的金字塔,鬼王和護士長在最上方,緊接著是護士們,隨後才是病人。
楊楠同樣從背包里模出一本便簽本︰「據我們所知,在第十五天後,這所醫院會讓醫生值夜班。」
錢宇剛如臨大敵,楚恆捏緊了拳。
「夜班?!」吳青的表情也一下子就險惡起來,「有夜班的具體情報嗎?」
「莫得。」趙蘭撇了撇嘴,「醫生值班時間表在護士長手上,我們拿不到。」
「護士長……看來線索又集中到護士長身上了。」吳青在本子上翻了一頁,這一回這一頁上記著的全部都是護士長的信息。
這個護士長實在是太奇怪了,他神出鬼沒地晃悠在醫院中的各個角落,他冷漠地旁觀著人類與鬼怪的斗智斗勇。
比起以往的引路鬼怪,他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旁觀者。
趙蘭立刻懂了︰「你們要整他?那個鬼袍哥?」
「不錯。」吳青點點頭,「所有的線索都匯聚在護士長身上,只有通過他才有可能逼出鬼王,我們不能夠等到夜班開始那個時候,否則就太被動了!」
「我們也有夜班的猜測,但是沒有準確的信息來源。」楚恆挺直脊背,「誰也不知道夜班是什麼樣的,會不會有人數限制,到底是針對什麼。」
楊楠︰「看起來你們有章程了。」
吳青再次翻了一頁筆記本︰「是的,我們已經有了初步的構想,有你們加入後成功率應該會上升,失敗的主要後果由我們承擔。」
「哦?這世上還有這麼好的事情?」楊楠一手按在妻子的肩膀上穩住她,自己則雙目緊緊盯著吳青,「你們到底要做什麼?」
听到這里,楚恆只覺得內心無比煩躁,他轉而看向模糊的窗戶,夕陽的光線在窗戶上暈出橙紅色的影子。
吳青︰「我們要試試看,能不能殺死這個護士長。」
作者有話要說︰ 楚恆日記︰
協和慈愛醫院鬼蜮,第十天,天氣大霧。
今天那個粉紅色的身影又在走廊盡頭晃動,我忍不了了。
我和隊友們商量了一下,決定去盤他。趙蘭夫妻同樣覺得他干干巴巴麻麻癩癩,一點都不圓潤,因此答應了我們的合作。
我要去正面盤,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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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麼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