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道友, 如今這個場景, 你還需要再思慮麼?」紀子成看向顧北城, 知道對方已經被他說動了。
顧北城也是掌教大弟子,應該明白他的意思才對。
「紀道友, 我們宗門已經不剩下幾個弟子了。也罷, 我信你一次。」顧北城猶豫再三, 最終還是決定答應。
他沒有紀子成這樣的魄力,卻也不會去拖後腿。
紀子成有一點說的對, 那就是在如今的情形之下, 聯手是唯一的選擇。
「我相信的是紀道友你, 可天妖殿和那些降血樓的魔修……」
「他們交給我。」紀子成給顧北城吃了一顆定心丸。
仙道修士是阻礙最小的, 他們知道好歹, 而且天然就和破道宗是同一立場。加上紀子成本就救了凡亦歌和上官姿等人, 表明了自己的態度,自然更令人信服。
……
「你通過了我們的考驗, 自然是該听你的。」容魅差點咬碎一口銀牙, 恨不得直接化為原型將眼前這個可惡的人類給吃了。
紀子成剛過來和他們說要聯手的時候,容魅差點以為這個人修是得了失心瘋了。
他們天妖殿兵強馬壯,人修對他們來說都是一樣的, 何必專門找人聯手呢?可沒想到,這紀子成找了她還不算, 還直接找上了烏鱧君大王。大王對他的說法頗為欣賞,意思意思就給了幾個考驗,都是為難人的, 卻沒有想到紀子成一下子就解決了。
妖修也是要遵守諾言的,就算容魅看不慣,也不能去違抗烏鱧君大王的旨意。
「聯手可以,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容魅還是不想這麼簡單就放過紀子成。她雖然不能明著違抗烏鱧君,但給紀子成下一點絆子還是可以的。
「什麼條件?」紀子成想要速戰速決,時間已經剩的不多了,他頻繁行動恐怕已經引起了警覺。估計外面那些門派的修士此刻也已經開始在計算著如何攻擊他們了。
「你們門派有個叫君無暇的,我很中意。等到事情結束之後,他要是還活著,就請他到我們天妖殿做客一段時間吧。放心,我保證他不會有生命危險。」容魅笑眯眯的說道。
「可以。」紀子成答應的毫不猶豫。
容魅的臉色反而冷了下來,「他不是你師弟麼?你就這麼出賣他?」
「他既然不會有生命危險,我就不會擔心他。」紀子成完全不知道自家老祖以前還用君無暇的名字騙過人,他只以為這天妖殿是不是有哪個女妖修以前喜歡過君無暇才會有此一遭。
再說了,只要沒有生命危險,以君無暇的本事去天妖殿走一圈,還不知道吃虧的是誰呢。
容魅被紀子成的理直氣壯堵得有些說不出話來,只能自己忍了。
搞定了天妖殿,紀子成馬不停蹄的就去找伏行去了。
而洞真小世界里的其他門派,也在做著和紀子成差不多的事情。
「這一次的傳承之地,按理說所有人都可以分上一杯羹。可那幾個門派是怎麼做的?他們霸佔了這個小世界,還將我們拒之門外。如今,他們在傳承之地里損失慘重,只有少數幾個弟子帶著寶物出來,若是此刻不動手,我們就要繼續被他們壓制幾千年了!「
大家都是修士,誰願意長長久久的被壓制呢?
既然這修真界里能夠出一個降血樓,一個破道宗,那麼為什麼他們的宗門不能成為其中的一個呢?
若是能夠趁機將那些高高在上的仙門拉下來,那麼他們所佔據的那些天材地寶,都將成為他們的所有之物了。
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那些殘兵敗將自然是不足為慮,可萬一那些宗門的散仙老祖們出來,到時候恐怕不好收場啊。」
「他們若是能夠出來早就出來了,我看八成是被困在里面了。李掌門,你可要想好,這一次的機會若是錯過了,你們宗門怕是再等一千年都不一定能升級。哦,不對,若是故步自封,恐怕一千年後還有沒有你宗門都不一定。」
話糙理不糙。
這些仙門平時高高在上慣了,每每有什麼厲害秘境出現,總是那些仙門弟子佔據了大頭。有時候他們難得收到幾個合心意的弟子,往往也要被那些個大宗門搶去。
日子長了,誰心里不會生出怨懟來?
如今,這些門派自己就損失慘重,身上卻還帶著不少寶物。若是不抓住這一次機會,恐怕就更加沒有可能往前一步了。
「好,什麼時候行動?」
「未免夜長夢多,現在就一擁而上,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
「你們休息好了麼?」離鐘一臉色嚴肅,一本正經的看著破道宗的弟子們。
「三長老,我們休息好了。」
弟子們似乎也已經預感來了這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他們才從傳承秘境里斗法出來,對殺意本來就比一般人要敏感的多。如今,他們自然也能感覺到這洞真小世界的修士們看著他們的眼神越來越不對頭了。
這是看肥羊的眼神,他們可再清楚不過了。
「這一次,不知道有多少敵人,可能會無窮無盡。」秀書生也從旁竄出,認認真真的說道,「修真界是個弱肉強食的地方,你們如今應該已經感受的很清楚了。有什麼樣的法力,有什麼樣的王牌絕招,這一次都不要隱藏,完完全全的釋放出來,我們破道宗能夠在修真界里屹立,就看這一次了。」
「長老放心。」
弟子們在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只要那些修士們敢來,他們就能狠狠的咬下一塊肉來。
「子成、阿蘿暫時都不在這里,他們都在其它地方為了你們拼命,老祖也還在傳承秘境里,我們現在只能靠自己。」雲海真人掃了一眼場上的弟子們,「所以你們得好好表現,明白麼?」
「表現好的,等回去之後,我給他期末考試每門功課都加十分!」朗雲真人在邊上賣好,「表現不好的就去給我掃靈獸茅廁。」
弟子們不由抖了抖,「請掌教放心——」
這一次他們喊出來的話語格外有力一些。
「不錯不錯。」朗雲真人笑眯眯的,只是口里說出來的話卻不像他表現出來的一般軟和。
人都欺負上門了,他作為掌教之一,又怎麼能無動于衷?
「既然這些宗門想要我破道宗在此消失,那麼我們偏偏要打碎他們的如意算盤。所謂破道宗,講究的便是三千大道,我輩一力破之。如今不過區區一些烏合之眾,又能如何?」
「去吧。」
「是。」
……
「我憑什麼要幫你?」伏行冷笑,「如今在傳承秘境里,你們家老祖和我師父應該正在斗吧。」
這破道宗居然來找他聯手,莫不是得了失心瘋了?
「就算是我們兩家的老祖在斗法,也不影響我們聯手。」紀子成冷靜的回答道,「我听阿蘿說了,你家師父修煉的是無情道,就算他對你這個徒弟還有幾分感情,但對于降血樓,他絕對是可有可無的。但你不同,你對降血樓有感情,你不想看著它好不容易建立起來就被毀掉吧。」
若是洪小刀在這里,紀子成還真的不敢保證自己能不能說服對方,但如果只有伏行在,那成功的幾率就要大得多了。
「連天妖殿都可以和我們聯手,我們好歹同為人族,為何不能?」紀子成反問道,「還是說,你寧願敗給那些不入流的貨色,都不願意選擇和我們聯手麼?不要告訴我,你們降血樓可以單憑這幾十個人,就擋得住外面的千軍萬馬。」
紀子成直接下了激將法。
伏行額頭上青筋暴起,他當然不願意看見降血樓就毀在外面那些膽小怕事卻又想著撿漏的家伙身上。
「听見了麼?」紀子成突然說道,「已經打起來了!」
具體已經說不清楚到底是誰先動的手,只是等到大家回過神來,所有人都已經戰到了一處。
準確來說,是這洞真小世界里的無數小門派,對著這些曾經高高在上的高門弟子發起的一場圍攻。
有些仙門弟子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身邊不起眼的修士給殺了,他的一生珍藏也盡數歸于他人所有。
「你們山陰莊受我門派庇護眾多,你們居然敢如此做?」
不少仙門弟子破口大罵。
「呵,若是師兄你死在這里,往後就是我們來庇護你們宗門了。」
「呸,也不看看你們什麼樣的本事,居然敢如此大放厥詞?」
「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就知道。師兄,多說無益,還是手底下見真章吧!」
類似的場景在洞真小世界的各個地方都有發生,有不少仙門弟子都死在了偷襲當中,但更多的,卻是奮起反擊。
他們所享有的資源本來就比其他修士多,法寶也更好,還有那些在傳承秘境里得到法寶的,更是如虎添翼,以一當百都不是難事。
在經過短暫的慌亂之後,這些天之驕子們迅速就團結起來,表現出了極高的素質。
「就算我們聯手,面對這麼多人,也只是負隅頑抗而已。」伏行放開神識,很快就發現了敵我雙方的人數差距。
不是他對自己沒信心,以他的本事,想要在這種大混戰里活下來還是沒問題的,但想要其他人也和他一樣活下來,恐怕沒有這麼容易。
這些攻上來的修士可不管你到底是仙修還是魔修,他們只知道這些人之中,有不少人可能在傳承秘境里奪得了天材地寶。若是能夠被自己殺掉將東西奪走,就能省去他們幾百年的修煉時光!
「不。」紀子成搖搖頭,「只要你們答應按我說的做,我們未必不能耗過他們。」
「什麼意思?」伏行有些不解。
「想要拼人數,以少勝多很難,我也從來沒有想過和他們比拼人數硬踫硬。」紀子成緩緩搖頭。
「你有什麼方法,可以直說。」伏行最討厭的就是別人說一半藏一半,顯得自己格外聰明還是怎麼的?
「陣法。」紀子成緩緩吐露,眼楮里帶著殺氣,「既然他們想要以多欺少,那麼我們就來一個一網打盡!」
他們這些人去拖延時機,等著他們破道宗弟子布置一個殺陣。
「比當初梨花仙宗的十絕陣,還要威力更強的殺陣,讓他們,有來無回——」
破道宗。
「無涯師弟,你還要多少人?」陳能將沖上來的一個修士一劍砍成兩半,忍不住催促道。
王無涯此刻正在布置陣法。
這是紀子成師兄在臨走之前就偷偷吩咐的。
洞真小世界不算小。
想要布置出一個絕殺陣,一般的靈石根本支撐不住。
所以他們決定就地取材。
用的是這些修士本身。
修士的身體,就是比任何靈石都要更加精純的靈氣之源!
「我以後飛升肯定要被雷劫劈死。」王無涯喃喃自語道,可臉上卻是掩飾不住的喜悅,「媽的,能布置這麼一個陣法坑掉一整個世界的修士,現在死了也值得了。」
「王無涯,我們現在可全靠你了。」梅荷怒道,「尹路,你的丹煉制好了沒有?我吃完了。」
「別吵,他正在休息。」段湘出手將附近幾個修士殺掉,將他們的尸體直接扔到了陣法當中,「紀師兄什麼時候才能將那些魔修說服啊?這種殺人埋尸的事情我是真的不在行啊!」
……不,我們看你都挺在行的,瞧你手法多麼的利索!
「奉烏鱧君口令,全部協助破道宗布陣!」容魅張口道,「去,人族對我們多有不公,如今有冤報冤,有仇報仇去。」
「我也去。」上官姿努力起身,「我也可以繼續。」
凡亦歌已經默默沖了上去。
凡家的那些人都沒能殺了他,他又怎能死在這些烏合之眾手中?
伏行看著這四周場景,也只能下了命令。
「全部按這個姓紀的人說的做。」
命令一下,就好指揮的多了。
「听我口令,東面方位你們要……」紀子成按照之前王無涯給的陣法口訣,開始有條不紊的布置起來。
越來越多的修士自發的加入了布置陣法的行列當中。
他們幾乎都以破道宗弟子馬首是瞻。
而破道宗弟子,月月考試都有陣法題,怎麼協助王無涯師兄布置陣法,他們閉著眼楮都能回答出個一二三來。
陣法。
他們破道宗,最不缺的就是各種各樣的弟子。
戰場上,可不僅僅只有劍修和法修才能一展所長。
只要籌謀得當,陣修,才是真正的大殺器!
傳承秘境里。
洪小刀和沈照兩個人斗法正酣。
他們兩人本就是這修真界里數一數二的修士,斗起法來更是厲害。
原本還有些修士想要去旁觀他們兩人的大戰,可是看了沒多久就覺得眼楮疼不說,還容易被他們兩人自身的道意給影響。
頓時就不敢繼續看下去了。
「讓開!」沈照越打越來氣,洪小刀根本不是真的想要和他一拼生死,反而想要在這里繼續糾纏,不讓他過去幫助阿蘿。
他分明是想要阿蘿去死。
「為何讓開?」洪小刀眼中精光頻閃,「你若是有本事,便從我這里過去。」
可沈照過不去。
修為到了一定境界想要再提升就不太可能了,起碼在修真界里是不能,除非他們兩人此刻飛升仙界。
但沈照並不敢真的毫無顧忌的和洪小刀打。
若是他們兩人真的飛升仙界,那麼對于那些散仙們來說,阿蘿就徹底成為了一個沒有庇護的身懷異寶之人。他若是飛升,就等于看著阿蘿去死。
洪小刀無所顧忌,而沈照心有所屬,于是就更加不可能突破防御。
「為何阻攔我?」沈照百思不得其解,「你若是想要創世靈火,應該比我著急才是。那些散仙們,不可能會將靈火留下一縷給你。」
洪小刀分明做了這麼多,可他又處處表現的不像是想要去拿創世靈火的樣子。
「他們還沒有那個本事拿到創世靈火,我也沒有。」洪小刀微微撢了撢衣袖,「我可記得司馬決是怎麼死的,暫時我也不想要去試一試我和靈火到底誰更加厲害。再說了,如今那創世靈火解開封印,最想要的宿主可不是我,可是你的師妹。」
阿蘿他們這一脈的守護者,和創世靈火有千絲萬縷的關系,而阿蘿本身在領悟大道之時,也有創世靈火的饋贈。從因果上來說,阿蘿這一族,受了創世靈火不少大恩。
因此,創世靈火若是想要尋找一個宿主,那麼阿蘿就是最好的選擇。
「靈火會燒毀她的神智,燒毀她的七情六欲,最後變成自己的宿主。」洪小刀淡淡回答道,「但更大的可能,是阿蘿承受不住力量,包體而亡,那麼靈火就會成為真正的無主之物,那個時候才能被我所捕捉。當然,更重要的是,我想要看看,她會怎麼選擇。」
沈照听得眼皮直跳。
洪小刀這個人,比他想象的更加瘋狂。
無情道修士,真的不能以常理論之。
阿蘿渾身上下,已經被創世靈火重重包裹。
她的眼楮里也看不到多少活人的氣息,可隨之相反的,卻是那些散仙們的慘叫。
創世靈火燒毀了他們的法寶,燒毀了他們引以為傲的防御,他們想要跑都跑不掉。
「阿蘿,我不和你搶了。」他此刻深恨自己的一時貪念,他分明已經佔卜過這一次的天命不在他清風仙宗,可還是抱著僥幸的態度來了。
如今卻是危在旦夕。
已經有五個散仙被創世靈火徹底吞噬了。
在這種真正通天徹地的力量面前,他們這些所謂的散仙,根本就算不得什麼。
散仙本來就是飛升的失敗者,又如何能夠利用得了創世靈火?
修真界的大劫,當從散仙開始。
第六個。
第七個。
「我悔——」
又有一名散仙發出了不甘的聲音。
可他滅不了自己身體上的火,只能眼看著自己的身體被一點點吞噬殆盡,最後連自己都墜入了無邊深淵當中。
第九個。
第十個。
……
眨眼間,周圍已經不剩下幾個人,看樣子也已經支撐不了多久。
徐悲風企圖求饒。
可如今的「阿蘿」不可能回應他。
她已經不再是阿蘿。
「我和你家老祖……」徐悲風還企圖打感情牌。
可這個被火焰包裹著的「阿蘿」直接沖到了他的面前。
她的眼楮里,跳動著火焰,完全不像是個人的樣子。
這一看就是即將被吞噬的前兆。
徐悲風頓時了然。
這個女修怕是比他們更早就被毀了心智。
「我……」
徐悲風低頭,看見自己身上也著了火。
「我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徐悲風徹底失去了斗志。
沈照卻是越發的心急如焚。
他已經感覺不到阿蘿的氣息了。
眼前這個阿蘿,真的是他的師妹麼?
可他不相信阿蘿就這麼沒了。
已經失去過阿蘿一次,現在還要再失去一次麼?
不,不可以!
「阿蘿——」
沈照知道自己一時半會兒想要過去很難,但他還是想要盡量去幫一幫她。
「阿蘿,你快醒醒。」
沈照活了這麼多年,也少有這麼失態的時候。
就如同那最普通的凡人一般,扯著嗓子在邊上喊著阿蘿的名字。
沒有用功法,沒有用真元。
只是在用他的嗓子而已。
可是話音剛出口,沈照卻發現自己的聲音似乎變得格外小。
為什麼……
為什麼會沒有聲音?
沈照愣了一下。
他反應過來,看見洪小刀手里正捏著小蒼鈴。
「你天生缺少口識,所有的聲音,都要借助這個法寶才能說出口吧。」洪小刀手里握著小蒼鈴,靜靜的看著沈照。
沈照眼神一冷。
他沒有想過他的秘密居然會被發現。
就連阿蘿,也才發現不久。
「你不能說話,我還是托了司馬決的福才知道的。」洪小刀緩緩說道,「當初司馬決頂了你的功勞,成為了你師妹的救命恩人,因此他才得以拜入朝華仙宗。你當時是不是有去找過他?他是怎麼回答你的?」
沈照的臉色越發的冰冷。
洪小刀說起來的並不是一個值得回想起來的記憶。
可洪小刀從來都不是一個會看人臉色的人。
他本就是故意為之。
在這個識貨,洪小刀的這張堪稱溫和的臉,仿佛和當年司馬決那張寫滿了桀驁不馴的臉重合在了一起。
他們在說著相同的話。
「我為何頂你的功勞,這還用得著說麼?當然是因為我知道你現在沒有辦法反駁我啊。」
當年的司馬決面對沈照的時候,沒有半點心虛,相反神氣的很。
「你的鈴鐺被毀了,現在你用的是什麼東西發聲?這聲音可真是難听。也對,能夠幫助你發聲的法寶哪里能夠這麼簡單就煉制出來?」司馬決帶著一抹憐憫的眼神看著沈照,「連啞巴都有可能治愈頑疾,可你卻不行。阿蘿那麼喜歡熱鬧,喜歡說笑的一個人,就算知道你才是她的救命恩人又如何?她短時間內會感激你,可她最終還是會喜歡和一個能和她談天說地的人在一起。」
「一個連陪人說話都做不到的你,憑什麼和我搶呢?」
「他說的可真是難听啊。」洪小刀笑著看向沈照,「如果我是你,當初听見他這麼說,早就一劍殺了他了。可你怕阿蘿傷心,所以沒有動手。一失足成千古恨,朝華仙宗引狼入室,這其中也有你的一份沉默之功在。」
洪小刀人如其名,最知道對著哪個地方捅刀子才能讓人最疼。
「你看看你現在,你想要去喊你心愛之人的名字都做不到。同樣的,你也根本過不去。」
原來人的話語,是真的可以比刀鋒還要冰冷的。
這個地方因為阿蘿的創世靈火,本該炎熱的足以將人融化,可沈照的心卻宛如沉入了萬年的寒冰之中。
「她沒救了。」洪小刀此刻也不攔著沈照了,「能夠堅持到現在,我還要夸她一句,不愧是阿舍的女兒。」
沈照不管不顧的撲了上去。
創世靈火似乎察覺到了某種熟悉的氣息,短時間內並沒有對沈照下殺手。
畢竟它也曾經和沈照相生相伴過很多年。
有了一個寄宿體,就不需要多一個了。
「阿蘿。」
沈照無聲的喊著。
他抱著阿蘿的手,還是不可避免的被燒黑了不少。
「你這樣,怕是很快就會死。」洪小刀在一旁說道,「就算是飛升的仙人之軀,也熬不了多久。她神智已毀,你留在這個世界最大的執念已經沒有,何不趁此飛升?」
【你不懂】
沈照無聲說道。
洪小刀嗤笑了一聲。
「阿蘿」似乎開始掙扎。
就算她對沈照的氣息十分熟悉,也不可能一直被這個人所禁錮。
創世靈火最大的痛苦,就是一直被封印,一直不能在這片天地里尋得自己的自由。
它想要自由。
可是沒有形體。
可現在它已經有了一具身體,它可以自由的離開這里。
沈照死死的拉著她。
大概他們師兄妹,注定是要欠來欠去的。
沈照想到這里,嘴角反而彎了彎。
創世靈火對阿蘿這最後一個守護者,一定不會如此狠心。
他不相信阿蘿的神智徹底被毀了。
沈照輕輕張口,吐出一顆珠子來。
洪小刀的眼楮微微眯了起來。
「八寶珠?」
當初阿蘿殺掉司馬決的姬妾,第一件事就是為了拿回八寶珠。
起死回生。
沈照捏著八寶珠,直接將它打入了阿蘿的體內。
阿蘿,阿蘿。
你醒一醒。
沈照覺得這或許就是報應。
當初他一意孤行將阿蘿一個人留在這個世界上,如今他才懂得被留下來的人的痛苦。
師妹。
師妹。
阿蘿。
「咦。」阿蘿眨眨眼,好奇的看著身邊的沈照,「師兄,剛才是你在叫我麼?」
此刻的阿蘿死皮賴臉的坐在沈照的洞府里,找這個平時最正經的大師兄撒嬌。
「不是我。」沈照冷冷淡淡的回答道,「師妹,你還是回去吧,我不會幫你說服師父的。」
「大師兄,你幫幫我啊。」阿蘿才不會這麼簡單被打擊到,她一個猛虎落地直接撲到沈照跟前,「爹爹也不能一直關著我啊,只要大師兄你願意帶著我去,爹爹一定會答應我的。」
沈照還是不為所動。
阿蘿心里暗苦。
大師兄這人就是如此左性,根本不听人說話的。
這可是他逼她的,她也不想用絕招。
「嗚嗚嗚嗚,我娘親死的太早了。」阿蘿眼眶紅了,一邊抹眼淚一邊偷偷的瞥向沈照,「爹爹不疼我,一直被我當做哥哥的人也不疼我。大師兄,大師兄,我娘親以前還給你做過衣服,可我卻不知道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女修產子本就艱難,尤其是阿蘿這一脈的族人,更是代代單傳,所需要的力量就更多,而這些,都會從母體當中獲得。
更不用說,阿蘿的母親本來資質就不算好。
生下阿蘿之後,這個女子便天人五衰而死了。
沈照曾經也受過師娘不少恩惠,如今听見阿蘿這麼苦,也不免有些觸景生情。
「也罷,你若真的想去,我便去和師父說一說。」
太好了!
阿蘿開心的撲到沈照懷中,「大師兄,還是你最疼我了。我這就去找七師娘,她答應給我做新衣服呢。要是我以後長大,有師娘這麼漂亮就好看了,我每天看著師娘的臉,都能多吃一碗飯!」
「你若是個男子,肯定要被七師叔給打出去。」沈照哭笑不得,「好了,別鬧。」
「好好,我不鬧。」阿蘿舉手乖乖投降,「可爹爹說了,你是他給我找的童養夫,他讓我多親近你,免得你被其他人給騙了。」
「都胡說些什麼。」沈照不客氣的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師父也太不著調了,怎麼能對你說這個?你才多大。」
「我不小了。」阿蘿故意挺了挺胸,「凡間女子在我這個年紀,都可以當女乃女乃了。」
「可在我看來,你還是沒長大。」沈照哭笑不得,「好了,去找七師娘吧,我還有些宗門事務要處理。」
「哦。」阿蘿乖巧的應了一聲,不敢繼續打擾沈照了。
要是大師兄做不完,就得將這些事務重新交給爹爹做,到時候爹爹一生氣,自己就更加走不了了。
還是去找師娘吧。
阿蘿開開心心的想到。
也許自己還要去問問師娘,怎麼樣才能讓大師兄對自己死心塌地的。每天都一堆男男女女去找大師兄表白,實在太可氣了!
就算自己是掌門之女都防不住那麼多人。
還要要多取取經。
阿蘿這麼想著,馬不停蹄的就朝著七師娘的洞府趕。
「阿蘿。」
「阿蘿。」
「師妹。」
阿蘿停下來,轉身看去,「誰啊,一直喊我?」
可身後空無一人。
「再裝神弄鬼,我就不客氣了,也不看看姑女乃女乃我是誰?」阿蘿生氣的說道。
在朝華仙宗的地界,還有人敢這麼戲弄她,簡直可惡。
阿蘿繼續照著七師娘的洞府趕。
七師娘的洞府在湖底。
听說是仿照傳說中的龍宮建的,那叫一個漂亮的。
不過那洞府再漂亮,也沒有七師娘漂亮。
七師娘可是三千世界公認的第一大美人,往常幾乎不怎麼露面。因為她一露面,那些天上踩著飛劍的修士為了多看她一眼,都能從飛劍上摔下來。
對修士道心是個極大考驗。
阿蘿敢入湖底,就看見七師叔又在拉著七師娘在訴清腸。
「彎彎,你不知道那些修士多可惡,明里暗里的打听你,氣得我恨不得將他們都給扔出去。」
「還有阿蘿那個臭屁孩,你少理她,一個小丫頭片子還天天和我搶你。我們夫妻兩人在一起的時間還沒有她長,真是豈有此理?」
「……師叔,你明知道我來了還特意這麼說。」阿蘿臉色一黑,忍不住打斷自家師叔的話。
「就是說給你听的,哼!」七師叔冷哼一聲。
「阿蘿來了,快來坐,別理他。」七師娘溫溫柔柔的笑了笑,對著阿蘿招招手。
阿蘿呆了呆。
不管看多少次,還是覺得七師娘真的太美了。
怪不得七師叔每次和師娘出門都提心吊膽的。
爹爹說師娘是為了師叔才住在這湖底龍宮的。
七師叔可真是好福氣。
上輩子一定拯救了修真界才會這樣。
「師娘,大師兄答應我了。」阿蘿上去報喜,「你放心,我出去之後會好好將外面的事情都記錄下來,再說給你听,這樣就等于你也出去了。」
「還是阿蘿貼心。」七師娘笑了笑,「我給你做了衣服,你來試試。」
「你們聊吧。」七師叔也不好意思在這里看著阿蘿換衣服,這個小丫頭片子以前的尿布都是他換的呢。
沒想到是養虎為患。
阿蘿。
阿蘿。
「誰啊,煩不煩?」阿蘿沒好氣的喊道。
「怎麼了?」七師娘愣了一下,「阿蘿,你在和誰說話?」
「我也不知道,我總覺得有人一直在叫我。」阿蘿大吐苦水,「一直叫一直叫,要不是聲音還挺好听的,我早就翻臉了。」
「也許是真的有人在想你呢。」七師娘笑道,「我們阿蘿也是大姑娘了,听掌門說,他打算挑個好日子讓你和阿照舉辦雙修大典。阿照這個孩子,我們宗門上下看著長大的,又有本事,對你也好,你爹爹挑遍了三千世界,都沒有挑到比他更好的。」
「那是自然,大師兄就是最好的。」阿蘿與有榮焉,「這可真是親爹啊,不然大師兄這麼搶手,我肯定沒辦法找到這麼好的道侶。」
「是是是。」七師娘笑罵了一聲,「你也不害臊。」
「有什麼好害臊的。」阿蘿不以為意,「七師叔天天找你說我壞話,每次出門就一堆情書一堆情書的寫,那才叫不害臊呢。」
七師娘被阿蘿笑了,反而有些羞惱,「你可別說了。」
阿蘿。
阿蘿。
怎麼還在叫?
阿蘿有些不耐煩了。
眼前的七師娘好像突然變虛幻了一樣。
阿蘿眨眨眼,發現七師娘還是這麼漂亮。
「怎麼一直看著我?」七師娘好奇道。
「沒有,可能是我眼花了。」阿蘿擺擺手,「我還是繼續試衣服吧。七師娘,要不我雙修大典的衣服你也幫我做吧。」
「都好。」
阿蘿美滋滋的換新衣服。
「我們的小阿蘿真的好看。」
七師娘幫阿蘿梳頭發,笑眯眯的說道,「以前你剛出生的時候,我們就再說,這麼小一個嬰兒要怎麼養呢?誰知道,你一下子就長這麼大了。」
「嘿嘿,可不是,師伯說他就閉個關,我就長大了,他出關後還不認識我,從凡間買個撥浪鼓給我玩,哈哈,笑死我了。」
「阿蘿,你開心麼?」七師娘突然問道。
「我當然開心了啊。」阿蘿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可是,還有人不開心啊。」七師娘輕聲說道。
「什麼?」
「阿蘿,還有人在等你。」七師娘微笑著看著她,「不要在這里繼續沉迷下去了,我們不是這麼教你的。」
阿蘿喜悅的臉漸漸沉下來。
「七師娘,我……」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七師娘模模阿蘿的臉,「朝華仙宗早就氣數已盡,你不該繼續執著。你也可以放創世靈火自由了,它不該被鎖在這里,不該被一直困在朝華仙宗。」
阿蘿微微驚住。
「師娘你……」
「我一片殘魂入了八寶珠。」七師娘溫柔的說道,「你七師叔,不忍心看我死,你知道的,他就是那樣一個人。這里是他給我造的夢,你就不要進來了。」
「阿蘿,你該走了。」七師娘握著阿蘿的手,「你們這一族是創世靈火的守護者,也是它的禁錮者,將它送走吧。我們朝華仙宗已經毀了,這個曾經是朝華仙宗的鎮派之寶,也不用繼續了。」
阿蘿呆呆的看著她,眼淚不爭氣的掉下來。
「我……我一直很想要再見到你們,就一面,一面就好。」
「可是師娘,我沒能做到。」
「你們死的時候,我還在外面,我連你們的尸體都沒有見到。」
「我回來的時候,宗門已經毀了啊。」
她的家,就那麼樣的毀了。
曾經的那些人,那些對她好的人,那些惹她生氣的人,一個都不在了。
「我知道,我知道。」七師娘手忙腳亂的給阿蘿擦眼淚,「能夠再見你一次,我也好高興。可是,阿蘿,走吧,別再來了,我也快堅持不住了。」
擦。
阿蘿似乎听見什麼東西碎了的聲音。
「再見,阿蘿。」七師娘笑了笑,「我也好想你七師叔啊,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見他了。真的,我好想他。」
七師娘突然用力的將阿蘿一推。
阿蘿踉蹌了一下才站好。
這是她當時感悟有情道所在的地方。
她轉過身,看見了「自己」。
不,應該說,是創世靈火。
阿蘿定了定神。
她並沒有覺得創世靈火可怕。
沒有它,自己和師兄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靈火,我雖然是你的守護者,可我一直沒有問過你,你想要什麼呢?」
是啊。
創世靈火願意就一直呆在朝華仙宗麼?
阿蘿一直覺得它就應該是朝華仙宗的寶物,是她的東西。
可創世靈火未必是這麼想的。
「……自由。」
面前的「自己」張張嘴,說出了這麼一個詞語。
雖然是自己的聲音,但真的稚女敕無比。
創世靈火就算生出了靈智,也只是一個小孩子呢。
「是麼?」阿蘿苦笑,「對不起,我一直都不知道。」
原來是朝華仙宗禁錮了你。
原來我只是你的看守者,不是你的守護者。
「好,我給你自由。」阿蘿深呼吸了一口氣,「我以朝華仙宗最後一代傳人在此立誓,創世靈火,你自由了。」
從此以後,你可以隨意離開。
再也不用為一個早已經隕落的朝華仙宗而被禁錮在我的身體里。
你本該就是天地之間自由自在的一團火。
誰也不能擁有你。
誰也不能禁錮你!
面前的「自己」忽而散開。
化作一團大火,轉眼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而場外。
沈照的身體幾乎被燒的半焦。
他熬不住。
可他還是沒有放開阿蘿,還是無聲的在喊著阿蘿的名字。
「你再不放開,真的會死。兒女情長是否真的這麼重要,連飛升都可以不顧?」洪小刀質問道。
沈照一動不動。
為何?
洪小刀當真不明白。
沈照抱著的阿蘿突然一動,直接將沈照給彈開。
洪小刀眉間一跳,正要上前查探,突然阿蘿的身體里爆發出一股巨大的力量,直接阻擋了洪小刀的去路。
那是一團火。
一團正在跳動著的火焰,從阿蘿的身體里冒了出來。
創世靈火!
洪小刀當即伸手去抓。
入手一片虛無。
創世靈火消失了,消失的干干淨淨。
仿佛剛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覺,如果這片傳承之地的熱度沒有降下來的話。
它跑了。
從此以後天大地大,恐怕無人能夠再尋得創世靈火的存在。
洪小刀和沈照都看的一愣一愣的。
創世靈火,到底為什麼突然就……?
昏迷的阿蘿漸漸失去了之前的異樣,身體也慢慢變回原本的樣子。
沈照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當即就朝著阿蘿走了過去。
「創世靈火既然沒有了,我也不用再在這里呆下去了。」
洪小刀瞥了他們一眼,突然盡數放開了一直壓抑著的力量。
沈照見勢不對,當即想要逃跑。
不,他不能就這麼離開!
他必須跑!
可他跑不過天道。
像是在回應洪小刀一般,在他將身上的力量全部放開的時候,洞真小世界里就迅速凝結了一道接引金光。
金光無視了這傳承秘境里的重重陣法,分毫不差的將洪小刀籠罩其中。
隨之,那接引金光像是感應到了另一個人一樣,直接擴大將沈照也囊括其中。
沈照的身影頓時被封住。
接引金光一來,沈照就得飛升。
到時候阿蘿會怎麼選擇呢?
寄宿情意的師兄飛升了,還是在她重傷昏迷的時候飛升的,她的心里不會有一絲怨懟麼?
一旦有了,一旦懷疑,一旦動搖。
那就是道心俱毀。
只能轉無情道。
就像是……
就像是多年之前的他一樣。
萬念俱灰。
「你也跟我一起……」
洪小刀話才開了個頭,卻看見沈照毫不猶豫的從接引金光里走了出來,繼續朝著一旁的阿蘿跑了過去。
緊緊的將阿蘿抱在懷里。
爽快的將飛升的機會給放棄了。
一旦從接引金光里出來,他若是想要再度飛升,恐怕不知道要等多少年,甚至有可能不能飛升了。
可他沒有絲毫猶豫。
在沈照看來,飛升遠遠比不過給昏迷的阿蘿一個懷抱來的更加重要。
「原來真的有人是可以永不背叛的。」
洪小刀看著眼前這對相擁著的師兄妹,心里如此說道。
原來有情道修士也可以順順利利的修行生存,原來飛升的準仙人也會為了一個修士停留。
不是有情道難修,只是他遇見的那個人,太過傷人。
成為無情道修士,並非就真的沒有七情六欲了。
洪小刀還是有自己的思想。
可是他不懂。
為何當初的自己會去相信姬天玉,為什麼自己會為了一個朝華仙宗不惜搭上性命?
那個曾經修有情道的自己,經歷過的所有事情他都可以一一回想起來,只是當初的那些感覺,他卻是一點都找不回來了。
為何會傷心,為何會失望,為何會憎恨?
統統都沒有了。
沒有遇見阿蘿,只是遇見創世靈火的話,他完全可以按照自己原本的計劃,給修真界帶來一場大劫,然後將劫數解決順利飛升,成為仙人當中的實力雄厚之人。
又或者是,直接解決掉阿蘿,然後將創世靈火奪取過來,然後熔煉掉它成為仙王。
可偏偏阿蘿修了有情道。
洪小刀突然就覺得好奇了。在他送出紅塵劍之後,在他毀掉姬天玉的棺木之後,他開始不解起來。
他想要知道若是阿蘿也面對一場無法抉擇的困境的時候,她會怎麼選,被他寄宿情意的人又會怎麼選?
可他沒有想到,沈照會毫不猶豫的從接引金光里出來。
真是一對叫他難以理解的笨蛋。
或許就算他成為仙王,他也永遠理解不了這樣的感情。
無情道修士,是永遠不明白為何一個失去了創世靈火,一個不知道多少年後才能成仙的兩個人,此刻可以笑得這麼開心的?
洪小刀的接引金光時間很快。
他很快就飛上了天際。
「主人。」
「師父。」
「樓主——」
降血樓的眾人早就看見了那接引金光,只是因為陣法未成一直不敢過去查探而已。
此刻伏行看清楚了那接引金光里的人真的是他師父,心情就更加復雜。
師父不是一直好好的壓抑著自己的修為麼?為什麼突然就要飛升?
如今的降血樓一旦沒有了師父,根本就不可能再一統魔道。
而且師父故意壓抑了這麼多年的飛升,此刻卻是沒有半點異象。
換言之,洪小刀多年來的籌謀,全部化為烏有。
可伏行看見了什麼?
他居然看見自家師父似乎在笑,還笑的挺開心的樣子。
「你好好修行。」洪小刀低頭看了一眼伏行,還有他的靈寵,心里還是平靜無波。
這不過是他隨手撿來的徒弟和寵物而已。
可他們為何如此傷心呢?
洪小刀不覺得自己對他們有多好,說到底也不過是「盡責任」「扮演一個師父」「扮演一個主人」而已。
叮囑完了這麼一句,洪小刀的身影就從接引金光里消失。
接引金光也在眨眼之間消失無蹤。
伏行呆呆的看著,幾乎不敢相信。
師父就……就這麼走了?
開什麼玩笑!
「少主。」金苗見伏行臉色不太好,也只敢輕聲喊一句。
伏行的臉幾乎扭曲。
「我們回去。」伏行深呼吸了一口氣,咬牙道,「降血樓沒有了師父,很快就會四分五裂。我不服,我不會讓降血樓就這麼消失的。」
伏行想,或許師父是真的沒有將他們放在心上吧。
能在最後的時候對他說句話,對他來說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無情道修士,向來如此。
從此,這個修真界里再也沒有洪小刀了。
而無情道修士到了仙界之後會是如何一種境遇,或許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陣法已成。」王無涯對著紀子成喊道,「起——」
話音落下,洞真小世界的各個地方,突然涌起了無數法光。
這……這是什麼?
「從今日過後,我們破道宗也要變成破道仙宗了。」紀子成將幾乎月兌力的王無涯扶了起來,滿意的看著眼前的場景。
無數的陣法將這些外來的修士全部都困在了里面。
他們逃不出來!
來一個,他抓一個。
來一百個,都困一百個!
「遇見我,才是他們的劫。」紀子成冷冷道。
顧北城、容魅和伏行等人靜靜的看著旁邊的紀子成,默不作聲的集體後退。
這個男人,或許比那個阿蘿還要可怕的多!
阿蘿。
沈照緊緊的抱著她。
他們師兄妹兩個人,此刻遠遠望去,就像是一對焦炭。
黑不溜秋的。
其中一個焦炭慢慢睜開了眼楮。
就算是焦炭,也是這個世界上最美最好看的那一頭。
「師兄,我之前好像听見你喊我的名字了。」阿蘿靠在沈照懷里,臉頰蹭了蹭沈照的胸膛。
沈照慢慢在阿蘿手上寫字。
【我暫時不能說話】
他會好好重新煉制小蒼鈴的。
「可我真的听見了。」阿蘿笑了笑,「那大概是我兩輩子听過的,最好听的聲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