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蘿和紀子成、沈夕漸三個人就坐擁了最好的一座院落。只要吩咐一聲, 就會有各種姣童美婢過來伺候, 日子過得可謂奢侈。
要換了別的宗門, 必定要為了接下來到來的悟道宴各種謀算,少不得要除去打听一二。但阿蘿他們窮慣了, 乍一下來到如此富貴的地方, 而且吃喝還完全不要錢, 三人完全就直接沉迷了進去。
今天吃點靈果,明天吃點特殊的菜肴, 沒事再看看歌舞, 日子過的瀟灑極了。
至于外人來拜訪又或者是來打听消息什麼的, 全部都被他們給拒絕了。
「今天又有一波人過來要拜訪。」阿蘿轉著手里的酒杯, 細細品味了一番, 臉上還帶著微醺之後的暢快, 「這些人真是嘰歪,說了不見, 這些人還天天來。那經書的威力, 還真是大。」
「如果不是你,也搞不出這麼多事情來。」紀子成沒好氣的說道,「現在外面那些人都覺得我們手里有經書, 這不得提前就過來打探打探麼?」
「唔,經書足足有八本呢!」阿蘿並不覺得自己有錯, 「難不成就沒有別的經書流出來?」
「哪里有那麼快?之前大家都沒有想過會從這種經書上入手。」紀子成遲疑了一會兒說道,「而且,並不是每一個門派都選擇相信你的話, 他們除去在找經書之外,還是在找傳承鑰匙。你說的話,也只能在前期起到迷惑作用。等到經書集齊,他們就會發現經書里的地圖和鑰匙根本就不是一個地方的。」
「那和我有什麼關系呢?」阿蘿眨眨眼,一臉的無辜,「我也只是一個小小的金丹修士而已。再說了,時間過去這麼久,消息有所錯誤也很正常。要真的有錯,要怪也要怪死去的司馬決,誰讓他沒事搞出兩個傳承來呢?就算是散仙大能問我,我也是這麼個說法。」
這鍋甩的,還挺有理有據。
紀子成服氣了,只要阿蘿這邊能夠圓的過去,那麼他們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外人都想要試探我們的虛實,我們就一概不理。」阿蘿笑眯眯的說道,「畢竟未知才是最可怕的不是麼?」
只要他們沒有一絲一毫的消息泄露出去,不管對方是仙修還是魔修,又或者是妖修,都不敢隨意對他們出手。
阿蘿等人的舉動,落在其他勢力的眼中,就成了高深莫測的代名詞。
「那些魚女身上都被下了禁制,想要從她們身上探尋消息反而容易驚動未名食府。」
「那未名食府的背後勢力高深莫測,以前因為覬覦他們的悟道宴而出手的人,幾乎都已經隕落了。」
「莫非,就放著經書不管麼?」
不少修士都為了阿蘿等人手里的那半本經書夜不能寐。這可是關系到司馬神君傳承的重要東西啊,就算是撕破臉,也是必須要拿到手的。
可惜,他們就是不接待任何人。
這個時候,星河仙宗動手了。
在好些個同門的勸說之下,上官姿還是鼓起了勇氣,準備去見紀子成。
上官姿獨自一人站在了阿蘿等人的院落之外。
她以為自己是一個人來的,因此還特意等到大家都沒有注意的時間才溜出來。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動作的時候,星河仙宗的人已經悄悄的跟在了她的身後。而且,她的出現也落到了有心人的眼中。
幾乎是轉瞬,星河仙宗的上官姿前來尋找破道宗門人的消息就已經傳了出去。
自然也傳到了凡亦歌的耳中。
听見這個消息,凡亦歌的第一反應就是事情敗露了。
上官姿口口聲聲說見過他,還和他同生共死過,並且還在門派對峙的時候說自己拿了她的傳承鑰匙,凡亦歌肯定是不能認的。
若是沒有傳承鑰匙這一點,凡亦歌也不是不能替紀子成將事情給扛下來。可一旦涉及到傳承鑰匙,這事就注定不再是他一個人的事情。
凡亦歌只能否認。
能夠偽裝成他,並且偽裝的惟妙惟肖的人,只有一個紀子成。
因此,現在傳出上官姿去找紀子成的消息,凡亦歌心里立刻就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星河仙宗也有能人。那阮弈能夠在這麼一個仙門當中擔任掌教大弟子,心機手段可是半點不缺。在這個關卡,上官姿去找破道宗……
有意思。
這個阮弈,還真是好本事!
「上官姿?」紀子成听見魚女的提醒,臉上頓時黑了一半。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阿蘿才為了這個人調侃過他一次,沒想到這一次又找上門了?
不就是騙個鑰匙麼,有必要這麼不依不饒的麼?
紀子成內心里寫滿了糾結。
以後若再有這樣的事,他還是偽裝成阿蘿的樣子,讓阿蘿去糾結算了。
紀子成的想法不知不覺里陷入了某種危險的境地當中。
「得,債主上門了。這錢債好還,這情債可不好還啊。」阿蘿對此頗有體會,只是沒想到紀子成的報應來的這麼快罷了。
不過紀子成臉上可沒有半點感動或者迷茫之類的情緒,反而是煩躁居多。
——這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事業狂啊。
阿蘿忍不住為上官姿小姑娘點一根蠟燭。這還不如當初遇見的是凡亦歌呢,起碼冰山有心,就是比較難以融化。
而紀子成,從頭到尾都是沒有心的。
紀子成雖然不清楚阿蘿這看好戲的表情之下蘊藏著什麼想法,不過他只要一猜,就能猜的出來。
他半點都沒有想要對方進來的意思,連忙揮手,「不見。」
「是。」魚女點點頭,出去回話了。
上官姿等在外面,內心無比的復雜。
五師兄的話在她腦海里時不時的想起,讓她自己也不由的迷茫了起來。
她的內心里,其實是有些相信的。
因為凡亦歌表現出來的樣子,的的確確和當初她遇見的那個人差別很大。如果他們真的同生共死過,凡亦歌不至于如此絕情。
可一旦承認自己被騙,上官姿就覺得自己的心被什麼揪住了一般。
上官姿真的不是一個壞人,甚至,她稱得上是人美心善。就算上官丹對她格外寵溺,但她也沒有養成那種刁蠻任性的模樣,相反,她對人很好,對這個世界上的絕大多數生靈都是抱著敬畏的態度的。
她只是因為年輕,所以格外單純罷了。
「抱歉,主人說了不見,請您改日再來吧。」侍奉的魚女看著上官姿悲傷的模樣,還是盡職盡責的說道。
「他不見我?我也不是來算賬,只是想要問個明白罷了。」上官姿的頭低了下來,顯得格外脆弱,「他不見我的話,我就在這里等一等吧。他總是會願意見我的,我只是想要求個明白,求個安心,我知道是我自己犯蠢,才會被騙的。」
如果是她爺爺上官丹在這里,看見孫女如此伏低做小,怕是早就將她抱在懷里好好安慰了。
可惜,現在願意寵她的人還有些自顧不暇,實在趕不來。
上官姿當初既然有這個耐心可以在日月仙莊外面等凡亦歌等上個一年半載,如今在這紀子成的門外等個幾天也不算什麼。
這未名食府的悟道宴馬上就要開,就算紀子成再躲著不見人,也總是要出來的。
第二天,紀子成還是沒有見上官姿。
第三天,依舊沒有見。
第四天,仍舊沒有見。
上官姿就仿佛一顆石頭一般,直接站在門外,半點都沒有挪動的意思。
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上官姿臉上的堅定之色越來越濃。
這樣的狀態,實在叫人心生憐惜。
「那破道宗的人怎麼還和星河仙宗的人扯上關系了?」
「這一看就是痴男怨女的劇本吧。」
「怎麼又是那個紀子成?他們破道宗最有名的不是叫阿蘿麼?搞了半天,這阿蘿是靠斗法出名,這紀子成就是靠八卦出名?」
「這紀子成好像和日月仙莊的凡亦歌恩怨挺深,又和這上官姿曖昧不清。哎,我怎麼听說這上官姿以前還堵過凡亦歌?」
「哦哦哦,這個我也知道,在我們大世界這可一個有名的八卦。」
「乖乖,這兩男一女,兩個男的還是兄弟,你們仙修的感情生活都這麼混亂的麼?」
「不——這種只有在話本里才會出現的故事,我們也懵逼啊。」
這里面涉及到的可是兩個仙門外加一個風頭不小的破道宗,主角還是凡亦歌,這狗血八卦瞬間就傳遍了未名食府上下。
紀子成覺得連到他們院落侍奉他們的魚女,在見到他的時候臉上都寫滿了故事。
魚女看見紀子成,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然後用一種看負心人的目光看了紀子成一眼,然後轉頭走了。
紀子成︰……
等等,這麼看我是幾個意思?
「紀師兄,不能在這麼下去了。那個上官姑娘在外面等的越久,你的名聲就不能听了啊。」阿蘿幸災樂禍的說道,「這可是一個死腦筋的姑娘。」
紀子成的青筋暴起。
「這當初不是你出的主意麼?」要不是小蒼鈴就站在阿蘿的身邊,紀子成就要和阿蘿直接動手了,「你現在倒是無事一身輕!」
「話可不能這麼說。」阿蘿一本正經的說道,「可和她朝夕相處的人是你啊。我很無辜的好吧,她又不是喜歡我。而且,她應該也不喜歡女人。」
「我總共就和她相處了幾天而已。」紀子成覺得頭都大了,「區區男女之情,何必糾結如此之久?」
有這個閑工夫來修行不好麼?
「正因她糾結如此之久,你倒不如給她一個了斷。」沈夕漸不贊同的看著紀子成,口氣里也帶出了一點責備,「你欺騙人在先,無論是何選擇,你都要給她一個結果。」
從阿蘿的口里,沈夕漸也算明白了來龍去脈。
怎麼說,這里面最無辜的大概就是這個上官姿了。
可惜這個世道是容不下一直無辜的人的。
可沈夕漸沒有這個想法去責備阿蘿,那麼就只能讓紀子成去頂缸了。
偏心這種事情,是沒話講的。
「我以後,再也不想見到這種單純的女修了。」紀子成重重的嘆了口氣,覺得自己的頭發都要白好幾根,「也罷,我出去見見她。」
門外的上官姿身邊,又多出了一個人。
來人的腳步很慢,但是卻很有力,存在感也是意外的強。
「上官道友,你已經在此等了幾天,還是速速離去吧。」凡亦歌出現在上官姿面前,認真的建議道,「一直呆下去,對你和對星河仙宗的名聲,都十分不利。」
「人不能只為了名聲活的。」上官姿的神情有些憔悴,但是她的眼楮卻亮的驚人。
她看著凡亦歌,知道對方是好心,但還是直抒胸臆,「如果只因為別人說了什麼,我就要去按照別人的想法做的話,那我活在這個世界上又有什麼意義呢?」
凡亦歌一時被問的有些啞口無言。
他從出生開始,就是為凡家活著的。
凡家為了他付出的太多,哪怕他知道這其中有太多太多的黑暗,也犧牲了太多的人,但凡亦歌卻不能因此去反抗凡家。
他若是留在凡家,將凡家發揚光大,那麼值錢犧牲的那些人他還會有彌補的機會。若是凡亦歌中途隕落,又或者是肩負不起凡家的希望,那麼值錢的一切付出都是白費。凡家或許還會再一次如法炮制,制造出更多的犧牲來。
因此,凡亦歌和上官姿雖然都是被看重的小輩,但是性格卻天差地別。
「我只是求一個結果。」上官姿挺直了胸膛,「我以前渾渾噩噩活了很多年,一直以為這個世界上的人和事,只要我以真心換真心,就沒有什麼困難的。但是我現在知道,世界不是這樣的。」
「我已經被虛假的美好欺騙了太久,如今也是我睜開眼楮好好的看看這個世界的時候了。我從未如此清醒過,就算以後我會為此付出更多,讓我成為一個笑話,我也只想知道,事情真相到底是如何?」
如果上官丹在此,看見自家孫女這個模樣,大約會又欣慰又心酸。
孫女總算長大了,卻是以這樣的一個方式。
有時候,單純帶來的並不是美好。
任何事情,都有一個度。
單純也不例外。
凡亦歌久久的看了上官姿一眼,張口道,「是我唐突了。」
語罷,凡亦歌轉身離開。
一直等到夜幕降臨,紀子成才從院落里走了出來。
他看見眼前這個站在他面前的少女,覺得對方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如果當初他欺騙的是眼前這個上官姿,估計不會成功吧。
看來這幾天的等待,也讓上官姿清醒了不少。
紀子成笑了笑,對著上官姿說道,「進來吧。」
他可沒有在外面給人看戲的愛好。
上官姿挪動了腳步,跟著紀子成一起走進了院落里。確保他們兩人的話不會被外人听見,才正式開始聊天。
「坐。」紀子成禮貌的問候了一句,「我讓魚女弄了一些吃的來,我們邊吃邊說,不著急。」
這不知道的還以為紀子成是看來招待客人呢!
上官姿沒有動這上面的食物,她來這里不是為了吃東西的。
被上官姿這麼直勾勾的看著,紀子成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只好主動打開話題,「上官道友。」紀子成拱拱手,「勞您等候多時,請問你有什麼事情非要見我不可呢?」
「我想要問,當初我遇見的那個凡亦歌,到底是你,還是真的凡亦歌?」上官姿定定的看了紀子成一眼,以前縈繞在她腦海里的記憶就像是被揭開了一層面紗一般。
她所以為的那一段美好的記憶,真的是美好的麼?
還是別人用畫筆畫出來的一片虛妄呢?
原來紀子成和凡亦歌長得如此相似麼?怎麼以前的她,就完全沒有懷疑過呢?
「真或者假,有那麼重要麼?」紀子成反問道,「還是你覺得,給你一個答案,你就能死心了?」
「我不明白。」上官姿緊緊的握住手,「你的修為不差,想要拿到我的項鏈還有很多方法,為何偏偏選擇假扮成凡亦歌?」
「自然是因為這個方法最簡單。」紀子成坦然的回答道,「當初你特意來問我,認不認識凡亦歌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喜歡他。」
上官姿表現的那麼明顯,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來。
「所以真的是你?」上官姿有些悵然,紀子成真的承認的時候,她反而不知道要怎麼問下去了。
她糾結了這麼久的事情,紀子成卻是氣定神閑的就給了一個回答。
就像是拂去衣服上的一點灰塵那麼輕松。
「是我。」紀子成也不想多廢話了,「上官道友,你當時懷揣傳承鑰匙在手,想要殺你的人多的是,我只是拿走了鑰匙,並沒有傷害你。」
「听你的口氣,我還應該感激你?」上官姿氣笑了。
「起碼不是多麼了不起的事情。」紀子成點點頭,「這傳承鑰匙,也是你爺爺上官丹從另一個修士手里強取豪奪來的,那個修士的墳都不知道在哪里。」
上官姿被他說的一時不知道應該如何回話。
很快,她就反應過來了。
「我爺爺起碼不騙人感情。」
「害人性命難道就避騙人感情高等了?」
比起性命來說,感情什麼都可以往後放吧。
「你喜歡的人是凡亦歌,不是我吧。」紀子成繼續問道。
「當然。」上官姿回答的毫不猶豫。
「那就有意思了。」紀子成臉上帶笑,仿佛是看著一個不懂事的小女孩一般,如春風拂過,叫人生不出什麼惡感來。
只是他說出來的話,卻如同冬日里的寒風,冰冷刺骨。
「你連站在你面前的人,是不是你喜歡的人都分辨不出來,你又有什麼樣的資格站在我面前質問我騙你感情呢?」
作者有話要說︰ 上官姿大概是感情流,紀子成是理智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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