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齊木楠雄走了。
走之前, 他被塞了狗糧，沒錯……是真的狗糧。
太宰治從衣袖里居然抓出了一把狗糧, 鄭重其事地方在了齊木楠雄手里, 也不顧對方空白的目光，若無其事道︰「齊木君, 這次辛苦你了，等你暑假再來吧，百鬼丸要是身體恢復了，我會帶他上門拜訪齊木夫人, 感謝你們的幫助。」
【呀咧呀咧……】
【你所謂的帶得錢財不多, 其實就是用口袋來裝狗糧？】
齊木楠雄忘記了拒絕，捧著狗糧，木著臉返回了自己的世界。
【別人可能不是人, 但你是真的苟。】
二次元之神對某「人間失格」擁有者評價道。
與之對應，太宰治從冷漠卻心軟的齊木楠雄這里得到了下一個魔神的情報︰附近的山上有一個藏在深坑里的怪物, 會埋伏起來襲擊人類, 帶百鬼丸去轉一圈就能發現是不是魔神。具體的描述, 齊木楠雄沒有寫出來, 太宰治從對方的身上看到了類似于「恐懼」的情緒, 當即判斷為魔神可能非常強大。
太宰治不清楚齊木楠雄有多少種異能力, 已知的表現之中，齊木楠雄沒有發揮過高強的攻擊性，在各種輔助類型的異能力上有獨特的天賦。
即便如此，齊木楠雄也極為強大, 宛如當世的神明大人。
能讓齊木楠雄恐懼的魔神——
該多強？
這一條路比想象中要坎坷，幸好自己跟過來了。
太宰治滿月復心事，攙扶著恢復觸覺的百鬼丸在村落里堂而皇之地住下，佔據村長萬代的房子，利用這些愚民的恐懼和內疚對他來說沒有任何負罪感。
本來就是一群欺善怕惡的人，殺了也不足為惜。
「百鬼丸……緩過來了嗎？」
太宰治拿著一條擰干的濕毛巾，走到了坐在榻榻米上到處模的百鬼丸，百鬼丸的義肢雙手沒有知覺，心眼見到多羅羅過來後，迫不及待地伸出手。他只是單純想要在恢復器官後接觸多羅羅，然而他並未恢復一雙手，使得願望未能圓滿。
太宰治看著渾身是污血的百鬼丸，把毛巾放到了他不再痛苦的臉上。
【涼……涼的。】
百鬼丸的神色怔忪，體會到了微涼的輕柔擦拭感。
太宰治用毛巾擦拭的力道很輕，基本上是貼著按幾下，他嫌棄古代的毛巾太粗糙了，不想傷害到百鬼丸面部的皮膚與新生的神經。
幾秒後，百鬼丸找出腦海中與這般觸覺吻合的事情，強迫自己放松下來。
【我不是原本的百鬼丸。】
【這是我的優勢，也是我的弱點，我不能讓多羅羅一直擔心下去。】
【她不是來古代吃苦的……】
他主動接過毛巾，學著對方的方法自己擦臉。
太宰治確定了他的情況︰百鬼能適應尋常的溫度和觸感，沒有小孩子那麼脆弱。
已經得到充分休息的百鬼丸最後被太宰治第二次扶起來。
百鬼丸順著他的力道起來︰【多羅羅？】
太宰治單手推開門，迎著其他村民在外面躲躲閃閃的畏懼目光說道。
「我帶你做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側過頭，他微笑。
比如說……洗澡，把不開心的事情都沖走吧。
在村落外面最清澈的一條河流里，百鬼丸坐在很淺的水面下，為了戰斗而束成一條馬尾辮的頭發被放了下來，不知不覺已經到了背部蝴蝶骨的長度，他在太宰治的清洗過程里安靜無聲，皮膚被浸濕，浴衣敞開，落在腰邊，在傍晚金色的落日下有一種佛陀端坐人間的慈悲感。
古往今來，有精神力的人是特殊能力者，但是「心眼」能力是不同的，擁有它的人若入世揚名，完全資格成為青史留名的大德高僧或者是聖賢之輩。
那是一種心靈境界的象征。
紅顏白骨，世間誘惑，皆無法動搖他們，為佛家的畢生追求。
此乃人類依靠天賦和磨礪，所能觸及得到的……最接近于神佛的心靈境界。
「百鬼丸，恢復觸覺就能體會到世間的美好了。」
太宰治用葫蘆瓢舀著水，往對方的頭上沖下來，百鬼丸睜著無神的義肢眼球，水流滑下，污血被沖走。他重復著這樣的舉動，樂此不疲，倒沒有什麼為百鬼丸洗禮的神聖感，純粹是覺得這樣坐在水里的百鬼丸很好看。
「水流的柔軟，舒服的溫度，落日的陽光，河底有著一顆顆石頭，以後走路要避開石頭，不能隨便用腳去踹……」
他說著自己體會不出的美好，形容給百鬼丸，知道對方遲早能听得懂。
「你有了听力，又有了觸覺，我就能教你語言了。」
「不用六道骸……」
「我等著你開口對我說話。」
百鬼丸的耳塞早已被取下來，听見了大自然的聲音，注意力則集中在多羅羅身上，【多羅羅的聲音低下來的時候，酥酥麻麻的，好甜的感覺。】
【她在對我說什麼呢？】
【好想听懂。】
純真的信賴之心，果然是罪惡的源泉。
太宰治是想讓他體會到痛覺以外的觸覺，才帶他來室外，然而在齊木楠雄這個電燈泡走了之後，他的一顆惡作劇的心就蠢蠢欲動起來。
他想「欺負」這麼乖的百鬼丸，打破對方心中「善良」的形象。
不行。
忍住。
以後再刺激對方也一樣。
太宰治拿著帶來的毛巾，擦拭百鬼丸的皮膚，和往常沐浴沒區別的行為，在太宰治意識到自己喜歡上百鬼丸後有了更多的滿足感。
——我擁有著他。
百鬼丸坐立不安起來，尤其是太宰治去解開他的腰帶和兜襠布。
【多羅羅，我能自己來洗澡嗎？】
答案是不能。
以前是怎麼相處的，以後還是怎麼來，休想說改就改。
久違的羞恥感涌上了百鬼丸的腦海，皮膚被蹂搓，原本不在意的親密動作變成了刺激神經的利器。黑發少年無法再維持無悲無喜的表情，冷漠面容染上了淺紅，耳根直接通紅一片，雙手唰的一下護住極端敏感的地方，驚慌地想要擋住多羅羅的清洗動作，他的行為不僅是痴人說夢，還間接泄露了自己的敏感點。
【不要啊！】
【好癢——為什麼會這樣，我上輩子也沒有這麼敏感啊！】
百鬼丸的頭皮炸開，第一次了解到多羅羅的手指有多麼靈巧，十指縴細，骨感明顯，指月復擦過皮膚的時候是享受，也是折磨。
「你不是把我當女朋友、未婚妻、妻子嗎？」
太宰治不懷好意起來，眼神流轉在他身上，嘖嘖稱奇了幾聲。
居然害羞成這樣了。
「別擔心。」
他的手掌按在了百鬼丸的肩膀上，壓制住對方試圖站起來逃離的想法，百鬼丸的膝蓋一軟，坐了回去，在黑暗中真實地感受到了火焰的溫度。
「這樣的生活還會持續下去。」
他靠近對方。
藥香與淡淡的血腥味環繞，不算難聞，是太宰治身上最正常的氣息。
直到——
你對我失去愛意，厭倦了我這樣的人的那一天。
……
月明星稀的古代一夜，太宰治陪著百鬼丸度過。
村落的房子里，榻榻米上墊了好幾層被褥，百鬼丸換上了一件村民的衣服躺在太宰治的身邊，哪怕是樸素的衣服到了他的身上也很得體。隨著身體的恢復，百鬼丸已經不是最初殘缺可憐的人偶，逐漸綻放出屬于他的魅力。
百鬼丸的手腳不敢去踫多羅羅，規矩到了不行，整個人抱著被子有一點緊張，牢牢記住了一些君子之風。他的鼻子聞到的是多羅羅身上的氣息，被窩里也感覺到多羅羅的溫暖，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塊雪糕，快要把他融化掉了。他的多羅羅半點緊張也沒有，挪了過去，把手搭在了他的腰上，靠在他的懷里。
太宰治閉著眼楮睡覺，嘴角有著若隱若現的弧度。
【不敢佔便宜了？】
過去的百鬼丸對他的眷戀之情露骨，能抱著就不撒手，把他護在懷里，被迫讓當時寂寞的太宰治習慣了與一個男性同床共寢。
他在十三歲遇到十四歲的百鬼丸，孤獨的世界里闖入了另一個人。
這個人比全世界都有趣。
好喜歡。
太宰治在他的懷里蹭了蹭，「百鬼丸……我的身體還算柔軟嗎？」
「不模一下嗎？」
【嗚。】
【不要啊！（x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