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 斯塔克在面對視頻會議的虛擬廣屏時, 難得地十分安靜。
弗瑞率先注意到了這一點, 並且發出了靈魂上的質問︰「斯塔克,你的親子鑒定報告出來了嗎?」
斯塔克吃著藍莓干的表情僵硬了。
屏幕里蝙蝠俠的目光陡然變得有些意味深長。斯塔克翻了個白眼, 將藍莓干丟到一旁,沖著弗瑞說︰「你什麼時候開始關心我的私生活了?」
「自從你和那位典獄長有了一個兒子之後。」弗瑞面無表情。
斯塔克仿佛被藍莓干噎住了。
屏幕里的隊長看上去十分憂心︰「托尼, 這是真的嗎?我認為科技還是應該有一定的界線……」
「停!」斯塔克忍無可忍, 「沒有那回事,我根本不認識那個孩子!」
光屏里的眾人都露出了看渣男的眼神。
斯塔克︰「……」
他好像解釋不清了。但事實上,在場的眾人里只有隊長還不知道實情。其他人明明知道前因後果,為什麼還覺得這孩子一定是他的?
斯塔克陷入沉思。
早知道他昨天就不該向人透露這件事——他還信誓旦旦地說今天就會證明孩子與他無關,結果發現其他人的心中已經有了結果。
斯塔克聳了聳肩︰「事實上,今天我們沒有去那家鑒定機構……」他想了想, 決定不透露典獄長在辦公室里自殺的事情。
雖然在上午剛見面的時候, 典獄長似乎精神病發作得很厲害。但當他們度過了浸滿汗水的一天,在黃昏的余暉下站在高處檢驗自己的成果時,他看到典獄長的臉上露出了與以往截然不同的笑容, 仿佛孩子一般快樂。
雖然這行為有點離譜,但能讓典獄長感到快樂, 那也還算值得。
在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里也很少有這樣質樸的愛好了——斯塔克用手套擦汗的時候想。
但他還是希望典獄長能夠在心理醫生的幫助下盡快康復, 否則他不知道自己到底還要搬多久的磚。盡管陪伴一個精神病患者並且保證他和其他人的安全不是一件輕松的事,但這就有點超出常理的辛苦和離譜了。
所以在斯塔克的強烈要求下,典獄長和男孩都留在了監獄旁的斯塔克工業園區這里。為了避免典獄長觸景傷情,他甚至還特意安排了與他上次住在這里時不同的房間。
當然, 斯塔克不知道典獄長背後有個聲音在酸溜溜地辱罵奢侈的資本家。
在听到斯塔克的話之後,弗瑞背著手,表情沒有絲毫波動地引出了接下來想要提出的問題︰「所以你們去了哪里?就我們所知道的,典獄長現在也在你這里。」
斯塔克思索了一下︰「可以說是……一次全家出游的親子活動吧。」他看到了隊長憂心忡忡的目光,趕緊補充,「我是說典獄長父子,我只是為了保障他們的安全,才不得不全程陪同——要知道,那個孩子也不太對勁。」
「但他們並不是親生父子,」蝙蝠俠露出不贊同的不光,「我們都知道這一點。」
「如果某些人能夠收養一個跟自己有點像的沒有血緣關系的孩子,那麼為什麼不可能有絲毫不像的但具備血緣關系的父子呢?」斯塔克理直氣壯,「說真的,那孩子真的不是你的私生子嗎?」
蝙蝠俠沒有理會這堆顛倒是非的屁話,露出了更加不贊同的目光。
「你的意思是,即使那個孩子也有精神問題,也不可能是繼承自典獄長先生的。」弗瑞在旁邊一臉思索,「那麼,也許至尊法師的猜測是正確的——問題就在于那個小鎮。」
「一個被罪惡充斥的地方,並且里面的居民大多具備精神問題。」隊長點了點頭,「我贊成,我也認為這里應該有點問題。」
場面一時間有些靜默。
這地方听上去有點熟悉?
弗瑞咳嗽了一聲,再一次將話題扭轉回最初的那個︰「所以,斯塔克,你們去哪里親子游了?」
斯塔克皺眉︰「我總覺得這種問法怪怪的……但是算了。事實上,我們去了之前那個廢棄的游樂園,現在已經被斯塔克工業收購,之後我們去用磚頭重建了一個街區……」
空氣重新安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斯塔克的頭發上,上面還帶著幾撮牆灰。
斯塔克看著自己在屏幕中的影像,故作淡定地說︰「所以,你們該相信我那是真的了。」
其他人︰「……」這就很令人費解。
斯塔克︰「……」其實他也很費解,甚至還有點累。
「另外,斯塔克,關于損傷控制公司被政府叫停整改的事情,」弗瑞突然說,「我們似乎需要出一個應對方案——目前紐約的犯罪活動不減反增,在超人類群體中反對注冊法案的人越來越多,甚至有些人在加入我們曾經對抗過的犯罪陣營,用以表明自己的態度。」
「那就證明他們真的應該被關起來。」斯塔克捋了一把頭發,有些煩躁,「即使他們會動搖,也不能是因為這樣的理由——這是在給政府增加籌碼,讓‘超級人類注冊法案’顯得更加合理。有些時候我真想不通他們在干嘛?」
「我以為我們不在會議上討論這個問題,托尼。」隊長在長久的停頓後,繼續說道,「這個監獄,是所有人的後備計劃。」
听到這個詞,所有人的目光又不禁轉向了蝙蝠俠。
藍色的光屏之上,蝙蝠俠冷笑了一下︰「但不是我的。」
隨即他就斷開了連接。
「我說過不應該提法案的。」隊長說。
弗瑞背著手,看上去陰氣沉沉︰「但叫停損傷控制正是政府逼迫超英去簽署法案的政策之一,目前的善後工作嚴重滯後,民眾反應極為不滿——這對大家非常不利。」
「有時候我都要以為你是站在我們這邊的了。」斯塔克拿回了藍莓干,扔了一顆到嘴里用力嚼著。
「你是第一個同意簽署法案的,斯塔克,你跟我是一邊的。」弗瑞說。
「因為我不想讓他們被軍隊的槍口對著,我希望每個人都能得到自己應得的保護。」斯塔克盯著屏幕,「而不是讓超能力成為政府武力的一部分。」
長久的沉默後,隊長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氣︰「托尼,我們需要一個計劃。」
「好主意。」斯塔克回答,「但我從不做計劃。」
會議不歡而散。
在走廊臨近樓梯的一個房間里,一個黑發青年躺在床上,安靜地睜著眼楮。
張典羽正在通過典獄長的操作界面窺探斯塔克住所的秘密——他似乎听到了一些動靜。但上次在這里留宿的時候,給他留下了極為不好的印象,他記得這里是有監控攝像頭的。
他控制著典獄長慢慢地轉向睡在同一張床上的男孩︰「兒子,睡了嗎?」
旁邊仰面躺著的男孩陡然間睜開了深藍色的眼楮,側過頭在黑暗中幽幽地盯著他︰「我應該已經睡了。但你應該叫我爸爸。」
張典羽說︰「不,我們的偽裝身份是反過來的,請牢記這一點——叫爸爸。」
法案沉默了一會兒,回答︰「爸爸。」
張典羽十分滿意。
他突然控制著典獄長把被子拉到了兩個人頭上,轉向法案小聲說︰「你能夠探查到監獄外的周圍環境嗎——我的意思是,這個房間里是不是有攝像頭?」
「監獄以外不是你的監管職責,」法案一本正經地回答,「你沒有權限獲得周圍的環境信息。」
張典羽︰「?」
「但如果斯塔克在非法監視我們的話,」法案繼續說,「我現在就已經報警了。」
張典羽︰「……」
他翻了個白眼,讓典獄長拉下了被子。
這法案半句話都要拐彎抹角地講,給他造成了不少麻煩,得多讓這小東西叫幾次爸爸。
既然如此,張典羽就不必顧忌隔牆有耳了。
他坐起身來模下床,準備打探一下外面是怎麼回事。
法案也直直地坐了起來,望著他的方向。
典獄長回頭做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準備躡手躡腳地模到房門外,結果剛一轉身就撞翻了一個衣帽架。
辦公室里的張典羽不禁撓了撓頭發。
為什麼操作第二角色不能直接有一個潛行模式呢?
衣帽架被撞倒的聲音不小,就在他試圖控制著典獄長笨手笨腳地將它扶起來的時候,斯塔克從外面驚慌地沖了進來——雖然說這驚慌看上去七八分是裝的,但當他打開房門看到一個衣帽架倒向自己的臉時,還是很快地變了臉色。
幸虧為了更好地與罪犯搏斗,他也進行過一些搏擊訓練,才能矯捷地躲了過去。
斯塔克驚魂未定地看著典獄長︰「怎麼回事?」
張典羽本想隨口撒個謊,說自己想去上廁所,但是想了想,決定直接通知斯塔克一個好消息。
他控制著典獄長露出了一個笑容,望著斯塔克說︰「我想去找你,我明天有一個新計劃。」
「哦?是什麼?」斯塔克露出了警惕。
「是一個被洪水淹過的房子,需要徹底地進行修整。」典獄長回答。
斯塔克目瞪口呆︰「明天……還要繼續?」
張典羽當然不會放過這樣一個好機會——甚至不需要組織囚犯去監獄外參與勞役了,他可以親身上陣,加上他的特殊外援,完全可以解決訂單。
快速、高效、安全。
斯塔克沉默了片刻,決定拖個人下水︰「那麼,典獄長先生介意更多的人加入我們的……業余活動嗎?」
張典羽當然歡迎。
斯塔克嘆了口氣,將他塞回床上,扶正了衣帽架,重新關上燈,絕望地向黑暗中兩雙熠熠生輝的眼楮說。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