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做了手帕包水流的小實驗之後, 李教授就開竅了。
他知道怎麼引發孩子們對學習的興趣了!
今天帶著孩子們玩一個「有魔力的筷子」,明天就帶著他們玩「瓶子賽跑」,還有什麼「帶電的紙」、「漂浮的針」之類的,李教授為孩子們打開了一扇充滿趣味的科學之門!
李教授還去向他的妻子呂教授求助了。
呂教授的本職專業雖然是化工方面的, 但她有閱讀的愛好, 文筆非常不錯, 能寫出非常生動有趣的故事來。李教授一再地求她,她便整理了一些益智小故事出來。
如果有孩子問,我們做這些小實驗,研究了這些科學現象有什麼用呢?李教授就可以用益智小故事來回答他們啦。比如研究密度時,就說古時有個小孩子, 他知道油不溶于水且會浮在水面上, 有一次在街上看到兩個人爭執, 一個買布的和一個賣豬肉的, 都說掉在地上的錢袋子是他的。現場沒有目擊證人, 這個錢袋到底是誰的呢?
這個故事很吸引人!就沖著李教授講的故事, 小朋友們都更有學習的動力了。
小孩子嘛,天生就愛炫耀,在學習班里學了有趣的知識,回到家後就喜歡對著父母家人賣弄。拿小偉家來舉例, 小偉最近就很喜歡在飯桌上出題給全家人做︰「如果你救了一個人,那人想要回報你,有兩種方式。一種是他一次性給你一百斤米,另一種是他今天給你一粒米, 明天給你兩粒米,後天給你四粒米,大後天給你八粒米,每天都是前一天的數字翻個倍,這樣一連給上兩個月。你們會選擇哪一種方法呢?」
小偉的爸爸理所當然地說︰「當然要一百斤米了!一百斤米里頭得有好幾千好幾萬粒米了吧?今天一粒,明天兩粒的,攢上兩個月,往多了算,我算它一千粒吧!」
小偉一臉同情地看著他爸︰「爸爸,你好蠢哦!」
他爸︰「……」
他爺爺、他女乃女乃還有其他長輩本來也想選一百斤米的,聞言立馬把已經蹦到舌尖的回答咽了回去,裝模作樣地低頭吃飯。咳,家里的蠢蛋只要小偉爸一個就夠了。
小偉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叔爺爺說了,蠢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蠢而不自知。我一定要好好學習科學文化知識,等我長大後,絕對不能像爸爸你一樣笨!」
「小兔崽子,你說誰蠢呢?」小偉爸蹭得一下站了起來。
小偉有著充分的挨打經驗,放下碗就開始跑。想打我?嘿,來追我呀!來呀!
第二天,小偉爸打著哈欠腳步虛浮地出現在人前。村里的漢子調笑他,問他是不是夜里和婆娘鬧得太過分了,所以整個人都被榨干了。小偉爸把小偉出的題說了一遍,臉色難看地說︰「都怪小偉啊……我就不信今天一粒明天兩粒的,最後能比一百斤大米還要多。所以昨天忍不住蹲在米缸前數了一下。」小偉爸也是一個較真的人。
「那你最後數出結果來了沒有?」
小偉爸兩眼發直︰「沒有……」
數到後來,他實在撐不住了,恨不得把腦袋埋進米缸里睡覺算了。
漢子們對著小偉爸笑了一通。他們也有自己的苦惱,有個人說︰「我閨女也是這樣,前兩天吃飯的時候忽然問我,為什麼油會飄在湯上面。她咋有這麼多問題呢?」
立馬有漢子接嘴說︰「對啊,我兒子還問我一加二加三一直加到一百等于多少。」
小偉爸壓低聲音說︰「你們還不知道吧?這些都是文勝叔讓李先生教的!文勝叔還教我兒子玩水,把我唯一一件襖子給弄濕掉了,說是為了研制什麼抽水的機子。」
「抽水的機子和你的襖子有啥關系?」
「我也是說,抽水的機子和我襖子又啥關系?所以我把小偉揍了一頓。」
……
村里基本上就不會有秘密,很快全村人就都知道了,文勝老叔總是帶著一幫小孩子玩鬧。孩子們回家後講的那些叫人听不懂的話,都是跟著顏晉耘玩鬧時學來的。
很快就到了去王建英的村子里做演講的那天,老俞家的這幾個兒子、兒媳婦,有工作的都向他們各自的單位請了假,然後全家人一起穿戴齊整,一大早就走路去了演講的地方。有大娘瞧見了他們,往他們身後看了看,問︰「你們爹果真不去啊?」
「爹今天要帶著村里的女圭女圭們做把雞蛋裝進瓶子里去的實驗。」田甜說。
大娘哦了一聲,壓低聲音說︰「回頭他們要問起來,你們就注意點,千萬別實話實說,別說你爹最近喜歡帶著村里的孩子瞎胡鬧啊!你爹現在是咱們村里的光榮。你們就說,你爹啊學習雷鋒好榜樣,主動幫村里人帶孩子,不怕苦不怕累。懂了吧?」
是的,自從知道顏晉耘的兒子、兒媳婦們要去其他村里講述顏晉耘的光榮事跡後,現在俞家村的父老鄉親們比顏晉耘的親兒子、親兒媳還要更注意維護他的形象。畢竟他們村自古就沒出過什麼了不得的人物,要是顏晉耘出了名,那他就是第一個。
這時候的人集體觀念都很強。顏晉耘能不能出名,能不能受人敬仰,已經不是顏晉耘一個人的事了,也不是老俞家一個家庭的事,而是他們整個村子的大事情啊!
劉花花說︰「嬸子,我們知道的。我爹本來就在幫村里義務帶孩子啊。」
「得,是我白說一句。你爹一直就是個熱心的人!你們快去吧!不耽誤你們了!」
在大娘熱切的注視中,老俞家的這幫人昂首挺胸地走了。王建英那邊已經把台子都搭好了,因為听說會有領導過來,台下坐著的村民們一個個都挺拘束的。王媽悄聲對王嫂子說︰「幸好今天不用咱們倆上台了……對了,你袖子上抹好辣椒水了吧?」
「娘,你放心,我都準備好了!」王嫂子說。
然而,正如王建英說得那樣,她們精心準備的辣椒水並沒有用上。
田甜、劉花花、白風鈴和洪靜原本就是聰明人,私底下背了那麼多天的稿子,還找呂教授他們指導過,保管一上台就能用言語抓住人心。俞保紅、俞衛紅可能在言語表達上不如他們媳婦兒給力,但他們是「爹吹」啊,他們是真情實感地在吹啊!到了俞苗紅這里呢,首先他是一個爹吹,其次他比較機靈,那彩虹屁還不是張嘴就來的?
老俞家是按照家庭順序上台的,先田甜再俞保紅,田甜剛起了個頭,台下就有人忍不住要抹眼淚了,到了俞保紅講當年的苦日子,王建英的舅媽「哇」得一聲就哭開了︰「我的喜妹啊,她就是在荒年病死的啊!我當時也恨不得割了大腿肉給她吃啊!」
好嘛,荒年的時候,誰家沒有一點傷心事呢?這一聲嚎惹哭了好多人!
「……尤其是荒年的時候,家里真是一點糧食都沒有了。這一天,我爹餓著肚子搖搖欲墜,但當他遙望著東方太陽升起的地方時,他想,我們偉大的領袖就像是這太陽一樣,他的光輝照在我們身上,給了我們農民當家做主的勇氣。我爹頓時就覺得渾身充滿了干勁。偉人教導我們要工農一家親。我爹就想啊,我們農民餓著肚子,城里的工人只怕也餓著肚子啊,這樣不行,工人兄弟忙著建設祖國,怎麼能讓他們餓肚子呢?我爹就琢磨著能不能去深山里弄點吃的,給工人兄弟送去。深山多危險啊……」
等俞保紅說完,就輪到劉花花和俞衛紅了。如果「爹吹」是一種病,這對夫妻絕對是病入膏肓、救無可救了。果不其然,他們一開口,台下的人全都感動得稀里嘩啦!
王建英的嫂子听得淚流滿面,眼淚順著臉龐稀里嘩啦地流啊,然後她下意識舉起袖子擦了擦眼楮……嘖,她哭得更厲害了。我之前干嘛要抹辣椒水啊,疼死我了!
之後是白風鈴,白風鈴她雖然是一個人上台的,但她會調動現場的氣氛啊。她講著講著,就會把話題拋給听眾。說當年顏晉耘在醫院里看到重傷的俞苗紅時,眼淚一下子就落下來了。她問听眾︰「你們也是給人做爹媽的,看到子女受了這麼重的傷,你們是不是也很心疼?」听眾大聲說是。她又說︰「但為了保衛國家,保衛人民,就算是心痛,是不是還是要把孩子送去戰場?」在這種氣氛下,台下又大聲說是!
王建英的領導就坐在王建英的身邊,夸贊她說︰「你這次的工作做得好啊!」
王建英盯著台上,感動得都差點忘記領導的存在了。
領導又說︰「今天美中不足的就是他們話里的主人公沒有親臨現場。這樣,你和洪靜負責一下,爭取在每個生產大隊都搞一次這樣的活動,要帶上那位父親一起。」
等洪靜和俞苗紅講完,領導站起來說︰「你們很好,你們有位英雄般的父親!他是我們這片土地上無數父親的縮影,他勤勞勇敢善良,對國家充滿了熱愛。他用甘甜的乳汁……哦,我是說,他用堅實的臂膀,為家庭、為社會做了自己應有的貢獻……接下來的日子里,你們要把你們的故事大聲說出來,要說給我們縣里每一個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