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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家村的憶苦思甜大會取得了圓滿成功!

大會結束前, 心情激動的村民示意顏晉耘上台講兩句。顏晉耘推辭不過,只好面無表情地站起來說︰「孩子們說得有點夸張了,其實我並沒有他們說得那麼好……」

不等他這話說完,台下就爆發了一陣又一陣的反對聲。

「文勝啊, 你就別謙虛啦!過分的謙虛要不得啊!」

「對啊, 大甜講得多好啊, 我都听哭了。當年那個該死的世道,就沒有把咱們女人當人看。大甜多好的孩子啊,那家人竟然要把她賣給傻子,幸好文勝救下了她!」

「要不是二虎子說了,我都不知道他當年要被狼叼走了。文勝你也太能瞞了!」

「文勝一直是個好的, 當年還是毛毛頭時, 他爹娘帶他去城里看病, 他就給別人捐血, 弄得自己身體都不好了。前幾年鬧災, 咱們村都是靠著文勝才沒有死人啊!」

顏晉耘之所以在村里有這麼好的名聲, 好到大家都信了那些「藝術加工」,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在三年災荒中用實際行動獲得了很高的威望。在那樣的絕境中,他帶著大家找到了食物,又想出法子讓大家平安活了下來, 全村的人都要記這個恩情啊!

「文勝啊,大家都知道你是個好的,你是咱們村的驕傲!」宗老們一語定音地說。

顏晉耘還能說什麼?他只能避重就輕地另起了一個話題︰「既然大家都想听我講兩句,那我就簡單講兩句吧。在孩子們的事情上, 我做得最對的一件事情就是始終沒有放棄教育他們。給他們講道理也好,教他們認字也好,這都是一種教育。我以前帶著四個孩子,日子確實是苦的。但我把他們教好了,我把娶進門的兒媳婦也教好了,日子就越過越好了。你們仔細想想,是不是這麼一回事?所以再窮不能窮教育啊!」

台下想起了各種聲音。

「對對對!不怕你們笑話,其實這個問題擱我心里好幾年了,文勝家四個男孩,挨著肩下來的,開銷太大了,但文勝家的日子確實是越過越好的,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現在听文勝這麼一講啊,我終于想明白了,那是因為他把孩子們都教好了!」

「七嬸啊,你最近在相看兒媳婦吧?我覺得你應該向文勝學學。文勝前兩個兒媳婦,當年都是沒有任何嫁妝的,空著手進了門,但她們品性好又能干,嫁進來以後就幫著家里把日子越過越好了。嫁妝這東西只能管一時,孩子人品好才是最重要的。」

「是啊,文勝後兩個兒媳婦都是吃公家糧的,但三虎子、四虎子自己也是吃公家糧的啊!咱模著良心說一句,咱要有個閨女吃上公家糧了,咱舍得把她嫁給沒出息的人麼?所以咱一定要把孩子教好。孩子自身好了,以後嫁娶時找的對象都是好的。」

「唉,我兒子閨女是不行了,都和我一樣,一輩子在土里刨食的命。但我還有孫子孫女啊。那個李教授不是在給村里孩子上課嗎?我得讓孫子孫女學出個人樣來!」

「這樣想就對了!咱對比著文勝一家就知道了,學了知識肯定是有用的!」

……

見自己成功地把話題轉到了「重視下一代的教育」上面後,顏晉耘悄悄地松了一口氣。但他這口氣顯然是松早了,因為劉花花正和洪靜眉來眼去。洪靜第二天去鎮上的革-委會上班時,她忽然提出說︰「昨天我們村舉行了一次憶苦思甜大會,活動非常成功。上面下達的文件一直強調對思想教育的重視,這就是一種很好的教育方式嘛!」

洪靜給出了一份完整的活動報告。

作為革-委會的干事,洪靜必須要牢牢佔據這個職位,才能幫助到更多的人。而要坐穩這個位置,她必須要干出一番成績來。但是,她又不能像其他人一樣去大搞批-斗和□□。這次,她提出在全鎮範圍內展開憶苦思甜的教育,就是一種「作為」嘛!

不光是洪靜需要政績,革-委會里的其他人也愁自己沒有政績啊!因此,洪靜這個提議得到了部門里所有人的支持,每個人都分了一塊責任區,你去這幾個村子搞憶苦思甜教育,我就去那幾個村子搞憶苦思甜教育。這里頭暗含了競爭的意思,顯然誰能把思想教育活動搞得最成功,誰就會被上頭高看一眼,以後會有更多的晉升機會。

日子又過去了幾天,因為二虎子都是從農場的後門悄悄回村的,所以他親媽從來都沒有堵到過他。時間長了,葛家的矛盾越演越烈,終于他們放棄了先悄悄籠絡俞衛紅再從俞家獲得好處的行動方針,決定直接找上老俞家,當面鑼對面鼓地敲起來。

「你就大大方方地去,無論如何,你都是他親媽,你生了他!他就得孝敬你!」葛老娘說得唾沫橫飛,「他敢不孝敬你,你就跟他們鬧!」有道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葛老娘尋思著老俞家有干部有吃公家飯的,老俞家肯定要面子、要好名聲,所以經不起鬧的,到時候老俞家隨便漏點好處,他們都賺了!然後,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

越想心里越火熱,唯恐葛真香獨佔了這一份好處,葛老娘決定和女兒一起去。她知道這個女兒已經不貼心了,只怕心里還怨恨著他們當年把她遠嫁了,但她也不想一想,她一個未婚先孕的,還能嫁到什麼好人家?遠嫁至少還能叫家里賺一筆嫁妝!

這個女兒真是白養了!葛老娘在心里如此想著。

大概是因為葛家人各有各的心思吧,所以最終他們竟是全家出動了,不僅葛真香帶著她後來嫁的那個老公去了俞家村,葛老娘、葛老爹、葛真香的兩個哥哥和兩個嫂子並他們生的孩子,全都朝俞家村去了。一群人浩浩蕩蕩的,看著像是去找茬的!

這會兒已經快過年了,地里沒有那麼多的活。因為白天的時候,祠堂給孩子們上課用了,大人們不好去祠堂里待著,就只能站在村頭的空地上曬太陽聊天。他們這兒不南不北,沒有北方那麼冷,趕上冬天陽光燦爛的日子,戶外要比室內暖和很多。

遠遠看到葛家一行人,有個大娘眯著眼楮說︰「怎麼年前就有人來走親戚了?」

「咦,那不是葛家人嗎?我有個表妹嫁在他們村了,我走親戚時年年都能見到他們,認得葛婆子那張臉。沒听說他們有親戚在咱村啊……不會是來找二虎子的吧?」

「哦哦哦,原來是那個葛家啊!把二虎子丟了的那個?」

「他們還有臉找過來?這麼多年不見他們來看過二虎子,當年文勝養著四個孩子多不容易,他自己身體不好,家里一點糧食都沒有,他都要割大腿肉給孩子們吃了,那個時候不見葛家人送一點糧食過來,現在文勝終于享孩子的福了,他們找來了?」

「就是來摘桃子的唄!我呸!」

「二虎子是咱們俞家村的人,跟著咱們姓俞,和他們老葛家沒有任何關系。」

「對對對,文勝太不容易了,為了養幾個孩子,這些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連親事都徹底耽誤了。文勝對二虎子,就是親爹也不過這樣了,不能叫葛家佔了便宜!」

當葛家人走到村頭時,他們被一群人攔住了去路。葛老娘說︰「啊呀,我們是來走親戚的。喏,俞文勝家的那個二虎子啊,其實是我們家的聰聰,我們來看看他。」

俞家村的人對視一眼。好嘛,果然是來摘桃子的!

有個大娘吊著眼楮斜了葛家人一眼,眼中充滿了王者蔑視,直接罵道︰「喲,我還以為是誰啊,原來是一幫狼心狗肺的東西啊!回吧回吧,你們今天就別想進村。咱們俞家村的地干淨著呢,可不能把什麼臭的腥的都放進去,免得把咱們村弄髒了。」

葛老娘往地上呸了一聲︰「你怎麼說話的?二虎子呢,叫他給我出來!」

「你們還有臉叫二虎子出來?二虎子和你們有個毛關系!」

「呵,要不是我家香香給了他一條命,他能過上現在這樣的好日子?你們這幫臭老娘們別多管閑事!我知道你們是眼紅香香生了一個好兒子,但你們眼紅沒有用!」

這一瞬間,俞家村的大娘、婆婆們都想沖上來撕了葛老娘的嘴。

農村婦女的戰斗力都是極其驚人的,說不了兩句,兩邊就對罵了起來。葛老娘拉著葛真香往地上一趟,哭嚎著說︰「啊呀,我可憐的女兒啊!不過是想著親生的孩子了,想要見上一面,卻被這幫沒人倫的東西攔住了路啊!真真像畜生一樣啊……」

被人罵成了畜生,俞家村的大娘、婆婆們能忍?絕逼不能忍啊!

「到底誰是畜生啊?二虎子剛生下來半天,肚子上的臍帶都沒有處理好,就被你們扔到野地里去喂狼了。你們算什麼親人?親娘親姥姥能把孩子送到狼嘴里頭去?」

葛家人︰「???」

喂狼?誰拿孩子喂狼了?

當年,虎子們的爺女乃還活著,爺爺帶著小兒子做挑貨郎的生意,經常在外頭走動,攢下了一些家業。葛家知道俞家的日子過得比一般人好,故意把孩子丟在俞爺爺的必經之路上。他們當時還是存了幾分微不足道的善心的,希望孩子能在俞家享福。

葛真香的哥哥說︰「胡說!我們當年明明把孩子……」

俞家村的一位大娘振臂一呼︰「姐妹們,他們老葛家才是一幫畜生啊!就算他們生了二虎子又怎樣,當年他們把孩子丟到狼嘴里,他們的孩子就已經死了。現在的二虎子是文勝救回來的!今天不打死這幫畜生,他們還當我們俞家村的人好欺負了!」

有個年輕媳婦說︰「打他們!可勁打!他們當年遺棄孩子是犯罪呢,我听花花讀報紙的時候,報紙上寫著呢,遺棄孩子就是犯罪!對于犯罪分子,咱們不用留情!」

就算老葛家全家出動又如何,這里是俞家村的大本營。

俞家村最彪悍的大娘扯著葛真香的頭發︰「狠心的東西,竟然拿孩子喂狼!」

「我沒有……」

大娘劈頭蓋臉地給了葛真香一頓巴掌︰「還敢狡辯!還敢嘴硬!什麼玩意兒!」

「真、真沒有……」

「天打雷劈的東西!你錯了沒有?你自己說錯了沒有?」大娘毫不留情。

……

「錯了,我錯了!嗚嗚嗚,別打了,我不該拿孩子喂狼!我錯了!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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