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自稱姓蔣,是鐵路系統的一位領導。他沒說自己官職大小,只說自己當初上學時讀的是物理,這會兒隨便找點物理理論出來,要是和別的孩子討論,那些孩子大多是听不懂的,但巫慎的知識儲備量遠大于這位蔣姓的領導,竟叫他驚喜連連。
如願低調的顏晉耘悄咪咪地松了口氣,一回頭卻看到了宋博延的傻樣兒。
宋博延是被巫慎那第五頸椎的表情震傻的。
天吶,他和巫慎認識七-八年了,在此之前他什麼時候見巫慎笑過啊!哦,那種禮貌性的微笑偶爾還是有的,但像這麼開朗懂事的和普通青少年們一樣的笑容絕對沒有過啊!也不知道他那個好天才好天才的表弟和巫慎說了些什麼,巫慎竟然會笑了。
于是,宋博延更為敬佩地看向了顏晉耘。
錯不了了,這個表弟果然是有大本事的!
這年頭的火車和幾十年後的高鐵根本沒法比,他們得在火車上待三天兩夜。顏晉耘推說自己有一點暈車的癥狀,神色懨懨的。但其實他是在為自己的任務發愁呢!他根本沒想到,自己竟然被《國民日報》推為典型了。作為一個典型,如果他說自己不想考大學、不想當科學家,只想去唱戲,日後投身于文娛行業,阻力肯定非常大!
真不是顏晉耘太高看自己,實在是現在已經有不少求賢若渴的人盯上了他,好幾所學校點名要收他呢。他不給出一個合理的理由,根本無法拒絕這些學校的招攬。
要不然,我就想辦法制造一個意外,把自己摔傻了?顏晉耘如此想到。
不行不行,真把自己摔傻了,也不利于塑造「小仙女」的形象啊!
「我錯了,我一開始就錯了,我當初就應該老老實實什麼都不做……我當什麼神童啊!」顏晉耘欲哭無淚。他當然也可以做出無理取鬧的樣子,不听不听就不听,反正小爺就是不想學習,只想去唱戲。但問題是,他心里那套完成任務的方案中是需要國家有關部門進行配合的,這意味著他必須要和國家搞好關系,所以不能無理取鬧。
就目前這個情況來說,他只有好好學習才能繼續討某一些領導人的喜歡啊!
「得好好想個法子……最好能反過來利用這個機會,把歹勢徹底轉變為優勢。」顏晉耘正這麼想著的時候,忽然聞到了一股咸香的味道,忍不住從臥鋪的床上爬坐了起來。原來是那位蔣姓的領導正準備吃飯,那股咸香的味道來自于他自帶的菌菇肉醬。
蔣領導熱情地招呼他們︰「這是我愛人做的,你們要嘗嘗不?」
宋博延的第一反應便是推辭,蔣領導卻是真心想要分享食物,因此仍熱情地招呼著。如此盛情難卻,顏晉耘吸了吸鼻子,忙說︰「那我們就不客氣了,謝謝叔叔!」
「你不是暈車嗎?」宋博延關心地問了一句。暈車的人哪里有胃口。
「正因為身體不舒服,所以才急需要來自食物的撫慰啊!」顏晉耘信誓旦旦地說。
蔣領導哈哈大笑。宋博延便也從包里拿出他們帶的吃食,有水果和糖果等等,和蔣領導分享。這一路上,因為有蔣家的秘制菌菇肉醬,顏晉耘覺得自己被治愈了。
抵達京城時,顏晉耘依依不舍地和蔣領導……的空醬瓶子說了再見。
宋博延買下的房子在崇文門那塊,屬于南二環。立志要做好哥哥的他計劃著第二天帶兩個弟弟去廣場玩一玩,卻不想第二天一早就有人登門了。來人姓章,叫章勝利,是宋爸爸以前的一位好朋友。章勝利好像是來看望友人兒子的,臨走時卻對著巫慎說了一句︰「關于二代的研究,我們已經有了成果。相信你老師很快就能回來了!」
宋博延把章勝利送出院門,然後立刻轉身跑回屋里,迫不及待地關上門,又是期待又是疑惑地盯著巫慎看︰「二代是什麼?我爸真能回國了?你們有什麼瞞著我?」
宋爸爸是一位化學家,專門研究材料學的。他在國外深造學習時,經過多年努力,發明了一種特種鋼材,這種鋼材不僅能用于民用機器,還能在軍工方面得到廣泛的應用。這就是他被限制回國的原因。要知道,材料學其實是一門非常重要的基礎學科,大到飛機火箭,小到一顆螺絲釘,材料的進步都能讓它們的性能得到顯著提升。
「老師並不滿足于他的發明,這兩年繼續潛心研究,終于在一代特種鋼材的基礎上發明了二代特種鋼材。」巫慎老老實實地說,「我把二代特種鋼材的研究成果帶回來了,只要國內有了二代特種鋼材,外國勢力知道我國在特種鋼材上的研究已經超過了他們,那麼他們再扣留老師就沒有了意義。再由外交部門介入,老師就能回來了。」
宋博延吃驚地問︰「你怎麼帶回來的?我們的行李不是都被翻查過嗎?」當時為了回國,宋博延和巫慎是吃了不少委屈的。他們的行李被外國的情報部門徹底翻檢過,任何一張寫有字跡的紙條都不能被帶回來,哪怕那只是幾封再普通不過的家信而已。
巫慎指了指自己的頭︰「我把研究成果記在腦子里了。」
在外國情報人員眼中,宋爸爸只是從孤兒院收養了一位東方孤兒而已,盡管這個孤兒喊他老師,可是宋爸爸常年住在實驗室,和這個孤兒相處的時間不多。他們都想不到,在僅有的那一點相處時間里,憑宋爸爸口述,巫慎就記下了他的研究成果。
回國後,宋博延為了找到小表弟一家,曾帶巫慎拜訪過宋家的一些故交。巫慎就利用那一點機會,按照宋爸爸的事先指點,把研究成果交給了一個值得信任的人。
「天吶,我一直知道你聰明,但不知道你這麼聰明!」宋博延用一種看待外星生物的眼神看著巫慎的腦袋,「這麼大的事情,你們怎麼都不和我說!我什麼都不知道!」
「秘密當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了。」巫慎沖著宋博延露出了一個第七頸椎的壞笑,「你以為瓷器廠的事為什麼能這麼順利?自然是因為有人在背後為你行了方便。」在原劇情中,宋博延一個人沒法把研究成果帶回來,他想要著手改革瓷器廠時遭遇了不小的阻力。但現在,考慮到宋家的功勞,上頭有人給了暗示,宋博延行事方便了很多。
顏晉耘忍不住吹起了彩虹屁︰「哇,看看阿慎這顆超級厲害的腦袋吧,再看看我們的,和阿慎一比,我們的腦袋都不配稱之為腦袋了,只能勉強算是一個裝飾品。」
宋博延剛忍不住想點頭,卻听見巫慎小聲而堅定地說︰「你也厲害的。」
宋博延︰「???」
小秋的腦袋也厲害的,那我呢?合著你們倆變著法子說我一個人笨,是吧?
表哥簡直要氣成河豚!
顏晉耘笑嘻嘻地湊到宋博延面前,沖著他使勁撒嬌,等宋博延被哄得開啟了弟弟說什麼就是什麼的傻哥哥模式後,他眨了眨眼楮說︰「哥,為了讓舅舅更順利地回國,我覺得可以讓外公裝病。阿爾茲海默病,知道的吧?可以讓外公裝這個。這個病有一種表現形式是喪失短期記憶,但卻還能記住一些貫穿了他生命始終的東西……」
宋博延當然也不笨,立刻明白了顏晉耘的意思,說︰「對啊!這些年,爺爺最想見到的人就是姑媽了。」如果他爺爺生病了,只能記住兒子和女兒兩個人,無法接受其他人的照顧,那麼出于人道主義關懷,怎麼也得讓老人由兒子陪著回來見見女兒。
顏晉耘神色黯淡地說︰「我媽媽已經不在了……不過沒關系,我和我媽媽長得很像!這樣吧,表哥你找機會叫裁縫按照我的身材做幾件女裝,再給我弄個假發……」
「啊?」
「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們國內還潛伏著許多間諜,說不定我們身邊就有!」顏晉耘隱隱有些激動,「咱們先找大使館,和大使館對好口供,把計劃悄悄告知舅舅。然後讓舅舅發電報回國,電報里就說外公病了,無法接受我媽媽去世的消息,叫你想辦法做好準備。你訂做女裝時就苦著臉解釋,為了不刺激老人,只能叫我男扮女裝了。」
「額……」
「間諜一看,我這樣的國民天才竟然連男扮女裝的事都做了。犧牲這麼大,外公的病情必然是真的。要不然,難不成是我喜歡穿女裝嗎?!」顏晉耘理直氣壯地說。
宋博延被這撲面而來的「理直氣壯」震住了。
巫慎很少有什麼情緒波動,但在這一刻,知道真相的他差一點就噴笑了。側過身背對不明真相的宋博延,顏晉耘偷偷給了巫慎一個「你敢笑出來試試」的凶狠眼神。
這簡直是火上澆油,巫慎終于忍不住了,哈哈地笑了出來。
「我……我……哈哈哈……我沒有笑,我在模仿第一胸椎。」巫慎強行辯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