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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的時光總是過的非常快。

魏瑾早就不是當年那個哭天喊地的小姑娘了, 略為惆悵了一下, 就全心全意地進入了基地的發展中。

潞城是個不錯的地方,雖然受地形所限,小了一點, 但三面環山, 一面環水, 短時間的安全無憂, 可以全心全意投入發展, 趁著大家都沒空理會她, 可得抓緊時間了。

萬物的復蘇並沒有讓中原的局勢變得好一點, 從年初到四月的這幾個月里,諸王的亂戰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 各地的都督刺史們大多買股自己看好的諸王,而權力的勝者,從來就只有一個。

大家都期盼著到時自己買的股一支獨秀, 然後吃完整個紅利, 讓家族一躍而起。

最早時,賈皇後攜著白痴丈夫令天下, 但大家都不看好她, 只有魏瑾的祖父幾個買了她, 誰知道這股逆風上市,飄紅了九年,結果因為皇後不想還政而殺太子,引發權利騷亂突然退市。

于是殺了賈後的趙王上場, 不少人入手了趙王股,結果沒想到趙王不按市場規則來,硬逼傻皇帝退位自己稱帝,這下捅了馬蜂窩,天下的司馬都來討伐他。

趙王因此被殺,上市一年不到就退市了,買趙王股的幾家被殺的干淨,血本無歸。

然而權利無疑是全天下最誘人的資本。

一起討伐趙王的長沙王、河間王、成都王,三股同時上市,大家各自己買定離手,親身下場廝殺,長沙王勢單力孤,最先退市。

河間王和成都王咬成狗,大家覺得這兩個可能勝出,于是又加大力度,尤其是成都王勢大軍強,行情看好,很多世家大族地方剌史入手成都股。

成都股也不負眾望,打敗了河間股,讓對方一路跌停,眼看就要勝利了,但誰都沒想到,他飄了。

他飄到覺得自己在大本營鄴城待著就好,洛陽那鬼地方,死了多少親王了,不吉利,自己老家安全,遙控指揮就好,于是把洛陽的權利資本交給了資本極少,看著听話懂事的東海王,讓他管著洛陽大小事,有事就匯報給幾百里外的他知道。

東海王就這樣上市了,然後他經營有方,暗中拉來各大世家投資,世家們也本著雞蛋不能放一個籃子里下了注,東海王就這樣猥瑣發育,接著一通資本操作,在兩年間完成翻盤,把河間王和成都王都逼得快退市了。

然而這個市場就是天下,因為這些股的爭奪撕殺,各州之間也相互攻伐,他們完全忘記了自己每次攻下的也是自己國度的城池,每入一城,便燒殺搶掠慰勞軍士,十來年間,洛陽被反復攻破了六次,鄴城被攻陷了三次,許昌淪陷兩次,長安也沒逃過,至于那些小城郡縣的生死悲歌,連史書都懶得記錄。

如今的東海王已經吃掉了大部分的股,成都王河間王大勢已去,看起來投東海王的人就要爆賺了。

但沒想到,誰都沒想到,最後他們看的會股全崩了。

如今從北方的幽州到南方的荊州,不是流民起義,就是權臣領兵叛亂,戰火甚至蔓延到遼東半島,流民軍絞之不盡,殺之不完,已經有了燎原之勢。

所以做為交通要道的潞城,人口數量還在上漲中。

「我們這里已經不錯了,」崔淶一邊整理著人數,一邊安慰著抱怨事情越來越多的妹妹,「听說十幾里外的上黨郡城,那些農人都要拿著木盾和木矛下田耕作呢。你說他們能不往這逃嗎?」

「朝廷諸公都瞎麼,都這樣了,還成天在打,」提起這事,崔鳶就一肚子火,「遲早要完。」

她將一沓整理好的文書抱起來,就給魏瑾送去。

「慢著,你還沒梳妝,」崔淶看妹妹素面朝天,長發只是隨意扎起,急忙叫住她訓斥,「女子怎可如此不莊重……」

「哪那麼多時間,」崔鳶白他一眼,打斷道,「這里又沒有王公貴族,梳給誰看,你再鬧,回頭我就告阿耶你跳大儺。」

死穴被拿住,崔淶憂傷了,這才多久,他知書答理的妹妹,被清河士族稱贊「靈慧秀雅」的妹妹,哪里去了?

都怪塢主,上個月頒發什麼「求賢令」就算了,還不限男女,他阿妹這樣拋頭露面,以後傳出去,可怎麼嫁人啊?

……

又到月初,每半個月一次的集市已經非常熱鬧了。

一位叫黃宗欽的玩家「發明」了飛梭,傳統的布梭只是個菱形的木頭,靠手勁在布的經線里丟來丟去,從而織布,因為摩擦系數大,速度慢,而且丟不遠。

這種梭子就不一樣了,它里邊凹槽,凹槽中帶有小輪子,小輪的兩端裝上彈簧,在織布時只要按住小輪稍微用勁,就可以使梭子可以極快地來回穿行,省力不說,速度也快,布的寬度也可以提高。

黃玩家因此擴大了產能,招來更多的織女,給她們發工錢,並且組織商隊,在上黨地區購買麻料。

和糧不同,麻是一種常見的野生植物,可以直接采割,在饑寒橫行的並州,只要一口糧食,就能在外地換來十斤麻料,不但沒人有意見,反而是讓人尊敬的善行。

他們挖了巨大的麻池,用水漚浸一個半月,然後用河水將麻睫洗淨,然後拖到煉焦爐附近用余熱烘乾,再用滾筒把麻睫中的脆木質壓碎,把麻縴維分離出來,木質碎片和斷掉的細縴拉去造紙,縴維梳理後,就可以用水力紡紗,然後飛梭織布。

標準化規模化的紡織廠就這樣建立起來,大量廉價的麻布供應市場,民眾們爆發出極強的購買熱情。

這件事的直接變化就是女工們在家里的地位直線上升。

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煉焦坊、燒瓦坊、陶瓷坊,潞城人的生活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改善。

魏晉時的小農們一直生活在物質匱乏的怪圈里,他們收入的大部分都被上層收走,剩下的物資讓生活經不起一點波折,而工坊的出現,讓他們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一個陶碗、一套木桌、一件衣服、一把鐮刀、一處可以不漏雨的瓦屋、一處可以磨糧食的磨坊、榨豆子的油坊……

每一個小東西,都可以省下一點時間,讓日子過得好一點,而這些零碎的東西加上,便能與穩定的生活一起,成為一種叫希望的東西,讓人的整個精神煥發起來。

衣食足而知榮辱,倉廩實而知禮節。

當衣食足了,庶民們計較起來,也不會太過,摩擦糾紛就更容易勸慰。

日子好了,農人們就會畏懼律法,害怕因犯事而失去現在的生活。

一年不到的時間里,這樣的改變,讓流民們不少都有一種做夢般的不真實感。

而親手造就這一切的玩家們,心中也是激情澎湃,走路都帶著風,飄如雲端,走在集市里都會被感恩的農人塞雞蛋和窩頭餅子。

這種成就感,是在任何游戲里都體會不到的。

而鋼錢已經被潞城人完全接受了,使用範圍甚至已經蔓延到整個上黨地區。

目前沒有私鑄的,因為這鐵幣太容易看出假的了——拿外地的鐵刀砍一下,鐵刀劈開的就是□□,鐵刀卷口了就是真幣,後世技術天塹就是那麼牛,不服憋著。

而真正的交易大爆發,還是在五月下旬,早麥收獲的時候。

冬天修築的堤壩抬高水位,在春天麥苗返青時充份灌溉了農田,在肥料、水渠和田間管理的雙重攻效下,去年冬麥得到了讓農人們難以想像的大豐收。

魏晉並州的畝產粟米只有三斛,也就是約二十升,換算下來的產量是八十斤,而小麥產量略高,四斛,有一百斤。

可這次,潞城的小麥中,幾畝肥沃的上達到了兩百四十多斤,下田也有百來斤,平均畝產達到了一百八十多斤,對這些農人來說,這是罕世未有的大豐收啊。

整個潞城都沉浸在豐收的喜悅里,那些新來的、種春麥還沒有收獲的,看自家青苗的眼光也是火熱的,那是光是想著就能上頭的幸福感。

所以,除了十分之一的租子上交外,魏瑾另外設了收糧站,用錢購買農人手上的糧食。同時招集人手,修築糧倉。

有了糧倉,軍隊才能擁有遠行的能力,否則就會像流民軍一樣,依靠搶掠為生。

同時錢幣換糧,也可以盤活經濟,改善生活。

種田可以溫飽,制造業卻可以提升整個世界的高度。

農人們餓的日子過慣了,開始沒有怎麼想買糧,都各家存著糧,就怕又來一場饑荒,敢動這心思的,都會被訓斥為敗家崽兒。

可是總有那麼一兩個人,賣了糧,買了布,買了小推車,娶了媳婦,每天農活做完,就讓媳婦坐在車頭,他推著獨輪車,合合美美把家還。

榜樣的略顯是無窮的,花布,瓷器,小車,鐵鍋,都不貴,卻可以肉眼可見的改變生活。

很少有人忍得住。

有人換了錢,有人買了布……

交易,炸開了。

崔淶領了工錢,又找到正在數鋼 的妹妹。

「三十六、三十七……」崔鳶第三次數著自己的工資,她以前什麼金銀珠寶沒見過,但那些和領到的工資比起來,簡直都是浮雲,太快樂了,光是數著就能開心到打滾。

尤其是她最近表現優秀,成功安撫穩定了潞城剩下那些小士族的人心後,魏瑾給了她三倍的獎金,並勉勵她好好干。

突然間,一只修長的手按住她的心肝寶貝們。

「阿兄,你想干什麼?」崔鳶抬起頭,看哥哥的眼神充滿了戒備。

「十六娘,」崔淶面上帶著兄妹情深的款款笑意,「你知道麼,集市那又要修鋪子了。」

「……」

「十字路邊,兩路修通,足有一百來間,阿兄看上一處便宜的鋪子,想給妹妹買了,做嫁妝。」崔淶溫柔又不容拒絕地牽起阿妹的手,「走,我們去看看嘛,那鋪子可是用青石鋪平,上下兩層,下層做鋪,上層住人,屋後帶著茅房,晚上還供熱水……」

「……」崔鳶掙扎著,抵抗著,「不……」

「本來這些鋪子都是管事們的,我們兩個表現優異,才有機會買的,機不可失啊……」

「救命——」

「我問過了,雖然我們的錢還有的不夠,但可以每月從奉祿里扣,我的扣完還差一點,需要你幫個小忙……」

「放手,你不是我阿兄,我和你不熟啊。」

……

半個時辰後。

崔鳶看到了三米高的水塔,體會了土陶的沖便器,還有走二十多米就可以打到的熱水點,最後被二樓的細彩格玻璃窗,驚得神魂俱失。

那晶瑩透亮,帶著無數色彩的細碎玻璃,被木匠細心接在不規則的方格里,陽光透過時,七彩的顏色,仿佛彩虹一般,漂亮讓人無法呼吸。

「阿兄,」崔鳶一把抓住他的手,興奮道,「我們買這個,大的!」

「錢不夠啊……」崔淶小聲道。

「借!」崔鳶的乖巧的臉上散發著一種勢在必得的光芒,「那幾個士族,他們家還有余糧,我去騙、借來,你先去把名站了,等我回來。」

「他們怎麼可能借給你?」崔淶想像不能。

「他們老婆會借的,女人的交情你不懂,缺的不是錢,是咱們的士族人脈,」崔鳶在士族女眷交際上可是被自己母親一手帶出來的,「在這點上,她們會給錢的爽快,你快點去,別壞我大事!」

于是兄妹兩分頭行動。

片刻後,又有人走進了這間最大的店鋪。

南華一人細心地走了樓上樓下,只是看了一眼,就很抱怨︰「青磚地沒找平就算了,這些玻璃不是他們燒透明玻璃時留下的廢渣嗎?臥室在上邊,廁所在樓下,極其不方便,廚房還只有一個破蜂窩煤爐子,就這破鋪子還要買三百多鐵一平,又不給個充值渠道,游戲方也太不要臉了吧?」

她心中憤憤,在自家的小樓里,南華放下頭盔,按下呼叫鈴,很快,有保姆給她送來午餐。同時間,她沒一點耽誤地打開手機,在論壇上發貼︰

「一百一枚收鐵鋼蹦,收五萬枚,可先錢,游戲內□□,錢多者可面議提價。」

有網友大驚︰「游戲而已,一套房就要五百萬,這通貨膨脹也太厲害了吧?」

也有網友鄙視︰「這游戲才剛開,等房子多了人多了就降價了,這時高價買,腦袋里有s吧?」

「不是人家腦袋里有s,是你兜兜頭沒錢,妥妥的,我看這投資就很值。」

她一目十行地看完,有點心急,然後月復部不適,她看了一眼輪椅上縴瘦的腿,撇了撇嘴,轉去洗手間解決完生理問題。

飯送上來,她伸展了一下軀體,就收到站內短信,有一位叫黃宗欽的玩家私密她,說自己有兩萬鐵,可以在商鋪處交易。

南華的心情瞬間好起來,也不多問,要來賬號,就直接打錢過去。

然後戴上頭盔,進入游戲。

她呼吸著這沒有污染的空氣,又舒展身體,踮起腳尖,旁若無人地跳了一只舞,便蹦蹦跳跳地走向約好的地方。

黃大資本家的哼著歌和好完成交易,便準備馬不停蹄地趕向下一場交易。

「收錢買房的人很多嗎?」南華最後好奇地問了一句,「我以為大家都很有錢呢。」

虞就不說了,王二這醫生,被看病求醫的人煩到沒時間玩游戲後,果斷綁定了他的學生來帶這里的npc學徒,如今更是開了一家醫館,可說是日進斗金,還有賣油賣糖的玩家們,都是小資產階級,也就她這幾個少數咸魚黨存不下來錢。

「不多,就還有一個,他是被人贊助的,叫林游,」黃宗欽笑道,「游析瑜的視頻火了之後,有個視頻網站節目直接找到他,錄制一個《我在魏晉的充實生活》,每周一集,收視率暴高,這次節目組準備讓他買房做一期‘一個人如何裝修古代商鋪’,听說已經找國內知名的設計公司做方案了。人家設計公司分錢不收,還倒貼節目組廣告費呢。」

南華有點羨慕︰「這樣都可以,那我學舞蹈的,在這里開個女團剪視頻表演上傳行不行啊?」

黃宗欽立刻來了精神︰「可以的啊,要合伙嗎?」

听起來很有門的樣子啊,魏晉風的歌舞團,听著就很讓人動心。

兩個玩家一個想事業一個想賺錢,頓時如天雷動地火,一時難以分開。

一說就是一下午,等崔鳶帶著錢辦購房地契時,還好奇地多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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