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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君花前歲除夜

從臘月二十三那天起, 府里的高總管帶著府員們便開始掃房、懸燈、貼春聯。整個王府忙忙亂亂, 倒是顯出許多過節的氣氛來。

與此同時, 大廚房那邊也開始了殺雞宰羊的日子, 每日的家畜數十頭地被做成了各種臘肉和葷菜。廚房院子里支起來的幾口大鍋終日不停地滾著羊湯、排骨亦或是炖雞,旁邊亦有著山鮮鍋子。無論是府員還是影衛們,都可去隨時取用。

裴年鈺這幾日也在忙著安排年底給府里各個部門發賞錢和歲例銀子,自然是人人高興。

府里的僕役們有些並不在王府內居住, 有的在京城另有居所,有的則是家人在京郊的鄉下。因此在做完了年節的活計之後,便領了府里發的賞銀並雞鴨糧米、新衣布料之類的東西自回家去與家人團圓。

然而影衛們又沒有什麼家人可以相聚,這王府便是他們的家了。因此到得除夕這日,除了少數留守的侍女僕役和廚子以外, 這裕王府里來來往往的反倒是影衛居多了。

見此情景,裴年鈺便沒有按以往的過節規矩, 干脆便允了連帶著影衛們,整個府里一起熱鬧地過個年。只不過銀安殿的大殿前自不能擺席, 于是他直接在涵秋閣周圍的幾個院落支起了長桌席位。

………………………

是日除夕。

這天一早,裴年鈺便起身洗漱,預備去指導大廚房做今日的年夜飯宴席。

這般的宴席非是政治任務, 自然不必要求那許多規格和樣式等級,也不必要求菜色精致高貴。橫豎是給影衛們準備的, 裴年鈺便打算怎麼好吃怎麼來,諸如大鍋炖肘子、鐵板烤羊腿、九宮格火鍋之類的……全都安排上。

然而裴年鈺剛剛興致勃勃地起身,便卡在了第一步。

「……我衣服呢?」

他說的衣服乃是節日所穿的吉服, 前幾日織繡房剛送了兩套今年新做的來,然而卻被他不知隨手扔到哪里去了。

「絳雪!你看見前幾天那兩套吉服了沒有?」

只見一陣輕風飄過,絳雪閃身進了屋子,一臉無辜︰

「王爺您都輕易不讓我們進您房里拾掇,屬下自然不曾見。」

裴年鈺自穿越過來之後對個人隱私空間極為看重,都免了侍女們的隨身伺候。連帶著自己的臥房也不讓她們進來,自然沒有誰敢動他的東西。

這般不見了,只能是他自己隨手丟沒了。

裴年鈺一陣氣悶,埋首進自己的衣櫃里撲騰撲騰地翻找。可是他既身為王爺,每一季做的不同料子、不同場合的衣服皆不同。衣服何其多,他翻了半天找不到,最後干脆一件一件地從櫃子里扔出來這般尋找。

正在此時,府里的執禮女官兼大丫鬟王爺的保姆老媽子夏瑤听得這邊的吵鬧聲,邁進門來。

她步伐剛轉過廳堂的屏風,便被王爺扔出來的一件衣服糊了臉。

夏瑤︰「……………」

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我的祖宗誒……王爺您這是做甚呢?」

裴年鈺的聲音埋在成堆的衣服里面,聲音有些悶悶的︰

「我那兩身新送來的吉服找不到了……」

「不是您自己擱在這邊架子上的麼?」

裴年鈺猛然回頭一看,果然見那架子上藏在大氅底下的兩件新衣。

裴年鈺︰「………」

夏瑤無奈地搖了搖頭,上前將裴年鈺攆到旁邊,蹲子來開始給他一件一件地把他扔出來的衣服再收回去。

裴年鈺頗有些尷尬,夏瑤年長他許多,他怎麼好意思讓她來收拾他一個男子的衣物。穿越前是習以為常了,穿越之後便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夏姐姐你且去和她們吃點心,我自己來收拾……」

「我來給主人拾掇吧。」

低沉的聲音響起,樓夜鋒進門,將夏瑤絳雪兩個人都不由分說地趕了出去。

「說起來是屬下的不是了,竟忘了昨日提前給主人準備好衣物。」

樓夜鋒邊說著邊撿衣服,他雖是男子,做起這般事來動作卻也利落之極。不一會兒便都撿拾完,順便疊齊了收進了櫃子里。

「夜鋒你……咳,謝謝了。」

裴年鈺倒是有些自慚形穢,剛想說些什麼,卻忽然見樓夜鋒竟然繼續伸手,似乎是去收拾他床尾換下來的一團白色里衣。

「主人,這些衣服屬下順便拿去浣洗房……」

裴年鈺愣神了一秒鐘,這才反應過來那衣服上面還留有………昨晚………

他頓時大驚失色︰

「別別別,住手!!」

隨後裴年鈺一把將那團衣服搶過來抱在了自己的懷里,緊緊地藏好不讓樓夜鋒看到蛛絲馬跡。

這衣服,這衣服,咳,他原準備自己今日偷模洗了的,沒想到差點讓樓夜鋒看見這不可見人的東西。

樓夜鋒心中疑惑,主人搶衣服搶得快,他本沒看到什麼。然而他一抬頭卻見他主人的臉色直直紅到了耳根去,通透如樓夜鋒,如何能猜不出那衣服是怎麼回事?

然而主人卻反應如此激烈地不想讓他見到。

樓夜鋒一下子便呆在了當場。

其實這事,于裴年鈺而言只不過是覺得這般不雅的事情不好讓外人見到,尤其是被自己心愛之人見到,未免有些下//流。然而他卻忘了在他如今這個時代,互相收拾這種痕跡實在再尋常不過。

因而樓夜鋒驟然轉過念頭,便以為是主人不願意將他的心中之欲示與他看,恐怕是……生怕他再主動提起侍寢之事?

難道,他之前幾次三番地主動請侍,已經讓主人為難了?

念及至此,樓夜鋒只覺心中忽地攪得難受。隨後他連忙強行掩住自己的失態,後退三步,低頭道︰

「是屬下冒犯了,屬下這就告退。」

裴年鈺見他離開,終于松了一口氣,隨後將那團衣服迅速扔進了洗臉盆里。

毀尸滅跡為先,這盆子就不要了罷。

只不過裴年鈺的心中依舊有些嘀咕,剛剛樓夜鋒出門的神色怎地那麼不對勁?難不成還是讓他看到了什麼?

…………………

除夕這一大早,裴年鈺就搞了個大尷尬,他自己頗有些臉面掛不住。好在今日白天樓夜鋒不知去了哪里,沒有在他身邊。

他大半晌沒撞見尷尬**的正主,隨後又沉迷做晚上的年夜飯宴席,才逐漸將這件事拋在了腦後。

到得晚間,大廚房將整個府的年夜飯全部做好,而裴年鈺正準備做自個兒吃的小菜之時,樓夜鋒終于又出現了。

裴年鈺問他去了哪里,他只說練功將要突破,在自己屋里閉關了小半日。裴年鈺听罷便沒有再繼續放在心上,只和他一起搞出來晚上要吃的。

一應就緒之後,府里的影衛們和為數不多留在府里的府員們便各居于長桌周圍,桌子強擺滿了肉山海碗,只等裴年鈺下令便可以吃這大餐了。

裴年鈺自然不會當那講話長篇大論的領導,只隨便說了幾句,勉勵各位今年的辛苦功勞,來年繼續。之後便一揮手,讓他們各自吃去了。

他看了一會兒,只覺自己到底是身為他們的主人,有他在這里看著他們怎麼也吃不痛快。于是便不準備再在此繼續待著了。

裴年鈺左右看了看,卻在其中沒看見何岐,他心念一動,抬手比了個手勢。何岐從暗處見到,飛身下來與主人見禮,

「老何你怎地不去和他們一起?」

何岐神色淡淡的,雙眸卻是閃著隱約且警覺的目光︰

「年歲佳節,主人您恩典影衛們借此機會熱鬧一下,卻是府中防守最薄弱之時。屬下先在您附近守著,等他們吃完了回崗,屬下再吃飯也不遲。」

裴年鈺心下一暖,搖了搖頭道︰

「我這就回涵秋閣去了,有夜鋒在我身邊呢,絳雪也在小廚房那邊和雲韶她們煮暖鍋。你且去和他們一起熱鬧熱鬧吧。」

「這……」

「听話,我和夜鋒兩個人就……」

何岐听到這里,只好一撇嘴︰

「明白了,主人!」

裴年鈺打發何岐亦去吃席之後,便拉著樓夜鋒從他們的視線中離開。只不過他卻沒立刻回涵秋閣,而是輕功上了屋頂,坐在屋頂上找了個隱蔽的角落,看著院子里那些影衛們忽然推杯換盞、熱鬧起來。

不一會兒,不安分的影衛便以鞭炮為暗器,暗搓搓地互相比拼,搞起事來。頓時鞭炮的響聲此起彼伏。

裴年鈺看著這場景,頗有些感慨︰

「今年過年……終于能讓他們熱鬧熱鬧了。不容易啊。」

前幾年的時候,因著裴年鈺那桃花蠱未解,不得不壓抑著性子,被迫「性情喜靜」。整個府都一並跟著死氣沉沉的,生怕哪里冒出來什麼動靜,惹得王爺動了心緒,牽動體內蠱毒發作。

到了今年,裴年鈺放開讓他們影衛去玩,也有幾分補償一下的意思。

「夜鋒,幸虧有你救我……不然我真不知那般痛苦的日子要到何時去。」

樓夜鋒面色平靜︰

「主人,這都是屬下的職責。」

裴年鈺心道,你盡心保護我是你身為影首的職責。可你為了解我的毒,跋山涉水只身遠赴**去尋那解法,又差點搭上自己的性命……這也只是職責麼。

借著微醺的酒意,他心如明鏡,轉頭看著樓夜鋒,笑而不語。

樓夜鋒被主人這般溫柔的目光看得心中微動。他下意識地想伸手握住主人的手掌,然而忽然想起今日清晨之事,又怕主人覺得他冒犯,手指動了一下便又收了回來。

裴年鈺見他如此,不由得心中好笑,大大方方地牽住了他的寬大而溫暖的手掌。

「走,回屋吃我做的年夜飯去。」

樓夜鋒握著主人微冷如玉的手指,心跳漸漸亂了些許。

「……是。」

……………

兩人相攜從屋頂飄下,悄默聲地回了涵秋閣。

他們看著影衛們熱鬧過了之後,裴年鈺本待和自家夜鋒吃個二人世界的年夜飯。

誰知剛剛一進門,就看見一個身影在他的屋子里到處亂竄,伴隨著叮叮當當的瓷盤磕踫聲音。

而另一個黑色的身影站在屋子的角落里,不動如山。

卻不是裴年晟和林寒二人是誰?

裴年晟見裴年鈺回了屋子,立刻躥了上來︰

「哥!!哥!!你屋里的碟子咋都是空的!飯呢!飯呢??」

裴年鈺︰????

「哥我一天沒吃飯了!!快行行好施舍點吧!」

裴年鈺大驚失色︰

「你難道沒有先吃過了宮里的元旦宴才過來的嗎?」

「元旦宴,什麼元旦宴,早都取消了。御膳房的人昨天被人有意攛掇,竟然敢鬧事。以為我不敢收拾他們麼?我直接全都給下了獄,所以,今天是真沒人做飯了,御膳房一個人也沒有了……」

裴年鈺︰「…………」

「不光今天,之後幾天可能也得在你府里吃了,直到新一批的人員到位……哥!麻煩你了!」

裴年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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