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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君微處賜矜憐

轉眼間已經是裴年鈺從宮中回來的第四天了。毫不知曉他府里即將迎來一位不速之客的裴年鈺, 正自思考著從哪里買個鋪面的問題。

這幾天他發出去一堆美味又實用的藥膳方子, 自然將那些影衛們給美壞了, 每天排著隊去找雲韶小姐姐來給他們做藥膳。裴年鈺自然也喜提一堆美食值。

只不過, 這些美食值里面依然沒有來自林寒和裴年晟的那一部分。除了兩天前送過去的點心以外,他之前給的藥膳方子卻是根本絲毫未動的樣子。

裴年鈺疑惑不解,不過他也不好意思再去信問這個事,便放在了一邊。

肩頭的傷沒有好全, 所以他現在還沒辦法和老樓學武功。這最後幾日難得的清閑時光都讓他用來給老樓開小灶做藥膳並尋找開店的店址了。

裕王府名下自也有許多的鋪子產業,然而那些鋪子不是賣文房四寶古玩字畫的,就是賣香料玉石的,甚至其他的也都是些書齋琴譜樂器店之類的。

這些鋪子由府里的高同管事負責,他自選了人手去管理。裴年鈺雖然很少過問, 最多年底過目一下帳冊而已,但是他顯然也知道這些鋪子都是開在皇城之南, 京城中名門貴眷宅邸聚集的寧壽坊中或者附近的街巷。

這種地方的街頭鋪面,做的都是差不多文人雅器一類的生意, 基本沒有人會在這種地方開個煙燻火燎的酒樓。就算是寥寥幾個點心鋪子——那也是請了退休的御廚坐鎮的老字號名鋪,專門賣給有錢有閑階級,一盒點心十幾兩銀子的天價。

這等地段, 顯然不是裴年鈺的目標。

他要開店,那必然要走大眾路線, 讓好吃的東西廣為傳播才能賺更多的美食值。因此,把店開在人流量多的坊市中才是正解。

然而這幾天他抽空出門去上次去過的慶宣街附近找了一圈,無果, 並沒有遇到合適的鋪子。有意出售或者出租的鋪子多半地段不合適,或者店內結構不適合做小飯館。而裴年鈺想直接收購個現成的飯館吧……又都不賣。

奇了怪了。

于是裴年鈺將管家高同叫了過來,將這個事說明。

高同算是這府里最為年長的了,因此听了裴年鈺的計劃也沒表示驚奇——畢竟這大靖朝這麼多代過去,愛好奇葩行事荒唐的王爺們多了去了,裴年鈺這種只不過是想自己開飯館的……在這其中已經算是非常正常的了。

他思忖片刻,緩緩地道︰

「王爺吶,這個事……恐怕還是和您有關。」

「……哈?我收不到鋪子怎麼還和我有關了?」

高管事捋了捋自己的胡須,深思道︰

「王爺,您常居于府中,可能有所不知。自從您這邊做出了許多好吃的又流傳到府外之後……這京城中便開始熱衷于追逐美味,蔚然成風。」

「且不說越來越多的人見了這商機便欲入飲膳生意,本就會是讓鋪子愈加搶手。且那些開飯館的,都會想方設法地打听到了一個半個王府里流傳出去的菜譜方子,他們手握著‘天家御膳’,便如同抱著一只會下金蛋的母雞,如何會將鋪子賣出去呢。」

「而那些原本經營不善的鋪子,見了這等新出的美味之後,便是稍加模仿,也能引得顧客前來。他們嘗到了甜頭,那便更不會隨意將鋪子出手了。」

「先前那些還只是在百姓之中有所流傳,因而那些臨街的小飯館便漸漸開始搶手起來。至于現在嘛……」

裴年鈺見了他的語氣,忽然有種不妙的預感︰

「現在更難買?」

「正是。王爺您恐怕還不知道吧,自從您在冬至宴上讓那些群臣們震驚了一下之後,現在便是連上層人士也加入這逐味之風了,因而,這京城里所有的酒樓鋪址,連帶寫行情也翻了好幾翻……」

裴年鈺︰「…………」

合著還成了我的錯了?

他皺了皺眉頭︰

「那,加價收購呢?錢不是問題。」

高同微微一笑︰

「您若加價加得狠了,只怕他們便認定您是急需鋪面,到時候他們坐地起價獅子大開口,可就不是溢價五倍十倍就能拿下來的了。王爺您又何必花這許多冤枉錢呢。」

「……也是。」

高同適時開口,應下此事︰

「這事,老臣給您留意著,若有合適的鋪面便立刻出手拿下,絕不會落了旁人去。」

裴年鈺心道也只能這樣了,他得先拿出大量的時間來把武功學會,不然老樓會一直不放心的,于是他點點頭道︰

「那麼,一切就麻煩高管事了。」

「王爺,恕老臣多嘴一句。」

「您直說便是。」

他輕揖一禮,道︰

「王爺,您若當真要親自去弄那食肆飯館,那種地方人多眼雜。影衛雖無所不能,但那般喧鬧之處,若近身不及,總有力不能至之時。」

「非是老臣多嘴,如今樓統領武功未復,您又不喜其他的影衛近身保護。您若想長久去那飯館坐鎮掌勺,還望您……先稍涉武學,略有自保之力。」

裴年鈺︰「…………」

連管家都催他學武功!而且看樣子,即便高管事找到了合適的鋪子,但是在他沒有學好武功之前,恐怕高管事是不會放心他的了。

府中老臣的建議他不可能不听,于是他嘆了口氣道︰

「我知曉了,過幾天傷好了就學。」

裴年鈺頓了頓,又道︰

「另外還有一事……」

「王爺盡管吩咐。」

裴年鈺猶豫了一下,仿佛不知當講不當講一般,半晌才道︰

「是這樣的,夜鋒他……他……」

隨後他將樓夜鋒把自己的存款全花光了的事說了一遍,最後十分不好意思地表達了想讓老樓找個法子撈錢的……不良目的。

「我本想令他分管一下這府里的庶務,但是一則如此分權于您不好,二則夜鋒他最近忙于練功,實在也沒有這個時間。」

高管事慢悠悠地捋著胡須笑了一句︰

「王爺,老臣倒是還巴不得有個人能幫我這老骨頭一把……不過樓執事既然繁忙,那邊算了。王爺您吩咐之事,好說好說,交給老臣便是,保準能找到機會讓他光明正大地大撈一筆。」

「那就勞煩高管事費心了。」

「王爺哪里的話。」

「…………」

這邊兩人正談著,忽然門外一個影衛進門來稟告裴年鈺,那影衛的面色異常古怪︰

「主人,府里來了兩個宮里的影衛,還有……林寒……,他們說……說……」

那影衛看了一眼高同,于是高同很是時候地向著裴年鈺行禮︰

「那老臣先告退了。」

「好。」

裴年鈺送走了高管事,繼續問道︰

「林寒他不好好養傷,來我這里做甚?」

那影衛面色更古怪了︰

「……不是林寒他‘要’來,他是被那兩個影衛押過來的……」

「……什麼?他又怎麼了?」

「屬下也不知緣由。他們此刻正在您的寢殿門前,您不若親自去問問他們。」

「走著。」

………………

裴年鈺運起輕功拔腿便跑,誰知剛提氣飛過一個院子,忽然感覺到附近的影衛全都呼啦啦地跟了過來。

于是他猛然停住腳步,回頭一看,身後那十幾個黑影在屋檐後和樹後影影綽綽,拼命地隱藏自己。

裴年鈺︰「…………」

他有些好笑地問道︰

「你們這麼著急地跟過來干嘛?」

其中一個動作最慢沒藏好的影衛自然而然被推了出來,支吾了半晌。他總不能堂而皇之地說是想跟著主人保護主人吧?明顯就不是嘛。

于是那小影衛只好囁嚅著承認錯誤︰

「看……看熱鬧……」

裴年鈺︰「…………」

他頗有些無語,然而……其實他自己也是去看熱鬧的嘛,自然不好意思責怪這些影衛。于是他只好放任那些影衛暗搓搓地跟在後面。

不多時,裴年鈺便來到了涵秋閣自己的寢殿之外,只不過他打眼一看——

好麼,涵秋閣外圍屋頂上圍著的那一圈幾十個黑影都是嘛玩意兒!

這是除了隨身護衛他的還有在府里各處把守的影衛沒法在此以外,其他閑著沒事的影衛全都提前跑來圍觀了啊?

甚至那些值了夜班回去睡覺的……也都特意起床跑來看林寒的熱鬧?

裴年鈺見何岐也在,便揮揮手將他招了過來︰

「怎麼個情況?」

何岐道︰

「屬下已經問清楚了,是陛下那邊給林寒定的處罰,說是冬至宴上林寒失職令您受傷,所以特意將他送過來,在您面前行刑。而後讓他……在咱們府里……思過十日。」

裴年鈺秒懂了弟弟的意思,這分明是不想讓林寒受太多苦的安排。

但……裴年晟究竟是九五之尊,林寒究竟是陛下的影衛。即便可能裴年晟憐惜他,但終究還是不能像裴年鈺這麼隨心所欲,說不想罰就不罰了。

裴年鈺暗暗嘆了口氣,無論之後再如何養傷,林寒今日這一頓折騰看來是免不了了。那麼……且讓他想些法子?

只不過……

「咱們府里這些影衛,又是怎麼回事?」

「主人您說他們啊……」

何岐突然竊笑了兩聲︰

「林寒可是陛下的影首,難得見他一回受罰的樣子,還是專門給受罰主人看的,他們便有點稀奇嘛……」

裴年鈺看著何岐笑得有點不懷好意,不由得有些疑惑道︰

「那老何你也是來看熱鬧的?」

誰知何岐忽然正色道︰

「當然不是!」

「那是因為什麼?」

「回主人,屬下是來看看陛下那邊的理刑司執事的用鞭手法如何的,屬下這叫觀摩學習……」

裴年鈺︰「…………」

他馬上就想起來何岐先前管著府里刑堂時是如何折磨那些被抓住的小賊刺客的,隨後又想起來就在兩天前他是如何攛掇自己罰連霄的,裴年鈺頓時呆滯了一下——

老何我真是服了你的惡趣味……

裴年鈺搖了搖頭,轉身進了院內,略略一掃便看見林寒正端端正正地跪在了涵秋閣主院的正中間。

他一身黑衣,雖然垂著首,腰背卻挺得筆直。雙手被細鎖鏈縛在了身後,雙眸半闔,神色平靜,似乎對于置身于幾十雙眼楮之下毫無半點波瀾。

林寒的身旁則是站著兩位理刑司的執事影衛,如同雕塑一般。

裴年鈺站到林寒的面前,看著他這副平靜的模樣,不由得嘆了口氣。在那執刑影衛說話之前,他先揚手打了個手勢,而後屋頂上圍觀的影衛全都散了個干干淨淨。

——裴年鈺當然不會讓林寒在這麼多人面前當眾受辱。

林寒听得動靜,微微仰起頭來看了一眼裴年鈺,表情終于有了一點變化。似是意料之外,又似是一些其他的什麼感慨,不過很快又斂去了,恢復了恭恭敬敬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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