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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甑蒸糕新香米

裴年鈺懶洋洋的一句「我怎麼感覺有些癢?」, 瞬間就讓樓夜鋒的動作僵住了, 心下頗有些惴惴。

難道主人察覺了自己的不軌心思?這可……

此時的他已經有些懊悔了, 早知道就不那麼肆無忌憚了。

自己實在太放肆了……

樓夜鋒偷偷打量著主人的神色, 見主人慵懶的面容上睡意闌珊,半天也沒看出來主人究竟是怒還是不怒,不由得心一點一點地懸了起來。

裴年鈺剛得了樓夜鋒的偷親大禮包,十分心滿意足地伸了個懶腰, 隨後轉過頭來看著樓夜鋒,便見他冷硬的五官上掛了幾分被抓包的不知所措,頓時心情大好,如同窗外的陽光般,輕輕柔柔的明媚。

他忽而湊近樓夜鋒的臉, 一挑眉︰

「夜鋒你方才……是干了什麼壞事麼?怎麼這個眼神看著我?」

「我……屬下……」

樓夜鋒听得主人似乎並沒有「發現」他的偷親,心中愈發慌亂了, 臉上青一陣紅一陣,不知道該不該承認。

半晌, 他見主人依舊盯著他,目光灼灼,表情似笑非笑, 他心里本就有鬼,便再也支撐不住, 老老實實地招供了︰

「屬下知錯,屬下方才……方才……」

樓夜鋒頭越來越低,實在不知該怎麼說。

裴年鈺卻上前傾身, 攬住他的脖頸,長發垂落在兩側,氣息完全包裹住他,溫柔地循循善誘︰

「方才什麼?你做錯什麼了?」

面前是主人溫潤的笑容,吹氣如蘭拂過面龐,樓夜鋒心神早亂︰

「我……屬下方才偷偷親了您……」

裴年鈺嘴角溫柔的笑容逐漸……變成了壞笑︰

「哦?親了幾次?」

樓夜鋒完全不敢直視主人︰

「我……屬下……親了五次……」

裴年鈺陰謀得逞,忽然一把攬住了他寬闊的肩膀,費勁的環抱住他︰

「嗯?連主人的便宜都敢佔?你自己說,該當何罪?」

樓夜鋒大窘,他此刻心中明知道主人這是又在借機調戲他,于是他總不能真的老老實實的說,請主人責罰雲雲,否則豈不是壞了主人的氣氛。

然而他面對**又從來沒有什麼嫻熟的經驗,雖然最近經常被主人這般調笑,但是他卻似乎完全沒有一星半點的長進。

主人一離得他這麼近,他自個兒心神便游離九霄了,腦中雜念亂想,胸口砰砰亂跳,哪里還想得起來怎麼回應主人。

「主人您……您待如何治罪……」

裴年鈺看著他這般不確定的樣子,輕輕握起他的手掌,略狡黠地一笑,道︰

「你親得水平太差,我來教你。」

說罷不待他反應過來,便俯身含住了他的雙唇。

樓夜鋒愈發緊張起來,雙手虛虛環住主人的身子,卻不敢抱緊到自己懷里,只仰躺著,將自己的所有力氣都放空,任由主人在自己唇齒間溫柔地掠奪。

他一邊小心地試著回應主人,同時還努力把控著自己的動作,避免顯得自己過于放肆。一邊又希望主人能多停……一會兒。

一吻畢,裴年鈺並沒有立即起身,而是抬頭看進了樓夜鋒的那一雙眸子中。

果不其然,深黑色的眼中盛滿了柔情和淡淡的期許,同時還有著幾分喜悅之色。眼角處已經有些微風霜歲月的痕跡,卻完全不掩他的英俊,只讓那眸中的情意顯得更沉著了些。

只不過,他剛想多看一會兒他家夜鋒這難得的感情流露的眼神,樓夜鋒卻在被主人發現後,下一秒就急急忙忙地斂了這神色,微微低頭,將眼神偏開了去。

樓夜鋒心中再一次地生出了一點懊悔的感覺,他……又過于失態了。

……主人方才那個如此溫柔的吻對于他而言不啻于墜入仙境,更何況,他的主人還用那麼一種認真而熱烈的眼神看著他。

那是他從來不曾在主人的眼中看到過的神色。

即便曾經的十年里主人待他很好,也足夠尊重,可因著那桃花蠱的緣故,主人看他的眼神總是三分禮貌,三分疏離的。

每當他抑不住胸中那不可言說的情意,偷偷地去看主人時,便如同看著不在塵世的仙人,半點褻瀆玷污的心思都不敢起。

可現在,主人卻無所顧忌地……對他有了感情。

他當然能感覺得到,他的主人是真的在喜歡著他的,給他溫暖,給他關心。主人本就性情里是萬般的溫柔,現下這溫柔全都傾注在了他的身上,如同上天的恩賜。

他原以為他會默默守著自己的一廂情願直到老死,而主人一直把他當做最信任的影首,如此,他就滿足了。

可是現在……他竟不知自己能拿什麼去回報主人的情意。

裴年鈺見他發呆,且神色竟有些微不可察的黯淡,心道夜鋒他這是又想什麼去了?

于是他伸手揉了一把樓夜鋒的腦袋,將他的頭發揉亂,笑道︰

「來,起床了,幫我穿衣服。」

「……是,主人。」

樓夜鋒急忙回過神來,暗道自己實在有些失職,連這點小事都需要主人來提醒。

只不過與此同時,連他也沒有察覺到,他對于主人讓他服侍的命令卻是欣慰的,于是忙起身穿衣。

……………………

待兩人磨磨蹭蹭收拾好(主要是裴年鈺在磨蹭),竟比往常已經晚了半個多時辰,好在裴年鈺也無需上朝,沒什麼公事可辦。

若不是裴年鈺掛念著他昨晚就準備好的早餐,他怕是會想辦法再磨蹭一會兒,繼續在那屋中與樓夜鋒親近。

兩人來到涵秋閣後殿的小廚房「視察工作」,裴年鈺進門便問︰

「雲韶,昨晚讓你盯住的那鍋糕怎麼樣了?」

雲韶從灶台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忙來與裴年鈺見禮︰

「主人,蒸了一夜,應當是可以了,我都聞見香味了。」

裴年鈺期待地搓手手。

「辛苦你了,這甑糕需要的火候比較久,提前一天做又不新鮮了,也只能連夜蒸上了。」

雲韶帶著兩個廚娘將那並不大的陶甑罐在灶上搬了下來,隨後掀開上面蓋著的一層薄木板和布,頓時,一股清冽的甜香在小小的屋子中彌漫開來。

只不過裴年鈺剛想看看他第一次試做的這荷葉甑糕怎麼樣,卻被瞬間蒸出來的熱氣糊了一臉,什麼都沒看到,頓時有些喪氣。

雲韶抿嘴笑了笑︰

「主人不必著急,聞著便一定是很好吃的。」

裴年鈺只好去屋外稍待一會兒,等涼下來才得入口。

然而他一出門,卻遇到了何岐。

……臉上還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面帶幽怨地看著他。

何岐本來就五官長的比較嚴肅,看起來就不好惹的那種,他這一幽怨,裴年鈺頓時覺得像欠了他一萬兩銀子一樣,冷颼颼的。

裴年鈺看著他,愣了一下︰

「老何你……?」

何岐很鄭重地回道︰

「主人,屬下可以去換班了麼……」

何岐簡直有苦難言,他守在樹上,听了一晚上的主人和樓夜鋒的絮絮叨叨不說,好不容易熬到了早上,心想終于可以解月兌了吧,結果,主人居然又在和樓夜鋒玩什麼親親。

親親你妹的親親……

他那個心累啊,听了一籮筐矯情的甜言蜜語,牙都快酸掉了。最後,還因為主人的磨蹭,他晚了半個時辰才結束守衛的工作。

何岐總覺得甚是意難平,于是便來試圖討要福利來了。

而裴年鈺看著他,莫名其妙心想你該換就換啊,跟我說這個做甚?

然後他見何岐站在廚房門口,半點也沒有要挪腳的意思,悟了︰

「辛苦你了,進去一塊吃點再回去換班吧……」

「……謝主人……」

何岐這心里終于找到了一點安慰,于是進去毫不客氣地舀了一塊糕。

那荷葉甑糕盛在陶甑中,最上面是一層蒸了一夜以至軟爛無比的棗泥,混合著蜜棗和紅豆的甜香,紅彤彤一片,嚴嚴實實地蓋住了下面的米。

他一鏟子舀下去,則是露出了下面一層雪白的糯米,黏而濃稠,晶瑩女敕滑。混著最底層的荷葉,糯米與荷葉的清香微妙而和諧地混在一起,並著甜而不膩的棗香,輕輕地環繞起來。

甜點總是有著治愈疲憊的魔力,任誰見了都會心情轉亮。

何岐心道,用一晚上的飽受摧殘換這一碗主人做的糕,怎麼也值了。

而與此同時,雲韶她們也徑自分著那甑罐里的荷葉甑糕。

最初她們還會請示主人,後來裴年鈺嫌麻煩,干脆便默認了她們蹭飯的行為,也不必來匯報了,甚至在他前面先吃都沒什麼問題。

雲韶她們自然也感覺出來了,主人雖說以前待人寬厚,不過至少的在尊卑規矩上沒有太大的改變,皆按著舊例來。

不過前段時間主人大病一場,醒來之後似乎性情更隨意了許多,連帶著這些規矩都被主人置之一笑了。

這邊何岐離開之後,裴年鈺剛想去吃自己的那份,誰知頭頂又落了個黑影下來。

「參見裕王殿下。」

「嗯……?你是小晟的影衛?」

裴年鈺看了看他,不認識。

「是。屬下奉主人之命,前來……前來……那個……問問裕王殿下有沒有什麼……那個……」

「……好吃的。」

那影衛十分尷尬,裴年晟的命令原話便是這麼說的,他也只好這麼跟裴年鈺說了。

「林寒呢?這次怎麼不是他來了?」

「回殿下,林寒統領要務在身……」

「……好吧。」

臨到年關了,裴年晟的政務忙的團團轉,甚至都好幾天忘了讓林寒來他這里拿外賣,那麼林寒作為處理機要情報的影首,跟著一塊忙……也是很有可能的。

裴年鈺轉身進屋去給他的弟弟盛愛心外賣,誰知一進門就無語了。

「我說你們……搶飯的時候能不能悠著點……」

那甑罐本來就不大,雲韶帶著絳雪還有幾個丫鬟,一人分了些,罐里便只剩了不到一小碗的份量。

不僅如此,那甑糕在剛蒸出來的時候還是挺好看的,然而糯米和棗泥都極軟,又黏密,幾勺子下去,鏟上那麼幾次,最後剩下的米糕就完全糊成了一坨。

糊到紅的白的互相交雜,甚至還有貼著罐邊上略微蒸焦了的部分,一並混了進去,便遠遠沒有剛出鍋時候那麼整潔了。

「這個……嗯……」

裴年鈺略微尷尬。

他不知道這種東西拿給裴年晟是不是合適……雖然他自己倒並不在意吃的東西賣相如何,畢竟他前世是孤兒院出身,過了二十幾年,對食物有一種不分貴賤的熱愛。

但裴年晟可是已經穿來了好多年,每天服務于他的,是這個時代最高標準的生活品質。

雖然樣子不好看,不影響吃起來無甚區別,但是……裴年晟畢竟是……天子是吧,這搞得太難看了,實在是有點……

咳。

好在那影衛跟裴年鈺不熟,不敢進屋,只在門外候著。裴年鈺便背對著他,擋了他的視線,隨後想了個辦法︰

他干脆把甑底的荷葉全都攏了起來,將剩下的米糕一股腦地兜了進去,而後拿絲線將荷葉扎了個雅致的花,把荷葉舒展開,凹了個造型。

如此一來,這一囊荷葉糕,從外表來看還是很可以的。

至于裴年晟拆了絲線看見里面的光景會是什麼表情……那他就不管了。

裴年鈺有些心虛地將荷葉囊放進食盒里,讓那影衛拎著走了。

他轉身,有些氣鼓鼓地看著雲韶︰

「過分了啊,沒給我留點?」

樓夜鋒恰到好處地出現,有些不好意思地遞給他一個瓷盤︰

「主人,我之前已經幫你盛好了。」

裴年鈺的表情頓時由陰轉晴,先抱住樓夜鋒來了一大口親親︰

「還是夜鋒對我好。」

隨後他低頭去看︰淡青色的瓷碟中間,穩穩當當地放著一塊完完整整的圓形米糕,上層是溫紅色的棗泥,紅得渾厚,下層是雪白晶瑩的糯米,白得通透,涇渭分明,圓潤可愛。

最上面一層蜜棗的濃汁還在不斷地流到米糕上,看著極為香甜。

「嗯……這是?」

樓夜鋒道︰

「是的,這是最中心的那一塊,主人我直接給您留出來的。」

裴年鈺心情大好,拿勺子舀起一口,第一口先喂到了樓夜鋒的嘴里︰

「獎勵你的。」

「唔……」

……………………

與此同時,皇宮的內殿中。

裴年晟表情陰寒地看著面前一桌難以下咽的御膳,心里默默數著那影衛幾時才能回來。

然而,不一會兒,他卻是先等到了辦完了事情回來的林寒。

裴年晟見他一身風塵僕僕,便道︰

「跑了一夜,辛苦你了,待會兒會有影衛帶過來哥哥做的吃食,你不如留下來一並吃點?」

林寒掃了一眼桌上沒怎麼動過的碗碟,心里有數,知道主人怕是又不想吃這些東西了。于是他干脆利落地拒絕了︰

「屬下謝主人好意,不過還有些要收尾的事情要處理,先告退了。」

——經歷過幾次眼睜睜地看著主人雖說要分他一些,實則忍痛割愛的眼神之後,林寒也不好意思再蹭主人那僅有的一點精神安慰了。

于是他干脆利落地溜了。

不一會兒,那取食的影衛回來,食盒里盛著碧綠的一大團荷葉,荷葉上還滴著水女敕的露珠,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包著什麼。

裴年晟摒退周遭,滿懷期待的打開了荷葉包︰

「…………」

一言難盡。

這特麼的都是啥?

糊得都看不出是什麼東西來了!

他看著經歷了一路的顛簸,樣子比先前更加糊成一團的米糕,心里著實有些委屈。

朕身為大靖朝的天子,只配吃這麼丑的東西麼……

哥哥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然而裴年晟終究抵不過月復中的饑餓和糯米的香氣,拿起勺子,試探著往嘴里填了一口。

好甜,好軟。

……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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