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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暖風輕晝睡餘

裴年鈺用那個黃釉牡丹戲蝶碗給裴年晟盛好了豆腐腦之後,澆上雞湯鹵汁,隨手遞給了他︰

「還是這個碗的顏色好啊,這顏色富貴,適合你的身份……」

裴年晟點點頭,一邊用炙熱的眼神看著悄然出現的影衛林寒飛快地試毒,生怕他多耽誤一秒鐘,一邊胡亂點頭敷衍道︰

「嗯嗯,富貴,土黃土黃的。」

「…………」

裴年鈺無語︰「小晟你懂不懂欣賞,這碗也是有點年頭的,你看這碗的釉色,你看這碗的胎質……」

裴年晟這個從來都沒什麼藝術細胞和審美情趣的人,哪里會听他嗶嗶,這麼多年來早都習慣了在兄長點評這些東西的時候……左耳進右耳出了。

林寒試毒很利落,並且只舀了一小勺出去,規規矩矩的。裴年鈺看在眼里,心想,比何岐那貨靠譜多了。

走完流程之後,裴年晟便迫不及待地開始用勺子將豆腐腦往嘴里添。

那久違的鮮香滑女敕的豆腐腦甫一入口,他的理智便斷了線,如同月兌韁的野馬一般,直接把碗捧了起來一勺接一勺地往嘴里添。

幾秒過去,那碗中已經沒了一半。

「………………」

裴年鈺目瞪口呆。

他看了看旁邊站著的林寒,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樣子,悄悄戳了戳裴年晟︰

「小晟你……你注意點形象啊!」

他雖然知道他這個弟弟在他面前從來不端著架子,一向以最真實(放飛)的面目以示,不過平時面對其他人的時候可是一向很威嚴的。

不過二十歲的年紀,裴年晟那陰沉沉的面容一端,往龍椅上一坐,那些個手握重權的老朝臣們心下便是一抖。

帝王的行止威儀,他一向拿捏得很好。

不過此時裴年晟正狼吞虎咽中,聞言頭也不抬,依舊埋首在碗里,含含糊糊地回道︰

「林寒又不是外人。」

「……好吧。」

不一會兒裴年晟就將那碗豆腐腦一掃而空,他將目光轉向鍋里︰

「再來一碗……」

裴年鈺皺眉,到底還是攔住了他︰

「你吃這麼急對胃不好,別撐著了。4你這尊貴龍體可不能出什麼岔子。這樣吧,我也還沒吃早飯,你去前院的毓清齋先等會兒,我讓茶房去弄點點心小菜什麼的給你配著,你慢點吃。」

毓清齋在涵秋閣的前院,是王府的書房所在,他們兄弟二人平時議事便在此處。

裴年晟愣了一下︰「那你干嘛去?」

「我當然是陪樓夜鋒一起吃啊,他現在這身份又不能跟你同席……」

裴年晟表情頓時有點裂︰樓夜鋒、林寒他們雖然說是影衛,可他們當年在宮里商議事情的時候也都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即使侍君這身份確實和他天差地別,不能同席也是理所當然,可對于裴年晟來說哪里會在乎這些,而他也心知肚明,他的哥哥肯定也知道一點。所以……

他哥就是想名正言順的擺月兌他這個電燈泡吧!

這理由實在找得不走心。

裴年晟心中大為搖頭,不過也沒強求,而是帶著影衛去了毓清齋。

裴年鈺吩咐丫鬟們將早膳端到了樓夜鋒的屋子去之後,本想直接去找樓夜鋒,然而他眼角無意中捕捉到了幾條黑色的身影——是值夜的影衛該換班了。

于是他轉而做了個手勢,將何岐和那幾個影衛喚了下來。

「先不必忙著去換班,你們守了一夜也辛苦了,和絳雪他們一起喝碗豆腐腦吧。」

那六個黑衣影衛從來沒有過被主人這般說過話,一個個半跪在原地,動作局促,頗有些不知所措。

而何岐卻是愣了一下,他沒想到主人居然對他大方了一次……

事實上,對于裴年鈺來說,何岐怎麼也是將要上任的影衛統領,他自然沒有必要刻意為難何岐。

隨意擺了擺手,讓那些謝恩的影衛平身之後,裴年鈺便直接去了樓夜鋒的屋子中。

他推門進去時,樓夜鋒已經擺好了碗筷,端端正正又恭敬地地坐在了桌前。

秋日的陽光微暖,斜斜地照進屋中,將穿著素色長衫的樓夜鋒映得輪廓柔和。

一室靜謐,裴年鈺忽然心中有感。

這是他第一次體會到,有人在桌前等著自己來一起用飯,而他……還是對自己一心傾慕之人。

——如同舊街深巷里那些尋常的夫妻。

這是一種名為陪伴的感覺,裴年鈺忽然覺得,自己似乎有些愛上了這種平淡卻恬靜的氛圍。

「主人,您來了。」

裴年鈺眼疾手快,按住了正欲起身行禮的樓夜鋒,而後隨意地拿起筷子,道︰

「夜鋒,你現在身份上與我親近了不少,怎地禮節上反倒更生分了?」

樓夜鋒未答,而是反問道︰

「主人,屬下未曾想到……您要與屬下一同用膳。」

裴年鈺笑了笑︰「本王與王妃同席用膳,乃是天經地義,如何就不可了?」

樓夜鋒听得「王妃」二字,頓時呼吸一窒,眼神略略移開,臉色微紅︰

「主人此言未免有謬,屬下不過一介侍君,如何又能與王妃同理……」

裴年鈺看著他的「王妃」,心情大好,而後十分理所當然地道︰

「現在王府內既沒有王妃亦沒有側妃,本王的同榻之人只你一個,你自然便是行王妃之職了。」

「好了別廢話了,再不吃就要涼了。」

樓夜鋒只好乖乖的拿起筷子,十分小心翼翼地將飯食吞了下去,似乎生怕主人覺得他的吃相不甚雅觀。

而實際上,樓夜鋒吃東西的動作雖然算不上什麼風雅從容,卻是極為認真。許是被這美味所吸引,他一時竟忘了先推辭謝賞。

而這恰恰讓裴年鈺心滿意足。

裴年鈺一邊吃,一邊慢悠悠地拉出來系統界面。

經過早上起來這一頓操作,美食值已經積累到了兩千多,不過他目前依然不知道這東西有啥用。

而那兩個即時**也完成了。

「勤勞早起的你選擇了雞湯豆腐腦作為你的早餐,並且將豆腐腦分給了其他人,獲得了由衷的贊美。」

「獎勵︰各品種豆腐乳制法大全。」

「因完成良好,另有附加獎勵,可選擇是否領取。」

「獎勵︰臭豆腐制作工藝。」

裴年鈺︰「……………………」

行吧,這是跟豆腐過不去了是吧。

臭豆腐他未必會做,畢竟搞得整個王府里飄這種味似乎不太好。不過豆腐乳這東西倒是醬菜里很重要的一味,這獎勵雖然小,看起來還不錯。

他在腦海中吸收了大全的信息,而暫時沒有選擇將實體書拿出來。隨後他看向第二個︰

「油條是豆腐腦的經典搭配主食。你突發奇想,成功地做出了這款大眾的美食,並且將簡單方法以示意的方法傳授給了他人。」

「獎勵︰各式灌湯包做法大全。」

灌湯包……灌湯包是個好東西啊!

大靖朝目前的包子,只有拿一個面餅將肉餡團成一個團的吃法,甚至連素包子都沒有被發明出來。理由很奇葩,是因為素餡一蒸就漏水,人們嫌麻煩,于是從來不包素的……

一想到那薄薄的皮中包裹著熱燙的灌湯鮮肉,裴年鈺二話不說就領了獎勵,並且決定,明日的早餐便是這個了。

在他領完了即時**的獎勵之後,界面右側忽然一閃。

裴年鈺向那里看去,發現右邊原本空空蕩蕩的任務欄里居然出現了一個任務︰

「任務︰」

「你雖然可以隨意做自己想做的事,但你身為王爺,你的一言一行皆會被下屬所揣摩。王府中的尚膳總管已經因為你的兩次小試牛刀而心生惶恐,並且同時也有著一些的疑惑與不服氣。請用你的廚藝說服他,從而可以名正言順地為自己下廚做飯。」

「獎勵︰中式醬菜與調味料制法大全」

裴年鈺看見那個獎勵,頓時一驚。看起來,之前那種順手完成的即時**,獎勵都是未知的,而且都是些小菜譜小食譜之類的。

而這需要自己主動去做的任務,獎勵卻是已知的,並且看起來非常豐厚。

中式餐飲的調味系統復雜之極,而大靖朝目前有的調味品實在有些單調。他之前是美食博主,不是搞食品原料化工的,所以對于一些調味品究竟是用什麼東西做出來的、做法又如何,他並不知之甚詳。

如果能拿到這個獎勵,那麼將極大的彌補烹飪調味手段的空白。

他看了一下,這任務沒有時限,失敗了也沒有懲罰,于是他毫不猶豫地就領了。

反正完成起來也不難,雖然看起來比之前的「即時**」要復雜一些,但是這完全擋不住他對于獎勵的迫切心情。

吃過飯後,裴年鈺差人將碗碟收拾了,正要出門去找裴年晟的時候,卻忽然被樓夜鋒給叫住了。

他自然不會惱,而是面色柔和地問道︰

「怎麼了?」

樓夜鋒斟酌了一下,忽然跪地道︰

「主人,您的……已解,若要行房事已經無礙,您……」

裴年鈺心道,他莫不是被自己的那句「王妃之職」給嚇到了?于是他輕笑一聲,將他從地上攬起,道︰

「此事再說吧,你身上的傷總得休養一段時間才好,我怎麼會在這個時候……」

趁著樓夜鋒尚未完全起身,他忽然湊到了樓夜鋒的耳邊,距離極近地道︰

「……和你做那事呢?那豈不是欺負你了麼?」

其實裴年鈺除了這個原因以外,更重要的原因是,他目前尚且沒有靜下心來想過自己對樓夜鋒是什麼樣的感情。

若說好感,必然是有,可再深的東西,他現在並不確定。

作為一個負責的男人,他在確定自己的心意之前是不會動樓夜鋒的,哪怕他憋了這麼多年的身體確實有需求。

平時逗逗他也就罷了,但讓他再一次心甘情願的交付身體這種事……

他總覺得,自己尚未明確心意的時候,樓夜鋒卻是一直喜歡自己的,那麼自己趁機要了他,未免是佔他便宜了,他自然不恥這種行徑。

而樓夜鋒听到主人如此說,他的臉頰騰地就紅了,主人的暖熱氣息輕輕拂在他的耳畔,帶著微微的濕意,直撩得他心中慌亂,袖袍下的手指緊緊地攥住了。

甚至他緊張到,連自己想說的完全不是這個事,都給忘了個一干二淨。

他原本是想說主人您桃花蠱已解,可以納妃納侍妾了,然而被裴年鈺這麼一逗,全然忘了。

等他想起來的時候,卻發現主人已經出門去了,只好作罷。

…………………………

毓清齋書房中。

「嘖,和夜鋒一起吃飯果然不一樣,竟然用了這許久。」

這邊裴年晟吃得依舊飛快,所以對于他哥這種吃個飯還要磨磨唧唧卿卿我我的人來說,他表示強烈的譴責。

「咳,抱歉,剛剛和夜鋒說了會兒話。」

「沒事,來,咱們說正事吧。」

「嗯。」

裴年晟將林寒喚過來︰

「讓所有影衛離開書房,我和兄長有機密事項要說。」

影衛們常年听主人們商議事項,保密已經是最基本的職業操守,同時泄密亦會遭到嚴格的懲罰,嚴重者直接視作謀逆。

通常情況下,裴年晟不會讓影衛全都清場。

所有影衛都離開,這是這麼多年來極少出現的命令。

裴年鈺卻表示很理解。

他們要交換的情報自然是跟穿越有關的,而這種事的保密程度,再謹慎也不為過。

不是說他和裴年晟信不過林寒,而是林寒再敬業,他終究是個人,不是機器,萬一江湖上有什麼他們所不知道的藥劑或是毒蠱,能迷惑心神,使人吐露信息呢?

因為未知,所以誰都不敢做這個保證。

穿越這種事比其他的密謀之類的還重要些,更何況是一個穿越的皇帝,這要說出去是會天下大亂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但林寒又哪里知道。

他听了這命令,待其他影衛都撤出去之後,他卻沒動,而是看了一眼裴年鈺,頷首道︰

「主人,屬下雖不知主人有何機密要事,不過裕王殿下此時已身負絕頂內力,遠勝于您。情況與先前大不相同,即便主人您信任裕王,屬下卻不敢做此保證,屬下……恕難從命。」

裴年鈺︰「……………………」

他有些無奈,這林寒比樓夜鋒可是古板多了,明明他和林寒都是老熟人了,他依舊這麼一本正經地當著自己的面說著如此不信任的話。

而裴年晟則是皺了皺眉,對于林寒的固執微微有些不悅︰

「林寒你不必如此過于謹慎,兄長不會害我。並且今日之事確實重大,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

林寒依舊未動,靜靜地看了裴年晟一下,而後忽然跪在了他的旁邊︰

「主人,您與裕王殿下談事無妨。屬下就在這里守著,不會離開。主人若心有顧慮,待您談完了事情,一劍將屬下處死便是。」

隨後他解下了腰間的佩劍,恭恭敬敬地放在了桌上,就在裴年晟的手邊。

裴年晟的臉色一下子就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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