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闊懷揣著令牌, 小心翼翼從火車上下來, 心想要用什麼方式,才能見到華夏的巫。
雖然他懷揣著令牌, 卻不敢直接將令牌拿出來。他一路上遇到了太多危險, 已經沒有力氣去應對再一次暗殺。暴露身份之後, 哪怕是一天的時間, 都可能讓他死亡。
天部落所有希望都集中在他身上,他不能賭。
「嘿。」
元闊被人拍了一下肩膀。他抖了一下,裝作茫然的轉頭。
不能有太過分的反應。對方只拍肩膀, 沒有直接攻擊, 就說明他不知道我是誰。
元闊轉頭之後,雙目瞪圓,嘴微微張大,驚愕的呆立在那里。
「跟我走。」夙晨頓了頓, 「雖然我不記得你了,但他叫你來, 你應該見過我。」
元闊渾身微微顫抖, 小聲道︰「十年前見過您。」
「我記起來了,你那時候一直跟在恆……跟在他身邊。走吧,之後再聊。」夙晨對著其他向他行禮的人揮了揮手, 帶著身體止不住顫抖的元闊, 和一臉無奈的鴻,朝著軒轅城里走去。
鴻不斷唉聲嘆氣。
夙晨明明可以讓人把元闊帶進來,也可以悄悄把元闊帶走, 這人非要大搖大擺頂著眾人的目光來接人,仿佛是生怕別人不知道這件事似的。
華夏管委會很快就知道了這件事,也猜到了外界會有的反應。
天部落和華夏一直沒什麼往來。之前天部落被逼到絕境,華夏沒有出手,那就證明華夏不是天部落的盟友。而且天部落和十年前便加入了華夏的天岳部落有仇,華夏就更沒理由出手幫助天部落。
現在華夏巫如此高調,難道是想利用天部落這個借口,向已經快把自己根基打爛了的中部聯盟開戰?
「巫只是想,這件事遲早會被其他人發現,不如大大方方亮出來。」天青咬著甘蔗道,「的確是給他們一個開戰的借口,但也是為我們爭取時間。」
「他們認為巫在找一個開戰的借口,現在肯定不敢和我們打。我們就有足夠的時間讓盤古城的秩序走上正規渠道。」
「等巫和族長跑去海外之後,他們以為有機可乘,就會用這個借口打過來。」
「所以我又要被留下來了?」天青一臉郁悶,「白雪白霜,你們倆也能運用全部巫之力,兩人合力還能更強。你倆留下來不就好了?」
白雪白霜一模一樣的臉露出一模一樣的呆愣表情。
「大海全是水,我肯定應該和巫一起去。」已經長成一個成熟的大姑娘,最近在談戀愛的霞捧著臉花痴道。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談戀愛的對象是夙晨呢。
「我猜巫可能會讓所有巫都留下來。」數老老實實道。
現在華夏有了新的被小龍勉強認可的巫之力擁有者,那個孩子現在已經八歲了,數讓那個孩子繼承了自己原來代理巫的位置,教導他巫的工作。
這次,夙晨已經提前告訴她,會帶她一起出海。雖然很同情那個八歲的孩子,但數是不可能拒絕巫的要求。
反正其他人也會幫忙,肯定沒問題。數心想。
她再過幾年,身體就該走向衰敗,沒可能再陪著巫出遠門。第一次環游世界,巫特意給她留了一個位置,她當然要去。
數還知道,巫已經定好了人選。在場的人全部都會被留下來,只有她能跟著巫環游世界。
但下一次,華夏高層就會輪換著出門。
而巫和鴻以後是否出海,取決于海外的見聞。
也就是說,如果海外有趣,大概沒有人能阻攔巫和鴻每年出門。只是巫和鴻可能不會和大家一起乘船出海,而是自己帶著沙雕它們離開。
自從鴻把飛機制作了出來,就沒有人再有借口阻攔自家巫和族長的「自由行」腳步。
別人還擔心汽油不夠,沙雕表示,不當坐騎後,運個油還不行嗎?超音速運輸鳥見過嗎?這就有一只!
如果不是飛機可以遮風擋雨,能裝很多日用品,還能充當臨時住處,巫和鴻騎著沙雕就能環游世界了。
「不知道這次天部落會提什麼要求,又會付出怎樣的代價。」白雪道。
十年了,天岳部落越來越好,現在已經完全融入華夏,對天部落的仇恨也沒那麼深了。
仔細一想,天部落雖然有挑撥,但接招的是他們自己。非要說起來,天部落給了他們一個提議,選擇權在他們手中,是他們自己愚昧無知,差點自取滅亡。
天部落已經快要把自己給作死了,天岳部落沒必要再浪費精力在天部落身上。而且天部落以前也幫過天岳部落許多,不然天岳部落也不會找天部落幫忙。
對于部落而言,一代首領,一種政策很正常。之前世代敵對,後來握手言和共同抗敵也正常。正如課本中所說,在「國家」交往中,沒有永恆的朋友和敵人,只有永恆的利益。
如果天部落能給華夏足夠的利益,那麼天岳部落會很大度的原諒天部落。
「天部落的圖騰,可能就是巫想要的好處之一。能讓自己部落人全部覺醒巫之力的圖騰,一定有特殊之處。等天部落的圖騰加入華夏,龍圖騰進一步進化,說不定將來我們也是人人都擁有巫之力。」天青猜測,「就算不是人人都能擁有巫之力,擁有巫之力的人的比例提升是肯定的事。」
「這的確是一個好處,而且是只有咱們華夏能拿到的好處。」白霜點頭,「天部落的巫之力修煉方式對我們也很有用。」
「其他部落或許也知道這一點,他們可能不會讓我們輕易接納殘存的天部落人。」數皺眉,「接下來怎麼做,听巫的命令。」
眾人點頭,繼續啃甘蔗的啃甘蔗,吃瓜的吃瓜,剝瓜子的剝瓜子。
路過的人瞥了這一群每天下午湊一起吃吃喝喝聊天的巫們一眼,心生羨慕。
最近巫沒什麼事干。希望盤古城開放之後,巫們能忙起來。不然總是自己忙,心里不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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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晨把玩著手中的令牌。十年前他送出的令牌,現在表面居然出了一層包漿,可見它經常被人握手中。
當初恆佑沒把這個令牌當回事。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將這塊令牌,當做了最後的退路。
或許在和中部聯盟決裂的那一刻?所以他才一直堅決不將華夏拖入戰局。
「天部落資質最好的一百個男孩,一百個女孩,早早送出去藏起來了?」夙晨露出古怪的神情,一百個童男童女?恆佑,你真會玩。
「十年前就送出去了?現在剛十歲?恆佑雖然狂妄,但也算有腦子,沒拉著天部落為自己的狂妄陪葬。」
元闊低著頭,沒有反駁。
他們天部落所有人都認為天巫的決斷沒有任何錯誤,現在走到這一步,是中部聯盟背叛了他們。
天部落從來沒有插手過這些人的內務,頂多當一下裁判。他們只因為看不慣天部落高高在上的態度,就對天部落發動了戰爭。
但說話的人是華夏巫。這個世界,只有華夏巫能夠批評他們的天巫,他們的天部落。
「我說他狂妄,不是說他四處拱火的事。這種合縱連橫的事,你多讀讀書,就知道華夏也有教。」
「通過挑撥其他部落的關系,讓別人自顧不暇,不針對天部落,這沒錯。」
「他錯在忘記了挑撥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讓其他部落自顧不暇,是為了給自己留出發展的時間。」
「你們太高高在上,腳浮在空中,讓整個天部落都浮在空中。農業工業才是一個部落發展的基礎。你們為了保持本部落不食煙火的形象,不肯讓族人去做這些你們認為低等的事。當中部聯盟的人不願意抬著你們的時候,你們自然就會摔下來。」
「其實後來恆佑已經意識到這個問題,你們天部落也開始改變。如果不是人數太少,你們的圖騰和其他中部聯盟的圖騰牽扯太深逃不走,或許你們能夠扛過這一陣子。」
夙晨說一句話,元闊的眼眶紅一分,心中的懊悔多一分。
「巫……巫並非沒有想到過這些。但長老會不同意。」元闊為恆佑辯解,「巫在和大巫見面後,一直想改變天部落,但要說服天部落的長老太難,天部落也……也沒有足夠的時間了。」
「我知道。他讓這一百個……」夙晨再次忍笑,「童男童女從小學華夏的基礎課本,就知道他認同我,只是做不到。」
「他老憤世嫉俗,說什麼神靈應該高高在上,不應該為人類風險太多,何嘗不是因為他自己為天部落付出太多,卻得不到想要的結果的原因?」夙晨感慨。
恆佑若要當什麼瀟灑的神靈,放下一切跟著他專心研究才是。他天天算計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為了保全天部落一群不事生產的傻逼殫精竭慮,還被天部落瘋狂拖後腿,明知道什麼是正確的,卻眼睜睜的看著天部落往死路上跑,心里沒有怨恨怎麼可能?
長老會啊長老會。華夏現在的管委會還算有活力,不知道這群人年紀大了之後,會不會也變成「長老會」。
人可以老,心不能老啊。可惜這種事,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解決。他只是一個科研工作者,對政治真的不擅長,即使腦袋里有一堆書籍,照葫蘆畫瓢他都不擅長。
只能寄希望于這群新世界的華夏人能夠多看書,多思考,找出適合自己的一條路。
嗯,你們已經是成熟的華夏人了,該獨立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