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晨說得很小聲, 周圍人听見了也當沒听見。
巫和族長之間個人情趣, 其他人插什麼嘴。
不過族長也真是小氣, 一個女奴隸為了活命而隨口胡扯而已, 他居然還會當真。就巫那樣像月亮一樣清冷的氣質,奴隸暖床?她的臉比殼子的龜殼還大。
若不是想看看這女奴隸究竟想做什麼,在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已經被殺掉了。
……
夙晨走了幾步路,就找來殼子代步。
回來之後就渾身發懶, 連路都不想走了。
「軒轅城是不是太大了一點?大熊你得快點長大。」夙晨把跟在他腳邊一路小跑的熊貓寶寶拎起來揉肚子, 「鴻, 馴養的牲畜長大還需要好幾年, 這幾年總不能一直用腳走路吧?我們城里的道路足夠寬敞, 你先把自行車做出來好不好?」
「自行車……」鴻想了想夙晨給他介紹過的自行車構造圖, 「沒找到橡膠, 車輪不知道用什麼替代。我試試。」
就算不能做出大家都能騎的自行車,他可以在凶獸材料里挑挑選選,做出一輛自行車先給夙晨用。
現在軒轅城不大,鴻認為完全還用不上車。
以後有了可以拉車的牲畜,他也不想讓那些會隨地拉屎的牲畜進城。城里的衛生條件一定會大大變糟。
以後軒轅城可能會繼續變大, 代步工具必不可少,或許真的該找找橡膠或者橡膠的替代品, 早日把不靠牲畜拉的車做出來。
「不用橡膠,木頭車輪也行,其他部落的牲畜拉的車都沒有用橡膠。只是顛簸了一點, 車輪報廢得快一些。我知道你有完美主義傾向,總想一步到位。哪有那麼容易?」夙晨吐槽。
鴻無奈的撓頭。好吧,既然夙晨都這麼說了,先把殘次品做出來。
知道有更好的東西,卻先要做出殘次品,果然心里會有些不爽。
夙晨和鴻聊著自行車的事,聊著聊著,就來到了奴隸居住的「外城區」。
夙晨本以為奴隸所住的外城區會像貧民窟一樣髒亂差,但這些房屋除了是用木頭搭建的之外,環境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惡劣。
詢問之後夙晨才知道,當這些奴隸得知可以通過勞動和考試月兌離奴隸的身份的時候,原本麻木的神情一掃而空,對勞動和學習充滿了干勁,對衛生規則恪守到病態的地步,就怕自己做得不好,丟掉了從奴隸變成普通人的機會。
「他們怎麼就確定軒轅城能解除他們的奴隸烙印?」夙晨好奇。
通過天青解釋之後,夙晨才知道,奴隸商隊給商品奴隸打下的烙印都是可以更換的烙印,夙晨當時拿到的那幾個奴隸是例外,對方就是欺負夙晨獨居深山中見識少。
其他部落買到奴隸之後,會立刻用本部落的烙印替換掉從商品奴隸的烙印。但就算這樣,他們也不是完全信任這群奴隸,更傾向于自己去征戰。所以商品奴隸的地位比普通奴隸還要更低一些。
天青等人購買的是作為商品的奴隸,即使沒有夙晨這種bug級別的能力,但也能通過更換烙印、解除烙印的方式,放奴隸自由。
更換奴隸烙印這點小事,當然不需要夙晨出手。
夙晨給奴隸打上烙印?這還是烙印嗎?這是賞賜好嗎?誰也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
天青在夙晨回來之前就舉行了儀式,將奴隸的烙印替換成了丹部落的烙印。霞雖然不能使用太多巫之力,但打奴隸烙印這種小事還是沒問題的,大不了借用一點殼子的力量。之後管理奴隸的事,就由天青和霞負責。
「他們心里可能也沒有完全相信,但這總歸是一個希望。他們已經處于最壞的境地,未來再怎麼著,也不會比現在更壞。」天青道。
夙晨抱怨︰「那我以前的那幾個奴隸,怎麼沒有像這些奴隸一樣,被我描繪的美好未來激勵,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直到現在,這還是夙晨的心結。夙晨不斷懷疑自己,雖然空有一腔知識和力量,但根本沒法帶領其他人。
如果他不是踫上鴻,不是踫上無名部落這個一直靠著自己的勤勞和智慧生活下去的奇葩部落,他或許現在仍舊一事無成。
天青有些煩惱,不知道該不該為巫解惑。
巫在他們面前一直表現得全知全能,雖然知道這只是他們的錯覺,巫也有許多思考不周的地方需要他們補充,巫也是如此培養他們,但天青仍舊很不習慣對巫「說教」。
會對巫說教的,只有鴻和數。
「雖然晨你很強大,但人要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需要融入一個強大的群體。那兩個被你寄予厚望的奴隸不敢逾越,是因為你只是一個人。」
「你越強大,強大得超出常理,他們就越害怕,害怕你會惹怒其他部落。如果他們按照你的希望,成為一個超越常識的人,肯定也會遭到殘酷對待。」
鴻揉了揉夙晨的頭發,在夙晨怒目而視之後,又幫夙晨把頭發理順。
「完全不能理解!」夙晨仍舊氣呼呼的,「得到了知識和力量之後,他們有手有腳,可以走自己的路,創造自己的未來。就算將來我失敗,他們又重新成為奴隸,在成為奴隸之前,他們總歸當了一段時間的自由人,這難道不比一直當奴隸好嗎?」
「而且他們擁有了知識和力量,就算再次成為奴隸,處境也會比之前好吧?」
鴻笑了笑,又想揉夙晨的頭發,被夙晨瞪了回來。
鴻知道,其實夙晨說不能理解,其實已經理解了,只是不想承認。
大部分奴隸已經完全失去了自己獨立行走的勇氣,而只是一個強大的人,不足以讓他們找回勇氣。只有像軒轅城這樣龐大勢力的承諾,才會讓他們敢于從地上爬起來。
恐懼已經比奴隸烙印更深的植入了他們的心中,除非是一個比植入恐懼更大的勢力,他們才會有安全感。
當然,這只是針對大部分奴隸而言。
「天赤就不會這樣。」夙晨嘀咕。
天青听見夙晨的嘀咕,不知道為何,心里涌起一股自豪。
鴻則滿心的不舒服。
沒錯,如果夙晨當初遇見的奴隸是天赤那種經歷了無數折磨仍舊沒有失去反抗和自尊的性格,估計現在夙晨身邊最親近的人就不是他了。
就算那個人和夙晨完全沒有其他感情,鴻也不願意夙晨和他中間,插上一個比他更了解夙晨的人。
這種想法很卑鄙。鴻和夙晨相處之後,知道夙晨在浮玉山中十分寂寞。如果有這一個人在,夙晨一定會開心許多。
但他就無法接受,甚至連想都不願意去想。
寧願夙晨在浮玉山中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每天寂寞的只能去具區澤找大團子嘮叨,也不想夙晨身邊有個陪伴的人。鴻第一次發覺,自己原來也會如此陰暗卑劣。
「你在發什麼呆?累了?」夙晨見鴻的臉色不對,伸手在鴻面前晃了晃。
「沒有,在想事情。」鴻知道夙晨會問他在想什麼,立刻回答道,「我在想你當初放走了兩個奴隸,另一個奴隸在哪。」
「啊,真麻煩。」夙晨雙手在腦後交叉,一臉不爽。
雖然現在很不爽,但再回去一次,他也不可能因為這兩個奴隸不愛學習就把人殺了以絕後患。明明經歷了末世,他還是如此心慈手軟。如果沒有當初幾個朋友守望相助,如果他沒有失去所有感覺以至于大部分時間是純理性思考,大概他會早早死在末世中。
「不用擔心,就算他還活著,也不會給你造成威脅。」鴻安慰道。
「說的也是。我怎麼想,也想不出他們會對我造成什麼樣的威脅。」夙晨也是這麼想的。
「巫,請現在這里等一等,那個女奴隸正在地里干活,馬上過來。」一個部落戰士報告道。
即使那個女奴隸說自己曾經給夙晨暖過床,她仍舊沒有得到什麼額外優待,該干活的時候就得去干活。
夙晨坐在奴隸區看守的房子里,一杯溫水才喝兩口,那個奴隸就被部落戰士帶了過來。
女奴隸抬頭一看到夙晨的臉,就開始渾身顫抖。她把自己的頭發撇開,露出仍舊姣好的面容︰「主人……」
夙晨抬起頭,冰冷的視線落在那個女奴隸身上,讓她嬌媚的聲音才喊道一半就壓住了。
女奴隸好似赤|身|luo|體落入了冰洞中,渾身上下瞬間失去了知覺。
她低下頭,顫顫悠悠的趴在地上,渾身發抖,一句話也不敢說。
「你身上的奴隸烙印是假的。特意找過來,有什麼事嗎?」夙晨冷冰冰道。
「假的?」天青立刻從座位上站起來,巫力不受控制的朝著那個女奴隸壓去。
女奴隸立刻噴出了一口鮮血。
「我還是看不出來……」天青感覺背後冒出了一層冷汗。
既然巫說這個女人的奴隸烙印是假的,那麼這個奴隸烙印絕對是假的。他居然看不出來!還有多少假奴隸混了進來!這是誰干的?中部聯盟?!
「主、主人!桐背叛主人!」女奴隸往前爬了一步,不斷磕頭,「他在天部落,他背叛了主人!我好不容易逃了出來!桐是叛徒!他背叛了主人的恩情!他該死!」
女奴隸聲音很尖細,有些刺耳。
眾人臉色大變,只有夙晨臉色如常,甚至還有點迷惑︰「啊,桑啊?他混進天部落了?這麼厲害?他怎麼背叛我了?」
「他告訴天部落,主人以前住在浮玉山!天部落要去浮玉山!」女人連忙道。
「哦,想去就去唄。」夙晨撓了撓頭。
鴻嘆了口氣。
看來夙晨一直對這兩個奴隸的下落漠不關心,並不是托大,而是真的這兩個奴隸就算被敵人抓走了也對夙晨一點影響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