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之後, 兩個部落需要忙碌的事情還很多。
他們要進一步整理秋收的糧食, 腌制凶獸肉和野獸肉, 曬制蔬菜干、果脯、蘑菇干, 囤積薪柴,縫制毛皮,以準備過冬。
夙晨突然有點愧疚。
在部落準備過冬這麼忙碌的時候,他還佔據了部落接近一個月的寶貴時間,去搞個盛大的祭典, 是不是太形式主義了?
「他們干活勁頭比祭典前足。」鴻卻道, 「辛苦了一整年, 在收獲的時候開心一下, 才會讓人有動力去面對下一年的辛苦勞作。這是你說的嗎?」
夙晨心里嘀咕。話是這麼說……
「我們都很喜歡這次祭典, 希望明年的祭典更加盛大。」鴻知道夙晨只是鑽牛角尖, 這時候得等夙晨自己想明白。他轉移話題道, 「你不是說要搞個紡織機嗎?圖畫好了嗎?」
「催什麼催!」因為懼寒,天氣轉涼之後就整日窩在溫暖的炕上發呆打盹,連實驗室都不想去,更別說提筆畫畫的夙晨心虛的嘟囔一句,轉頭就走, 回實驗室去畫圖了。
鴻笑了笑。
其實溫度什麼都是借口。夙晨也可以在炕上畫圖。他就是犯懶。
突然鑽牛角尖,其實就是閑的吧?鴻心里雖然這麼想, 但當然不會說出來。這話要是說出來,夙晨大概真的會丟他一臉貓。
雖然他不疼不癢,但橘子已經夠可憐了。
……
夙晨開始努力之後, 只五天,就把亞麻紡織須知和相關機械的設計圖拿了出來。
所以五天就能干完的事,他硬生生拖了半個多月,果然是單純的拖延癥+懶癌發作了。
鴻等人學會之後,立刻組織部落人學習。
他們已經種植了亞麻,冬天的時候大部分人都不能出門狩獵,正好窩在家里學紡線織布。
亞麻布在中小部落眼中,是只能巫穿的高貴衣服。現在巫說,現在種植的亞麻,足夠部落里每個人都做一套亞麻布的衣服。
雖然部落人認為這實在是太難以想象,但巫既然都說了,他們就一定要學會如何紡線織布,爭取下次祭祀的時候,每個人都穿上一身亞麻布的高貴衣服。
夙晨听了鴻定下的小目標之後,欲言又止。
細麻布雖然比獸皮輕便柔軟,但祭祀的時候,還是穿獸皮更加隆重吧?在末世來臨之前,皮草可是高級玩意兒。
算了算了,物以稀為貴,等他們家家戶戶都能穿上麻布衣服之後,他們自然就不稀罕這玩意兒了。
夙晨捋了捋自己當初從商隊當「賠償品」「拿」回來的,已經快洗破了的麻布衣服,心想比起麻布,他更喜歡棉布。棉布更柔軟,更保暖。棉花還可以做成棉被棉襖,在冬天救他狗命,比獸皮好使。
但他不知道從哪去搞棉花。
如果穗部落也不產棉花的話,按照前世的經驗,估計北方日照充足的地方,和南方干濕季分明的地方,會有野生棉花存在。
不知道什麼時候,華夏聯盟能穩固到,他這個巫可以出遠門的程度。夙晨窩在炕上,和懷里的貓一起昏昏欲睡,胡思亂想。
冬天來了,沙雕回到了自家溫暖的火山老巢過冬,偶爾過來蹭一下夙晨溫暖的火爐;大師兄已經重新冬眠,冬眠的山洞里堆滿了腐朽的松木——夙晨和鴻顯然準備在這個冬天催生一大堆加血蘑菇。
殼子倒是一點都不怕冷,甚至還能在冰面上溜冰玩,最後四只腳被凍在了冰面上,部落人廢了好大勁才把它弄出來。
夙晨對著殼子好一頓捶,殼子耷拉著腦袋任夙晨捶,完全不敢把腦袋縮進龜殼里。
霞還對著夙晨告狀,說殼子每年冬天都會來這麼一出,特別可惡。
殼子敢怒不敢言。
自己養出來的熊孩子告自己的狀,還能怎麼著?總不能扔了?
夙晨詢問小玄武之後,得知殼子只是單純想回水里泡著,並不是故意搗亂。只是到了冬天,河水湖水全部結冰,殼子找不到地方下水。
夙晨想起來,像殼子這麼大個的烏龜,一般都是海龜。海水的結冰點遠低于淡水,冬天的時候,炎黃部落曾經居住的漆吳山附近海面從來不會結冰。如果殼子可以下海,或許可以在冬天也能玩水?
殼子很久沒去過海邊,听聞要去鹽水里泡著,殼子這麼大個龜,居然有些害怕,半天不敢下水——它可是看見了,部落人吃肉的時候都是把肉先泡鹽水里。
直到從未見過大海的霞歡天喜地的一頭扎進海水中,擔心霞的殼子才一咬牙跟著下了海。
一到海里,深刻在殼子血脈中,關于大海的記憶好似覺醒了,立刻適應了海里的環境,在淺海游得飛快。
不過它只敢在淺海玩。根據它突然冒出來的記憶,大海里有十分可怕的凶手,一口一個它這麼大的龜,囫圇吞下連殼子都不吐。
潛入海水里對霞而言有些困難,她在海水里待的時間比在淡水里待的時間會短上許多。
而且海底大部分地方比河流湖泊深許多,水壓也是個大問題。
不過即使是沿著海岸的那一圈海底那奇妙的世界,已經讓霞興奮的不能自已,恨不得天天下水。
夙晨琢磨著,霞喜歡大海,估模著鰲部落的人也都會喜歡大海吧?等鰲部落加入華夏聯盟之後,給他們在海邊找塊地住算了,還能搞一搞近海養殖。
等生產力起來了,造幾艘大船,鰲部落的人說不定還能充當一下水手。
雖然身處蠻荒大地,夙晨仍舊沒有放棄繞地一圈,環游世界的想法——根據觀測天象星象,夙晨已經初步推定,現在他腳踩著的也是個地「球」,物理法則和前世沒多大區別。
既然是個球,那就可以繞地航行。他還等著發現新物種新糧食,豐富食譜呢。
……
完成所有工作的夙晨一邊胡思亂想,一邊頭一歪,縮成一團倒在了炕上,鼻端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他懷里的橘子貓也縮成一團,喉嚨里也發出均勻的咕嚕聲。
鴻一手木頭,一手圖紙,正準備問夙晨圖紙的問題,見夙晨抱著貓已經睡著,不由輕輕嘆了一口氣。
他將木頭和圖紙擱桌子上,上前將夙晨和貓一起抱起來。
這兩只眼皮子抬了抬,感覺到熟悉的氣息之後,又沉沉睡去。
鴻又嘆了口氣,把夙晨塞進被窩里,小貓塞進了枕頭縫隙里。
夙晨條件反射的一滾,把獸皮被子裹在身上,裹成了蠶寶寶,繼續呼呼大睡。
橘子貓也條件反射伸展身體,把自己卡進了枕頭縫隙里,繼續呼呼大睡。
鴻輕輕搖了搖頭。
去年冬天,晨還沒這麼懶。果然是因為有了炕,屋里太暖和的緣故吧?
……
……
夙晨的偷懶,並沒有減緩部落研究亞麻的進度。
很快,鴻就召集人把紡織的機器鼓弄出來。
紡織的機器都弄出來了,夙晨不得已,必須得頂著寒風出門了。
看著那一排排的機器,夙晨半晌失語。
第一次工業革命的開始標志,普遍認為是珍妮紡紗機。
而珍妮紡紗機的出現原因,是飛梭的發明。
飛梭嚴格來說,不算是一種機器,而是一種「工具」。織布機上裝了飛梭之後,織布效率大大提高,棉紗變得供不應求,價格大幅度上漲,才有了後來珍妮紡紗機的出現。
當然,市場規律非常操蛋,珍妮紡紗機的出現讓棉紗不再緊俏,棉紗價格下降的同時,企業主也不再需要那麼多紡紗工人,最後引發了工人們砸機器游|行等一系列**……咳咳,這些扯太遠了。
夙晨清了清嗓子,道︰「你們試過了?」
珍妮紡紗機和飛梭都是基于棉紗制作的紡織機器。雖然現在部落里沒有棉花,但亞麻和棉花同屬于短縴維,紡紗織布有些步驟是共通的。所以夙晨的紡織機器,是基于飛梭和珍妮紡紗機的改良版。
夙晨只是紙上談兵,具體改造工作還得鴻來完成。
現在面前的紡紗機和織布機顯然和夙晨的圖紙差別有點大。不過考慮到圖紙中的紡織機器面前坐的是瘦小的紡織工人,而咱們這里全是五大三粗一圈可以打死一頭普通野豬的蠻荒人,這種改動必不可少。
但機器上的雕花圖案,絕對是鴻不看場合的藝術感又發作了。
「試過了。」鴻拿出一張麻布,「晨,你看能用嗎?」
「你們試試不就知道了?」夙晨一臉疑惑,「麻布能不能用,還用我說?」
鴻掃了自己身後那群欲言又止的臨時充當了一次紡織工人的族人一眼,嘆了口氣︰「能用。但……這麼簡單?」
夙晨在腦袋上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當我打出一個問號的時候,絕對不是我有問題,而是你有問題!
織布很簡單嗎?如果沒有我給你們的紡織機器,哪里簡單了!
鴻看出夙晨的不滿,解釋道︰「我不是說這個紡織機器簡單,沒有晨,我們想破腦子也想不出來。」
「我的意思是,大部落都會紡紗織布吧?紡紗織布這麼容易,他們應該有很多亞麻布。為什麼他們那里的細亞麻布仍舊很珍貴?」
霞使勁點頭︰「我去過他們部落,他們的圖騰戰士穿的細麻布衣服,還沒有我們織的布柔軟漂亮!」
夙晨撓了撓懷里貓的下巴。
這個要怎麼說呢……咱們技術不一樣啊。原始社會的紡織技術,和工業革命的紡織技術能比嗎?這效率要不高,會有那麼多失業的工人上街游|行嗎?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進度-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