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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景則覺得有點暈。

他睜開眼楮, 就看到了雕龍畫鳳, 無比巍峨的宮殿內部。

他是平躺著的,他的正上方, 一個雕刻地栩栩如生的龍頭正向下俯視。

這里是哪里?他又是誰?

言景則的腦海里一片空白, 除了自己叫言景則以外什麼都不記得。

「陛下, 您沒事吧?」一個尖利的聲音響起, 與此同時,一張滿臉皺紋的臉出現在了言景則面前。

這是一張屬于老年男人的臉,但臉上沒有絲毫胡須, 這人的聲音也過于尖利了, 這是個……太監?

「陛下……您哪里不舒服?」老太監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伸手來扶言景則。

「我沒事。」言景則順著老太監的力道坐起來,這才發現周圍其實有不少人在。

屋里有一群穿著鎧甲的士兵,手上的武器正對著一個年輕男子, 而那年輕男子看著他所在的方向,眼里滿是沉痛。

對上那眼神, 言景則心里一痛, 很快,他的心髒又飛快地跳動起來。

他一見鐘情了。

他不知道這個被人包圍的青年是誰,但他對這人一見鐘情了。

言景則的目光變得炙熱, 然後就看到那個青年帶著濃重悲傷看了他一眼, 慢慢倒了下去。

這人是往後倒的,直接往地上摔去,言景則沖上去想要拉人, 但因為兩人中間有一張大桌子阻攔的緣故,沒拉住。

與此同時,原主的記憶猛地出現在了言景則的腦海里。

原主,真是個可憐又可悲的人,還是個蠢貨!

原主和他一樣,名叫言景則,是一個皇帝。

原主的父親,那位已經過世多年的先帝是太|祖皇帝四處征戰時,別人送的侍女所生。

彼時太|祖皇帝和如今進了佛堂的太皇太後正為了大業忙碌,這兩人還有倆個極為優秀的兒子,因而沒人關注到先帝,先帝就跟著母親,和太|祖皇帝其他的親眷一起,在戰亂里顛沛流離。

雖然他們一直有人保護,但也有很多人想要他們的命,不免一直擔驚受怕,先帝就養成了一副膽小如鼠的樣子。

若是先帝的兩個哥哥尚在,先帝在天下太平之後做個普普通通的王爺,倒也能過得很好,可偏偏,太|祖皇帝那兩個龍章鳳姿的兒子,一個戰死了,還有一個病死了。

這兩人死時,還都沒生下孩子。

這兩個孩子的死,對太|祖皇帝來說,都是極大的打擊,太皇太後更是痛苦,甚至纏綿病榻整整兩年。

然後,先帝被趕鴨子上架,成了太子,之後又登基為帝。

先帝其實還算聰慧,就是性子過于膽小,更害怕太皇太後,他戰戰兢兢活到三十歲,就駕崩了。

先帝留下了三子兩女,而原主是最大的那個,也是最像先帝的那個。

他的生母平平無奇,乃是太|祖皇帝還未登基,先帝尚在顛沛流離之時,先帝的母親買來伺候先帝的小丫鬟,大字不識一個不說,膽子還小,品級也低,倒是另外兩位皇子,生母都是太|祖皇帝登基之後指給先帝的勛貴之女。

三皇子還小,先帝駕崩時不過兩歲,大家都忽視了他,但二皇子和原主只差了幾個月,還是貴妃所出,又是出了名的神童,當時朝中官員,都是希望由當時的二皇子,現在的平王繼位的。

但太皇太後選了原主。

畢竟原主好控制。

原主就這麼當上了皇帝,日子卻過得非常不好。

太皇太後自己的兒子沒了,對別人的兒子,別人的孫子自然是不喜的,她年紀漸大,意識到自己時日無多之後,再無年輕時的英明,性子還越來越霸道,都有些任性妄為了,原主在她眼里,更是成了搶她兒子的東西的仇人。

再加上她不想放下手中權柄,就不許原主讀書認字,倒是總讓人壓著原主在佛堂里給她兒子念經。

要念經,自然就要茹素,原主是皇帝,還在長身體,結果連肉都沒得吃。

太皇太後甚至還時不時的,找機會打罵原主。

原主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愈發地膽小懦弱,總是疑神疑鬼。

同時,他迫切地想要擺月兌太皇太後。

原主這個皇帝,在大臣看來,處處不如先帝貴妃所出的平王,但其實先帝最喜歡的兒子是原主,最喜歡的女人是原主的母妃。

原主的母親和先帝在戰亂中相依為命,那是培養出了深厚情意的,原主又那麼像先帝,先帝不喜歡原主喜歡誰?

而先帝雖說懦弱,但並不笨,他在位多年,培養了不少自己的勢力,還擁有在太皇太後手下保全自己的豐富經驗。

他的經驗原主都知道,他的人手也都在原主手上。

原主正是靠著這些,在太皇太後的眼皮子底下好好長大了,甚至找機會聯系上了鎮北侯楚廷修,並借由楚廷修,將太皇太後的人馬一網打盡。

原主搬走了壓在自己身上的一塊大石,卻並不輕松,因為從大石下出來的他發現,外面的世界並不美好。

大臣們並不滿意他這個只會念經的皇帝,他根本不懂要如何批閱奏折,而且太皇太後雖然已經不在,但楚廷修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常年被太皇太後壓迫,讓原主的性子極為別扭,平常遇到讓他不高興的事情不敢提出反對意見,心里卻一筆筆的全都記上了。

楚廷修行伍出生,雖然對他忠心耿耿,但平常做事總會冒犯他,在朝堂上見他拿不了主意也會幫他拿,就讓他恨上了。

再加上平王總告訴他,楚廷修是想要挾天子以令諸侯,他對楚廷修,更是防備。

而這一切,在楚廷修想要讓他娶他妹妹的時候,達到了頂點。

原主覺得楚廷修是想要用妹妹來控制自己!

楚廷修的權勢已經這樣大,若是他妹妹再成了皇後……自己這個皇帝,那還能算皇帝嗎?哪天楚廷修的妹妹生下了兒子,他可還有活路?

原主最終決定對楚廷修下手,他讓人弄來迷藥,迷倒了楚廷修,又說楚廷修想要行刺他,將楚廷修打入天牢。

之後,怕楚廷修逃出之後,帶著他的鎮北軍殺回來,原主還急吼吼的,讓人在天牢里把楚廷修給毒死了。

楚廷修死了,原主的日子卻並沒有好過。

原本朝中那些不把原主當回事的人,都有楚廷修壓著,原主辦不了的事情,都由楚廷修去辦,但現在楚廷修沒了。

原主面對的,是一個他解決不了的爛攤子,楚廷修的舊部更是恨上了原主。

原主無奈之下,只能娶了楚廷修的妹妹,以此來收攏楚廷修的舊部。

原主並不想娶楚廷蘭,但真娶了之後……楚廷蘭對原主非常溫柔,又能幫原主出主意,她又是原主的第一個女人讓原主下意識地親近……原主愛上了楚廷蘭。

原主雖然沒用,但皇帝這位置,除了開國皇帝以外,都不是靠才能來坐的,而是靠爹,靠血脈來坐的,此時的人對皇帝,還有天然的敬畏,輕易不敢造反。

原主……其實是有機會坐穩皇位的。

但他被楚廷蘭毒死了,臨死前,他才知道楚廷蘭一心喜歡的,是他的弟弟平王。

而他死後,也將有平王繼位。

言景則看完原主的記憶,就有點想要罵人。

原主確實挺慘,但他中間已經拿到了一副好牌,可他自己,偏把這好牌給扔了!

他一有原主的記憶,就已經發現了,楚廷修對原主,是真的忠心耿耿!

如果楚廷修真的跟太皇太後一樣,只想要權勢,哪里用得著請來那麼多人教導原主,哪里用得著每天來皇宮,給原主講解外面的風土人情,細細地解說那些原主看不懂的奏折?

偏原主,表面一副乖乖巧巧你說什麼我都听的樣子,心里一點不承情。

原主給楚廷修下藥之時,楚廷修其實早已察覺,完全可以當場弄死原主,但他沒有那麼做……原主也不覺得楚廷修是網開一面,反而更恨楚廷修。

就連楚廷修被打入了天牢……楚廷修也是讓人給原主帶了些為原主著想的話的,可惜原主同樣不當回事,只當楚廷修是想要求饒。

這世上,怎麼有如此愚蠢之人?

還有平王,平王明顯對原主不懷好意,一直在拉攏朝中官員,原主竟然全無所覺!

言景則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才好。

同時,他也非常悲催地發現……他一見鐘情的對象,就是楚廷修。

而現在,原主已經把楚廷修迷暈,打算把他打入天牢了。

言景則︰「……」

「陛下?」那老太監疑惑地看向言景則,那些武將也同樣等著原主下令。

不管是這老太監還是這些武將,都是先帝留給原主,亦或者原主自己培養的心月復,他們對原主的忠心,並不比楚廷修對原主的忠心來的少。

言景則有點唾棄這樣的忠心,但又不得不承認,這對他是有好處的。

說起來,原主身邊有這麼一群忠心的人,他對自己的飲食以及生活用品又格外注意,被人暗害的可能性是非常小的,如果不是楚廷蘭給他下毒,他還真死不了!

平王大概也是發現原主沒那麼好對付,才想法子勾搭了楚廷蘭給原主下毒的。

言景則沒有說話,他走到了楚廷修身邊。

楚廷修已經昏迷了,臉上的表情卻還定格在痛心上。

言景則蹲體,想要抱起他……人雖然抱起了一點,但怕是抱不遠,楚廷修滿身肌肉有點沉,倒是他這具身體,因著前些年一直營養不良的緣故,個子雖高,卻沒什麼力氣。

言景則放下了楚廷修,又看向自己身邊的老太監︰「找床被子把他裹起來,放到我床上去。」

原主心思重,防備心更重,要對楚廷修下手這事,為了不泄露,他連身邊的親信都沒說,在今天之前,他的親信甚至不知道原主買迷藥,是為了迷倒楚廷修。

他們同樣不知道原主之前讓他們躲起來,是為了抓捕楚廷修。

這會兒,那些將士其實還有點懵。

楚廷修官拜上將軍,乃是武官之首,如今朝中諸事,更是由他定奪,現在這麼一個人,竟然輕易被陛下迷倒了。

陛下也不知道想對他做什麼……

等等,陛下讓他們把楚廷修送到床上去?

他們沒有听錯?

「陛下?」老太監是陪著皇帝一點點長大的,不像其他人那麼害怕言景則,此時便也敢提出疑問。

言景則強調了一遍︰「把他送到我床上去。」

這是他一見鐘情的對象!而且要是沒了楚廷修,他這麼個不知道從哪里穿來,完全沒有以前的記憶的人,肯定坐不穩皇帝的位置!

好吧,沒了楚廷修,做皇帝也沒什麼意思。

這活兒多累!

言景則現在對其他人全無感覺,就只想要楚廷修,所以天牢是絕不可能讓楚廷修去的,龍床倒是沒問題。

至于下迷藥這件事……他可以解釋!

原主在外人看來是個草包,但在他的親信眼里,他喜怒無常又是帝王,是他們不敢忤逆的。

于是,很快就有人弄來了一床被子,把楚廷修包起來之後,抬到了龍床上。

原主迷藥下得有點多,楚廷修完全沒醒,就那麼全無防備地躺著。

言景則瞧見了,不免心疼︰「這迷藥吃多了,會不會對身體有害?」

那太監道︰「陛下,老奴也不知道。」

言景則嘆了口氣︰「你們都出去。」

「陛下,要是楚將軍醒過來……」那太監很是著急。

「我自有法子應對。」言景則道,把人全趕了出去。

等人都走了,言景則也上了床,認真地看向床上的人。

這人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他無比清晰地認識知道這一點,回憶了一下,發現楚廷修年紀不小,但還沒有成親之後,更是松了一口氣。

只是,楚廷修雖然還沒成親,但卻是因為他到了該成親的年紀,一直在打仗,打完了仗又開始忙著輔佐原主的緣故,應該並不是他不想成親……

想到以後楚廷修可能會成親,言景則心里就難受得不行,還冒出一股無名火來。

想到楚廷修在原本的歷史軌跡里,會被原主送到天牢,他又開始心疼。

最終,言景則嘆了口氣,先把楚廷修從被子里挖出來,又去月兌楚廷修的外衣。

楚廷修這衣服挺繁瑣的,他這麼做只是為了讓楚廷修睡得好一點……絕沒有其他想法!

至于以後……言景則打算等楚廷修醒了,就表白。

楚廷修就是那種「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愚忠大臣,原主想要殺他,他都能不怨恨,現在他應該也能任性妄為一點?

不知道楚廷修在得知他被皇帝看上了之後,會有什麼想法,是因為忠心自動獻身,還是大怒和他翻臉?

不管怎麼樣,哪怕是用皇權壓迫,他也要讓楚廷修屬于他!只能屬于他!

言景則心里想著事情,手上月兌衣服的速度卻也不慢,很快就把楚廷修的外衣月兌了,然後,一個荷包掉了下來。

一個繡了鴛鴦戲水的荷包!

楚廷修莫非已經有相好的了?

言景則一時間怒火中燒。

他本不打算對楚廷修做什麼,但現在他特別想咬楚廷修一口!

這麼想著,言景則就朝著楚廷修的嘴巴咬去,但很快意識到這樣做別人看到了不好,就只親了一口,改為咬肩膀。

真要咬了,他又舍不得了……言景則坐直身體,盯著那個荷包好一會兒,最終冷笑了一聲,用力一扯。

這荷包還挺牢固,他沒扯壞。

言景則從床頭找出原主用來防身的剪刀,把荷包剪了個稀巴爛,還不解氣,又把楚廷修的衣帶全剪了,衣服上也剪了幾刀。

當然,剪得是楚廷修現在穿身上的中衣。

他舍不得咬人,剪衣服總是可以的!

作者有話要說︰  妒火中燒言景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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