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
紀年想到的人是王巧兒。
陸西按著手機地圖上的路線, 走在小區的樓棟之間, 問︰「為什麼?」
「以前, 林悅芝在的地方就會有她,兩人跟連體嬰似的……」紀年回憶道, 「上次听邵周宇提起過, 林悅芝被謀殺的當晚, 王巧兒返回過學校, 意圖是找林悅芝……按我推測,林悅芝那天晚上約我們一起玩,未必想要王巧兒加入, 但王巧兒偏偏跟過來……」
紀年短暫地停頓了一下, 看向陸西, 道︰「你品, 你細品, 體會出些什麼了嗎?」
陸西凝眸思索, 細細地品了一會兒, 看向紀年,道︰「什麼?」
直男表示體會不到個中細節。
不過好在他的男朋友茶藝了得,對于女生間那些彎彎繞繞的心思模得門清。
紀年料到陸西遲鈍, 輕笑一聲, 又問︰「你覺得,王巧兒對林悅芝是什麼感情?」
「友情。」陸西不假思索。
紀年看著前方,默了半刻,才道︰「是崇拜和侵佔。」
陸西偏過臉看向紀年, 長眸里含著不解。
「因為自己所向往的東西,林悅芝都有。」紀年不緊不慢地道,「好看的外表,自信的氣場,能獲得多數人的關注……自然,就會產生崇拜的心情,但在外人眼中,自己跟林悅芝是朋友關系,所謂朋友,就是平等的,不必仰視,所以這種崇拜,漸漸變成了想要成為林悅芝的渴望和野心,想要侵佔她的生活,她的社交圈,感受她所能感受的,最好二十四小時跟她待在一起,但林悅芝的生活,並不是完全對自己敞開的……」
听紀年這麼一解釋,陸西?*??心芴寤岬酵跚啥?哪侵指星榱耍?潰骸疤 縋翹歟??桓??迦?嗽諞黃稹???詬澆?俊包br />
「這只是猜測……」紀年道,「王巧兒,在林悅芝的生活中無孔不入,就算林悅芝那天沒邀請她同行,她大概率也會跟蹤林悅芝,所以我想找她來問問,如果幸運……」
後面的話,紀年沒說,但陸西也明白,同時心理也這麼祈禱著。
說話交談間,兩人找到了王巧兒所住的那幢樓。
上了樓,來到對應的門牌號前,陸西又對照了眼地址信息,敲響門。
不多時,門開了一條縫,後面露出一只三角眼,謹慎地透過縫隙朝外看。
見到門口的兩人時,那只眼倏地一亮,門也順勢打開了。
「陸……陸……陸西……紀……」王巧兒因為過于驚訝,語無倫次。
紀年有禮地微笑道︰「打擾了。」
胖胖的女孩臉上一紅,側身讓到一旁,模著自己肉乎乎的拳頭,道︰「請……請進。」
紀年和陸西走進王巧兒的家中。
看環境,這房子有些年歲,牆角的壁紙都有泛潮發霉的痕跡。
房子不滿百坪,因為樓層低,采光不好,室內有些昏暗。
客廳里的液晶屏上正在放一檔綜藝節目,是近期很火的女團選秀,青春靚麗的少女們正在舞台上唱跳表演,無論是音樂還是音效,都很熱鬧。
王巧兒把人迎進來後,意識到電視還開著,連忙走過去,關了電視機上的開關。
「我……」王巧兒局促地左右看看,道,「你們先坐一下,我給你們倒水。」
紀年剛想說不用麻煩,人已經靈活地鑽進廚房中了。
在沙發上撿了位置坐下後,陸西打量四周,無意透過一扇敞開的房門,看到里面的牆上貼滿了海報,都是各個女團的。
「她追星。」陸西道。
紀年沉吟著道︰「正常……畢竟女團里的成員各個漂亮。」
听聞,陸西扭頭看向紀年,一言不發。
紀年被看得莫名,但後知後覺,陸西似乎是在討說法,連忙正經顏色,道︰「漂亮?能有我漂亮?我一個人頂一個團,根本看不上眼好嘛。」
男朋友偶爾展現出的獨佔欲雖然可愛,但紀年的求生欲也很強烈。
陸西涼涼地看他一眼,不再追究。
紀年卻湊上前,貼著陸西的耳朵,輕笑道︰「這個世界上,除了陸西,我誰都看不見。」
陸西剛想說「這是眼瞎」,但想了想,卻作罷。
他逐漸也學會了,戀人之間需要配合,才能產生所謂的情趣,進而互相取悅。
紀年離得太近了,嘴唇有意無意地挨著他,陸西沒忍住,偏過臉快速親了下紀年的唇,覺得像親吻一朵濕濕的玫瑰。
這時,王巧兒恰巧端著杯子出來了,沙發上的兩人自然而默契地分開了一些。
等王巧兒在另一邊的沙發上坐下後,紀年開門見山道︰「這次來,主要是有些關于林悅芝的事,想問一下你。」
王巧兒「哦哦」了兩聲,緊張地坐正身,道︰「阿芝啊……可以,你問吧。」
「九月三十那天,台風天氣,相信你也記得……」紀年始終戴著淡淡的笑意,很容易讓人放下心防,他不緊不慢地問,「那天林悅芝在哪里?」
「在學校啊。」王巧兒有些茫然,不知道對方為什麼問起這個。
紀年又問︰「跟誰在一起。」
「曲峰和肖瑞洋。」王巧兒說。
紀年微微笑了一下,道︰「你怎麼知道?」
王巧兒一愣,隨即低下頭,模著自己的拳頭,聲音含在口中︰「阿芝告訴我的……」
紀年沒提出異議,僅道︰「那天,你在哪兒?」
王巧兒想了想,才說︰「我……我嗎?我那天好像在家吧……畢竟台風天里,哪里都去不了。」
紀年笑了,身體微微前傾,看著王巧兒,聲音放輕了,道︰「事情已經過去了四個月,你能張口就來林悅芝那天在學校,卻不能肯定自己在哪里?」
王巧兒臉上發紅,立即道︰「我那天確實在家,我想起來了。」
紀年想了片刻,突然話題一轉,道︰「不如,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王巧兒看向紀年,愈發緊張了,道︰「什麼故事?」
紀年微眯了下眼,道︰「關于一個渣滓,如何毀了一個孩子,一個家庭,最終卻能逃月兌制裁。」
……
一刻鐘後。
听完了故事,王巧兒愈發地坐立難安,道︰「為什麼跟我說這個?」
陸西比較直接,道︰「你當時在現場。」
王巧兒極力瞪大了三角眼,擺手道︰「沒有沒有!」
紀年瞄一眼王巧兒放在一旁的手機,也不繞彎了,問︰「當時有拍照嗎?」
王巧兒第一反應是把手機塞進了抱枕下,慌得汗都流下來了,看向紀年道︰「沒……絕對沒有!」
「沒拍照……」紀年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接著抬眸,道,「所以你承認當時在現場,看到了發生的一切。」
「…………」王巧兒的紅臉一瞬間又白了。
紀年揉了揉眉心,低嘆道︰「曲峰明天就飛去國外讀書,不久後會移民,就算我們找到證據,在兩國沒有引渡條約的情況下,也無法再把他怎麼樣。」
王巧兒徹底悶下來了,頭埋得很低,不說話。
「幫個忙好嗎?」紀年放軟語氣,道,「你只要幫忙作證就行,如果當時拍了照……」瞥了眼抱枕底下,繼續道,「那就更好了。」
客廳內沉默了良久。
最終,王巧兒聲若蚊吶︰「對不起。」
「你不知道曲峰的父親多厲害,我不想被報復,也不想惹麻煩……我家就是普通家庭,承受不了任何風險……」
「而且,把曲峰弄進去,你們有辦法保證他一輩子呆在里面嗎?你們有辦法永遠保證我的安全嗎?有曲峰在的一天,我就得擔驚受怕一天,我不想惹事……再說,這事本來就跟我沒關系……」
紀年看向陸西,陸西此時也恰好看向紀年。
兩人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沉默。
王巧兒說的問題確實存在,他們無法設身處地感受她的處境,就沒辦法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指責她。
王巧兒咧了咧嘴,扯出個難看的笑,道︰「說得再難听點……就算有照片,我也不敢給你們,一旦證物上了法庭,曲峰家絕對有辦法找出是誰拍的照,所以……對不起。」
說完,她站起身,身軀因為肥胖而顯得異常龐大。
「如果沒其他事的話……」王巧兒磕磕巴巴地道,「請……請你們離開好嗎?不要再來找我了,我不想引起曲峰家的注意。」
紀年和陸西縱然還想勸說,但一時也找不到好的說辭,只得起身離開。
走向門口時,紀年經過那間貼滿了海報的臥室,掠了一眼。
王巧兒把人送到門口,正當她要再說點表示歉意的話時,誰料紀年突然轉身折回客廳。
王巧兒呆滯了一下,回頭看去。
就見紀年彎腰打開了電視機的開關。
霎時間,選秀舞台上的歡歌笑語再次充滿室內。
紀年站在液晶電視旁,轉身看向王巧兒,道︰「我可以給你一筆錢,這筆錢足夠你用來整容,想去哪里整?國內?日本?韓國?」
王巧兒徹底傻了,完全反應不過來是怎麼回事,但听到「韓國」的時候,眼楮下意識地亮了一下。
紀年見了,道︰「行,就去韓國。」接著又說,「那里正好有我爸投資的經紀公司,可以安排你進去當練習生,可一旦同意,你需要在韓國待三至五年……至于更久的未來,你想在那里發展,還是回國,你自己決定。」
王巧兒整張胖臉都漲紅了,三角眼里綻放出前所未有的光亮,她抖著嘴唇道︰「整……整容?是不是……可以像林悅芝和柳思逸一樣好看。」
紀年沒說話,只是看著王巧兒,但自信坦然的神色說明了一切。
因為過于激動的情緒,王巧兒支撐不住自己,「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眼里閃爍著淚花,難以置信地問道︰「我是不是,也可以走上舞台,成為被大家喜歡的人?」
紀年微微一笑,說︰「如果你願意出庭作證。」
王巧兒垂下頭,已經泣不成聲了。
不過完全是喜極而泣。
王巧兒怎麼可能拒絕得了。
那些東西,都是她在麻木不仁、毫無尊嚴的人生中無法獲得,並且夢寐以求的。
就算是豁出性命,她也想嘗試一次被眾人看見的滋味。
……
離開前,陸西問︰「所以,拍照了嗎?」
王巧兒搖頭,有些尷尬道︰「沒拍照……」
紀年和陸西同時嘆氣。
不過紀年安慰道︰「沒關系,出庭作證就行,先立案再說,至于證據,總有辦法。」
誰料王巧兒擺擺手,補上未來得及說完的話︰「沒拍照,拍視頻了。」
陸西︰「……」
紀年︰「……」
……
回去的路上,陸西主動牽起紀年的手。
他得了便宜還賣乖,故意道︰「這樣真的好嗎?」
紀年明白陸西指的是什麼,莞爾一笑,道︰「我沒有強迫她去冒險……只是給了她一個選擇。」
紀年似乎總能看透人心,陸西依舊覺得這點很神奇,他問︰「這個世界上,有你看不透的人嗎?」
「有。」
「誰?」
紀年卻停下腳步,拉著陸西轉向自己,湛黑的眼里滿是笑意,道︰「當我瘋狂迷戀你時,總是忽冷忽熱的你,我總是因為過于小心,想得太多,或許還有些自卑,所以無法看透。」
陸西墊了墊腳尖,往紀年臉上湊,挑釁道︰「現在呢?」
「看透了?」
「知道我在想什麼?」
紀年捧住陸西的臉,盯著陸西的眼楮看,故作玄妙地道︰「讓我看看……嗯——你在想……要永遠跟年年在一起,要一直愛著年年,寵著年年,不讓年年傷心……什麼?你還在想,年年今天表現太優秀了,晚上要獎勵他吃香腸的小游戲。」
說到這,紀年眯起眼一笑,又在陸西唇上啵了一下,滿意道︰「老婆真好,你能這麼想,我真是太感動了。」
陸西︰「?????」
我承認了嗎???
***
隔日,機場。
曲峰听著音樂正在候機時,被兩名突然出現的警察押走了。
那天在機場的人都記得,一個穿著花哨的男生鬧出了很大動靜,被男人們押著走時,還在大聲嚷嚷︰「我做錯什麼了!我沒錯!你們抓錯人了!我要找我爹!你們完了!你們他媽完蛋了!」
……
曲峰的庭審很快就安排上了。
王巧兒出庭作證,聲淚俱下地控訴,無不讓在場的听眾動容。
但一審沒立即判結果。
曲家人就這一個兒子,不可能讓曲峰出事,因此他們無所不用,在暗地里活動得頻繁。
邵周宇作為孟海薇的代理人,已經做好了打一場硬仗的準備。
可事情卻在一審的隔日出現了轉機。
原因在于,有無良媒體,將整段鐵軌視頻傳到了社交平台上。
一時間,「小杰案」在網民間掀起軒然大波,輿論的聲討壓都壓不下去。
眾人知道曲峰和曲氏的關系,再加上覺得審判不公,曲氏控股下的各個企業開始股票大跌,消費者之中自發地出現了一波抵制潮。
對于這一轉變,就連紀年和陸西都沒料到。
曲峰在三月的最後一天被判了刑,得到了他應有的懲罰。
那天正好下了一場春雨。
孟海薇躺在床上,透過柵欄看著窗外的天空,胸口放著一本攤開的《聖經》,露出一絲久違的微笑。
***
開學後,陸西重返校園,再次過起了高中生的生活。
過去的半年,發生了很多事,有些人走了,有些人永遠不在了,滄瀾私高似乎有了很大的不同,卻又好像什麼都沒變。
哦,對了,陸西這學期開始,徹底搬進紀宅住了,就差錄入紀家的戶口本了。
紀年因為有陸西的陪伴,間歇期越來越長,並且在醫生的指導下,有意識地在減少藥物服用量。
紀年的躁郁癥可能一輩子都好不了,但所有人都放平心態後,覺得這都不是事,就當每個月,紀年會得一場小感冒。
像是陸西所說的︰「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都會永遠愛你,你父親也會,陳姨也會,所以不用擔心。」
在愛與理解之中,紀年慢慢找到了與病癥共處的方法。
不過在面對躁狂期的紀年時,陸西還是會有些不習慣。
紀年陷入躁狂時,往往變得獨斷而又強勢,精神狀態也一直處于亢奮狀態。
尤其是到床上,紀年偶爾會失手弄疼他,不過那種程度的疼痛,算不得什麼,反而有點曖昧感含在其中,這些都還好,關鍵是頻率也增加了……
好吧,陸西承認,也不能說不習慣,就是吃不消。
……
四月的期中考來臨時,紀年正好處于間歇期。
那天早上,紀年在廚房倒牛女乃時,還在猶豫要不要去參加考試。
紀柏綸恰好走了進來。
父子兩人相見時,已經不是從前那副水火不相容的樣子了。
紀柏綸打開冰箱,隨口道︰「不去上學?」
紀年︰「今天考試。」
廚房里沉默了下來,父子兩人各干各的。
紀柏綸背對著紀年,還在冰箱里翻找,突然道︰「去吧。」
紀年感到莫名地抬頭看向父親的背影。
「不用擔心結果。」紀柏綸語調沉穩而淡定,說,「我知道你是最好的,不一定要通過考試證明,所以不用擔心分數太難看……既然現在還是學生,該干什麼,還是干什麼去吧。」
紀年心底一瞬間五味雜陳,從小到大,他都在極力尋求父親的承認,可往往都會得到「你是個廢物」的評價,就在他對于父親的承認這種東西已經看淡時,沒想到紀柏綸會說「我知道你是最好的」。
紀年低著頭,抿著唇角,抑制住笑意。
好半天,他道︰「為什麼突然不對我提要求了?」
紀柏綸回首,一邊關上冰箱門,沒听明白︰「什麼?」
「你不是讓陸西跟我說,以後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紀年輕輕一笑,道,「那你的商業帝國怎麼辦?」
紀柏綸了然,低語︰「對你提要求,你也做不到……」隨後抬頭看向紀年,無所謂道,「不過沒關系,我有陸西。」
「…………」紀年一時還沒體會過來這話中的意思。
恰在此時,陸西走到廚房門口,背上書包,滿臉喪厭地跟紀柏綸打招呼道︰「爸爸,走了。」
「路上小心。」紀柏綸淡淡應了一聲。
紀年連忙問︰「什麼叫你有陸西了?」
紀柏綸掃了紀年一眼,道︰「他會接我班。」
「…………」紀年懵了。
他第一反應︰「那我家產呢……」
誰想紀柏綸倏地沉下面色,看著紀年道︰「不干活,還想拿錢?」
意思是一分錢沒有。
知道真相的紀年一陣暈眩,撐住料理台。
直到那個陽光明媚的清晨,紀年才知道,自己已被戀人奪去了千億家產。
……
那天,紀年還是去參加了期中考。
紀年本來是不抱希望的,但卷子發下來時,他卻發現自己能看清卷面了。
所謂解鈴還須系鈴人。
因為想要獲得紀柏綸的認可,紀年給自己戴上了「完美兒子」的枷鎖,可是那天早上,紀柏綸親手把枷鎖取下了。
從此,紀年的心魔消失了。
***
很快的,一學期結束。
六月的一天,陸西領著年級倒數第一的成績單回家,一推開門,他還來不及跟紀柏綸匯報成績,就看到紀柏綸懷抱著一個嬰兒站在客廳中央。
「…………」
「…………」
四下里皆是沉默。
看表情,紀柏綸的懵逼程度並不比陸西少。
「這是……」陸西茫然。
「你弟弟。」紀柏綸看了眼熟睡的嬰兒,又看向陸西,道,「你父母剛托人送來。」
陸西︰「…………」
紀柏綸︰「他們去環游世界了。」
陸西︰「……………………」
于是,陸西和紀年在尚且只有十九歲的時候,就已經過上了「女乃爸」的生活。
听說小嬰兒還沒有名字,紀柏綸翻了兩天的字典,最後給取了個名——陸處安。
不求其他,一世安穩,做個快樂的富二代。
陸處安便在紀宅長大。
***
陸西的成績很迷,怎麼都提升不了。
可能是要補的太多了,又可能是學習不開竅,不意外的,陸西上了高四。
至于紀年,高考發揮穩定,成了省狀元,先行一步上了大學。
滄市就有一所國內排名第一的公安大學,紀年填了志願,選擇犯罪心理學。
高四的時候,陸西和蕭起同班,成了同桌。
因此,他白天由蕭起輔導功課,晚上回家由紀年輔導作業。
滄瀾私立中學也就出過兩位學神,一位是十年前的蕭起,一位是現在的紀年。
在兩大學神的聯袂指導下,再加上陸西自身也是拼了命地學,成績要是再起不來,就有鬼了。
因此,在第二年高考中,陸西金榜題名,終于做了回年級第一。
至于志願表什麼的,他也不管,都交給紀柏綸去填了。
那年的典禮上,陸西穿著畢業服,作為榮譽畢業生上台講話。
禮堂里,烏壓壓坐著上千名師生。
陸西站在演講台後,上來就道︰「首先,我要感謝那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師傅。」
觀眾席間響起騷動,交頭接耳,都在猜測陸西的師傅是誰。
只有蕭起,坐在角落,掩在凌亂額發下的雙眼透出笑意。
台上,陸西繼續道︰「然後,我要感謝我的丈夫紀年。」
一語落下,整個禮堂都沸騰了,尖叫聲此起彼伏。
陸西微微仰起臉,顯得有些桀驁地一笑,同時抬起自己的左手展示。
無名指上,赫然套著一個戒指。
是的,紀年大一,陸西高四這年,兩人去國外登記結婚了。
「最後。」陸西停頓了一下,在漸漸安靜下來的禮堂里,道,「感謝出現在我生命中的每一個人。」
陸西道︰「有時,我也會想教育的意義是什麼?」
「這個社會,固然需要精英,但更需要的,是每個平凡的我們健康而快樂地生活,懂得生命可貴,尊重平等,承擔責任,這些無法用分數丈量,似乎無足輕重,但這些卻是貫穿生命始終的內容,決定了我們是誰。」
「生而為人,無法盡善,願你我都能找到生命的平衡點。」
一席話說完,台下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在禮堂里經久不散。
……
畢業典禮結束,陸西一走出禮堂,就看到人群間的紀年。
紀年抱著兩歲大的陸處安,正在逗小孩玩。
陸處安笑得口水直往下掉。
陸西走過去,從紀年手中接過陸處安,他看著陽光下小孩稚女敕的臉蛋,露出一絲笑意。
「剛剛在干嘛?」陸西問。
「教他說話。」紀年轉而看向陸處安,笑道,「再說一遍給哥哥听。」
陸處安高興地直拍手,看著陸西,嘴里口齒不清地咕嚕出來一堆發音。
陸西︰「……他說什麼?」
紀年︰「我愛你。」
陸西瞥了眼紀年,又看向陸處安,在小孩柔軟的腦門上親了親,道︰「乖,我也愛你。」
「我呢?」紀年挑眉。
「你算了吧。」陸西很不給面子,抱著小孩朝前走。
「……」
紀年跟在後面,攬過陸西的腰,一邊鬧他,一邊道︰「再說一遍?」
「嘖……」陸西抱著小孩,躲不開,腰上又覺得癢,要笑不笑。
兩大一小鬧成一團,這一幕恰好被在不遠處的蕭起拍了下來。
蕭起低頭看著照片,微微一笑,正準備發給陸西,手機進來一條短信︰
「我回來了,在你身後。」
蕭起怔了一下,他確定,此時自己正背靠著玻璃幕牆,身後不可能站人。
青天白日下,人聲鼎沸,但蕭起突然之間有些發冷。
蕭起慢慢回頭,透過幕牆上的鏡像看到,自己前方不到一米處,站著一道模糊扭曲的男人身影。
蕭起立即扭頭看向前方,卻是空空如也。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