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弟
趁著陸西回來前, 紀年火速在網上訂了一盞台燈, 還購買了兩小時內送達的加急服務。
在外觀上, 那盞燈跟原先擺在床頭的大致相似，只是細節上會有稍許不同。
紀年打算營造出一種似是而非的感覺, 萬一陸西指著照片說︰「就是這盞燈。」
他也好帶著陸西辨認細節, 進而否認。
紀年想得挺好, 可奈何廠家的加急服務太不給力, 陸西都回來了，床頭燈還沒送到。
陸西已經朝三樓走去了。
雖然紀年覺得自己可能大限將至，但還得硬著頭皮追上去。
陸西換衣服的時候, 很平靜, 似乎還沒發現什麼。
紀年故作輕松地坐在床邊, 尋問陸西一些今天比賽的事, 好轉移陸西的注意力。
陸西不經意間瞄了眼床, 又瞄了一眼, 總算察覺到異樣, 這才問道︰「床單換了？」
陸西記得三天前剛換的新床單，純白色。
他一回來，卻變成了湖藍色帶條紋的。
紀年一手撫了撫半小時前剛換上的床單, 面不改色扯謊道；
「今早起床, 發現床單上沾了精l液，拿去讓家政阿姨洗了。」
「…………」
陸西套衣服的手微滯，接著低下頭，假裝無事地「哦」了一聲。
可他臉上卻透出一層薄薄的紅來, 看上去不算明顯，但感覺十分微妙。
陸西穿好衣服，坐到紀年身旁，想了想，低聲道︰「以後床單別給阿姨，我自己洗。」
萬一上面還殘留亂七八糟的液體，影響不好。
聞言，紀年笑了笑，覺得臉皮薄的陸西實在可愛，便一時間忘了緊張，道︰「如果覺得讓阿姨處理不好意思……我來洗好了……」
說著，偏頭在陸西唇角印了個吻，輕聲道︰「我老婆的手是用來打電競的。」
陸西微抿了抿唇，面上趨向和顏悅色。
紀年見此景，趁機誘哄道︰「下樓吧？去廚房看看陳姨晚餐做什麼。」
陸西點點頭。
紀年心下松了好大一口氣，淡淡一笑，覺得自己逃過一劫。
就在這時，陸西拿出手機︰「對比下床頭燈就下去。」
「！！！！！」
紀年一口氣沒提上來，險些窒息。
「等等……這燈它……」
紀年還在試圖掙扎，可陸西已經調出了照片，對著照片里和照片外的兩盞燈比較了起來。
陸西身後，紀年一臉糾結地咬著手指，腦子里已經快速翻滾一會兒解釋要說的話。
陸西對著床頭燈看了半晌，突然道︰「紀年。」
不知是不是錯覺，聲音听著有些冷。
「……嗯？」紀年已經冷汗涔涔。
陸西慢慢回首，看向紀年，懨淡的神色讓人看不出情緒。
陸西把手機轉向紀年，淡淡道︰「有什麼想說的？」
「……」
紀年瞥了眼手機中的照片，又看向陸西，笑意勉強︰「哥哥，別這樣，我害怕……。」
陸西卻突然起身，把手機揣回口袋里，若無其事地往門外走，低聲自語︰
「我就說，你房間床頭燈，跟歲大家的一模一樣，還以為記岔了……」
紀年︰「…………」
等陸西走出房門。
紀年坐在床邊，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後，哭笑不得地一手捂臉。
男朋友怎麼能這麼二？
……
紀年跟上陸西。
兩個少年下樓，朝廚房走。
走在長廊上時，紀年時不時瞄一眼身旁陸西，憋著笑。
紀年現在想想，是自己心虛，過于緊張了。
紀年一向掩飾得很好，身邊幾乎沒人知道他作為「除歲」的身份，再加上陸西心大，壓根不會把自己男朋友和偶像聯系起來。
一路上，陸西沒注意到紀年的眼神，只是忽的想起前兩個月跟除歲私信的事。
他看了眼紀年，終于能為喜歡的大大沉冤昭雪，道︰
「除歲在朋友圈承認自己有男朋友，所以上次確實是被盜號。」
紀年看向陸西，有些茫然，一時沒听明白。
「除歲不是你想象中那樣，他沒有老婆孩子。」陸西較真道，「也不會在網站上隨意勾搭主播。」
紀年微微一笑，滿心滿眼都是寵溺︰「說得對……寶寶說什麼都對。」
紀年知道陸西喜歡的是自己後，再看陸西極力維護除歲的樣子，只覺又軟又萌。
陸西直覺紀年贊同得也太積極了些，但他僅斜瞥了紀年一眼，沒放心上。
「以前覺得，你房間里那盞燈平平無奇。」陸西隨口道。
「現在呢？」紀年輕笑道。
「那燈好看。」陸西雙手插在兜里，步伐輕快，真心道，「跟我歲大一樣有品位。」
紀年︰「…………」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粉絲濾鏡？
……
五點左右，一家人正準備吃飯，院子外面的門鈴響了。
陳姨摘下圍裙，正要出去。
紀年卻主動道︰「我去吧。」
紀年走到院子門口一看，果真是快遞來了。
「請問是紀先生嗎？」快遞員站在門外，手上抱著個紙箱子，笑意盎然道，「您的燈到了，麻煩簽收一下。」
紀年簽完快遞，卻沒有把燈搬進去，而是隨便棄置在了院子的角落。
反正用不上。
紀年認為，陸西那邊應該算糊弄過去了。
可紀年失算的是，陸西翻了他的手機相冊。
晚間，當紀年洗好澡從浴室出來時，就見陸西坐在床上，看著手機發愣。
紀年一笑，從床尾爬到陸西身前，湊上去正要親吻，語調繾綣道︰「哥哥，怎麼了？」
陸西抬頭，對上紀年的目光，回不過神似的問︰
「你是除歲？」
紀年懵了︰「…………？」
***
晚上陸西先洗的澡。
他上了床，因為自己手機沒電，在充電，所以拿紀年手機看的直播。
紀年趁著這段時間，正好去洗澡。
陸西看直播的同時，截了幾張屏，因為要研究主播的裝備。
他打開相冊檢查截屏時，卻一眼瞄到那張熟悉的照片。
陸西愣了一會兒，好半天，才意識到那種違和感來自哪里——除歲在朋友圈發布的照片，卻出現在紀年的相冊里。
接著，陸西看了那張照片的信息。
拍攝時間顯示今早9︰52，位置顯示「滄水灣」，也就是紀宅所在的富人區。
「…………」
陸西不信邪，于是側躺到床上，找到了照片中的視角，再次看向房間里那盞床頭燈。
別無二致。
就連照片中原本被他忽視的櫃門顏色，都跟房間里的衣櫃對上了。
陸西的內心震顫了。
……
此時。
紀年垂眸掠了眼手機上的照片，又看向陸西，跟失聲似的，說不出話。
陸西看紀年反應就知道。
那應該是了。
陸西放好手機，翻身鑽進被子里，背對紀年，渾身散發著沉默氣息。
紀年一陣慌張，忙黏上去，從背後緊緊抱著陸西，語無倫次地解釋道︰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騙你……一開始我們還沒那麼熟，覺得沒必要說，後來怕你看出我心理有問題，就一直瞞著，最近又沒找到機會說……這事是我沒處理好……」
「別生氣啊，哥哥，年年就是不怎麼喜歡除歲嘛……那些作品都是躁郁癥發作期間寫的，不代表我個人觀點，其實我正常的時候挺健康的，熱愛生命，五講四美，所以覺得沒必要承認那些是我寫的……」
「陸西？別不理我……再不理人，哭給你看……」
但陸西始終沒吭聲，也不為所動。
紀年心焦，強行把陸西轉了過來，正要好好地道歉，卻見陸西低垂著狹長眼眸，臉色紅得厲害。
紀年輕擰了一下眉，抬手模了模陸西紅透的臉頰，不放心︰「怎麼了？這麼燙……不舒服嗎？」
陸西撩起眼皮，看了眼紀年，又快速低垂了下去。
「到底怎麼了？」紀年靠近，跟陸西額抵著額，測量陸西有沒有發燒。
陸西仍斂著視線，卻在這時伸出一手，捉住紀年的衣袖輕晃了晃。
「…………」
紀年看了眼晃動自己衣袖的那只手，終于感受到了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羞澀情緒。
陸西終于鼓足勇氣一般，抬眸看向紀年，臉頰紅紅，眼尾紅紅，小小聲地道︰
「大大……什麼時候出新書？」
「…………」
紀年瞬間扛不住了，血條「嘩啦」一下全掉完。
就見陸西淡色的眸子里閃爍的都是期待，還混雜著崇拜。
這種攻勢，誰能扛得住？！
「⺪！！！」紀年壓抑不住毀天滅地的心情，捧起陸西的臉就在他唇上狠親了一口，道，「今晚不做人！做你的專屬碼字機！」
陸西看著紀年，臉紅紅的，輕舌忝了舌忝下唇，道︰「大大加油。」
紀年︰「…………」
立馬掀被子下床。
***
紀年爬起來敲鍵盤去了。
因為新書早就想好了大綱，只是一直懶得動，所以紀年拖了半年的稿。
要不是陸西表示想看，他能一直拖下去。
紀年用了整整四小時，在二樓的書房把新書開頭三萬字寫出來了。
打印好，帶回房間。
那時已經快凌晨十二點了，紀年以為陸西睡了，可一推開門，就見陸西靠坐在床頭，目光灼灼地盯著他看。
紀年一笑，有些困倦地揉了揉眼，走到床邊後把稿子遞給陸西，道︰「可以明早看。」
陸西雙手接過稿件，光是看了眼封面上的書名——《月盈》，心里就隱隱開始激動。
歲大終于開新了……
陸西仰起臉看向紀年，輕抿住唇，嘴角卻有藏不住的笑意︰「現在看。」
見陸西罕見地朝他笑，那張高級臉顯出一種少年的美感，紀年好半天才回過神，納罕道︰「好乖……」
陸西開著自己那邊的床頭燈，一頁一頁，仔細翻看紀年寫的新書。
紀年本想等陸西一起睡，但躺在一旁不過等了一刻鐘，就有些熬不住，昏昏欲睡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紀年在半夢半醒間被手機提示音吵醒。
他模到手機一看，發現陸西給他發了條消息，是微信紅包。
「……」紀年看了眼身旁的陸西。
陸西正好放下手機。
紀年劃開消息，點開了紅包，領取了200元。
紀年睡得聲音暗啞，問︰「怎麼突然發紅包？」
陸西這時放好書稿，躺進被子里，面朝著紀年。
陸西在被子邊緣蹭了蹭鼻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太好看了，沒忍住，打賞。」
紀年︰「…………」
敢情這就是打賞作者功能？
紀年無奈地笑了笑，放好手機，將陸西攬緊懷里，道︰「謝謝這位金主，睡吧，不早了。」
陸西伸手模到床頭燈關上。
陸西在黑暗中閉上眼後，卻久久壓抑不下激動的心情，腦子里全是新書的情節，又特別想知道後面的故事發展。
過了良久，才漸漸平復下來。
只是準備睡前，陸西卻倏地睜開了眼。
他忽然憶起，自己第一次開直播，除歲進來一連刷了十艘游艇。
那天他還奇怪，除歲是怎麼找到他的直播間的。
現在想來，多半是紀年上錯了號。
緊接著，陸西又自然而然地想起紀年對除歲的評價︰
「說不定……對方就是個猥瑣中年大叔，背著老婆孩子逛直播間，還喜歡給好看的主播刷禮物。」
當時他是不信的，結果轉眼間，就收到了除歲的私信。
陸西輕擰了下眉，終于意識到，那私信也是紀年發的，目的就是為了抹黑除歲在他心中的形象。
思及此，陸西撐起身，打開床頭燈，一巴掌扇醒紀年。
紀年一睜眼，就看到陸西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跟睡前那副羞澀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紀年不禁錯愕︰「寶寶……怎麼了？」
陸西一手指向紀年，聲音冷然︰「是不是你，污蔑我家歲大？」
「…………」
紀年覺得，要被陸西弄精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