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莫名其妙醒來, 一醒來就見室友握著把刀, 站在床頭對你迷之微笑, 試問這種關愛誰能頂得住?
陸西一咕嚕爬坐起來,後背緊貼著牆壁, 看著床前的人, 一秒鐘瞬間清醒了。
「你……」陸西現在得慌, 微微擰眉想了想, 對肖瑞洋要求道,「開下燈行嗎?」
「…………」肖瑞洋保持微笑,一動不動。
房間里無光, 漆黑一片, 看什麼都是看一個輪廓, 因此肖瑞洋愈發顯得面目模糊。
尤其是那一雙眼, 黑洞洞的, 雖然表面在笑, 眼底卻是死寂一片。
陸西一手朝枕頭旁探去, 那里放著他的手機。
肖瑞洋發病的情況,陸西只經歷過一次,那次還是紀年處理好的。
但現在宿舍里只有他們兩人, 肖瑞洋手里還握著一把挺鋒利的刀, 這種類似于跟危險分子共處密室的狀況讓陸西有些許窒息。
陸西想找紀年,但知道紀年目前聯系不上。
而且陸西雖然模到了手機,卻不敢低頭翻通訊錄,他現在只能緊盯著肖瑞洋, 唯恐肖瑞洋趁他不注意,做出什麼過激的行為。
室內暫且誰都沒說話。
兩人一個坐著,一個站著,面對面地大眼瞪小眼。
突然,肖瑞洋笑,問︰「陸西,你在怕我?」
陸西清清嗓,低聲道︰「還行。」靜默了一下,又道,「想開個夜燈。」
肖瑞洋說︰「……嗯。」
陸西伸手,模索著把夾在床柱上的夜燈打開了。
燈光映亮的一瞬,室內看上去溫暖許多,不過陸西也看清了肖瑞洋此時的樣子——
臉色煞白,笑容里帶著不符合性別的溫婉氣質,透出絲絲詭譎。
「…………」陸西忽然就後悔開燈了。
不如看不清。
雖說站在面前的是肖瑞洋,但感覺面對的是林悅芝,看得陸西有些凌亂。
陸西回想上次紀年的處理方式。
紀年並沒有強制性地把人喚醒,只是自然而然地進行交談,等著肖瑞洋自己恢復意識。
陸西思量了一番,決定按照這個辦法試試。
于是他穩住表情,問肖瑞洋︰「睡不著?」
「對呀。」肖瑞洋握著刀,一手拍了拍自己的褲子,如同女生撫裙擺的動作。
然後就見他慢慢側過身,坐在了下鋪的床沿邊,輕皺了皺鼻子,道︰「夜里總是睡不著,人都快熬干了呢。」
陸西默默往回縮了下腿,跟肖瑞洋離遠點。
他兩手捧著手機,望了眼那把閃著寒光的利刃,道︰「干嘛拿刀?」
陸西心里有些打鼓。
他縱然有一身武力,但也沒把握能把當前狀態的肖瑞洋制服。
而且陸西也不想傷人,所以肖瑞洋不動,他也只能按兵不動,因此神經處于緊繃狀態。
經提醒,肖瑞洋看了眼手中的刀,才發現似的,意外道︰「啊,差點忘了……光顧著看你睡覺來著……」
肖瑞洋再次看向陸西,笑意溫柔,以一種稀疏平常的語調道︰「那東西越來越近了,我感覺得到……但比起肖瑞洋,我更喜歡你……所以來陪我吧,陸西。」
「!!!!!」
陪你個鬼!
陸西頸後又是一陣惡寒。
他不知道肖瑞洋在說什麼,但知道要不是自己醒得及時,現在可能已經涼了。
陸西又是心驚又是暴躁,裝不下去了,撐起身要下床。
「去哪兒?」肖瑞洋卻突然攥住陸西的手腕,臉色也倏地轉沉了。
平時那麼膽小溫和的一個人,現在抓著人手腕的力道卻極大。
讓人一時間有些掙月兌不開。
陸西擰起眉,失了耐心,對肖瑞洋道︰「松開,別逼我動手。」
「…………」可能是沒料到對方能這麼橫,肖瑞洋表情沉默。
陸西趁機把自己的手腕抽了回來,下了地。
陸西站在床邊,掠了眼肖瑞洋,見肖瑞洋仍然面色平靜地坐在那兒,有些松了防備。
他正要彎腰探進床鋪里,去撿自己的手機,決定還是打120。
誰料肖瑞洋這時突然執起刀撲了過去,刀尖直對陸西的頸側動脈。
陸西心中一驚,趕緊機敏地直起身避開。
肖瑞洋一下子撲到了床上,撞了下床柱,刀也插進了枕頭里。
陸西抬手撫了下頸側,冰涼一片,好在沒受傷,他難以置信地看向肖瑞洋,道︰「發什麼瘋?」
肖瑞洋卻是眼神執拗地看著陸西,緩緩裂開一個笑。
夜燈的光只映亮了肖瑞洋的半邊臉,因此顯得詭異而不可測。
「陸西……」肖瑞洋輕聲慢語道,「來陪我……一個人好孤單啊……」
說完,肖瑞洋卻是突然變臉,暴喝一聲,跳起,高舉著刀具朝陸西砍去。
陸西下意識退讓,正好瞄見一旁浴室,想都沒想,直接一步跨進去,「 」地一聲甩上門。
陸西背抵著門,在黑暗中急喘氣。
只是還不待他平息一會兒,門板上「咚」的一聲,像是撲上了什麼重物。
陸西忙轉身,緊盯著門,退到了洗手台前,後腰撞上了洗手台邊緣。
門上傳來指甲抓撓木板的聲音,「咯吱咯吱」異常刺耳。
陸西渾身一陣發冷一陣發熱,心慌慌的,朝門外不爽道︰「你有病吧?!」
「陸西?陸西?」門板上抓撓聲仍在,肖瑞洋似乎是貼著門縫在說話,叫魂似的輕喚道,「出來呀,來陪我呀……我們不是最好的閨蜜嗎?」
陸西掀下馬桶蓋,扶著牆站上去蹲著,沒好氣道︰「滾!我男的。」
門板上的抓撓聲停止了。
接著,浴室內的燈光亮起。
陸西蹲在馬桶蓋上,掀眸看了眼上面,想起浴室燈的開關在外面,是肖瑞洋按下的開關。
「陸西。」肖瑞洋的聲音听起來徹底冷靜了。
但陸西卻沒有輕松多少。
因為那還是林悅芝的說話語氣。
「出來。」肖瑞洋道。
陸西雙手撐著臉頰,有些苦惱的樣子,看來他今晚得在浴室里呆一夜,誰知道肖瑞洋發瘋到什麼時候?
想了想,陸西決定明天就搬走。
以前孟海薇提醒陸西時,陸西還不以為意,現在他才不得不相信,肖瑞洋就像一個定時炸l彈,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爆,不僅會自殘,還會傷人。
「肖瑞洋。」陸西看向門口,放下手,抱著膝蓋,看表情是有些煩惱,問,「你到底怎麼了?」
陸西很想幫肖瑞洋,但不知道從何幫起。
他不希望任何人再出事。
更不希望任何人會因為他篡改了劇情而出事。
「啪嗒」一聲,浴室里的燈又熄滅了。
眼前陷入黑暗。
肖瑞洋的聲音隔著門板傳進來,道︰「什麼肖瑞洋?你提他做什麼?」
陸西掀了掀眼皮,忍住翻白眼的沖動,順著肖瑞洋的話,道︰「你是林悅芝?」
「啪嗒」一聲,燈光再次亮起。
「對呀,才多久不見,不認識了嗎?」
陸西道︰「你怎麼死的?誰殺了你?」
「…………」
門外沉默良久,才道,「筆仙殺我。」
陸西耷拉下眼皮,神色懨懨︰「……哦。」
神經病……
陸西又問︰「為什麼要纏著肖瑞洋?」
「我沒有啊。」燈光滅了,門外道,「纏著他的是筆仙。」
陸西有些想嘆氣,覺得跟外面的人無法溝通。
「沒道理。」陸西直接道,「我,紀年,柳思逸,彭滿滿,都玩過筆仙,為什麼筆仙只纏著肖瑞洋?」
「啪嗒」。
燈亮了。
「因為我們都有罪。」肖瑞洋聲音嚴酷地說。
陸西愣了一下,抬頭,正要問什麼意思,燈熄了,浴室內再次陷入漆黑。
「那東西每天都在逼近,如果我不帶走你……」肖瑞洋道,「下一個就是肖瑞洋。」
听了這話,陸西愣神了一會兒,心里一陣不舒服。
陸西突然想到以前紀年告訴他的。
出現了解離型 癥狀況的人,會在動作和語氣上模仿另一個人,但在說話內容上,卻往往是借他人之口,說出自己真正的所思所想。
肖瑞洋可能是想殺他。
或許在潛意識里,化身成林悅芝再動手,會讓肖瑞洋心理負擔小一點,所以他才會頻繁出現「鬼上身」的狀況。
這麼想來,肖瑞洋因為堅信著筆仙的存在,會積極找他來當室友,可能也只是想要一個替死鬼,畢竟肖瑞洋不想成為筆仙的下一個目標。
想通了一切後,陸西愈發覺得肖瑞洋有病了。
一個有理智的人,怎麼會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怪?
並且還因為子虛烏有的事把自己嚇得精神衰弱,更甚者是對身邊人下手。
陸西無法理解,陷入沉默。
「出來吧,陸西。」肖瑞洋還在門外引誘,道,「哦,對了,你不也時常覺得活著沒意思嗎?」
陸西擰眉,奇了怪了,道︰「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話?」
「還用說嗎?呵呵……」肖瑞洋道,「你不就長了一張生無可戀的臉?」
「…………」
天生的。
有錯?
「你想想,這世界這麼糟糕,活著有什麼意思?」肖瑞洋再接再厲。
陸西低頭,用指尖按了按腳背,沉默不言。
好半天,他才懨淡道︰「有。」
「嗯?」
「不覺得紀年很有意思嗎?」陸西道。
「……」肖瑞洋冷笑,道,「真是我的好姐妹,明知道我喜歡他還說這種話……對了,你們都這麼親熱了,為什麼還不在一起?」
「殺你的凶手沒找到。」陸西淡淡道,「我不敢。」
「啪嗒」一聲,燈光又亮了。
良久,肖瑞洋道了聲︰「不懂。」
下一秒,「喀嚓」一聲響,門上戳進了一把刀子。
陸西神色一凜,這才知道肖瑞洋時準備硬來,要把門給坎爛了。
陸西從馬桶蓋上下來,心跳如雷,瞄了眼窗戶,生出了跳窗而逃的想法。
可這里是六樓。
「陸西!出來!」肖瑞洋一邊用刀劈開門板,一邊發出尖銳的聲音。
在寂靜的夜晚堪比恐怖片音效。
門板上已經破了個洞,碎屑紛飛。
突然之間,坎門的聲音停止了。
陸西正奇怪,朝門上一看。
破開的洞里倏地出現一只眼楮,執拗且努力地朝著浴室里看。
「…………」
陸西猝不及防對上那只瘋狂的眼楮,悚然地手腳發涼。
接著,眼楮從洞口移開,肖瑞洋再次對著木板門劈砍。
然而就在這時,外面的宿舍響起了開門聲。
「啪」的一聲,陸西透過門洞,看到外面透進來光,整個宿舍都亮了。
陸西心里也跟著亮堂了一下,第一反應,有人來了。
***
隔著門板,陸西听到肖瑞洋似乎是慘叫了一聲。
然後響起重物撞到玻璃門的聲音。
「 當」。
是刀落地的脆響。
除此之外,陸西還听到了一道略粗重的喘息聲,就在門外。
外面的人都沒有出聲,陸西只能听到那人似乎在壓抑著自己的喘息,隔了好半天,才極力平復了下來。
「咚咚」。
門上傳來兩聲叩擊。
那人聲音低沉道︰「開門,是我。」
陸西有些怔忪,覺得是誰都不應該是他。
門開了。
紀年站在門外。
帶著一身夜的寒氣,臉色白得近乎通透。
——久病初愈的一張臉。
紀年見了陸西,朝他淡淡一笑,道︰「嚇到了?」
陸西先是面無表情,接著,突然上去就是一拳,砸在紀年肩上,緊皺著眉不滿道︰「什麼集訓?人都聯系不上?滾!滾遠點!」
紀年什麼都沒說,將人撈過來,直接面對面地抱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明天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