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忙著應付柳思逸, 那罐雪碧沒喝幾口就扔了, 全然是無心之舉。
走之前, 陸西無意識舌忝舌忝微燥的下唇,略略一想, 又折身回紅色販賣機前, 重新買了一罐。
陸西扯開了拉環, 同時側身抵著安全門推開。
只是他剛踏進樓梯間里一步, 就恰好跟經過安全門後的兩人撞個正著。
陸西抬頭,定楮一看。
原來是紀年和彭滿滿,兩人像是剛從樓上下來的樣子。
「我去!」突然從門里走出來一個人, 彭滿滿驚了一下, 往後退了一小步。
待他看清是誰後, 訝然道︰「嫂子?你怎麼在這兒?」
陸西還保持著抵著門的姿勢, 被紀年擋住了去路。
他先是瞥了眼彭滿滿, 晃了晃手中拎著的雪碧作為回應, 接著又看向眼前的紀年。
紀年同樣在盯著他看, 湛黑的瞳仁里含著一絲笑意。
只是那笑又跟往常有些不同,極輕,沒有分量似的, 因此顯得有些嘲弄, 略讓人覺得無禮。
陸西盯了兩眼,又默默地挪開視線。
以後他得時常去招惹紀年的厭煩,兩人注定連朋友當不成。
一想到這兒,陸西心里就變得有些空洞和茫然。
「發什麼呆?」紀年這時伸手, 在陸西眼前打了個響指,引他回神,戲謔道,「看到喜歡的人,路都走不動了嗎?」
陸西還沒意識到這話哪里不對勁,只當紀年又在對他騷,僅淡淡地說︰「讓讓,擋道了。」
三人在安全樓道里遇見,一同往樓下走。
彭滿滿走在前面。
紀年和陸西並排走在後面。
大概是因為第一次進局子,覺得新鮮,彭滿滿小嘴叭叭個沒完︰「剛才那個給我做筆錄的小姐姐真帥氣啊!你們有沒有注意到?英姿颯爽的,跟港片里的女警官一樣一樣的,我決定了,以後就考警校,當刑警……哦,對了,紀年。」
彭滿滿忽然想起了什麼,話鋒一轉,扭頭看了眼身後的兩人,道︰「紀年,你在審訊室里待了快半小時了,听肖瑞洋說,後來警察們還把陸西給叫進去了,到底出什麼事了?還順利嗎?」
「沒什麼,問得比較多而已。」紀年避重就輕地回答道。
為了轉移彭滿滿的注意力,防止他繼續追問下去,紀年從口袋里掏出小巧的鐵質糖盒。
他從中抖了兩粒薄荷糖放在掌心,若無其事地遞向彭滿滿,道︰「吃嗎?」
彭滿滿比較好哄騙,立即被薄荷糖吸引了目光,捻起其中一粒,樂呵道︰「謝啦。」
紀年正要把剩下的那粒扔進口中,突然眸光閃了閃,想起了什麼事。
紀年瞥向身旁的陸西。
陸西此時正在不緊不慢地喝雪碧。
紀年抬了抬眉梢,嘴角挑起一個半嘲諷的笑,看那眼神不知是在打什麼主意。
「嗯?」紀年將攤開的手掌移向身旁的陸西,示意道,「要不要?」
陸西嘴里還含著半口雪碧,不經意地瞄了眼,看到那一小粒薄荷糖。
他本是沒太多興趣,想搖頭表示不要。
但是當陸西掠了眼紀年後,想到面前這人是男主,而他是個對男主求而不得的「女配」。
若是原主「陸西」遇到這種情況,會怎麼做?
……女配肯定是不會拒絕男主的。
這麼設身處地思量一番,陸西含著飲料鼓起一邊臉頰,點了下頭,伸手去拿薄荷糖。
只是還不待他踫到紀年的手,紀年的那只手忽然往上一拋,跟著仰起臉張口一接,薄荷糖就輕易地落入了紀年嘴里。
「……」陸西手還懸在半空中,不自覺停下了腳步,一臉無語且懵然地看著紀年。
紀年咬著薄荷糖在齒間磨了磨,朝著陸西一笑,純然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請問現在是什麼感覺?」紀年嗓音低低的,含著笑意道,「是不是覺得這粒薄荷糖特別有趣?」
陸西歪了歪頭︰「???」
他一臉匪夷所思。
心想這人怕不是傻?
彭滿滿意識到身後兩人都停了下來,回頭,不解道︰「怎麼了?」
紀年就這麼微笑著看了陸西半晌,過了會兒,才搖搖頭,腳步一晃一晃地朝樓下走。
他輕笑著對彭滿滿道︰「沒什麼,只是覺得……得不到的或許會顯得更有趣點。」
聞言,陸西不解地擰了下眉,只是下一秒,靈光突然閃了一下,微微睜圓了眼,同時口中的雪碧也「噗嗤」一聲噴了出去。
「……」
「……」
彭滿滿和紀年同時回首,看向樓梯上方掩著唇,被汽水嗆得不輕的陸西。
紀年輕「嘖」了一聲,很無奈似的轉身朝樓上走了幾步,從口袋里抽出紙巾,遞給陸西︰「同學,擦擦吧。」
陸西又咳了幾聲,眼神閃躲地瞄了紀年一眼,有些心虛。
紀年依然好性格地對他笑,末了還給一個歪頭殺︰「我可不是紙巾盒,能一直這麼給你端著。」
「謝……謝謝。」陸西有些懊惱地紅了臉,伸手去接紙巾。
只是他剛伸手,對面紀年就火速抽回了手。
紀年拿著紙巾在半空中甩圈,一邊笑道︰「哎?你說,這張紙巾要是輕易就讓你得到了,會不會顯得特別無趣?」
陸西︰「……」
連彭滿滿都看出來了一些什麼,道︰「……你們這樣,有意思嗎……」
「太有意思了。」紀年笑意更甚。
但陸西看得分明,那雙眼眸里卻是什麼都沒有。
「紀年,你……」陸西顯得有些欲言又止。
紀年斂了絲笑意,有些挑釁地微仰起臉,看著陸西,輕慢道︰「我怎麼樣?」
「你……」陸西垂眸想了想,接著撩起眼皮看向紀年,坦白道,「你太賤了。」
紀年︰「……」
彭滿滿︰「……」
***
彭滿滿先走了。
還剩紀年和陸西堵在一樓的通道口,互相看著牙癢。
「沒想到你還是個渣男。」紀年斜倚著牆,雙手抄在褲子口袋里,雙腿隨意地交疊,看著陸西嗤笑一聲,道,「渣得明明白白,理直氣壯。」
陸西抿著唇想了片刻,十分有敬業精神地繼續演,道︰「我就是這種性格,看清了?」
紀年的目光很明顯在陸西臉上轉了一圈,道︰「現在看清了。」
紀年又換了個站姿,往前挪了一小步,站定,微微眯了下眼,問陸西道︰「剛剛說有點喜歡上我了……是真的?」
陸西游移了一下視線,點頭︰「嗯。」
紀年說︰「不怕被當作同性戀了?」
陸西再次艱難地點頭。
「是因為柳思逸嗎?」紀年又問。
陸西說︰「嗯。」
「就這麼喜歡跟別人搶?」紀年不由得提高了一些音量,道,「要是哪天天氣好,我把自己洗干淨了送你床上,讓你輕易得到我,你是不是還不屑一顧了?」
「……」陸西懨懨地望一眼紀年,道,「我不喜歡主動的,請你自重。」
紀年低頭,一手捂住眼楮,可能還小聲罵了句髒話。
過了會兒,可能是想清楚了,紀年再次看向陸西時,已經沒了笑意。
「你那不是喜歡……」紀年神色淡淡的,站正身體,對陸西道,「連‘有點’都稱不上,你就是想玩我。」
陸西突然有些不敢直視紀年。
他朝側旁瞥去視線,面無表情地點了下頭,沒有否認,道︰「玩不起嗎?」
紀年朝陸西做了個手勢,讓陸西往旁邊挪挪,他準備出去。
「玩不起。」紀年淡聲道,「感情這種事,別玩到我頭上來。」
陸西卻是先紀年一步拉開通道門,外面就是嘈雜的公安大廳。
陸西站在門口靜默了一會兒,接著偏過臉看向紀年,有些冷漠無情︰「我會一直纏著你,總有一天,你會喜歡上我……我不會輸給任何人,更不可能輸給柳思逸。」
說完後,陸西自己就先一陣肉麻。
他攥緊了門把手,強忍著沒露餡。
望著那雙倦懶狹長的眼眸,听到陸西談起「喜歡」這兩個字,紀年心口就像被什麼輕輕撩撥了一下,竟是毫無征兆地意動了。
紀年不得不挪開視線,帶著幾分負隅頑抗的意思,道︰「你當我傻嗎?知道你是渣男,還上趕著讓你糟蹋……」
過了會兒,紀年暗自磨了磨牙,輕聲道︰「想得到我?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陸西眼神飄忽了一瞬,像是要確保什麼,不放心地道︰「……這可是你說的?」
「你盡管大膽地撩。」紀年看向陸西,微微抬高了下巴,渾身都散發出獨屬于貴公子的自信和坦然,譏笑道,「撩到了算我輸。」
有了紀年的這句保證,陸西暗暗松了口氣。
這才是男主和女配的正確定位。
陸西有些慶幸,紀年自一開始就把他拒之門外,以後應該就不會產生不必要的誤會。
可是在他慶幸的同時,又止不住一陣沮喪感襲來。
***
「你不出去嗎?」紀年上前幾步,神色有些倨傲,故意道,「把我堵在這兒算怎麼回事?是不是正合計著對我做點什麼?」
「……」陸西是真想勸他要點臉。
但轉念一想,紀年恰好提醒了他。
按照劇情發展,陸西確實需要對紀年做很多不清不爽的事……
陸西想了想,松開門把手,任安全門彈回原位。
他看向紀年,直白道︰「我可能會對你下藥。」
陸西希望紀年能有點心理準備。
「……」紀年以為自己听錯了,微微側過臉,疑惑道,「什麼?」
「如果必要的話……我會對你下藥。」陸西重復一遍。
紀年說︰「……同學,你怎麼想的?」
陸西暗暗嘆氣,揉了把臉。
這些都是傻逼作者的安排。
「可能是為了得到你吧……」陸西垂著視線盯著地面看,開始揣測原主的心理,道,「得不到你的心,也要得到你的人。」
紀年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聲音有些顫,道︰「下藥,然後呢?」
陸西懶懶地抬起眼皮,看向紀年。
他靜默了片刻,說︰「那個。」
僅僅是輕且隱晦的兩個字,卻像是扔出了一個核l彈。
「砰」的一聲,紀年只覺得所有血液直沖頭頂,整個人又像是被炸得蕩然無存。
他看著陸西清雋厭世的一張臉,慵懶中卻又帶著些妖精氣質,不動聲色地咽咽口水。
紀年臉色微紅,心中不由得道︰糟糕,居然開始期待了……
作者有話要說︰ 紀年︰輸了輸了,扛不住,趕緊撩我,渣我,糟蹋我。
陸西︰怎麼會攤上這種男主?女配太難了。
這是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