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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玉衍也沒想到, 第一次見面,顧清越對他的敵意就這麼大。

懟完他後, 顧清越沒再搭理他, 而是懶洋洋地坐在一邊,耷.拉著眼皮。等到他自我介紹完畢後,顧清越掀了掀眼皮, 僅僅是抬頭看了他一眼。

「說完了嗎?」

他愣了愣,隨即點頭。

少年見狀, 站起身。

「勞駕,讓讓。」

說完這話, 他雙手插兜, 一臉無所謂, 大搖大擺地起身離開了。

這一次的見面並不愉快, 但封玉衍沒有放在心上, 而是定定地看著少年離開的背影。

不知道為什麼, 他對那個少年……討厭不起來。

就像是一開始就已經了解了他的脾氣,知道他一如既往的囂張, 因而早已有了心理準備。

但與此同時,他的心下有著另外的一種情緒, 很淺,很快就消失了。

在前來接管顧清越之前,封玉衍就看過其他監管者的記錄,那些記錄詳細地記載了顧清越的叛逆與不馴,記載了他的危險性, 也記載了他有過多次對監管者攻擊的行為。

他的第三任監管者是個經驗豐富的一代守序者,武力與智力都遠超一般守序者,那是中樞在發現顧清越難以馴化後派出的高階守序者。

但在監管顧清越的期間,第三任監管者曾一度中斷與中樞的連接,中樞震怒。三分鐘後,當執法隊前往顧清越家中的時候,發現的就是監管者倒在地上,功能全廢,徹底死機的場景,而他的身邊,少年則懶洋洋地靠牆站著,雙手插兜,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見執法隊過來,他挑了挑眉,抬腳踢了踢監管者的身體,譏笑著說了一句︰「麻煩收一下這堆垃圾。」

那是赤.luoluo的挑釁。

那次之後,中樞將顧清越列為重點馴化對象。

但無論是第三任還是第四任監管者,都沒能在顧清越手下討到任何便宜。不僅如此,即便他已經進入那些世界,即便世界規則在他身上產生作用,他卻依舊能夠使那些劇情月兌離原有軌跡,馴化失敗。

在他看過的那些記錄中,顧清越進入任務世界,扮演世界中的人完成任務。由于中樞的介入,他所進入的角色,每一個都有著淒慘的結局。顧清越被迫要做的,就是原原本本走完那個角色的淒慘結局。

這原本是中樞對他的懲罰與訓誡。為此,中樞甚至多次用上精神壓制、抹去顧清越記憶、並讓他愛上命運之子的方式。

這種方式多少起了點效果。

但顧清越骨子里似乎天生有種叛逆,哪怕記憶全無,哪怕情感被.操控,他也不會甘願走那樣的劇情。

他見到顧清越進入星際世界,在物資匱乏,就連生存都難以保證的流放星廝殺著活下來,並且發展出自己的勢力,成為星際霸主。

他見到顧清越進入末世世界,遭遇隊友背叛,被同伴推入喪尸群,本該死亡,成為喪尸,並在最終大戰中死在命運之子手中,但顧清越眉眼冷峻地殺出了一條活路,並找到那同伴所在的基地,殺了那名同伴。而那個時候,那名同伴已經在命運之子的帶領下成為基地德高望重的領袖,他殺了對方,也遭遇了其他所有基地的通緝。顧清越卻無所謂,一個人懶洋洋地開著車,在末世的荒漠中獨行十年,除了殺喪尸外,也將其他基地都挑了個遍。

十年間,所有基地都對他恨得咬牙切齒,卻無論如何無法將他殺死。

十年後,顧清越站在沙漠的高處,遠遠眺望遠處,似乎感受到什麼,他猛地轉過頭來,對上畫面外的封玉衍。

畫面中,顧清越眉目如畫,眼眸卻黑沉如墨。

畫面外,封玉衍莫名有種被對方看破的錯覺。

也是在那一瞬間,封玉衍皺了皺眉,意識到一點。

世界中的顧清越,他的意識在逐漸覺醒。

之後的幾個世界證實了這點。

中樞似乎是察覺到了顧清越的變化,在之後的世界中,給顧清越灌入了其他角色的記憶,並對他進行了心理暗示。

在之後的幾個世界中,顧清越會被控制著愛上世界的命運之子,並做出種種為命運之子奉獻一切的行為。

但封玉衍在觀察了幾個世界後發現……

這反而是中樞馴化顧清越走得最差的一招棋。

現代世界,中樞安排顧清越成為命運之子的替身,喜歡命運之子的男主為了給命運之子出氣,抬手就要打顧清越時,後者直接翻臉,將男主揍得半身不遂。之後又用了兩年,將男主家業徹底整垮。

武俠世界中,男主魔教教主,為了找到合適的人與命運之子換心,以便救下命運之子的性命,收養了年紀尚小的顧清越,並使用手段讓他愛上自己,在他十四歲的時候哄騙他獻出自己的心髒。一切看似順利,但在最後手術完成,男主正坐在命運之子旁邊,握著命運之子的手,陪他熬過危險期的時候,顧清越懶洋洋地走進來,手中握著一顆血淋淋的心髒。男主驚駭當場,厲聲喝問他這是怎麼回事,顧清越卻笑了笑,聳了聳肩。

「哦,這是豬的心髒,本來讓廚子給我做豬心的,結果廚子說你拿走了。听說你有用?用了嗎?」

顧清越看了一眼床.上男主的真愛,挑了挑眉。

「原來已經用了。」

說完這話,看著男主目眥欲裂的表情,顧清越繼續無所謂地笑了笑,把手中的心髒扔到了床邊。

之後,魔教翻天覆地,顧清越殺死前任教主,成為新任教主。

就在全武林都在為魔教變故提心吊膽的時候,新任教主又大刀闊斧地整頓了魔教,規定魔教眾人必須懲惡揚善。

有得道高僧為渡化魔教教主,求見顧清越,問他為何這麼做。

顧清越說︰「我無聊。」

得道高僧︰「……」

在那些世界中,顧清越並沒有恢復自我意識,但封玉衍卻分明察覺到,中樞越是控制他的思想與情感,越是讓他愛上別人,並將他設置成為那人奉獻一切,顧清越潛意識中的反抗就越是激烈,他的自我意識覺醒程度便會越高。

因為這與他本身的性格不符。

其他任務者進入世界,基本是自願扮演世界中的角色,因而不會產生反抗。但顧清越不同,他被抹去了記憶,進入那些世界,被控制情感也是對他的懲罰,角色與他本身的性格相差越大,他潛意識中的違和感會越重,在意識與行為的割裂下,以他囂張霸道的性格,自我意識的覺醒只是時間問題。

哪怕自我意識無法覺醒,他也只會遵從潛意識,而不是其他。

認識到這點,封玉衍心下第一次對自己的身份有了懷疑。

他是守序者,同樣也是馴化者,而馴化者這一詞,在此刻讓他感受到了些微的不適。

他並不打算立刻開始對他的馴化,而是在思慮許久後,選擇進入世界,近距離觀察顧清越。

他第一次進入世界,成為顧清越的小廝,可在三天後,他就被顧清越一刀捅死了。

封玉衍︰「……」

死前的最後一幕,是顧清越靠近他,唇角掛著譏諷的弧度。

「真當我感受不出來?」

第二次和第三次也鎩羽而歸,唯一不同的,是相較于第一次,他在那些世界的時間稍微長了點。

顧清越並沒有認出他來,只是感應到他不屬于那個世界,所以在下意識地用這種方式將他驅逐出那個世界。

之後他又嘗試了幾次,終于在第十五次成功從顧清越手下活了下來。

盡管開端艱難,但他終于開始了對顧清越的觀察。

他看著顧清越在一個又一個的世界中從艱難的境地開始,從被中樞和世界規則控制,到徹底違背中樞對他的強迫,活回自己原有的性格,活得張揚而肆意。

看著這樣的顧清越,第一次見面時的情緒慢慢積累起來,在他自己渾然無知的情況下,變得無聲而濃烈。

他並不理解那種情緒。

與此同時,他漸漸察覺到,隨著顧清越自我意識的逐漸覺醒,中樞對于顧清越的控制也越來越弱,同樣地,中樞對于這些世界的控制力也越來越弱。相反,那些世界的控制有一部分落在了顧清越頭上。

他開始有所懷疑。

一方面,他開始調查顧清越和中樞,另一方面,為了不被自我意識越發強大的顧清越察覺,他選擇封印自己進入那些世界。

他成為了顧清越的父親、兄長、老師,也成為了他的朋友、同窗、宿敵。

在那些世界里,由于自身被封印,他真正借著人的身份去對待顧清越,借著人類的本能和思維去對待顧清越。

他體驗到了不同的情感。

而每一次離開那個世界,睜開眼的瞬間,那個世界中身為人的情感都盡數疊加在他最初的那種情緒上,他漸漸開始理解那種情緒。

隨著陪伴的世界越多,他對顧清越的情緒也越發明朗。

但在某一天,中樞忽然發出警報,顧清越被執法隊帶走。

中樞聯系他,要求上交所有世界記錄。他隱約察覺到了不對勁,卻也沒有違抗中樞,上交了所有世界記錄和評估,並申請見顧清越一趟。

依舊是精神審訊室,顧清越依舊懶洋洋地坐在椅子上,見他進來,掀了掀眼皮,壓根沒搭理他。

從審訊室出來後,他想辦法了解了情況,得知另一個守序者在他負責馴化的任務者那里查探到一件事。

該名任務者與顧清越有聯系。

中樞雖然選擇了眾多任務者,但所有的任務者都是從相互獨立的世界中抽選出來的,沒有重合。這也意味著,任務者們不會知道彼此的身份,更也不會見到彼此。

但現在,任務者們之間私下有所聯系,這足以讓中樞警覺。

執法者查了很久,但始終沒能查出任何東西。

三天後,顧清越被放回,只不過他的精神壓制的磁場變得更強了。

之後的日子依舊,封玉衍卻漸漸在顧清越身上察覺到一件事。

每次從世界中月兌離,顧清越都比他慢了0.1秒。

時間並不長,如果他沒有同樣進入世界,不會發現這一點,甚至哪怕他在這個世界,沒有如此密切地關注著顧清越,同樣不會發現這一點。

他觀察了幾次,終于發現了這0.1秒的秘密。

這是從三千世界月兌離,回到中樞主空間的瞬間,也是在這一瞬間,中樞主空間對于任務者的監控會有片刻的斷層,顧清越做了手腳,鑽了空子,在這0.1秒的時間內離開了里世界。

他進入了二級空間。

在顧清越下一次進入二級空間時,封玉衍同樣想辦法進入了這個空間。

也因此看清了這個二級空間內的景象。

畫面外,祁無淵看著二級空間內的景象,身形一頓,有片刻的怔愣。

周圍是一片燒焦的廢墟。殘留的野火還在苟延殘喘地燃燒著,入目所及,土地一片焦黑。

顧老師看著周圍的場景,擰了擰眉。

「這是什麼?」

剛才的畫面結束後,封玉衍將他帶到了這里。

之前那一幕還沒算賬,這會兒封玉衍又死活不出來,顧老師心下很不爽。

「還有,祁無淵呢?」

封玉衍溫和的聲音回道︰「他在回溯。」

話音落下,不遠處忽然有了動靜。

顧老師轉眼看過去,就見到一個身影撕裂空間,憑空跨了進來。那人十六歲的模樣,穿著一身休閑裝,一副慵懶的模樣,進入這里後,那人朝周圍看了一眼,似乎是因為沒見到人,眉頭微微擰起。

顧老師看著那人。

996已經在他腦海中喊開了︰「宿主,這是你!」

「這是二級空間。」封玉衍的聲音響起,在向他解釋。

伴隨著這句話落下,周圍好幾處空氣同樣有了波動,將近十人從那些波動的空中.出現。

只見一個十七八歲模樣的少年出來後,見到畫面中的顧清越雙眼就是微亮,立馬湊上前去,一副想要上前模一模卻又不敢的模樣。

而他身後,幾個同樣看著像是未成年模樣的男生和女生彼此看了一眼,同樣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鄙夷。

看著畫面中這幾人的互動,996直接震驚了。

「他們不是二班的崽子們嗎?!」

巴巴地湊到自家宿主身邊的是高數,而他身後那幾個,則是季深付芸幾人。

臥.槽這是怎麼回事?!

顧老師也眯了眯眼。

這邊,畫面中的顧清越抬腿輕輕踢了踢高數,眉眼滿是冷意,示意他起開。

高數立刻乖乖起開。

隨即,顧清越轉頭看向那幾個男生和女生︰「任務完成了?」

付芸季深幾人點頭,乖得不得了︰「完成了。」

說完這話,兩人身上忽然亮了亮,浮現出一個虛幻的影子。那是一個圓形狀印記,印記中間刻著繁復的銘文,似乎帶著某種玄妙的紋理,一眼看去像是某種古老的標記。

但996在看清這個印記的瞬間,再次震驚地爆了粗口。

因為那個印記,是刻在靈魂上的奴隸印記。

眼前這些二班的小屁孩身上,每個人都被蓋了這種奴隸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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