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 越城青蓮區派出所。
「小伙子，我知道你們這種年紀都是血氣方剛的年紀, 但是叔叔有一點還是得跟你們強調一下, 校園暴力不可取知道不？現在校園霸凌是個大問題，咱們越城在內的好多個市都在抓。有什麼事咱好好解決，校園暴力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高數抬眸, 看向對面的年輕小警察長篇大論，又轉過頭看向身後四鬼將。
四人組這會兒已經換了一套衣服, 個個西裝革履的，刮了胡子還抹了發油, 穿著皮鞋, 一副會見領導的架勢。
風炎玄袂和紫魍正蹲在角落翻著紅本本, 三人低著頭小聲嘀咕著——
「民.主、富強, 這兩個怎麼理解？」
「48頁48頁, 那兒有解釋, ⺪這個太難背了！」
「⺪難背也要背，一會兒王就過來了！」
另一頭, 赤霄正站在門口焦急地往外張望。正好門口走進來一個拄著拐杖的老太太，赤霄臉色一變, 忙上前幾步，扶住老太太的胳膊︰「唉您老小心！我給您架著，小心這兒有門檻。」
老太太感覺到身子一輕，有些疑惑地朝四周看了看，沒看到任何人, 又一臉疑惑地往前走去。
扶完老太太，赤霄察覺到什麼，轉頭看過來，對上自家鬼主的殺人視線愣了愣，隨後揚了揚手中的紅本本。
「大人你要看這個嗎？」
高數︰「……」
滾！
現任鬼主重新轉過頭，看向對面已經對他進行了半個多小時思想教育的年輕小警察。
現任鬼主︰「……」
媽的想哭。
心里又氣又憋屈，還很委屈。
顧清越來到派出所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象。
四鬼將齊齊立正，戰戰兢兢夾道歡迎他的到來，高數則孤零零坐在一邊的椅子上，低著頭默默玩自己的手指，一條腿在椅子下面一晃一晃，渾身散發著低氣壓，一副生人勿進，我獨自難過的模樣，就連听到四鬼將跟他打招呼的聲音也沒抬頭。
一副遭受社會毒打後生無可戀的可憐模樣。
顧清越眯了眯眼，朝旁邊四鬼將看了一眼，四鬼將齊齊一震，意識到了什麼。
赤霄忙搖頭︰「王！報警是我報的！但給他教育的不是我！」
顧清越沒說什麼，而是越過四鬼將，走到了值班民警前面，解釋了幾句。
值班民警本也只是以思想教育為主，核對了顧清越的身份後，又教育了幾句，這才讓人出來。
高數走出派出所的時候還覺得有些懵逼。
他小心地抬頭朝前面看了一眼自家班主任，心下忐忑。
從剛才進來派出所到現在，班主任都沒有跟自己說過話。
沒對自己噴毒液，也沒說要懲罰自己，只是跟值班警察說了幾句，高數隱隱听到幾句話。
——是誤會，都是小孩子的玩鬧。
——我會注意，辛苦您了。
——嗯，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情。
這會兒他走在前面，那張一直就很好看的臉上並沒有平時的冷笑，周身也沒有任何冰冷的氣息，只是很平常地走著。明明是緩慢悠閑的步伐，兩條大長.腿卻邁出了極大的步子，高數不得不加快兩步才能跟上自家班主任。
听到他的動靜，自家班主任忽然轉頭看了他一眼，又轉過頭去，隨後放慢了腳步。
高數注意到了這點。
莫名地，高數心下忽然有種非常奇怪的感覺。
感覺自家班主任的背影有點……高大。
沉默著走了許久，期間高數又抬頭看了自家班主任好幾眼，嘴唇動了好幾次，終于忍不住說話，聲音悶悶的︰「顧老師，我沒打群架。」
他說完這話，本以為自家班主任會冷哼一聲說「你沒打群架你怎麼在派出所」，卻見自家班主任腳步都沒停，只隨意地「嗯」了一聲，仿佛根本沒在意。
高數有些懵︰？？？
班主任這是什麼意思？
是相信他沒打群架的意思嗎？
一瞬間，現任鬼主心下忽然涌.出一股……不太一樣的感覺。
好像這個班主任……跟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樣。
「你是相信我沒打群架嗎？」
下一秒，毒液如期而至——
「我是相信你有膽子，但是做不到。赤霄他們可沒膽子跟你這麼干。」
高數︰「……」
雖然是毒液，但現任鬼主還是覺得有什麼不一樣。
就……真的不一樣。
默默地，現任鬼主心下忽然有種有點暖的東西蔓延開來，就很新奇。
他快走幾步跟上自家班主任的腳步︰「老師，要我跟你說一下怎麼回事嗎？」
「不用。」
「……」
高數大了大膽子︰「老師你不听我解釋怎麼不知道當時怎麼回事？」
「我知道。」
高數又抬頭看了自家班主任一眼，見對方沒有生氣的意思，膽子越發大了︰「是因為小群的事情……」
高數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自家班主任的臉色，發現他沒有不耐煩地打斷自己的話，而是靜靜地任自己把話說完，眼楮瞬間亮了亮，啵快速把事情說完，最後總結︰「事情就是這樣。」
其實他是因為赤霄說了他名字才不敢逃，老老實實到派出所的，其他人在听到赤霄打報警電話的時候立刻就溜了。
現在高數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正確的選擇？
說完這話，高數有點期待地看向自家班主任，卻听他再次隨意地「嗯」了一聲，依舊是壓根沒放在心上的模樣。
兩人距離再次拉開，高數這會兒深恨自己腿短，快走幾步跟上自家班主任。
「老師你要罰我嗎？」
「……在想。」
「老師你罰我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吧，我上次考試沒考及格，倒數第一。」
這話一出，不出意外，自家班主任腳步立刻一頓。
顧清越正在心下冷哼，想著那幫逃走的小中二病們膽子挺肥，居然敢聚眾斗毆了，驟然听到這話，猛地頓住腳步，轉過頭，眯著眼看向身後的高數。
後者正微微仰頭看過來，那張清秀的臉上沒了以往不可一世的臭屁哄哄的中二表情，而是滿臉認真加期待，一副乖寶寶模樣。
顧老師︰「……」
顧老師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他問996︰「……不對勁，這小中二什麼情況？」
居然主動罰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顧清越覺得這世界有些魔幻，就這麼一會兒，到底發生了什麼？
小中二病受了社會毒打轉眼就變這麼乖巧的嗎？
「還是說他在想什麼新法子對付我？」
︰「……」
「不是……」
「那是怎麼回事？我以為他會再臭屁哄哄擺鬼主的架子。」
︰「……」
忽然就覺得，人類的情感真的不可預測。
比如小中二病被捶打後忽然催生的雛鳥情節。
這邊，高數又說話了︰「老師，你覺得怎麼樣？」
顧清越皺眉，實在沒搞清楚這小屁孩到底想干什麼，只能重新轉身離開。
「想抄就抄。」
身後再次傳來蹬蹬蹬的腳步聲，高數的身影趕上他。
「老師，那我就抄了，抄多少遍？十遍夠嗎？二十遍？」
「……二十遍。」
「好的，那我今晚回去抄。」
「多久給你？下周給你好嗎？這兩天再補其他作業，沒那麼快。」
「……可以。」
過了一會兒——
「老師，我想當副班長，我可以當副班長嗎？」
「……不行。」
「為什麼不行？我覺得我可以當副班長，幫你管二班，方強一個武林盟主，在那些人面前都沒能力的，沒人服他，我要是當副班長，我可以幫他管其他人。不過其實我更想當班長，老師我能當班長嗎？」
顧清越︰「……」
他問996︰「我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小中二這麼煩人？」
︰「……」
五分鐘後，高數站在街邊，看著自家班主任腳步有些急地上了車，隨後油門一轟，車子瞬間躥了出去，噴自己一臉尾氣，這才收回視線，心下有些得意。
現在整個班里只有他才是跟班主任最親近的人。
他低下頭，看著群里的其他人，想起那幫打算圍毆他的傻.逼，心下冷笑。
等著吧，班主任才不會放過你們。
隨後又點擊方強的頭像。
高數︰我批準你請我跟你一起管理二班。
十秒後。
方凡人︰？
方凡人︰什麼？
高數眯了眯眼，想起班主任最先就是安排的方強這個沒半點能力的凡人成為班長，可見這個愚蠢的凡人城府很深，心機很重，很會爭寵。
現任鬼主冷笑一聲，遲早把你從班長的位子上拉下來。
高數︰作為勞動委員，我允許你邀請我成為特級班委，跟你一起幫助班主任管理二班事務。
對話另一頭，收到這條消息的方武林盟主︰「……」
這邊，高數發完那條消息後，微信又來了一條消息。
吳達︰怎麼樣？要不要再考慮一下讓我輔導你英語？
現任鬼主雙眼微眯，想起這傻.逼是學習委員，是班主任任命的第二個班干部，忍不住再次冷笑了一聲。
高數︰滾。
發完這話，高數退出對話框，卻見自己有一個好友申請。
四月芳菲︰加我好友，我有話跟你說。
高數皺了皺眉，想了好久才想起來這貨是誰，貌似是前任班主任，天天罵他們社會敗類、渣滓的李芳菲，之前他在葫蘆街也見到過她，只不過後來赤霄他們出現的時候那傻.逼似乎被震暈過去了。
之前李芳菲找他好像就有事，這會兒又加他好友，絕壁沒什麼好事。
高數心下權衡了一下，點了同意。
那邊很快來了消息。
四月芳菲︰我有你三個月前毆打唐琛的照片和視頻。
隨後李芳菲發了好幾張照片，高數很快就辨認出來，那確實是自己的照片，現任鬼主眯了眯眼。
四月芳菲︰唐琛是越城最大地產商唐平的獨子。唐平的背景黑白通吃，在越城可以說是只手遮天，你三個月前打了他兒子，唐平一直在找你，你應該知道要是被他找到了會是什麼後果。
高數︰你想做什麼？
四月芳菲︰也沒什麼，就是幫我個忙。
高數︰什麼忙？
四月芳菲︰幫我給顧清越帶點東西。
高數看著李芳菲的回復，臉上的表情漸漸冷了下來。
「四鬼將听令！」
這話一出，現任鬼主周身再次泛起眾多漩渦，幾秒後，四個本已回到鬼域的身影再次出現在鬼主面前。
「鬼將赤霄听從鬼主號令！」
「鬼將風炎听從鬼主號令！」
「鬼將玄袂听從鬼主號令！」
「鬼將紫魍听從鬼主號令！」
四鬼將一出，全都如臨大敵地看了周圍一眼，見對面沒有什麼打群架的人，這才小心翼翼地看了自家鬼主一眼。
赤霄想起剛才在派出所見到的景象，自家鬼主可憐兮兮地坐在椅子上，而王一進來就雙目如炬看過來，他明明白白看清楚了王眼中的意思——
我顧清越的學生，被誰欺負了？！
赤霄這會兒再不敢胡亂舉報，而是小心翼翼地彎下腰，看著將近十米下面自家鬼主的黑色小腦袋和上面的小發旋兒，小聲問︰「大人，這次還打群架嗎？」
高數睨了上面的大個子傻.逼一眼，冷笑一聲︰「懲惡揚善！去不去？」
敢犯我班主任。
看本鬼主不搞死你。
另一邊，吳達看著高數發過來的「滾」字，沉默了半晌。
「媽，你是怎麼搞定kpi的？」
吳媽正在廚房做飯，听到這話冷笑一聲。
「我搞不定kpi，從來都是kpi搞死我，不是跟你說了這是要殺人的東西？」
吳達︰「……」
確實是殺人的東西。
學習委員想起自家班主任給自己定的kpi指標，只覺得自己的頭發根本保不住。
低下頭，又看向電腦屏幕，他正在做班主任布置的作業，虐班主任的方案。
下一秒，他身形驀地一頓。
等等，如果他能夠完虐班主任的話，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搞這個kpi了？
想到這點，一代親王雙眼驀地一亮。
他的實力不行，但初代親王的實力絕對能夠吊打顧清越！
幾秒後，吳達的外形開始變化，雙眼從黑色變回了紅色，尖銳的牙齒自唇角延長而出，低沉的聲音自他喉間緩緩吐出，古老的咒語隨之成形。
房間中央，一個巨大的圓形符號出現，泛著幽幽藍光。
隨後，一個巨大的棺材從符號中緩緩出現。
吳達抬手，將顧清越的影像打入了棺材里。
「去吧……」
棺材就此消失。
但一代親王沒有注意到的是，就在他將顧清越的影像打入棺材的那一刻，棺材就震了一下。
他沒有听到，棺材中有一個沙啞而低沉的聲音在低喃。
「越……」
晚上十一點，正在家里給顧星晴刷牙的顧清越收到了一條微信消息。
高數︰老師，我開始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了！
高數︰[照片]
顧清越︰「……」
他是真的沒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高數這個小中二病一天之內忽然轉變得這麼徹底。
搞得他後背發毛。
「他真的沒事嗎？」顧清越問996。
︰「……」
它也不知道。
好不容易給顧星晴刷完牙已經是一個半小時以後的事情，顧清越將顧星晴送回寶寶房，姐弟倆乖乖上床。
「爸爸晚安！」
「爸爸晚安！」顧星晴小公主說完這話，又眨了眨眼，抬手指了指顧清越的臥室，「爸爸，你房間里有東西。」
顧清越點頭︰「我知道，你們先睡。」
姐弟倆這才蓋上被子，乖乖躺好。
關上姐弟倆的房間大門，顧清越走回自己的房間。
跟往常一樣打開門，臥室里一片黑暗。
顧清越冷笑一聲︰「自己出來還是我給你打出來？」
話音剛落，顧清越就感覺到自己體內的血液忽然開始翻涌起來，一股熱意直竄而上。
顧清越眯了眯眼。
這感覺太熟了。
下一秒，頸部被一股冰涼的觸感所觸踫，尖銳的牙齒抵在皮膚上。
一個低沉而沙啞的聲音傳入他的耳朵——
「越……我終于找到你了……」
說完這話，尖牙上的光芒一閃而過，尖牙往下，就要刺穿顧清越的脖頸。
顧清越冷笑一聲，直接伸手將身後的人拽過，另一只手壓上對方尖銳的牙，眸中閃過一絲冷意——
「幾百年沒給你磨牙，又長了，吸血這毛病就是慣的，把牙磨平了就好。正好，我窗台是水泥地，適合給你磨牙。我今晚就受累，再給你磨一磨。就是我幾百年沒干這事了，不知道手還生不生。」
牙齒被鉗住，整個鬼不能動彈，不得不歪著頭初代親王︰「……」
作者有話要說︰ 系統︰叮——祝賀顧老師收獲小迷弟一枚。
︰高數同學真的是個小甜餅！
︰我們顧老師走哪兒都是碾壓一切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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