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越接通了電話。
那頭立刻傳來顧青松的聲音——
「周日你回來老宅，我有重要事情跟你商量。我打算在深市拓展業務，你幫我介紹，順便幫我打通市政府的各個關節。文件我已經發到你郵箱了，你看一下，周日過來跟我討論。」
顧清越伸出手，接過前面顧蒙蒙手中的電動牙刷︰「張嘴。」
小短腿正站在小凳子上對著鏡子，因為剛醒，睡眼朦朧的，軟軟的褐色頭發凌亂蓬松地搭下來，垂落至眉梢，此時听到這話，立刻伸手呼嚕了一把額頭，咧開嘴，齜牙，讓爸爸刷。
伴隨著電動牙刷的震動聲，顧青松帶了隱隱怒意的聲音回響在整個衛生間。
「顧清越，你在听我說話嗎？」
顧清越挑了挑眉︰「你不是要我周日回老宅給顧清婉道歉？」
「是得道歉！兩件事不沖突！還有你剛才在跟誰說話？」
顧清越嗤笑了一聲︰「跟狗說話。」
顧蒙蒙身形一滯︰「？」
「轉回去。」
小短腿委屈巴巴轉頭。
電話那頭已經氣到失語，顧青松聲音都顫抖了起來︰「你這個混賬！你給我滾回來！不用等周日了！你現在就給我滾回來！」
顧青松顯然已經氣得不行，還打算再罵，顧清越卻漫不經心地打斷他的話︰「顧青松，這麼些年的教訓你倒是沒吃夠。」
「你——」
「你什麼？你哪里來的自信認為我會幫你探路？擺了這麼多年我爸的譜真當你是我爸了？嘖，你配嗎？」
「顧、顧清越！」
「不用叫這麼大聲，我听得到。還有，這麼些年了你的路子哪一次出過海城？我媽特意給你安排的，讓你跟你那個好岳父在海城稱王稱霸，不是如你所願，心想事成？這次想借我的路又拿我當牲畜，你腦子被門板夾了還是被驢踢了？」
「混賬！」
「嗯，你繼續罵，我還有時間。」
顧清越依舊一臉慢悠悠。
對付顧清婉他慣于當面罵傻逼，對付顧青松，踩著他的臉面，往死了踩。
顧老師駕輕就熟，心里微爽。
電話那頭氣得徹底息聲，粗重憤怒的呼吸卻通過听筒傳了過來，明白昭示著顧青松的情緒。
給顧青松添堵的份額超額完成，顧清越抬手看了看手表，心滿意足︰「老實跟你說，剛才跟你聊那麼多只是為了拖延時間，現在說正事︰友情提醒，你那個寶貝女兒翻出了你們全家八年前演的猴戲，還貼到了網上，時間已經過去有三十分鐘了，這次我不出手，給你省個25%，不過估計已經開始了——」
他的話沒說完，那頭已經匆忙掛了。
顧清越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冷笑一聲。
「爸——」
「爸什麼爸？刷牙！」
顧蒙蒙︰「……」
干嘛拿他撒氣qaq？
顧家大宅。
顧青松面色驟變掛斷電話，與此同時書桌前的座機響了，助理在那頭焦急地喊道——
「董事長！松誠股票在m國股市受到狙擊！」
顧青松面色鐵青。
國內時間是周六，股市已經休市，可m國與海城有時差，此時還是工作日，正臨近收盤！
他打開電腦，眼見著屬于松誠的股票正斷崖式下跌，紅色的數值還在不斷變化。
「都給我穩住！還有，具體情況都給我一一匯報！多長時間了？什麼時候開始的？」
「二十五分鐘前！我們以為只是普通股價波動，沒想到是惡意狙擊，發現不對的時候已經晚了——」
顧青松看著眼前的景象，深深吸了口氣︰「先不管這些，你找人去刪帖！」
助理有些懵︰「刪帖？」
「對！你他媽別管這個了給我去刪帖！還有！讓顧清婉滾過來見我！」
二十分鐘後。
國股市收盤。
顧青松癱在真皮靠椅上，望著電腦屏幕上跌停的曲線，身體微微顫抖。
手機上是助理發過來的消息——
董事長，關于八年前那件事的所有帖子都已經刪干淨了，帖子加回復，一共有2348條。
顧青松抬眼看向電腦最終的報告，眼前一黑。
對松誠的狙擊已經結束，短短一個小時，松誠市值蒸發23.48億m幣，正好卡在23.48這個數字上收手。
他們是在告訴他，這根本不是為了松誠的股票，而是對他的警告。
與八年前一模一樣的場景。
顧青松有些恍惚。
八年前，他剛在媒體前演完那場戲，一轉頭就發現松誠的股票暴跌了50%，他的身價大幅縮水，甚至連累了岳父的綠江.集團。
那時候他尚且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直到後來，寧苒頂著完美的微笑告訴他，他演這麼一出戲，她也不好意思不回禮。
他氣得渾身發抖，這一刻才明白自己打探了十幾年的秘密是事實。
書房大門被敲響了，顧青松抬眼，一個溫柔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青松，怎麼了？我剛才听到你的聲音？有什麼事嗎？」
「媽，怎麼了？爸在書房里？」
顧青松面色黑沉，右手死死握住扶手︰「顧清婉！給我滾進來！」
「爸，怎麼了？方特助說你找我？」書房大門打開，顧清婉走進來，身後跟著一臉擔憂的方敏。
「你出去。」顧青松朝方敏說道。
「青松？」
「出去！」
方敏覷了一眼丈夫的臉色，又看了一眼女兒，保養得極好的臉上露出了擔憂，但到底沒再說什麼，而是退了出去。
顧清婉有些懵︰「爸你怎麼讓媽——」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徹整個書房。
「你干的好事！」
︰「哇哦，顧青松打了顧清婉一巴掌。」
顧清越正在給顧蒙蒙洗臉，听到這話也不意外。
顧清婉敢把這事貼出來，顧青松第一個就修理這傻逼。
顧清婉一直以為八年前他們一家三口演的戲大獲成功並為此沾沾自喜，卻沒注意到，每次這種帖子爆出來，最先出手壓下來的都是她名義上那個爸。
八年前，他媽看到新聞後，一邊跟他痛心疾首地感嘆狗男人不可靠，一邊挨個點評了三人的演技，說只有方敏的最本色出演，另外兩個太傻逼了，寶寶你說是不是？隨後打了幾個電話。
幾分鐘後，幾大跨國企業對松誠這個海城小企業開始了毫不留情的狙擊。
左眼看著顧青松一家三口表演，右眼看著松誠股價的顧清越︰「……」
寧苒一臉擔憂地告訴他︰「寶寶，你媽的身份要瞞不住了。」
顧清越︰「……」
「當初在三海當老師，差點被他們找到，正好顧青松接近我，他懷疑我的身份，追我追得很緊，還向我求婚，我一時激動就……」
顧清越︰「？」
寧苒痛心疾首︰「那時候、他好看。而且——」寧苒抬起一根手指，「他窮。」
跟外面那些妖艷賤貨不一樣。
顧清越自小知道他媽的一些事，比如進三海當老師前浪到飛起，前男友多到數不清，且個個都是大佬。但他媽多次跟他說，寶寶談戀愛要專一，結束一段感情後才能開始另一段感情，絕不能腳踩兩條船。你看我，從不腳踏兩條船，去三海當老師前，所有感情也都斷得干干淨淨。
比如他媽是個隱形大佬，手下公司數量是個謎。當初顧青松就是不知如何察覺到了這一點，才對他媽窮追不舍，婚後旁敲側擊打探了好多年，兩年前確定他媽只是個普通家庭婦女，這才有了這一出大戲，迫不及待讓她給方敏挪位子。
寧苒一邊痛心疾首狗男人不可靠，一邊動用了自己多年未用的勢力，直接狙了松誠的股票，順帶狠狠坑了方關山一把。
顧清越問她︰「不打臉回去？」
他媽回了一句︰「垃圾要可回收才有價值。」
那時候顧清越不明白這話的意思，直到後來，網上一旦出現相關帖子，松誠股票就被全面狙擊，每次都被搞得狼狽不堪，股價大跌。
不止如此，狙擊松誠的不止他媽旗下公司，還有各大跨國企業，顧清越才明白過來。
各跨國大企業，有他媽自己的，也有他媽前男友的。
也是在那個時候，顧青松才知道，寧苒的眾多大佬前男友，排起來能繞顧家大宅一圈。他在里面根本排不上號。
那些前男友是循著寧苒的動靜追過來的，在寧苒消失後並不曾出面，但一旦顧青松有什麼動靜，所有人全都動作一致——
死他！
完虐他這個小白臉狗男人。
顧清越眯了眯眼。
「所以顧青松每看到那帖子一次，不止松誠股價會遭受一次動蕩，他身價縮水，多年經營毀于一旦，還能再一次感受到他頭頂一片綠油油的草原。」
「我媽就這麼放著，不出面澄清，就是為了給顧青松看。帖子出現一次，他松誠就死一次。不是說我媽神經病嗎？這就神經病給他看，你說他爽不爽？」
︰「……」
︰「你媽媽呢？」
「跑路了。不知道去哪個世界養小白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