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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章 你個勢利眼(兩章合一)

丁堅很好奇,宋知府給皇上寫了什麼。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丁堅平日里太知道皇上是很打怵收到這些私報的。

每日各地,都有大量奏折上報,政事還好,至少它是正事。

就怕各地大臣的私信。

那真是五花八門,什麼事情都有。

就說前兒個,就有大臣非要給皇上運送當地的一種特產水果。

這事兒,早在一個月前,皇上就二次回絕了,這已經是第三次又來私信想孝敬。

心是好的,可是這樣的折子一多,煩啊。

皇上每日政事都處理不過來,還要回這些雜事兒,還擋不住各地好些大臣都這樣做,它加在一起就量多。

丁堅當時就看到皇上在壓抑憤怒。

他認為皇上那陣,心里想的應該是︰吃吃吃,你就知道吃,舟車馬頓就為運口吃的,怎麼的,是朝廷富裕啊,還是你當地很富饒?

但皇上壓抑著那口氣,讓他代筆給回帖寫的是︰

果子雖然難得,但也有人吃過。

朕問過了,並不是那麼好吃。

愛卿代朕多吃一些就罷,此事不要再問。

所以丁堅眼下就琢磨︰難道宋知府也步入後塵啦?黃龍那面又產出什麼特產,想孝敬皇上?

唔。

此時的皇上,一邊看信,一邊莫名其妙心情不錯。

宋愛卿不但什麼也不孝敬他,而且還要麻煩他。

麻煩皇上,一點兒屁大的事兒,直接求到皇上頭上,求到頂了。

找教養嬤嬤,這在皇上眼中確實是屁大的事兒,換成其他大臣家,都不能算是事兒。

皇上萬萬沒想到,有一天,他會被臣子求這種事情。

一般不都是求皇上諫言,求皇上饒命嘛。

但宋愛卿還真不是故意的。

信里字字誠懇。

感謝這個指婚,心中歡喜的同時,也存在許多憂愁。

正視自己寒門出身,見識上還是差許多。

寧可求皇上找教養嬤嬤,也不想求國公府。

還在信里表示,以後女兒成為王妃,她要是需要娘家出面處理的難題,臣要是無力解決還得找皇上。

皇上放下信,端起杯,喝了一口茶。

皇上心中不足以向外人道的感受︰心有熨帖。

宋愛卿遇到難言的事兒,和他說。

直言,不想宋家從此依傍陸家;

不想女兒嫁過去被人低看,好像有一堆娘家人要借光似的;

不想讓人誤會女兒嫁好了,整個宋家就會更上一層樓。

不想蠅附驥尾。

這並不是宋氏一族追求的。

宋氏一族一直以來,只想靠忠心,靠實干,靠對皇上、對朝廷和百姓,無怨無悔的多做好事,而讓曾經寒門的宋家步步登高。

以上這些,宋愛卿透過筆墨都表達了出來。

皇上動了一絲心思,想借機派「自己人」到宋家。

但他又在心里將這個想法否了。

宋愛卿在信里坦坦蕩蕩和他說心里話,這也是第一次求他,他要送去干干淨淨的人。

皇上擺駕去前皇後的宮里。

丁堅代皇上給宋知府回信︰不日,嬤嬤就會到黃龍。

丁堅邊回信邊覺得表弟的岳父真是位妙人。

他現在有點誰都不服,就服這位。

處處能合皇上心意,這不是妙人是什麼?

換咱是皇上,咱也不喜歡抱團啊。

你們沾親帶故抱團要做什麼,要合起伙來抵抗朕?要抱團謀私利嗎?

然而放眼望去,滿朝文武,真就沾親帶故。

這種情況,對于皇上來講,沒辦法的事,是門當戶對造成的,但實際上很反感。

尤其是想重用的人,也因為聯姻陷進這種關系網里,就很無奈,要費心多觀察。

而表弟這岳父,一年到頭不給皇上來封信,忽然在皇上嘴上不說,誰知道心里是怎麼想的時,給來了一封「表忠信。」

在丁堅看來,這就是表忠。

借著小事說事,一副要和陸家先撕擼開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怕陸家佔他便宜呢。

還表現出一副傲骨,宋家不打算更不會靠陸家。

宋家就是宋家,宋家一定會行,定死了,但靠的是自己。

甚至信里還有些文人的狂傲,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敢說他靠對皇上的衷心,靠兢兢業業的實干,將來就不如陸家?

這是一份自信,更是一種對皇上許諾會好好治理地方的魄力。

丁堅觀察,御前行走這麼久,還別說,正中靶心,皇上還真就欣賞這樣的,寧要那狂傲的,也許會犯錯,也不要那不出頭的。

就連他也是。

大家都是人。

你說換咱是皇上,將心比心,高不高興有宋知府這樣的臣子?

這叫懂事兒。

另外,丁堅在代筆回信時,還在心里好笑的替別的大臣委屈一番。

因為有的大臣也有像宋福生信中這麼想,且這麼做的。

在朝堂上,聯姻又如何,公是公,私是私。想法不一致,照樣撕破臉。

他家,他外祖家就是這樣做的。

唉,就是沒抓住機會向皇上表態一番。

達到的效果,它就是不如那種會說話的,比如宋知府。

宋知府以後能不能做到還兩說呢,可人家及時表態,真是個大妙人。

丁堅心想︰要將信內容背下,將來表弟回京,要背給表弟听。

看看你岳父,在皇上面前,和你要小蔥拌豆腐一清二白。逗逗表弟。

而皇上此刻已經到了前皇後的宮里。

他先看著前皇後的畫像,獨自一人坐了好一會兒。

皇後和他吃了不少苦。

擔驚受怕,一步也不敢行錯,那時候被其他皇子妃沒輕了奚落。

天下統一,慶典,分封,他最近很忙,已經好久沒來坐一坐。

當皇上出來時,特意喚過前皇後身邊的老嬤嬤。提起煜親王妃教養嬤嬤的事。

這位老嬤嬤眼下已七十高齡。

她跪在皇上面前,感謝皇上想恩賜她出宮,有這種好事還會想著她。更感謝這些年,皇上對前皇後身邊這些老人的優待。

只是老嬤嬤仍是拒絕,對皇上講,她年紀大了,想一直陪著前皇後,從始至終。

自己拒絕了,這老嬤嬤卻叫來四十多歲快五十歲的景嬤嬤和曾嬤嬤。

她求皇上,想讓這兩位嬤嬤出宮去伺候煜親王妃。

兩位嬤嬤聞言很吃驚,最初也是想拒絕的。

但老嬤嬤私下勸她們,從先皇後進宮選秀,你們就被分派來照顧她。

那時候的皇上還是皇子,連正主都不受寵,就可想而知當時選配出的先皇後並不出類拔萃,在一眾秀女中身份也不高。

從那時候,這倆嬤嬤就跟在先皇後身邊,跟著主子一起吃涼飯,一起受凍沒碳,宮里要想欺負人,有許多方式。

可以說,沒過幾日好日子。

後來,隨先皇後去奉天,先皇後生的皇子一個個離世,她們這些身邊人跟著先皇後差些哭瞎眼楮,先皇後也撒手離去,更是留下她們在宮里度日如年。

老嬤嬤勸說那兩位嬤嬤,你們從黑發變白發,趁著還能動,是時候抓住這個好機會出宮。新主子煜親王妃,能被煜親王看中,想必性情極好,一定會厚待你們。你們也要好好待新主子。」

新主子,她年輕,忠心耿耿的服侍她,盼著她能支起門庭,成為一家主母,生子,就不用度日如年了,活著有盼頭。

就這樣,十一歲進宮做宮女、後跟隨先皇後,現已快五十歲的景嬤嬤和曾嬤嬤,踏上了去黃龍的路。

陸家有耳聞。

這不親戚里有個丁堅傳話嘛。

老夫人笑呵呵道,「我那個佷子呦。」

這佷子一語雙關,是指皇上,也是指宋福生。

老夫人還和秦嬤嬤 ,多想了不是?咱府中,就這麼幾個人,哪有什麼規矩。再說,規矩不是人定的?主子只要不喜,規矩就可以改,有什麼可學的。

秦嬤嬤很高興老夫人 這些,這說明病好啦。

聞言道︰「可能是擔心去宮里,怕有些場合失禮。」

都沒敢打比方說去別府,怕老夫人又 ︰「去別府,去就已經很好了,還敢讓我孫媳講規矩,誰?你說個人名我听听,誰那麼缺心眼。」

那秦嬤嬤真沒法回答。

除了皇親,其他府膽敢讓王妃講那些零碎規矩的,那確實腦子被驢踢了,那情商是有多低。

「我盼著 瑞再過月余回來就行,」沒一會兒,老夫人又自言自語道。

在那里多呆,說明處的好,多呆才好呢。

可從這話里也能听出來,她想孫兒啦,卻嘴硬,「我不急,願意呆在那里就多玩幾日。」

「呵呵呵,」秦嬤嬤給老夫人扇著扇子笑了。

惹的老夫人假裝一板臉︰「沒規矩。」竟敢當本宮面前笑。

這時候,她又講起規矩了,老小孩兒,小小孩兒。

老夫人現在是,有時候心情越好越任性。

……

楊明遠快走到家時,腳步忽然躊躇起來。

從他歸來述職,就有听說陸將軍被封王,陸將軍被指婚。

多多少少有听聞,指婚對象是宋知府的女兒宋茯苓。

就是不知這指婚聖旨,為何會遲遲不對外公開。

所以說,當真的公開之時,他早先是有心理準確的。

只是,說實話,一日沒貼,他曾抱有奢望,宋知府萬一也拒絕了煜親王呢。

別人是萬萬干不出這種事的,可他知道,宋叔是有幾絲這種可能。

結果,沒拒絕。

今日,他狀態很不好,皇上可能也看出來了,以為他是好久沒休息連番趕路累的。命他早退。

但實際上,他不累,只是沒了做事心思,只想早退,想特意去親眼看看那指婚喜榜。

當親眼見到,望著宋茯苓的名字,楊明遠站在榜下,苦澀的一笑。

他被拒絕歸來,還抱著想辦法再爭取爭取的心思。

反思自己哪里還能努力。

如若他是各方面有不被宋叔滿意的地方,那麼他再使使勁,和宋叔,和茯苓縮短距離。

卻不想,再沒有機會為自己爭取,從此再也無法靠近她。

他還在原地,她卻已飛上天際,成了親王妃。

自從進了翰林院,不,是自從科舉,認識宋叔和茯苓後,他從來沒有過懈怠的時光,只有不斷向前,悶頭努力的勁頭。

唯有從得知這事兒後,就像是泄了那口氣,忽然不知道自己要干什麼。

怨嗎?

怨。

楊明遠怨自己。

本質上還是那個脆弱經不起風浪的小小鳥。

還是那個曾在奉天點心店,忍著難堪,為那點可憐的自尊,求娘給他留臉別退那二兩錢的小子。

還是那個怎麼努力,都對茯苓望塵莫及的窮小子。

從頭至尾,永遠也不曾配得起。

楊明遠自己的心情已經糟糕透頂,此時到了家門口,更是不想進去。

因為那貼出來,就代表家人都知道了。

「兒,兒那事是真的嗎?我听老百姓都在討論。」楊母听到動靜就迎了上來,仰頭問兒子道。

這邊楊母才說完話,楊明遠的大嫂就從屋里出來了。

「那不是真的還能是假的,不要命啦,拿這種事撒謊。

不是我說你啊小叔,你還是太年輕,咱家人也是太實在了,莊戶人家出身,心眼子不如人家那像篩子似的漏眼多,人家說啥咱信啥。

哎呦,還信著人品。

那玩意當吃還是當喝?

這年月,哪有不嫌貧愛富的,你還尋思人家難為你,回頭你三顧茅廬呢,看明白沒?八顧也白搭!

人家早就攀上高枝了,能看上咱這小官家嗎?」

楊母擺著手轟攆大兒媳,「進屋去,有你啥事兒。」

這話可真是戳到楊大嫂的心了。

本來以前她就在忍。

那貴妃的妹妹,相中小叔子了,小叔子沒同意,她就憋氣。

咋的,那樣的都不要,你要找公主哇?你一個以前吃咸菜都不敢多吃的出身,找個那樣的就夠祖墳冒青煙的。

那時候,她忍,純忍。

這不是也尋思,那貴妃的妹妹右腿從出生就不好,有點兒跛腳,雖但不是有個宋家女兒支撐嗎,即使比貴妃娘家官小勢小,但方方面面綜合起來,也考慮小叔子看上了,一根筋,咱寧可找那官小的宋知府,找那順心的也行。

結果怎麼樣,竹籃子打水,全都空了,一個也沒網住。

楊大嫂掐腰︰

「我憑啥不能說?沒有俺兩口子傻干傻干的,能有小叔子今天?

那時候俺們知道小叔子能出息有今日不?

俺這嘴是碎叨,但也沒耽誤在吃不飽喝不飽的年月供他呀。

娘,你不用瞪我,你出去打听打听去,一個個唱的比說的還好听,實際上有幾個兒媳能做到在那麼難的日子,做嫂子就算嘴壞也咬牙供小叔子的?

俺們兩口子是傻嗎?就這個是寶,我們是草,種地累斷腰。他念書。換別家你試試。稍稍壞心眼,就將小叔那個累贅丟了。

說一千道一萬,我們不是傻,我這嘴再壞,不就是拿當自己親弟弟待了嘛。

這時候,他求親讓人耍了,我憑啥不能說幾句。

娘,你還給人求爺爺告女乃女乃寫信,就差去那磕頭啦,又怎麼樣?」

她那時候,婆婆上門求親就給背去半袋糧。

楊大嫂都快要氣死了。

最氣宋福生勢利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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