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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九章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兩章合一)

宋福生筷子一頓,看向另一桌的女兒。

尋思話了︰

我閨女在自己家,吃沒吃飽,還用你問?

宋阿爺放下酒杯,看一眼問陸畔,看一眼小臉粉撲撲的胖丫,隨後耷拉著眼皮,看桌面。

恩,這回真實了。

之前,雖說全家人都知曉小將軍相中他家胖丫,但前幾年的印象太深刻。

印象里,陸畔好似還是和福生一個輩分、

和福生一起坐在那里說話,一起喝酒啥的,和胖丫不搭茬。

沒有和胖丫的畫面。

這回妥了,赤luoluo了。

那都直接開口關心胖丫了,還不夠明顯?

陸畔這桌上的長輩、男人們,明明心里活動一點兒也不比女人家少,卻都是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

而此時,被問到頭上的宋茯苓,回眸看向陸畔。

要是這里真正的大家閨秀,回話前,要加前綴,「回王爺話」,「回王爺」,然後才能再回答吃沒吃飽的問題。

畢竟沒有成家,你一個小丫頭敢和王爺說話隨便?

就是成親了,正經的大小姐听到王爺夫君關心,不說站起身行禮感謝吧,也要恭敬,心里更會倍感歡喜。

茯苓不但沒有以上這些,而且她還我我的。

「我吃飽了,我去外面我姐那桌坐著,你慢慢吃。」

又叫宋福生︰「爹?」

宋茯苓對陸畔沒有畢恭畢敬,倒是有特意請示老爸,可不可以先下桌離開。

宋福生一擺手,「去吧。」

這是全家人第一次看見,胖丫和王爺當面對話是什麼模樣。

沒有尋得如此尊貴身份夫君的討好。

沒有女孩子見到未婚夫的扭捏嬌羞。

沒有女人家要指望當家男人的伏低做小。

更沒有被王爺突如其來關心的歡喜。

就在這時,老隋的母親忽然出聲。

這老太太一會兒糊涂,一會兒清醒,就這種人,最天不怕地不怕。

她兒子都被嚇的不在廳堂,特意躲到外面那幾桌吃飯,她可倒好,敢插言。

突然問馬老太︰「那是你孫女婿?」

馬老太看一眼陸畔,笑呵呵道︰「恩,小孫女婿,咋樣,老好了吧。」

陸畔听到提起他,禮貌地看向那桌。

老隋的母親眯眼,恩,俊吶。

穿的也像有錢人。

合著她又忘了陸畔是王爺的事兒。

「這後生不錯,還知道問問吃沒吃飽,信我的,你小孫女是個有福的。

我就挨餓過,過門三年沒吃過一頓飽飯,那窮的,那才坑人。

頭一年,我是新媳婦面女敕。

娃他爹以為我就吃那麼點兒呢,他娘還道我好養活,省糧食,煮飯數米下鍋,每次帶我那口飯,都沒有幾粒米……」

老隋的母親還沒有說完話,就被兒媳婦給扯住,手忙腳亂的差些想拿饅頭堵住婆母的嘴。

那是王爺,娘呀,咋能叫後生。

王爺王妃的事,人家用信你有沒有福氣?

錢佩英笑了,攔著老隋媳婦,管老太太干啥,那老太太難得說兩句話。

「不是,弟妹,她七年谷八年糠的,給你們丟人。」

馬老太也攔著,示意老隋媳婦坐回去,繼續吃你的飯,別管你婆母。

而且還笑呵呵說︰

「可不是,哪個新媳婦沒挨過餓,就是我這三兒媳也挨過。

甭管是咱們當初嫁那數米下鍋的窮家,還是現在我嘗嘗接觸的大富大貴之家。

新媳婦面女敕,難免的事兒。

畢竟誰家一日十二個時辰灶房煮飯。

至多,有條件的盤點兒糕點,要不我那些糕點都賣給誰去?」

女客這桌紛紛點頭,這個道理,女人比男人更了解。

到了婆家,新地方,家里本就窮,哪好意思舌忝臉說沒吃飽、想吃飯之類的。

有幾個任家村大白胖那樣厚臉皮的娘們。

就算是那樣的娘們,她也是因為嫁進親姑家才敢張嘴要。

即使家里條件好,也不可能到婆家,你想吃,然後不分飯點就給做飯。有的高門人家更注重禮節,什麼時辰吃什麼是有講究的。

就比方說,咱宋九族,自從福生做了大知府,這麼大個官,按理不會餓兒媳婦佷媳婦吧。

可是照樣挨餓。

新媳婦進門嫁進咱老宋家,結婚當日,你新娘子想吃飯,哪有空給你做飯,都在忙賓客宴席,至多在新房里吃碗面條,吃幾塊糕點。

進門後就更是了。

這陸畔來了,才從昨兒開始殺豬殺雞,一忙一天。

要是正常情況下,咱老宋家只有到時辰才開飯,平時白天哪有人伺候,都在忙。

馬老太扭頭看向陸畔那桌,對陸畔那叫一個滿意。

「這回妥了, 瑞啊,女乃不擔心將來胖丫過門放不開了。

你是不知道,女乃還真在心里惦記過這事兒。

胖丫她可會吃了,愛吃。

別看她今兒吃那麼點兒就下桌,那是你大伯晌午出去給她買了一只荷葉雞,她自個就吃半只,還吃不少零嘴。

她晚上能吃進去飯就怪了。」

陸畔沒想到自己一句話,居然惹得很多女人說挨過餓。

听那意思,挨餓還不止是窮造成的,多半是嫁進婆家不好意思。

連嬸兒都餓過。

不好意思?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竟然讓女乃都很擔心胖丫將來嫁他會吃不飽。

陸畔自從在前線差些餓死,對吃飯這事兒格外看重。

要不然,他也不會剛才忍啊忍,實在沒忍住才會對茯苓說話。

此刻听下來,陸畔瞄一眼宋福生的臉色。

有回答馬老太的意思,更是對宋福生保證︰

「叔,我家不存在這種情況,每個院落都有小廚房。

各院落自己說的算,回頭,我會讓廚娘十二時辰守灶。」

陸畔說到這微一皺眉,至于不好意思,面女敕?

不會出現面女敕的情況,布菜的丫鬟,會不停的給夾菜︰

「要是成親定在王府,不住國公府,一切更是王妃說得算。」

錢佩英在女客那面听笑了。

餓不餓的,被大伙繞的滿腦子都是這個字。

她女兒逃荒那陣,都沒有挨過餓,誰能有本事讓她閨女寧可空肚子也不好意思提?

除非皇上或是到那種大場合,不得不懂事,才會注意些。

馬老太是听完陸畔的話一愣,心想︰這怎麼還認真回答上了,女乃不過是怕你尷尬,找話題給你解圍。

不過,馬老太听完,笑的牙花子都露了出來。

高興陸畔能將胖丫的一點點事都當回事兒。

她的好 瑞呦。

宋福生抬眼看看陸畔。

臉色依舊板著,只是听他開口問的話題,就知曉這位準岳父已經開始正視成親的話題了。

「你成親後,不在國公府住?」

「成親到回門應是都住王府,那是皇上欽賜的,至于之後。」

陸畔一頓,心里是有些為難的,希望茯苓和他住陸家。

在外征戰多年,父親不在了,祖父祖母、母親,就盼著他。

國公府本就人口少,不熱鬧。

但同時,他也希望,叔能真心願意茯苓陪他住在國公府。

陸畔的姿態擺的很低,這種最正常不過的事,在他這里,都覺得有點難度,源于他了解宋福生。

叔以前和他做「朋友」時,發表過對于小家的看法。

說過,有些事,最少不要摻和長輩,過日子最好還是得兩口子關起門自己過。生孩子,干甚的,長輩一摻和就變味兒。

陸畔沒想到,宋福生此時卻道︰

「你家攏共也沒有幾口人,不要全憑自己自在。年紀輕,自在的時候在後面,長輩們年紀大了,還是要多陪陪的。」

能說出這樣的話,源于宋福生知道大長公主和陸丞相都是講道理的人。應是不難相處。

而且怪了,他家茯苓和老太太還能玩到一起去,和大姑娘小媳婦話少,和老太太倒是能聊。

他就沒有一言堂︰你成親必須住在國公府,或是你成親必須單過。

他兩面都不佔。

對陸夫人這位親家母又不是很了解。

這種事情,還是要等到那一日,女兒和陸畔自己去有商有量,他就不瞎操心了,愛住哪里住哪里。

總是住不回宋家的,唉。

宋福生只這種互相理解的態度,就讓陸畔很感動。

叔果然是,只要接受他做女婿了,又恢復成曾經那位「好朋友」的為人處世之道。

陸畔一激動,很少給人倒酒,記憶中,基本無。

拎起酒壺,雙手給宋福生倒了一杯酒,倒完放下壺,壺嘴沖著自己。

宋福生瞟眼那壺嘴,忽然伸出手指了指阿爺,阿爺家的幾位伯伯,他自己大伯、高屠戶,宋九族的宋二伯,茯苓的大伯宋福財。

米壽正好進廳堂,還指揮米壽︰「去,給你二伯叫來,就說我喊他。」

宋福喜一直在外面桌陪錢老爺子的老僕從、大哥的老岳父老隋、羅家兄弟等等這些不敢見王爺的吃飯呢。

包括順子也在那桌。

順子本不想和宋福喜坐一桌,這不合規矩,是被宋福喜硬按住的。

當宋福喜出現在廳堂時,宋福生示意陸畔︰「給這些人也都倒上酒。」

滿桌人嚇一跳,除宋福生和宋阿爺沒站起身,剩下全站起來了,「可不敢。」

女桌那頭也全部愣住。

馬老太和錢佩英紛紛扭頭望過去,這是咋了。

陸畔站起身。

他懂。

這一刻,才叫宋家真正將他當作孫女婿。

陸畔一身寶藍色的衣裳,雙手執酒壺給宋阿爺倒上酒。

宋阿爺抬頭瞅他,滿臉激動,「王爺曾孫女婿,我又想說那句話了,我這輩子,不白活哇。」

陸畔對宋阿爺一笑,「太爺爺。」

「噯,噯噯。」

給宋福生的大伯敬酒,大伯這個掉鏈子,倒酒聲響起的同時,他啜泣起來。

高屠戶是慌張到手抖,陸畔倒完,他都忘了等大家啦,一仰脖,先干為敬。

宋福生閉了下眼,看到慌亂的一面哭笑不得。

其實,這種所謂「上不得台面」的情況,從他做官後就常常出現。

這並不怪自家人,他們已經很努力的跟上腳步,已經屬于超常發揮。

但是,怎麼發揮也常常露怯。

只能說,底子太差,曾經差到底兒的那種。

再過兩三代吧,宋家才會有底蘊,才會像真正的知府家、高門府邸一般從容處事。

這是每一個寒門出身的子弟、官員,自己和家人,都必不可少的蛻變過程。

尤其是他家,更要極快蛻變。只他升遷如此之快就夠家里人手忙腳亂,這又來了一位王爺女婿。

宋福生在陸畔給二哥宋福喜倒完酒後,站起身道︰

「來吧,這是我這一房的喜事,都是自己家人,情況就不用多做介紹了。趕明大姐夫和富貴忠玉他們回來,再通報一聲就完事兒。」

恩。

最後一句,必須醞釀一下。

「這是我女婿,也是咱宋家的女婿了,來,大伙共同舉杯。」

宋福生帶著陸畔,和大家喝酒。

錢佩英那面,也都站起來了。

錢佩英看一眼宋福生,看一眼陸畔,一臉笑意。

心想︰

沒錯,那是她女婿。

老宋,你這樣就對了。

陸畔甭管是啥身份,咱就只將他當作最普通的小伙子看,他也沒挑的。人品、相貌、工作,養家能力。

至于他王爺身份,你擔心他這那。

已然接受,這往後就是咱家孩子了,比四壯他們都要……

咱要做的,那就不該再是挑剔。

而是,我會督促你,你給我好好做官,女婿武,你文,一文一武,為孩子盡力保駕護航。

難怪錢佩英能和宋福生是夫妻。

宋福生在干下這杯酒時,是看著陸畔咽下的。

陸畔此時還不知曉,他岳父接受他,要下什麼樣的決心。

宋福生心想︰

至此後,你只要好好待我女兒,你岳父我,必和你共進退,豁得出一身剮。

當爹的,永遠想的更遠。

宋福生甚至已經開始琢磨︰

他不能再小打小鬧掙錢,他要掙大錢。

他不能再讓千里馬小規模的發展,有了陸畔這樣很容易踫到小心眼皇帝就功高蓋主的女婿,他的計劃要改成,以後十年二十年,要讓千里馬像蜘蛛網一般,神不知鬼不覺的遍布整個皇朝。

招人,他都招像富貴曾經招聘的那些。

他更要打通航線。

如若,萬一有個什麼不好,陸畔被收走兵權,沒了形散神不散的陸家軍,他也不怕,也敢和人比劃比劃。

打過了,篡權成功,不用說。

打不過,他就跑,來一把古代版宋福生下西洋,小島有的是。

總是要豁出一切護女兒女婿。

往後,誰敢撩倒陸畔之前,要先撂倒他。

根紅苗正的陸畔,不知道他岳父這可怕的想法,哪像他岳父似的心里東邪西毒的思想甚重。

「太爺爺,岳父,諸位長輩,我有一事要說,我是帶聖旨來的。」

「帶什麼來的?」

「指婚聖旨。」

宋福生雙手掐腰,擰眉,「你咋才說?」

「指婚沒有求親、議親這些流程,直接就內務府送納彩禮,我想著,來求過家人同意再說。」

弄個全套,要不然總感覺不夠正式,沒有得到家人首肯,總感覺不夠心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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