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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9、節奏大師林槐

「他應該算是我見過最美的人之一了, 他是那種, 嗯, 」藍衣女子說著, 用手撥開一片枝繁葉茂的叢林,「很特別的漂亮……」

秋然︰「……你這個說法讓我想到了周馳的美人魚。」

「哈哈哈,當然不是那種。」藍衣女子眯起眼楮,笑容依舊是青春而爽朗, 「他有一種很特別的氣質,目空一切,瘋狂而不惜代價,你只要見過他一面, 就不可能會忘記他。」

秋然︰?這算是個什麼氣質。

不過這個女子這句描述,讓她隱約想到了自己曾見過的某個人。如果說在她的人生里曾見過一個像藍衣女子描述中那般的人的話,那個人就只能, 也必須是那個叫林槐的人了。

不過她並不打算和藍衣女子深入地聊下去,又或者告訴她自己也曾見過這樣一個人。這個藍衣女子的性格總讓她覺得怪怪的。

——一個人在這樣的游戲里,怎麼會像她一樣大大咧咧、看起來毫無心機又爽朗?

葉湘湘曾告訴她說︰「這個游戲里,能活到高級場的都是些人精。沒有哪個真正的傻白甜能夠活到高級場——即使他們有某種過人之處,但也只是極少數。真正能一直往上爬的人,沒有一個不是從鮮血里爬上來的……」

秋然當時問她︰「那我呢?」

葉湘湘極為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你?你也有過人之處。你運氣好,實力強。」

秋然︰……

葉湘湘繼續說︰「我建議你當個社恐,不和任何人說話那種,只想著靠自己通關。說不定存活率還大一點。」

秋然︰……

「不過你這個人有個優點,就是很固執。」中級場營地里, 葉湘湘把珍珠女乃茶吸得咕嚕咕嚕的,手撐著下巴看她,「一般來說,很固執的人在短時間內不會活得太好,不過只要她能活過那最艱難的短時間,就會比任何人都強大。」

秋然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我不覺得我很固執……」

「先停止找你的箭吧。」葉湘湘聳了聳肩。被佩戴在她手腕上的電子表模樣的東西突然亮了,她低頭一看︰「喲,居然有人找杜徹那個霉神買東西?還一買就是兩樣?到底誰那麼奇葩?」

秋然︰……

「我走了。」葉湘湘甩了甩馬尾,離開了餐桌。在她臨走前,秋然問她︰「你一定要踫運氣……去那個,‘縫隙’里的地方嗎?」

葉湘湘轉頭,秋然道︰「或許會有別的方法,也說不定……」

「我要把我弟弟的魂魄找回來,曲昧也會去,找回他的哥哥。」葉湘湘回頭道,「不只是你呀,我們也有想要在這個世界里找回來的東西。」

說著,她甩了甩馬尾,消失在無邊暮色里。

……想到那個縫隙,秋然就有些頭疼。

在听到與那條「縫隙」有關的消息之後,葉湘湘先是詢問了幾個人消息是否屬實,之後就一門心思地為那個「縫隙」做準備。

任何人的話語也無法撼動她的決心。

她甚至為此去聯系了曲昧——曲昧的人偶,是他在游戲中去世的哥哥,這是他們都知道的事實。在得知那道「縫隙」的存在後,曲昧只是很暫時地考慮了一會兒,便迅速答應了她。

據說——也只是據說,那道縫隙存在于高級場的某個副本中,是一道不斷吞噬著整個副本的黑色裂縫。傳聞中,那個副本曾經是高級場營地的一部分,是營地中的一個小城。然而在幾年前的一場浩劫中,它徹底地被摧毀了——然後發生了詭異的異變。

——在異變即將月兌出城邦,向著整個高級場營地侵蝕之前,這片原本屬于高級場營地的城邦消失了!

——並且變成了一個副本。

據說那道詭異的黑色裂縫,是由一個玩家造成的。這個玩家在兩年前,于這里強行進入了游戲里的「門」。在「門」被打開前,他被所有人圍攻,全身上下都是傷。然而他無畏無懼,長聲大笑著消失在了「門」之中。

‘你們要我死亡,要將我禁錮在此。很可惜,我不會如你們的願。’在踏入那扇門之前,他歪過頭,對所有人放肆地笑,‘你們將成為囚徒……’

‘你會死!’有人尖叫。

‘我會變成光。’

那扇「門」在此關閉,然而漆黑的裂縫卻出現在了「門」所在的地方。在它最初成為副本時,沒有人敢進入那個散發著不祥之氣的地方,直到有人不慎闖入了那里。

那個人也是一名高級場玩家,所兌換的血統是修仙方向。在他朋友的手上,有一盞屬于他的命燈——命燈里燃著火苗。火苗燃燒,他活著,火苗滅了,他死亡。

在那個人踏入之後,那道火苗不斷地劇烈搖擺、抖動著,像是里面的人正在遭受什麼非同一般的危險似的。所有人心驚膽戰地看著那朵火苗,直到最後……

火苗滅了。

那個修仙玩家實力極強,在高級場上也是榜上有名的,但他居然在這里面沒有撐過哪怕半個小時!

在他之後,這道黑色的縫隙也成了一個禁地——一個任何人都不可染指的禁地。直到另一個人的出現。

那是個高級場玩家,一個女人,一直以來都以精神不太正常著稱。她似乎是在游戲里死去了自己的男朋友,從此便瘋瘋癲癲的,每天都在堅持說自己的男朋友沒有死,在高級場營地里四處逡巡。其他的高級場玩家看她可憐,再加上誰沒有在游戲里死過自己的親人、友人或者是愛人,都心有戚戚焉,對她的瘋格外寬容。

然而前些日子里,這個女人不只是怎的,恰好來到了那個副本中,又恰好被卷入了那條漆黑的裂縫中。她的隊友眼睜睜地看著她瘋瘋癲癲地向著黑色裂縫的方向沖了進去,攔也攔不住。

他們本想就此離開,然而一個人卻留住了他們。

那個人也是個女人,叫沈暮,在高級場中素來以心地善良、溫柔聖潔著稱。

她堅持其他玩家們應該留下來等等那個女人。沈暮在小隊里威信極高,而且在那極為凶險的一場游戲中,其他玩家能夠成功且安全地月兌出游戲,也離不開她的大力支持與幫助。玩家們盡管心里有微詞,但也留下了。

這一留,就是三天。

那個副本是個極為詭異的副本,空氣中,漂浮著許多看不見的碎片一樣的東西。玩家如果不小心走進了這片碎片,就會被立刻傳送到副本里的另一個地方。更可怕的是,碎片的大小不一,整個人進入碎片被傳送,是最好的情況。有些不幸的玩家,如果只是身體的一部分能進入碎片,就會產生身體的一部分出現在另一個地方,而自己的另一半身體還在這里的恐怖景象。

這個副本的名字,叫「文件夾」。

在第三天時,所有人再也無法忍受等待那個瘋女人了。在眾人的反對之下,即使善良如沈暮,也沒辦法再等了。

多等一天,危險就更多一點。那些碎片可以漂浮,可以因風而被吹落到其他的地方去。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那些碎片就會降臨到自己的腦袋上。

與此同時,他們只要離開,這個副本唯一的出入口就會關閉——因為已經沒有正式的玩家在副本之中了,這條黑色裂縫,似乎不是副本的一部分。

然而就在他們收拾好東西,打算一個個通過大門時——

黑色裂縫里居然滾出來了一個人。

那個人正是那個哭喊著沖入裂縫的瘋女人。她披頭散發,渾身是傷,像是被什麼非常尖銳的東西劃破,又像是同時被什麼東西腐蝕了身體。

幾人連忙把她帶了回去。在高級場營地的醫療城中,第七天,這個女人終于在所有人期盼的眼神中悠悠轉醒。

——並在所有人焦急詢問她裂縫里有什麼時,說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句話。

「所有的人都在那里,所有人,所有的死人,都在那里,他們在等我,在等著我……」病床上女人吃吃地笑著,她雙目赤紅突出,發絲蓬亂如鬼,臉上卻沒有任何驚懼或是絕望,反而都是心願得償的幸福,「我們都會到里面去的,每個人都會到里面去。沒有一個人能夠離開,那里是我們最終的歸宿……」

在說出這段瘋言囈語的第二天,女人死了。

沒有人知道女人是怎麼死的。或許是自殺,或許是他殺。他們只在一個清晨看見了女人的尸體,女人手握著一朵郁金香,睡在潔白的病床上,面色安詳平靜——不像那個瘋了三年的女人,倒像是傳聞中她的男朋友沒死時,她站在男朋友身邊時,會有的恬淡而溫柔的模樣。

——那朵郁金香,似乎是她男朋友最常送給她的花。

沒有人有能力幫她收尸,當有人觸踫到她的身體時,她的身體迅速地變成了一堆粉末——就像是在那一瞬間被某種力量強制地粉碎了一樣,又像是,她其實早就被粉碎了,只是維持著生前的模樣,在她死後,她就徹底消散了。

一陣風吹過,女人的尸體連同粉末就這麼消失得無影無蹤。留在潔白被褥上的,只有那朵郁金香。

很多人都覺得女人說的是瘋話,很多人都不會相信女人說的話——即使她的話都是真的,她當真在黑色裂縫里見到了死去後的人,可死去後的親人——還是死前的他們嗎?

——又或者,第一個吃螃蟹的人,第一個進入裂縫的人,也就是那個瘋女人,她不也死了嗎?

——還是以那樣無法解釋的、慘烈的方式。

但凡是有理性的人都不會把進入黑色裂縫當成自己的目標。這是最出于理性的思想。但對于有些人來說……總有一些事高于其他。

比如對于葉湘湘而言,對于曲昧而言。

秋然亂糟糟地想著,她是絕對不會進入那道黑色裂縫的,她還沒有活夠,也沒有這樣的——值得用生命和靈魂去挽留的東西。可她舍不得葉湘湘去死。

葉湘湘總是罵她,總是毒舌,但她是她在游戲里唯一遇見的、可以稱得上是朋友的女孩了。

瘋女人的事情沒有幾個人知道。當初看見這一幕的所有旁觀者,被聞訊而來的城邦管理者下了禁令——當場。葉湘湘能得知這件事,是因為她有別的獲取信息的方法。

她很想多了解那條黑色裂縫一點,這樣,她也能多幫葉湘湘一點。可她並不知道能和誰說這件事。

「……那個叫烏鴉的人,是個非常……迷人的人。我可以用這個詞來形容他。」藍衣女子活潑又高興地說著那個叫「烏鴉」的人,「他是那種你絕對捉不住的人,就像是鳥兒,又像是危險的某種野獸。我曾經很想以某種方式留住他,可惜失敗了……」

秋然︰……

某種方式留住他……這個形容詞是不是不太對……

她抽了抽嘴角。

「然後還被他打斷了一條腿,哦,不只是一條腿,是四肢都被從關節處打斷了,可憐兮兮地躺倒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就像斷了線的人偶似的,啊哈哈哈,想起來就真的好慘呢。」藍衣女子笑哈哈地說著極為恐怖的畫面,「你知道那個人是怎麼做的嗎?」

秋然︰……

不是,我一點點都不想知道,完全都不想知道…………

啊啊啊啊————

她在心里吶喊著,幾乎要變成一個猙獰扭曲的名畫《吶喊》表情包。

「他坐在我身邊,手里拿著一個錘子,一個銀光閃閃的,很小的錘子。」藍衣女子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他把我綁在地上,一個個敲碎了我的關節,一邊敲,還一邊很享受地笑著說,我還以為你也是人偶呢。」

「有些地方他敲一下就碎了,力氣很大。有的地方他會少用點力氣,因此就會敲很多下——對了你知道嗎?」藍衣女子回頭道,「那個人一邊敲我,一邊還在放貝多芬的交響樂,跟著節拍敲…………」

秋然︰…………

藍衣女子︰「你說這個人是不是有點變態?」

秋然︰………………我覺得你不用問我這個問題。

「他還說,敲碎你的關節只是為了確認一下,這里面埋藏的到底是人偶的球形關節,還是人類的骨頭關節呢?然後我說,想要確認的話只用敲碎一個就夠了,可他根本不听。」藍衣女子聳了聳肩,有些苦惱地笑了,「還好,在他把我曝尸荒野,離開之後,有個好心路過的路人把我拖進了月兌離那個副本的光門里去……不過因為關節都是碎裂著的,一直被拖著走,身體摩擦著地面,也很難受啊……」

秋然︰………………

秋然︰不是很想和你繼續同路.jpg

「所以你現在是想把他抓回來復仇嗎?」秋然隨口問著。

……反正這個「烏鴉」她也不認識,秋然感覺自己特別地安全。

「這個啊……大概做不到了,那個人應該已經死了吧?」說到這里是,藍衣女子的臉上居然有點苦惱,「本來還想組建一個針對于他的復仇者聯盟之類的,沒想到在我們集結成功之前,這個人就已經掛掉了……」

秋然︰…………

……怎麼,這個人難道還敲碎了不止一個人的關節。她抽動著嘴角,那感覺……貝多芬一個人的曲庫似乎不大夠用啊?

不知怎的,秋然的腦海里居然出現了詭異的景象。

一個人一邊提著錄音機,一邊提著錘頭,四處敲人並哼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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