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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影 流 之 可

「你真的死了。」

「楚天舒, 你死了。」

「楚天舒, 我能采訪一下你這麼做的理由嗎?」

「因為……實在是太困了。找個辦法集中精神嘛, 誒, 你別動頭,一會兒把你給扯疼了。」

「哼。」

幾分鐘後,林槐又控訴道︰

「你就不能找一些更有意義的事情去做嗎?」

「比如?」

「比如……」

「比如數睫毛!」

俊雄的聲音從樓梯間傳來,在林槐瞪過去的那一刻, 他受到驚嚇般地跑路了。

他的手里,還拿著一根全新的棒棒糖。

林槐︰……

「……呸,」他好半天,才有氣無力地來了一句, 「算了,綁頭發也挺好的。」

蹲在他身後的青年,突然吭哧吭哧地笑出了聲。

林槐︰……

「你笑什麼?」他質問。

「林槐, 」青年的語調里帶著點調笑的意思,「你剛才是……害羞了嗎?」

林槐︰……

「楚天舒,你已經死了!」他斬釘截鐵道。

「好,我死了。」

楚天舒從善如流地承認著。

「楚天舒,你這個小學生。」

「好,我是小學生。」

「……你怎麼這麼老實?」

「唔……」楚天舒解開了最後一根小辮,「可能是因為你生氣的樣子,還挺可愛的?」

林槐︰……

他從地上彈起來,再次進入衛生間確認自己的頭頂狀態。在得到發型良好的結果後,他回到了客廳。

他十分粗暴地將對方推倒在床墊上, 並將那床被子劈頭蓋臉地扔到了他的身上。

「去睡,我守夜。」他言簡意賅道。

說著,他跨了幾步,坐在了距離床墊最遠的沙發上。在月兌掉鞋後,他蜷起兩條長腿,別別扭扭地將它們放在沙發檐上,用手抱住兩條腿,看向窗外。

他沒說話,楚天舒也沒問話。楚天舒再度從善如流地鑽進了被子,努力克制住上揚的嘴角,說了句︰「晚安。」

他的話像是小雨點落進了大海,連一點微不足道的漣漪都沒有蕩起。

楚天舒也沒有期待林槐的回應,他知道,從過去到現在,他都是那種從不拖泥帶水的、自顧自的性格。

然而在閉眼之前,一個聲音從客廳的另一端傳來。

「楚天舒,」那是林槐的聲音,還帶著點不自然,「你復活了。」

一夜過去。

復活的楚天舒也抓住機會,戴著口罩到街上去巡視了一圈。

回來時他提著兩袋食物,摘下口罩道︰「外面到處都是你的黑料和洗腦包。」

「也就是說從今天起,我們只能縮在這個屋子里,一直等待涼川小姐比賽的到來了麼?」

楚天舒︰「從理論上來講,是對的。」

林槐︰「如果我非要出去呢?」

楚天舒︰「那我會把你抓回來。」

在林槐露出即將暴走的表情前,楚天舒又道︰「但我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什麼準備?」

林槐有些驚喜,接著,楚天舒不緊不慢道︰「我給這座別墅裝了wifi。」

林槐︰「……」

楚天舒︰「我還給你帶了ipad。」

林槐︰「……還真是相當充足的準備啊。」

楚天舒︰「里面裝了近四十年來所有的經典恐怖片。」

林槐︰「!!讓我看看!」

在楚天舒相當充足的準備下,林槐在別墅里度過了相當頹喪的一周廢宅生活。

這一周,為了逃避外面無處不在的npc,林槐近乎足不出戶。在吃飯以外,他每天唯三的娛樂便是,與伽椰子、貞子排練、嚇人與被嚇。

一成不變的嚇人方式並不能使人感受到足量的痛苦,反而會造成麻木。對于這一點,林槐相當了解。鑒于他能夠在夢境中任意改變地形的能力,他原本打算以富雷迪五千米跑的方式征服全鎮,在累倒所有人的同時,也成功散布自己的恐怖名聲。

不過正如「同樣的招數不能對聖斗士使用兩次」,當他第三次進入一個壁面較厚的氣泡之中時,他感覺到了奔跑者的懈怠。原本奔跑的女生在被他狂追三千米後,終于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並絕望大喊道︰「富雷迪!你殺了我算了!」

林槐並不打算殺死對方,他想做的,只是通過制造恐怖瓦解對方的意志。盡管通過恐嚇npc,林槐會得到很多的樂趣,但他畢竟是一個有職業追求的厲鬼。除去自己的快樂之外,他同樣在意顧客們(npc們)對他的服務的滿意度,並會根據他們的反應來提升自我。

因此,在這次滑鐵盧之後,他盯著ipad里諸多的恐怖片,想到了新的玩法。

「昨晚我試了一下午夜凶鈴的開場,然後再開始追逐。效果很不錯。」第八天清晨,林槐拿著ipad向楚天舒分享自己的嚇人成果,「今晚,我打算cosplay一下安娜貝爾……」

貞子在他身後發出尖叫︰「你抄襲我!」

林槐很厚顏無恥地沒理她。

他嘴上這樣說著,他用筆在《午夜凶鈴》後,打了一個五星。

個人的智慧是有限的,想要達到更高的高度,終究需要群體的幫助。為了防止涼川鎮民在夢中對他審美疲勞,他從諸多恐怖片中吸取了經驗,並每晚在鎮民們的夢境中為他們制造類似的恐怖場景。

噩夢的開場,從《生化危機》,到《寂靜嶺》,到《咒怨》(伽椰子︰你抄襲我),到《午夜凶鈴》……唯一不變的,是夢境中的自稱富雷迪的紅衣女孩,和最後精彩紛呈的追擊戰。每個寂靜無聲的夜里,每個沉睡的涼川鎮青少年都不斷被他拉進一個個恐怖的世界里。他們在世界里奮力求生,在林槐帶著餐刀的追逐下一路狂奔……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們簡直像是每晚都被林槐拉進了一個無限流生存游戲中,每晚,他們都在各種恐怖片里發抖,瑟瑟求生。他們或哭泣、或恐慌、或在無數次的反抗下陷入絕望……唯一不變的,是在他們心底里越發樹立起恐怖形象的,紅衣女鬼。

而林槐,則是掌握他們這場無限流游戲的生殺大權的,主神。

並且,也是他們不變的夢魘!

楚天舒雙手在鍵盤上打個不停,流暢的字符,在命令窗口中流瀉而出。林槐看著那一串串綠色的代碼,有些眼暈︰「這是什麼?」

「編寫畫圖指令。」楚天舒說。

「什麼的畫圖指令?」

「機器人的畫圖指令。」

林槐︰……

他懶得去分析對方的作戰意圖,把下巴擱在了楚天舒的肩膀上︰「鎮民們現在怎麼樣?他們開始害怕我了嗎……」

「七天前,一個名叫路仁嘉的少年在醒來後,聲稱自己在夢中見到了女鬼,但無人相信。隨後,更多的人宣稱,自己同樣在夢中見到了恐怖的鬼魅。」楚天舒說,「在這之後,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做噩夢,並逐漸在夢醒後出現幻听、眩暈、幻視等ptsd癥狀……」

林槐︰「好可憐哦。」

「他們說,這是之前涼川中學因傳言而退學的校花在死後所產生的……幽靈。」楚天舒說,「生前被逆蘇的他,到了死後放飛自我。他終于變身為女,對所有傳過她的緋聞的人展開復仇。」

林槐毫無公德心地露出了愉快的笑容。楚天舒卻合上了筆記本,非常嚴肅地看向他︰「你現在還剩幾個沒有完成恐嚇的人?」

「唔……還有十多個?其他的人的氣泡,已經都變成黑色的了。」

與此同時,學校內。

秋然在一片竊竊私語聲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盡管鎮上關于富雷迪的恐怖傳聞愈演愈烈,學園祭的籌備卻並不會因此而慢下腳步。

學園祭本該是涼川中學一年一度的盛會,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則是「涼川小姐」的票選。于青春期躁動不安的男男女女而言,這實在是一個釋放青春活力(傳播八卦、搞粉圈、並早戀)的好機會。

按照前幾年的慣例,此刻全校的少男少女們本該沉浸于選美、排練、籌備、告白、日在校園和《屆不到的愛戀》的歌曲排練……然而,所有學生的話題,都被另一件事所取代了。

「你昨晚夢見了麼……」

「……我也夢見了。」

怯怯的私語聲在秋然背後響起。其中一個男生壓低了聲音,小聲道︰「……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啊!實在是……」

「……太可怕了。」

「……救、救救我……」

「是他吧,是他吧!他死了……來向我們復仇了!」

學生們的臉龐因緊張和恐怖而扭曲著,像是某種無形的事物,在他們的生活中上打下了濃厚的陰霾。秋然坐在這群驚慌的學生們之間,覺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她托著下巴,打了個哈欠。

濃烈的困意卷上眉間,她想著回家之後,要好好睡一覺。而同學們的聲音還在她背後響起︰

「那個啊,就是那個啊……」

「只要睡著了就會遇見……」

「醒來後……我的衣服!也被……抓裂了!」

「你們夢里的幽靈,確實是含冤離開學校,被所有人唾棄、冷待、最終跳河自殺的……林槐。他在死後,因為你們的逆蘇,而變成了女人。」

……這個聲音好像略耳熟啊。她轉過身去,和胖大的曲昧四目相對。

曲昧?為什麼會是曲昧?

秋然因此露出了神奇的表情。與此同時,遠在五十米之外的,操縱人偶的曲昧,也因此咬緊了牙關。

盡管很羞恥,但為了楚天舒手里的修煉秘籍,他還是硬著頭皮,操縱著人偶開口了︰「她的怨靈飄蕩在學校之中,久久不曾離去。已經不再有歌,值得去唱了。傳達不了的戀情,已經不需要了。已經不再有人,值得去愛了。在飄蕩在河水里時,她就曾發過誓,要在學園祭上,奪得‘涼川小姐’的稱號,否則,她會殺死所有人……」

秋然︰……

在簡明扼要地頒布了謠言之後,曲昧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秋然也沉默地趴在桌子上,等待著下課。

如今她的生活實在是相當無聊,富江像李○秀一樣跑了。在下課之後,她跟著葉湘湘沉默地走回了宿舍。

和她的無精打采不同,葉湘湘則是一臉快活的笑容。她轉向秋然,小聲道︰「你听說了麼?」

「啊?」

「一個很好玩的事。」葉湘湘眉飛色舞道,「林槐和楚天瑜不是跑路了嗎?最近我在學校里听說了更多的關于他們的傳聞……」

「什麼傳聞?」

「有人說,他們是搞基,然後私奔了,因為家族的反對,像羅密歐與朱麗葉一樣,悲慘自殺……」葉湘湘露出了極為幸災樂禍的表情,「哈哈哈哈!」

秋然︰「……你至于這麼開心麼。」

「當然至于,誰讓他們斷了我的財路。」葉湘湘撩了撩頭發,「我沒火上澆油,已經算很不錯的了!」

「比如?」

「比如捏造出一些可信的細節啊……之類的……」葉湘湘虛無地轉著眼珠,突然臉一紅,「這個play不錯,等出去後我給我cp用上……」

秋然︰……

在回宿舍之後,她們放下書包,各自躺在床上,陷入沉睡。

夢境的波紋,在她的腦海里,漸漸蕩開。

回過神來時,她發現自己正處于一家玩偶店中,身上還穿著紅底白點的小裙子。正當她怔愣時,耳邊卻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嘖……是你啊,走錯地方了。」

秋然回過頭,一個紅衣的漂亮女孩,正站在貨架旁邊。她的美貌讓人目眩神迷,然而她的眉眼,卻是如此地熟悉……

「林、林槐?!」

看著女裝的前隊友,秋然發出了近乎尖叫的聲音。被她稱作「林槐」的少女在那一刻,激烈地抽動著臉皮。

林槐盡管做好了女裝的準備,但並未做好讓熟人看見自己女裝狀態的準備,尤其秋然的反應,還如此地大驚小怪。對此,他只好道︰「我不是林槐。」

「那你……」

「你好,我是秦始皇,我吃了長生不老藥沒死,現在有億萬兵力被封印在了皇陵,幾萬噸黃金埋在地下無法挖掘,現在需要你幫助我,援助5000塊,等我成功賜你黃金萬兩、兵馬大元帥,下面是我支付寶……算了,編不下去了。」林槐聳了聳肩,「不好意思走錯地方了,我這就走。」

說完,他默念一聲「此處禁止套娃」,就要離開對方的夢境。沒想到秋然比他的反應更快︰「你……你是要成為涼川小姐嗎?」

「是又如何?」

林槐轉過頭,秋然愣了一下︰「可是你……」

可是你不是男的……嗎。

等等。

這可是林槐……

「我沒什麼想說的了。」秋然小聲道,「祝你幸福。」

林槐︰……

他沒再多說什麼,踏破虛空,離開了秋然的夢境。

沉在夢境的海洋中,林槐觀察著自己眼前的碩碩戰果。

原本五彩繽紛的氣泡,在他的努力之下,除去幾個任務者的夢境氣泡,如今已經全部被噩夢所染黑,在劇烈的纏斗中發出尖銳的聲音。他看著自己的領土,忍不住露出微笑。

在過去的幾天內,他成功地讓所有涼川中學的學生因不斷的噩夢而精神衰弱、夜不能寐。他們在夢中跪倒在地,懺悔著自己造謠傳謠的行為,哭喊著求他的原諒,然而……

林槐素來喜歡從他人的痛苦中獲得快樂。因此,他寬宏大量地原諒了他們,並在第二天作為回報,給了他們更加精彩的演出。

如今,唯一一個尚未被染黑的氣泡,正呈現出亮粉的色澤。林槐盯了它一會兒,向它走了過去。

或許是出于巧合,在過去的一周里,由于人類每一次做夢的內容會發生改變,林槐居然沒有一次進入過粉色的氣泡。

如今這枚粉色的氣泡正位于他的手邊,氣泡的主人,似乎正是住在他們隔壁的大學生。林槐記得自己似乎曾經見過這個人,並通過女裝的方式,搶過他的錢。

林槐盯了一會兒那個氣泡,向它伸出了手指。

手指,在半空中停住了。

他的視線停在了該氣泡附近的一個氣泡上。

那個氣泡極大,一動不動,近乎靜止。它呈現出白茫茫的顏色,讓人完全看不清其中所蘊藏的內容。

林槐知道,那是屬于午睡期間的,楚天舒的氣泡。

他曾經懷著好奇心,試圖將精神力探入其內進行探查。作為他侵入的回報,那個氣泡極溫柔地包裹住了他,並極為霸道而堅定地,將他的那縷精神力,綁在了氣泡之中。

他沒能探查到氣泡內部的夢境,也沒能察覺到對方夢境的情緒,反而賠了夫人又折兵。他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把這縷精神力從氣泡內部,再次拔了出來。

他猜測這或許是由于楚天舒是高級場玩家的緣故,因此他的夢境,是很難被侵入的。

在那一次之後,林槐也在醒來時詢問過楚天舒會做什麼夢,卻被對方以「夢見自己在工作」為由擋了回去。

「嘖,總有一天我得進去看看。」他盯著那個氣泡,隨口道。

這樣想著,他將手指探入了那枚粉色的氣泡中。

他的身體化為一縷白煙,完全融入了氣泡之中。在他離開後,原本明亮的夢境之海,也暗了下來。

許多個氣泡在黑暗的夢境之海中載浮載沉,與此同時,原本一動不動的白色氣泡,突然開始膨脹。

它靜靜地,靜靜地移到了正在規律顫動的粉色氣泡所在的位置。

——並一口將它,吞了進去。

踏入這個夢境的感覺,比林槐想象中的,還要來得奇怪。

他照例是在進入第一層夢境後,便直接打暈夢境之主,進入第二層夢境,並在第二層夢境里繼續了以上行為。至于第一層夢境是在某戶人家里,而夢境之主居然穿著家教裝和一個學生模樣的人滾在桌上,似乎正在互相毆打,林槐見狀立刻將他解救了下來,並將他帶至賓館打暈。第二層夢境則是夢境之主站在公交車上,戴著黑框眼鏡一副學生樣,似乎正要和另一個人發生沖突。林槐再次將他解救了下來,並將他帶至賓館,在夢境之主興奮地帶著紅暈的眼神中將他打暈……

俗話說得好,救人一命,舉手之勞。這種舉手之勞,就完全被林槐拋之腦後了。

「雖然我還是不能理解為什麼在這個人的夢里,他總是處于這麼危險的境地。」林槐虛著眼想著。

踏入第三層夢境,直到三十秒後,他終于有了腳踏實地的感覺。當他再度睜開眼時,目光所見的,是一家相當豪華的夜店。

喧鬧的鼓點在他的耳邊炸開,標牌上巨大的霓虹燈更是讓他睜不開眼。他站在夜間的街道上,有點懵逼。

……這種感覺,略有點奇怪啊。

不知為何,他覺得身上有些難受,尤其是後頸部分的皮膚,有一點怪異的發緊。

他剛要伸手去抓,肩膀已經被一個陌生人拍了一下︰「還在等什麼呢?快點兒,到後巷去執行任務!」

「哦,好。」

他低頭時才發現,自己居然穿著一身黑色的制服。這身制服很是修身,胸口是兩排銀白的紐扣。漆黑的長褲被扎在同色的靴子里,顯得雙腿又長又直。

「這次又是什麼設定……」他嘟噥著。

在每次進入夢境時,林槐都會有兩個選擇︰一,是以獨立的身份突然出現在世界之中,然而著很有可能引起夢境主人的警覺,並受到強力的第三層夢境守衛的追殺。二,則是對夢境中的npc進行替換。

當然,假如那個人的夢境中出現了林槐自己,用自己去替換自己,就是最好不過的第三種選擇了。顯然這位鄰居的夢中並沒有出現林槐本人,因此,他目前只能悄聲無息地,用自己替換對方夢里的另一個npc。

現在看來,這個夢境的主人或許是刑偵片看多了,正在夢見某種執行任務的場景。林槐按了按自己的帽檐,跟在拍他的人背後。

他現在迫切地想要見到夢境之主,並找個無人的地方對他進行襲擊。

後頸上的那一點不適被他忘在腦後。

這倒不是因為林槐不夠謹慎小心,而是因為每個夢境,都會隨著夢境之主情緒的不同,而發生不同的氣氛變化。

例如紅色的夢境讓人心生憤怒,黃色的夢境讓人興奮愉悅,紫色的夢境讓人非常憂郁,綠色的夢境讓人心懷原諒……林槐從未進入粉色的夢境,因此以為,這種輕微的局促感,和後頸像是被蚊子咬過的感覺,是粉色夢境特有品質。

而且,根據他觸踫到粉色夢境那一刻時的感受,和他曾經無意瞥見過的幾個粉紅夢境里男女接吻難舍難分的場景,他認為,粉色夢境,是與浪漫或愛情有關。

這也是他遲遲沒有進入粉色夢境的原因,畢竟打擾情侶,天打雷劈。林槐並沒有想扮演fff團成員的打算。然而他今天所進入的這個氣泡經過他幾天的觀察,一直是粉紅的顏色,因此他也不得不舍身進入夢境,對約會的情侶造成毀滅性打擊。

然而讓他困惑的是,這個夢境從第一層到第三層,都沒有出現哪怕一個和夢境之主有曖昧關系的女性。相反,無論他走進第一層夢境亦或是第二層夢境,夢境之主都在持續性地被猛男暴打、摔跤、互毆……

……或許這就是男人的浪漫吧。他想著。

……和夢境之主來一場約會,讓他感受女友突然掉頭的感覺,也不錯……尚未來得及女裝的林槐這樣想著。

在轉過巷口的那一刻,頭頂粉色光環的夢境之主,出現在他的眼前。

夢境之主正如他在第一層、第二層夢境中所見的那樣,是一個帶著黑框眼鏡的少年。他看上去秀氣斯文,細胳膊細腿,長著一張女圭女圭臉,一頭卷毛。

見他們到了,隊長模樣的青年發號施令︰「兩人一組,潛入這家賭場中!」

「是!」

盡管每深入一層夢境,林槐篡改夢境的能力都會加強一點。但像賭場這樣人口密集的地方,可委實是不太好發揮……林槐這樣想著。隊長又說︰「我們接到線報,這家賭場暗地里販賣大量違禁藥物,包括抑制劑、偽信息素、誘導劑,甚至包括可以轉變性別的針劑……」

進行著劇情介紹,林槐卻心不在焉。他的注意力全在對面那個女圭女圭臉的夢境之主身上。只見他拿槍的手,微微顫抖,好像在期待著什麼一樣。

直到隊長說到「可以轉變性別的試劑」時,林槐的注意力才被他吸引了片刻。他情不自禁地抽了抽嘴角,虛著眼道︰「居然可以轉變性別……牛啤啊……」

「那也只是能夠暫時性轉換性別的藥品,本質是強制性地讓器官進行再發育,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劑激素罷了。」隊長說,「雖然它在短時間能夠改變性別,不過在三個小時後,它就會完全失效。粗制濫造的產品罷了。不過一些紈褲子弟,不喜歡原裝的,喜歡用這種東西來改造他人、追求刺激。」

「……」林槐看了看自己平坦的胸口,又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腿間,想象著它們縮回去又長出來的樣子。

「我覺得這個藥品已經非常了不起了。」他真誠地說著,「放在我的世界里,我得給假藥制造商頒發諾貝爾生物化學醫學獎。」

此刻他的心里,則是一片「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貫徹到底咯」「為什麼這個夢境里的人不是暴力就是騷」「這難道不是一個情緒為‘浪漫’的夢境嗎為什麼總是會出現這種奇葩反科學的設定」「長出來我能理解但縮回去要怎麼做到啊??」的彈幕。

隊長皺了眉頭︰「你說什麼?」

「哦,還有□□,要是現實中有這種藥品,我一定把它們捐贈給拐賣婦女的山區刁民,讓他們互相傷害。」林槐繼續道。

隊長︰「……」

作為一個夢境中的npc,他完全不能理解自己的下屬像是換了個人一樣的反應。接著,他又道︰「你們是我手下最精銳的beta,因此這個任務,就交給很難被信息素影響的你們了。去完成任務吧。林槐,你和柯樂負責賭場。姚峰,你和閔昊負責吧台……」

在隊長的分配下,所有人各自順著自己的路線離開。林槐跟在被稱為「柯樂」的夢境之主身後,覺得越發困惑了。

……這個夢里都是什麼和什麼啊。林槐難得地對這個他完全無法理解的夢境來了些興趣,因此,也不急著去恐嚇柯樂了。兩人肩並著肩在通往賭場的走廊上行走,林槐轉向柯樂︰「我們之前是開坦/克的嗎?」

「啊?」

柯樂被他這麼一問,有些呆呆的。林槐于是又道︰「不然他們為什麼叫我們貝塔?」

柯樂︰?

「舒克和貝塔是你的世界里的,飛行員和坦/克手的代稱嗎?」

「你怎麼了?」柯樂有些迷茫地看著他,「beta……」

他剛開口,兩個人便和他們擦肩而過。那是兩個男人,一個高大,一個縴細。縴細者嫣紅著臉,無力地靠在高大男人的身上。高大男人在途經兩人時,對他們冷冷一瞥。

高大男人的傲慢的眼神刺激了林槐,林槐于是也笑了一下,瞪了回去。兩人在半空中短暫地對視一眼,各自離開。

「……你剛剛居然敢瞪一個alpha。」柯樂心有余悸道。

「什麼alpha……」林槐嗅了嗅自己的手臂,「嘖……剛剛好像聞到一點很奇怪的味道,這里的人都不洗澡的麼?順便,alpha,beta,難道這里是的世界觀嗎?還好我不是epsilon又或者delta……」

柯樂露出了「那是什麼」的痴呆表情。林槐繼續吐槽︰「說起來,我們是要潛伏進去尋找假藥販子的吧。」

「是……是啊。」

「那我們為什麼要穿制服??」林槐盯著鏡子里的自己,「兩個穿著制服的人進入賭場臥底,難道不會像掉進魚塘里的兔子一樣顯眼嗎……難道這會起到任何有助于潛伏的效果嗎?」

「因為……」柯樂小聲說著。

不知為何,他的耳根居然泛起了一點紅暈︰「因為穿著制服,比較刺激啊……」

林槐︰「?」

「穿著制服比較刺激?你指的是一進賭場就因為服裝而被發現,從而被犯罪分子追殺很刺激嗎……雖說夢境一般都缺乏邏輯,可你這個邏輯實在是過于強大了點啊……」林槐抽動著眼角,並試圖去理解這個夢境之主的邏輯,「還是說,在執行任務時被反派boss追殺,和一群人槍戰,就是你的浪漫嗎?」

「槍……槍戰?一群人?」柯樂的臉更加紅了,「不可以,太過激背德了!」

林槐終于無語。他發現自己根本就無法理解柯樂。

在他的有生之年里,第二次,不是別人無法理解他,而是他無法理解別人了。楚天舒是第一個讓他有這種體驗的人,而柯樂是第二個。好奇心最終壓倒了他完成任務的決心。

時隔多年後,林槐依然會後悔自己的這個決定。每每想起這一天,他都會把自己的頭埋進枕頭里,瘋狂打滾。

然而此刻的林槐並沒有從未來的經驗中學到「好奇害死貓」這一教訓。如今的他還太年輕,太天真,缺少一點人生的經驗,缺少一點來自社會的毒打。因此,他才會想要學習,想要體驗……甚至做出了「跟著他看看這場夢境到底會怎樣結束」的決定。

不過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柯樂的想法確實也很有道理。既然追求刺激,那麼就貫徹到底嘛……林槐這樣想著,抬起一右手,左手將其上的皮質手套向下拉了拉,隨著柯樂一同進入了賭場大廳。

林槐的身高雖然只是穩重的179cm,然而身材比例極為優秀,套在這身有板有眼的制服里,更顯得雙腿又直又長,氣質尖銳出眾。在進了賭場之後,他的眼神,立刻便被其中花樣繁多的各種機器所吸引了。

「人挺多嘛……」他想著。

他一邊將部分注意力放在由柯樂主演的警匪片上,一邊打量著廳內的場景。柯樂依然在賭場里亂晃,不知道究竟想做些什麼。林槐在轉悠了兩圈之後,終于得出了結論。

「都是坑。」他斬釘截鐵道。

賭博這種事還不如游戲氪金,在游戲里,一單648下去,雖然也可能抽不到自己想要的卡,但至少可以听個充值到賬的響。然而,到了賭場里,一摞摞的錢摔下去,就連個響聲也听不到。

他轉頭看向柯樂,後者還在賭場里晃悠,全無一點即將進行下一步劇情的打算。

林槐坐在休息區的沙發上,無聊透頂,焦躁透頂。不知道為什麼,在進入這個賭場之後,他總覺得自己時常聞到一點怪怪的氣息。那些怪怪的氣息極輕極淡,但始終縈繞在賭場之中,如夢魘般揮之不去。

他每多聞到一點,便覺得自己的煩躁也多了一點。疊著雙腿的年輕人握著兩只手,看著天頂的水晶吊燈,最終,決定去尋找點樂子。

「……不如去看看性/感荷官在線發牌吧。」他翻著白眼想著。

大廳的正中正是一座牌桌。牌桌兩側,坐著幾個以禿頂象征財富與權力的大佬。幾個人或眉頭緊鎖,或喜笑顏開。

如山的籌碼擺在他們身邊。這份豪奢,吸引了不少圍觀群眾。待林槐穿越人群來到牌桌邊時,其中一個人似乎是輸紅了眼,他咬咬牙,推出了所有剩余的籌碼︰「全押!」

「 !」

各種聲音在他身側響起,殺紅了眼的賭徒對此充耳未聞。牌桌對面的兩人見此,露出了有些微妙的笑容。他們相互交換了一個曖昧的眼神。

作者有話要說︰  順便想問下大家一個問題(撓頭)我這兩天有沒有寫崩?恢復日更後發現每晚的最後一章點擊量越來越少了……想听下大家的想法,調整一下。

字的一章,我寫瘋了,然而還要克制自己的用詞……感謝在2020-02-07 01:07::03:5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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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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