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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干嘛那麼認真啊

「……別殺我。」

他听見那個復制體帶著哭腔的聲音︰「別殺我, 我和他不是長得一模一樣麼?我也有他的記憶, 我還可以比他更……」

「閉嘴。」

他听見極度寒冷的聲音。

「不要用他的臉做出這種表情……說出這種話。」楚天舒冷聲道, 「你不配。」

令人發酸的聲音過後, 那具哀求著的復制體也終于被打爆了腦殼。楚天舒將所有的尸體堆在一起,用拖把處理了其他的血跡。

最後,他仔仔細細地點燃了所有的遺跡。他所使用的好像是一種特殊的火焰,確保了每一個細胞都被消除。最後……

他看向天花板。

他的眼楮里還帶著煞氣和戾氣, 卻在對上林槐時,露出了一個緩和的微笑。

「喂,你已經在頂上看了這麼久的戲了。」他閑閑地道,「你不打算下來嗎?」

天花板頂上的林槐說︰「不, 我突然想做一朵高嶺之花。」

真正的林槐坐在天頂的桁架之上,他翹著兩只腿,托著一個下巴, 看著大廳中的楚天舒。親眼目睹擁有自己容貌的人被對方殘忍殺死,他不急,也不氣。

「什麼時候溜出來的?」楚天舒問他。

「唔……大概是在看見63/64時?忍不住對你的實力產生了懷疑和擔心啊。」林槐攤開手,「而且你也該知道,你是關不住我的吧。」

「嘖。」楚天舒虛起眼,「下次應該先把你的腿打斷。」

林槐︰……

他模了模鼻子晃著腿,用看好戲的語氣說著︰「喂,你對著長著我的臉的復制體,還真是一點都沒手下留情啊。我看著,都有那麼一丟丟——」

他用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一個很小的一丟丟︰「恐慌。」

嘴上這麼說著, 他彎著的兩眼仍舊帶著戲謔的笑意。楚天舒握著扳手抬頭,一臉迷茫︰「為什麼?」

「畢竟——這些復制體有著和我一樣的容貌,一樣的性格,甚至復制了我的所有記憶。嗯……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們就是我。」林槐笑著說,「雖然對于我個人而言,我希望自己能夠活下去,但是對于你們這些人而言,活下去的無論是哪個復制體,都是一樣的。」

說著,他托住了下巴,搖了搖腿︰「這是我突然想到的一個問題。就像之前在拉面店里你說得那樣,你覺得一個人並非由軀殼決定其組成,而是由回憶和經歷決定其組成。我發現這個問題還挺有趣的,也就是說,這麼多復制體里無論活下去的是哪一個,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都是我,活了下去……」

在他出售著自己的歪理邪說時,楚天舒仔仔細細地用衛生紙擦干淨了扳手上所有血跡,並將它們點燃。他一邊打著打火機,一邊很隨口地說著︰「你看過《小王子》嗎?」

「《小王子》是什麼?」林槐歪著頭,「是那個把自己的眼楮腸子舌頭嘴巴都挖出去了的王子嗎?」

「那是快樂王子!!不要把童話故事說得這麼驚悚啊喂!」楚天舒說。

熟悉的吐槽聲音讓林槐又找回了那種屬于楚天舒的感覺。他看起來又變回了素日里那個正直而沙雕的青年。

打火機點燃了紙張,楚天舒注視著火苗,說︰「玫瑰告訴小王子,她是宇宙里唯一的、獨一無二的玫瑰。小王子為她的獨一無二而驚喜,為她澆水、為她捉蟲、為她擋風。後來小王子在玫瑰園遇見了很多只玫瑰,她們中的每一只,都長得一模一樣。這一大片玫瑰,每一朵都和他的那朵玫瑰一樣美麗。去問世界上任何一個人,任何一個人都會告訴他,他的玫瑰並不獨一無二。但是……」

「但是什麼?」

「但是小王子說,他的玫瑰是獨一無二的。因為她是他澆灌的。因為她是他放在花罩中的。因為她是他用屏風保護起來的。因為她身上的毛蟲是他除滅的。因此,她還是那朵獨一無二的玫瑰。所以……」

「你和任何一個復制體都不一樣。我只吻過你的額頭。」楚天舒說,「這就是我能夠一眼認出他不是你的原因。」

坐在房梁上的林槐靜了一會兒,半晌,他嗅了嗅自己的身上︰「你昨天有遺落什麼東西在我身上嗎?比如什麼味道之類的?……算了,我真聰明,居然從最開始就想到了用你來釣復制體的辦法,現在大功告成,只剩一個復制體了……」

「說起來那個復制體也……很奇怪。」楚天舒道,「我確認過這座小鎮所有的監控,再找不出一個和你長得一模一樣的……復制體了。」

他想了想︰「你確定昨天沒有發生任何意料之外的事嗎?」

「昨天……」林槐想了想,「那個刺殺我的npc,好像喝了我的血……會不會是他產生了變異?」

「有點道理。」楚天舒道,「解決完這里,我一會兒去找他,至于你——你給我乖乖地呆回家里。」

林槐︰……

「為什麼非要把我關回去?」他問,「你明明知道,我只要想跑的話,隨時都可以跑出來。」

「那我就把你捉回去。」楚天舒扛著扳手,虛起了眼,「不要再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話了啊!你知不知道我殺了你一個下午,差點殺出心理陰影了……」

「其實,」林槐慢慢道,「我也可以心甘情願地,乖乖地……呆在家里。」

楚天舒︰……

林槐昂起下巴,張開雙手︰「喂,要不要玩個游戲?」

「什麼游戲?」

「我現在,從這里向後倒下去。」林槐說,「你可以試著接住我,又或者,你可以試著做一個實驗。」

「我會因為重傷,分化出很多個我,很多很多個我。」林槐看著天空,「然後,等你從那些人中找到了真正的我後……再來給我講這個童話故事。然後在這之後,假如你贏了——」

「我就听你的,乖乖地呆在家里。」林槐說,「可以嗎?」

他用眼角瞟向楚天舒,後者看見他的眼神,毫無畏懼地笑了。

「還挺有儀式感……」楚天舒說,「好吧。」

林槐放聲大笑,他張開雙臂,在距離楚天舒足足有橫向距離二十米,縱向距離十米的橫梁上直線墜落。

呼呼的風聲在他耳邊吹過,在強烈的失重感和落地的恐懼中。

他听見自己的身體因踫撞發出了「砰」的一聲。

沉悶的一聲。

他知道,他本該因為摔落,而分崩離析。

他的每一寸骨骼會斷裂,大量的鮮血會涌出。他的本體將在獲取足夠的養分後重新塑成,他的數百個復制體們將會從每一滴血液中緩緩爬出。

可他並不害怕。他對于一切混亂,一切痛苦,都充滿期待。

然而迎接他的並非水泥地面,而是另一個人的溫暖。

他花了十秒鐘,意識到自己落在了一個人的……

懷里。

帶著汗水,帶著風,帶著空氣,帶著慍怒的……

懷里。

「哈哈哈,哈哈哈……」

他放聲大笑,毫不掩飾,極度張狂,極度興奮。

然後伸出手,狠狠地,一把——

勾住了那個人的脖頸。

「我輸了。」他抱著那個人的脖子,近乎惡狠狠地說著。

永遠都在勝利的賭徒,說,他輸了。

但在那張放聲大笑的臉上,沒有頹喪、沒有悲傷、沒有軟弱,也絕無怯然。

在笑聲過後,他勾著另一個人的脖子,滿足地將自己的臉往對方的懷里蹭了蹭。

嬌弱的玫瑰花在太過靠近熱源時會凋謝,可他不會。他听見「咚咚」的心跳聲,感受到汗水的熱度,緊擁的雙手,和有如向死而生一般的,恐懼與幸福。

那一刻,他無比慶幸自己,身而為人。

擁抱著他的男人沒有說話。他忍不住抬起頭來。

他猜想這個人的眼神里或許會有些慍怒、或許有些恐慌、又或許會有些,被高速墜落的他砸中手臂的疼痛和不適……他揣摩著他的想法,並思考著他可能會出現的反應。

隨心所欲的他並不是一個喜歡揣摩他人想法的人。即使有,也絕不是出于「想知道這個人對自己是什麼看法」的目的。

可他樂于在這一刻對這個人做這些。

出乎他意料,又或許都在他意料之中的是,這個人推翻了他的所有揣測。他抱著他,他低頭看著他,臉色冷淡,眼神很深,沒有笑意,就好像他是什麼令人奇異的生物似的。

——他猜到我會跳下來了嗎?他在研究什麼呢?我對于他來說究竟是什麼?

——他現在,在想什麼呢?

許許多多的問題讓他身體發熱,因此,他笑了。

「接下來一周,我都乖乖呆在家里——直到學園祭。」他說,「而你嘛——必須和我說清楚你的所有故事。」

他意有所指。

半晌,那雙注視著他的幽深的眼里,終于慢慢地、慢慢地漾出了一點笑意。

「好啊。」楚天舒抱起他,說,「我給你講個小鴨子的故事……」

林槐︰……

楚天舒︰「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廟里有個老和尚……喂喂!不要掙月兌開我,自己走啊!」

兩人從倉庫里走出,已經是下午七點。

空氣中仍然漂浮著淺淡的花香,濃濃的暮色,卻已經染上天空。林槐走在楚天舒身後,一步一步地踩著他的影子。

「……有時候我真的很好奇,你不笑的時候,是什麼樣的?」他狀似無意地說著。

正在用吸管吸回血沖劑的楚天舒很嚴肅地轉過頭︰「我現在就沒有在笑。」

他指了指之前遭受重傷的手臂︰「我在哭。」

林槐︰「……你的眼里沒有淚水。」

楚天舒︰「我的心在哭。」

「有——這麼痛麼?」林槐難得地有點心虛,「我給你看看……」

楚天舒︰「這一罐補血藥劑需要一個c級支線劇情呢,我快心疼哭了。」

林槐︰……

楚天舒︰「唉,從和你相識開始,我就天天掛彩。」

「我……」林槐模了模自己的鼻子,「我再制造幾個復制體給你殺吧。」

他飛快補充︰「賠你的。」

「真的嗎?!」楚天舒兩眼放光,三秒之後,他咳了一聲,「算了,富貴不能移。」

林槐︰……

楚天舒︰「雖然我真的很心動。」

林槐踢了踢路上的小石子︰「我以後再也不跳了。」

他飛快補充︰「至少不在你面前跳。」

楚天舒︰「……」

林槐盯著楚天舒的背影,突然,他很想激怒對方一下。

或許不是激怒,又或者是,用別的方法,引出一些對方的別的感情。

這個人在他面前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快樂得近乎輕佻,散漫得近乎沙雕。似乎沒有任何事,能夠誘出他或憤怒、或憤恨、或冰冷……總之,是他不曾見過的,其他的情感。

他們之間到底有過怎樣的過往?他為什麼願意陪著自己一起瘋?他到底是以什麼樣的心情來尋找他、接觸他、並最終……接住他的?

僅僅是因為……他喜歡自己嗎?

林槐並不是個傻子,他能感覺到對方對自己的「喜歡」,或許在某種意義上,似乎是超出「朋友」這個定義的。然而令他茫然的是,這個人到底是懷著怎樣的心情,來接觸自己、又或是,來喜歡自己的呢?

他可以不在乎其他人的感受,其他人如何做想,于他而言,都是局外之人。他知道在常人眼中,他古怪、偏激、極端而不好相處。但在他眼里,這個闖入他生活的、表現得比任何人都自然的、相處起來比任何人還要順其自然的,在任何人眼中都會是一個好人的楚天舒,比他還要古怪。

因為古怪,所以想要探尋。因為親近,所以格外敏感。我行我素的林槐一直不太肯承認的一點是,他對真正走入了心房圈的人,其實會相當敏感與在意。

他覺得楚天舒像是已經全然地了解了他。從他隨心所欲的外在,到他相當警戒封閉的內核。他一點一點地瓦解了自己的所有戒心,讓自己覺得對方是可依靠的。然而反過來呢?

他像對方了解自己一般,了解楚天舒嗎?

對于有些人來說,冷淡自持的外表是一種偽裝。那麼對于另一些人來說,明朗瀟灑的外在,又是否會是另一種面具呢?

在初見時他對對方就有過這樣的疑惑,然而追根究底,當初,這份心情只是來自于對旗鼓相當的強者的好奇。如今,這份心情死灰復燃了起來,卻只是因為,他想了解對方。

對于其他人,他可以不了解,他可以不在意——但只要是那個人,就不行。

他想知道那個人到底在想什麼,他想知道那個人為何跟隨他,他想知道那個人為何對他的一切瘋狂,都照單全收。

——你到底想要追求什麼?你到底想要擁有什麼?什麼樣的事情能夠激起你的憤怒?又有什麼事情能夠讓你流淚?你真的是如所有人所見那般的……

由內而外,沒有一絲陰霾的「好」人麼?

——或者說,你到底打算「包容」我,到什麼程度?

在落下、躺在對方懷里的那一刻,他感覺自己隱隱約約地,觸踫到了在對方笑容背後的,埋藏得更深的東西。甚至,他還感覺到了一絲來自對方的,對自己的探究。

——這是這個散漫不羈的男人,難得地讓他感受到的一絲鋒銳。

然而那個人總是如此擅長岔開話題。無論是在過去,還是在未來,他提出的所有問題,最後都成了被對方避而不談的玩笑話。楚天舒看似對他敞開一切,然而從始至終他從對方身上得到的,都只有對方想要給出的信息。

他從不相信他只是為了開玩笑而開玩笑,就像是那個「吻」,也絕不是簡單的惡作劇。

至于《小王子》和「寫字台」,那些像是故意被他半遮半掩住的,奇異的告白……

一邊散漫,一邊溫柔,一邊沙雕,一邊深藏,一邊克制,一邊試探……他想要埋藏在心底是愛意,還是說,在愛意之外,還有其它的東西?

呵。

是的,這一局,如果他贏了,他大可繼續把他當做生活的一部分,對他的種種異常視而不見。

然而,他宣布自己輸了!

既然輸了,他便宣布,從今天起……

他要向這個人,開戰。

「來試試吧,楚天舒。」

他突然向前兩步,抓住了那個人的衣袖。

「讓我們試試,從今天起。」他抬起眼,「是你先笑不出來,還是……」

還是我……

他停住話頭,在對方來得及開口前冷下臉︰「這次你可別想開著玩笑逃開。」

在他的視野里,原本走在前面,自顧自地喝著回血沖劑的人回過了頭。

他似乎是想如日常那般,露出一個陽光中略帶痞氣的笑容,說出某些沙雕而輕浮的話。然而在視線交匯的那一刻,他的表情發生了改變。

那種圓融的笑容從他的臉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鋒銳而輕浮的笑容。

「那麼認真干嘛呀,小林槐。」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終于空下來了且情緒穩定,我向大家保證這幾天找時間爆更寫完這個副本兒,不然拖太久了

一寫談戀愛就好耽誤時間啊。

不過準確來說應該是我對劇情的控制力還不夠,我看了一下大綱,在寫到親額頭那里時我就月兌綱了(……)本來,這一吻至少要在潤三放棄自我,把漫畫變成抄襲作品之後的(……)而林林回箭頭本來要等到副本結束後(……)我現在月兌綱得像是一條飛奔在去食堂路上的野狗

然而他們月兌離我的控制搞起來了!嗚嗚嗚……

順便,特別感謝一下前幾天給我投淺水的朋友!那天本來想單獨感謝的,不過為了趕在零點之前發文就急忘了,謝謝謝謝,太破費了。

也感謝其他追訂的、投雷的小天使,留評的小天使,你們是我寫文的動力!

↑以上廢話這麼多足以說明作者今天情緒相當穩定感謝在2020-02-03 01:30::00: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點涵 5個;香大櫞子 2個;烏酌、~(≧▽≦)/~、對酒當鴿Σ(▔□▔)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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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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