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盼盼緊緊的抱著毛毛,借著它的溫度吸取那一點點溫暖,一人一貓站在眾人的對立面,其他生物距離她們很近,但中間卻像是隔著一條難以跨越的鴻溝一樣,到了這個時候,學校的領導才姍姍來遲。
「死了嗎?」一個領導問了一句。
「死了。」跟著一起來的笑意看了看,給出了肯定的答案,領導臉上沒有絲毫的悲傷情緒,只是覺得似乎處理這件事有點麻煩,揮了揮手讓跟他一起來的老師抬一下人︰「把她帶走吧,通知她家里人過來。」
葉盼盼無力的笑了一聲。
她還奮力掙扎什麼呢?
她還抱著什麼希望呢?
都是一樣的……都是一樣的……
她抱著毛毛想要離開這里,顧躍對著她的背影喊了一聲︰「喂!我替你請假,你回家把衣服換了。」
听說人類可是很弱小,特別容易生病的種族,對別的種族來說根本就不看在眼里的疾病,對他們來說都是致命的。
葉盼盼腳步頓了頓,沒有理他,直接走了。
現在已經偏下午了,她全身濕透,比剛剛更冷了,冷到她發抖,可她卻好像感覺不到一樣,面色慘白,神情麻木的向前走著。
到了班級門口的時候,里面已經在上課了,她推開門,站在門口。班級里向來上課和下課是一樣的吵鬧,老師也站在講台上自顧自的講著自己的內容,絲毫不管下面的學生到底有沒有在听,只想著完成自己的任務就好。
葉盼盼就在這一片喧鬧中推開了門,她發梢和衣服都在滴著水,原本蒼白的臉蛋這時已經凍得發青,嘴唇失去了血色,眼神中原本一直帶著的,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溫暖和光芒不知什麼時候黯淡了下去。
班級里一片寂靜。
葉盼盼作為唯一的人類,老師早就注意到她不在位置上了,本來听到開門聲還想要呵斥兩句的,見她這個模樣,也不知要說些什麼了。
葉盼盼抱著貓,想走回自己的座位上,意識越來越模糊,看到的東西都有些重影了,葉盼盼身體晃了兩下,最終還是倒在了地上。
「人類怎麼了?」
「她怎麼摔倒了?」
「我……我能不能去扶她啊?不會剛扶她她就醒了吧?那多尷尬啊。」
「對啊,她之前還罵過我們呢……」
「可……可她罵的好像還挺有道理的……」
學生們可以看著這個人類暈倒不管不顧,可是作為老師,不管願不願意,她都必須要上前。只是,在她剛抬步,還沒有來到葉盼盼身邊的時候,已經有一個人跑過來,抱起了葉盼盼向醫務室跑去了。
「江東流!」老師喊了一聲,江東流腳步停都沒停,落後一步的費眠手還保持著伸出去的動作,成畢已經追了出去,回過神後的他也急忙跟著追了出去。
「成畢!費眠!你們站住!有一個同學跟著就行……」老師這話還沒說完,教室里的學生呼啦啦的都跟著出去了。
「我可不是關心她,我只是好奇這個人類是怎麼弄成這樣的?」
「我也是好奇,走,一起去看看。」
「這個人類當時罵人的時候不是中氣十足的嗎,怎麼說暈倒就暈倒啊?」
「人類果然很弱,嘖嘖嘖,不過……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人類,感覺沒有書上說的那麼差勁啊……她不會真出事吧?」
「難說,書上說人類的壽命很短,而且隨便一個意外都能要了他們的命的。」
「這個人類挺好的,我……我是想跟她做朋友的,可是她總是不理人……要是真的死了的話,我們學校要多久才能再轉來一個人類啊?」
「對啊,可是這個人類只對她養的那個未進化種族說話,我上次都故意連續撞掉了她的書三次了,可她自己將書默默的撿起來,還是一句話都不跟我說,好像連罵都懶得罵我了。」
直到葉盼盼暈倒的這一刻,眾人才發現,原來這個人類在班級里面並不是沒有人想要和她成為朋友的。
這個心態是什麼時候轉變的沒有生物知道,也許是她第一次進班級里面,眼楮閃著一種從未在其他生物眼楮里看到過的亮光的時候,也許是在她為了維護別人而以一人之力斥責全班的時候,也許是在她溫柔而又寵溺的照顧那個未進化種族的時候……仔細想來,他們才發現,這個人類的一舉一動竟然都被他們看在了眼里,記在了心里。
這對于一向只在自己的世界里活著,情感淡漠的進化種族來說,是個很奇怪又不可思議的事情。可是看著那個人類的笑容或者憤怒,他們也不知道為什麼,看似還在做著自己的事情,眼神卻早已經不自覺的關注她的一舉一動了。
江東流是江家的天才少年,他嗅覺天賦異稟,他說這個人類身上的味道難聞,沒有生物敢反駁他,怕自己一但反駁了會被眾人嘲笑鼻子有問題,于是便跟著他一起說這個人類的壞話,嫌棄她身上的味道難聞。
但實際上,身處一個班級,在怎麼回避也總會有擦肩而過的時候,明明……明明這個人類身上的味道,是一種從未在其他生物身上聞到的清甜。
進化種族雖然可以化身為人,可他們的本體是動物,所以身上總會有動物的臊味在。
即使變Ch ngR n類這種味道已經不明顯了,可嗅覺靈敏的生物還是一下就能聞出來,只有能力強大的生物才能徹底掩蓋身上的味道,可也只是掩蓋,讓其他生物聞不到味道,這個清甜的氣味……是只有這個人類身上才有的。
而且……不僅是氣味的原因,還有她對著那個未進化種族,笑的又暖又寵,看著那個未進化種族在她懷里愜意的眯起眼楮撒嬌賣萌的場景,他們面上鄙夷又不屑,可是心里卻產生了一種羞恥的想法,想要化身原型,也被這樣寵溺的擼毛逗弄。
當然,這種想法雖然經常會出現,可否被他們立刻抑制住了,作為一個高等的進化種族,怎麼會對一個人類俯首呢,這簡直是太荒唐了!
但不可否認的是,每個人都或多或少,因為這個人類,而升起了許多自己從未有過的情緒與情感,這些情感說不清是好還是壞,但是卻在他們貧乏的如同白水一般的情感世界里,看見了其他的色彩。
上次因為這個人類的責罵,他們其中有很多生物,一回到家便刻意的搜索了許多關于人類的資料,雖然資料上大多都是貶低甚至侮辱人類的描寫,但也總算找到了一點點關于人類的正面描寫。
比如說遙遠的千年前,人類處于鼎盛時期的時候,也曾將文明帶到最極致的高度,那些文明雖然現在已經無法完全解釋清楚是什麼了,卻只憑借的無意間發現的一點點歷史遺留,窺見出當時的盛況。
而且,在他們看到資料里那些貶低人類的說辭,或者和人類完全不一樣的說辭時,甚至還會忍不住的懟上兩句。
什麼叫人類性格懦弱,心腸卻歹毒,藏著各種陰謀詭計?那個人類性格懦弱?指著他們的鼻子將他們大罵一場的架勢,簡直比最嚴厲的老師還可怕好嗎?!
什麼叫人類像是陰溝里的老鼠,躲在陰暗的角落里夾縫求生,這個香甜的人類哪里和骯髒又臭烘烘的鼠族像了?
什麼叫做夾縫求生,這是低調好嗎?!
總之,因為這個人類,終班的生物們都覺得自己越來越奇怪了。
江東流抱著葉盼盼一路來到校醫室,校醫室有治療機器人,一般如果不是太過嚴重的情況的話,校醫都會直接讓治療機器人來查看治療。
當江東流踹開校醫室的門,讓醫生看病的時候,校醫還有些不滿的皺了皺眉,想讓江東流將人放在床上,讓治療機器人給她查看。
可當他剛用遙控器把門關上,又被第二個人踹開的時候,校醫有些憤怒了︰「你們能不能好好推門,別這麼冒冒失失的?!你們哪班的學生,我找你們老師告狀……」
校醫話還沒有說完,剛關上的門又被踹開了。
接著,一大群學生魚貫而入,看呆了校醫。
「你……你……你們……」校醫室一瞬間被擠滿了,校醫指著這些學生,愕然道︰「你們……來做什麼的?」
看這氣勢洶洶的模樣,怎麼像是來打架的?
「那個人類怎麼樣了?」
「我們來看同學。」
「人類為什麼昏倒了?」
「她還能救嗎?」
七嘴八舌的聲音傳來,校醫這才弄懂了原來這些人都是來看剛剛第一個踹門的少年抱著的那個生物的。
等一下……他抱著的是個人類?這所學校不是只有一個人類嗎?他剛剛跟著校領導去河邊還看到她的,就這麼一會她怎麼了?
校醫剛想過去看看,見房間里圍著這麼多生物,瞬間憤怒了︰「一個人類,值得你們這麼多生物勞師動眾嗎?!走走走,都給我走!你們哪班的,不用上課啊!」
「我們看一下她的情況就走。」
「您治您的病吧,管我們干什麼!」
「我們終班的,你去找我們老師去啊,等等,先救完人再去!」
校醫剛想發火,听他們說自己是終班的,那火氣騰就滅了。終班的那群都是混不吝的,天天打架斗毆,每個生物的家庭背景又都不是好惹的,整個學校沒有敢招惹他們的,別說他只是一個小小的校醫,就是校領導來了也沒辦法。
但是,他沒辦法給他們難堪,難道不會從其他地方找補回來嗎,見這些學生張口閉口就讓他看病,他臉上帶著笑像是听進去的樣子,開口卻道︰「先讓治療機器人給她看一下是什麼情況吧,不急,不急。」
反正他也沒拒絕看病,一般情況下如果不嚴重的情況,用治療機器人來看病也是常規操作,他又沒做什麼違規的事,這些生物能將他怎麼樣?
不過是個人類罷了,一會如果這些學生再不禮貌或者再吵鬧,他就把治療機器人的流程稍微改變一下,讓它出故障,這些小孩子懂什麼,就看著他們著急。雖然他是一個醫生,但是對他來說,命是別人的,氣是自己受的,別人是死是活都跟他沒關系,但是自己卻是一點氣都不能受的。
「這個校醫是誰聘來的?」終班的學生雖然年紀小,混不吝,可也是因為他們大多數成長經歷都比較特殊導致的,比普通的學生看的更透,也更多了些手腕。這個校醫眼楮一眨,嘴巴一張,就有不止一個學生看出了他的不懷好意。
校醫這個職位,在這個時代屬于輕松不擔責任又高薪的職業,本身進化種族就不容易生病,即使偶爾受傷了用治療機器人治療也就行了。
再嚴重一點的疾病,校醫親自檢查治療後,如果沒有治療好,有醫生保護法在,只要判定死亡的生物死亡原因和治療方式沒有關系,不管是耽誤了病情還是故意延長治療時間導致的死亡,都和醫生沒有關系。
所以,這個職業簡直是所有醫生都夢寐以求的。也正是因為這個校醫在這混的久了,倒有些無法無天了,當著這些鬼精鬼精的終班學生的面,就想使用手段。
听到有學生問自己是誰聘來的,校醫神色一變,臉上討好中隱隱帶著自得的笑容也是一僵︰「你問這個干什麼?」
「馮董事。」印涼在自己的光腦上敲打了一會,然後給出了答案。
「我爸?」其中一個少年看了看校醫,搖頭道︰「不認識,估計不是什麼重要的人,辭了吧。」
「白晴。」
「我知道了,」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一個綠發棕眸的女孩對著骨膜耳機說了幾句話後,掉頭道︰「安排好了,我們家醫院的醫生已經趕過來了。」
「你們……你們這是在干什麼?」校醫的臉色徹底變得慘白,他僵硬的轉頭,對著剛剛說不認識自己的少年,討好的笑道︰「您是馮董的兒子是吧,我是你爸爸的朋友啊,你父親和我妻子是念同一所學校的校友,你幫我和你同學說一下,別辭退我……」
見少年一臉無動于衷的模樣,校醫笑得愈發諂媚︰「不就是看病嗎?要什麼治療機器人,我可是拿到證的專業醫師,看病這種事還是得我來!還是得我來!」
校醫說著,就跑過去床邊,拿著儀器給葉盼盼看病去了。終班的學生站在那里,有的學生露出了冷笑,還有的學生嘲諷的撇了撇嘴,雖然治病要緊,但是他治病了,不代表這件事就不計較了。現在被他們逼得這麼積極了,早干嘛去了?!
「她這是凍的,再加上體力不支,心情郁結引起的昏迷。」被這些學生一頓威脅,校醫即使心里不忿,表面上卻要多恭敬有多恭敬,也不敢再做些什麼小動作了,生怕剛剛這些學生的威脅都成真︰「我這就給她用藥。」
「我們要听的不是你的診斷,是結果!她什麼時候醒?」
「她不是在學校嗎?怎麼又是體力不支,又是凍的?話說她這一身水哪弄的?印涼你查查。」
「她完全恢復要到什麼時候?怎麼看起來快沒氣了的樣子?」
「不是說用藥嗎?傻站著干什麼,用啊!」
因為人太多了,所以校醫話剛一說出口,這些學生一人一句,便讓他不知道該回答誰的了。
「這個……我也是第一次接觸到人類患者,如果要是進化種族的話,用了藥就立刻能醒,但是人類……」
「誰讓你說如果了?!我們現在問的是這個人類,不是進化種族!你到底能不能治好?」
「我……能,能……」校醫臉上有些冒了冷汗,他心里也沒譜,人類的體質本身就弱,誰知道能不能救得活。但在這麼多雙眼楮的注視下,他也不敢說實話,急忙在智能系統中輸入需要的藥物劑量和名稱,等著配藥結束。
在等待的過程中,這些學生一半盯著那躺在床上的人類,一半盯著他,校醫的心里壓力有些大,心里因為心虛更是第一次體會到腿軟的感覺。
他一直賠著笑,想到剛剛有學生問這個人類是怎麼落水的,為了凸現出自己還是有用的,急忙開口道︰「我知道她是怎麼落水的,我之前在環僑河那里看到過她,听別的學生說,一個兔族表白失敗跳河自殺,她看到後想要救那個兔族,後來把兔族救上來以後,發現兔族已經死了。」
「校領導找我過去的時候,我看了一下,那個兔族確實已經死透了。」
「找到了,」校醫剛說完,印涼便也找到了葉盼盼生病的原因,因為這件事剛過去不久,所以學校的各個班級群和交流論壇上都有不少討論這件事的,甚至還有一個直播視頻的復錄內容。
印涼隨便看了一下群里討論的內容,和校醫說的差不多,她是為了救一個自殺的兔族,才弄的全身都是水。接著,他打開了視頻,開了外擴,和終班的學生一起看當時的現場內容。